第三十七章 (1)
这人莫非是个怨妇?
白曦言下意识便这般想,却是后退一步, 拢了拢背上包裹, 转身消失在夜色中,她还是莫要多管闲事的好。
白曦言住的地方就在温泉旁的小筑,虽然已经离开, 但黑暗中那敲打的声音依旧清晰的传入耳中。
小筑里是掌了灯的, 白曦言径直上楼便快速将门给掩上了, 可似乎, 那抹声音依旧没有消散。
春朝见她一阵慌张,连忙开口询问道,“小姐,可是出什么事了?”
白曦言转身对着她摇了摇头,将包裹放在屋内的桌上,便径直倒了一杯水喝。
“那事情办得可还顺利?”
白曦言依旧点头,除了路上遇见两个怪人以外,似乎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不过…
“春朝, 你没有听见有什么声音吗?”
白曦言好奇一问, 春朝看着她疑惑的眼神当下一笑,“你是说外面传来的声音吗?我问过楼里的姑娘了, 她们说习惯就好,那妇人每晚都会那样。”
白曦言站起身来走到了小窗边,月光稀稀落落的洒在汤池上,阵阵波纹氤氲,好似揽下了整个月亮。
春朝好奇的跟了上来, 随着白曦言打眼向下瞧去,依旧是那妇人,依旧在远处,敲打着手中的发簪,叮铃叮铃…
“小姐,你这是?”
春朝好奇开口,白曦言却是朝着那妇人一指,开口道,“你可知她为何每晚都会在这?”
春朝摇头,这她可还未曾多问。
“那便去查查吧,这整夜这般,怪渗人的,还有,顺道打听下楼里有没有一个叫挽娘的,记住,千万别被看出端倪,小心查探便好,这是这么久以来,我正式交予你办的第一件事,你可承得下?”
“小姐,你放心吧,春朝保证完成任务。”
白曦言满意的点了点头,毕竟现在的春朝还未曾像前世那般在宫中和战场上跟她几经沉浮,处事自然也没有那般的老练,如若她连此事也承不下来,那以后,她也便没那资格跟在她身边了。
“去找芳华姐要点纸墨来吧,既然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这庆春楼的整改方案也该写写了。”
春朝点了点头,便退下了,白曦言则撑在窗栏上,看着楼下的妇人眼神深幽,挽娘,前世暗线透露给她的人,据说与轩辕谷一位长老牵扯颇深。
这也是她会选择庆春楼的原因之一,只有这挽娘才能连起她与轩辕谷的线。而轩辕谷,是她如今唯一能借助的势力。
而轩辕少主,白曦言勾唇,似乎到时候跟这个人打交道了,毕竟前世斗了那么多年,他是什么人,她最了解,也唯有他,能助她推翻穆临渊,也只有他,她能将他所行的每一步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只因她们太像,像杂草一样不服输,即使被死死踩踏在脚底,亦能借助一点阳光便再次复苏,甚至长成参天大树。
她想,如此一个心思缜密,运筹帷幄,又步步为营,若不是前世有自己与他缠斗,怕是他早就登顶,也不至于挨到后面她孩子死后,她放弃军权,才攻入上京,直捣黄龙。
所以他,绝对无疑是最佳人选。也唯有选择他,她才能掌控全局,即使后面功成身退,将江山交给这么一个人,她也觉得这是对百姓最好的选择。
而她若想与他合作,她便得先找一个牵头人,而想要找到这个牵头人,挽娘无疑是最关键的一步。
只是不知道这个人,如今还在不在楼里。
白曦言依旧倚在窗扇,有些暗深的月光落入她的眸中,一切好似马上就能拨云见月,一切又好像还在迷雾,而这一切,复仇,无疑是最长又最难的一步路。
春朝回来时,见白曦言还倚在窗前,没有叫她,只是将笔墨放在了桌上,然后将宣纸铺得整整齐齐,便安静的墨起墨来,眼中却是隐着一抹疑惑,久久纠结在眼底深处。
白曦言起察觉到了动静,转身便坐到了桌前,耽误这么些时日,她的第一步计划终于可以开始实施了。
而这第一步,显然是掌控整个上京的经济命脉,若想要以一己之力挤进这复杂的圈子实属不易,尤其还是她这种没有背景的。
若想要在短期间内以最快的速度占领整个圈子,无疑靠的是实力,毕竟庆春楼也屹立这么多年,若说人脉,芳华应当有一些,而她所要做的便是出奇制胜,让所有人都将注意力放在庆春楼,并且欲罢不能。
而能最快吸引人注意力的无疑都是新鲜的东西,而能让人欲罢不能,便是利用炒作,然后限量售出,这一点,跟现代的网红店营运模式差不多,她必须先有好的点子,然后找有实力的托,这样,就已然成功了一大半。
而除此之外,首先在整个楼的装潢上便要与众不同,而至于要与众不同,她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那日在定远侯府,顾止阿娘给他装饰的小屋,那般生机盎然,让人眼前一亮。若她也能将庆春楼外院装饰成那般,也算是与众不同了吧。
白曦言想着便径直写了下来,边写还边将庆春楼的草图一并给画了下来,毕竟她要整体改造,这图是万般需要的。
而至于点子,古代人往往重男轻女,总是容易将男子摆在首位,时兴的玩意哪个不是跟男子沾边,然而他们却忽略了另一个庞大的消费群体,那便是女人。不管是在现代还是古代,女人的天性永远没变,买买买,除此之外游玩之心也绝对不会比男子少。
只是古代礼教森严,女子向来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并不是所有女子每天每时每刻都呆在府中,这还不得把人憋坏。而最时兴的莫过于各种宴会,这是女子露脸的最佳机会。
而古代所谓的礼教,其实也并没有完全制止女子的行动,更何况在大圣王朝这个地方,女子除了能出去游玩,有钱的人家亦可习字读书,而唯一他们要禁的,则是怕未出阁的女子与男子私相授受。
若她想利用女性这一庞大的群体,那便最要注意的就是这一点,未婚男女不得同桌而席。
想到此处,白曦言抬笔写下的第一点便是,庆春楼男女皆可来此,但男女需分开。
故此,庆春楼她必须一分为二,一边为男子游玩之地,一边为女子游玩之地。
而她之前看中庆春楼最大的一点便是它有两口温泉,若以此开放,一为男汤,一为女汤,想必可以招揽很多顾客,毕竟除了此处,离上京最近的天然温泉若是搭马车也要走上半天,故但凡嫌麻烦的,定然不会放过这里。
而这一点,唯一的难度便是说动芳华,毕竟此前这两口温泉只供楼里姑娘使用。
白曦言抬笔写下的第二点,男女分汤,引流。
若说泡温泉是让人舒筋活脉,而这些人之所以要泡温泉定是因为平日里太过劳累,所以想借此放松,如果此时再加上艾灸按摩,让人更加神清气爽以养生为主,若定为平价,便可让普通百姓留下。
而那日她也看到,庆春楼之所以快开不下去,很大的一部分原因便是楼里养了很多三十岁以上的姑娘,这样的姑娘在青楼里明显就没有市场,留着平日里也只能帮着楼里做些粗活,如果此处能利用上来,又可解决所谓的人口就业问题,减轻一些负担。
至于艾灸和穴道按摩,这可是她学中医的强项,想来在整改庆春楼的这些日子,要教会那些姑娘一些穴道掌握亦不是难事。
故此,白曦言落笔第三点,汤后艾灸按摩。
而这泡汤和艾灸这两点,只能引流却不能时兴,在这强邻环伺之地,但靠这个,不足以快速打入。
而时兴又能快速打入的,无疑是新奇的东西,而对于古代人来说,新奇又没见过的东西,无疑当属两千年后的玩意。
而其中之一,她想引入狼人杀,这是一款最容易引起人兴趣,并且快速引起的兴趣的游戏,不论男女。
而男子处,她打算在后院再建一个篮球场,在这古代,蹴鞠已是男子最时兴的运动,想必若是加入篮球,也不会让他们觉得不适应。
而女子处,她则打算时不时做一些新鲜的现代小玩意卖,还包括时兴的衣服款式。
而她要做的第一个玩意,是单身戒指,她会找人放出消息,凡是佩戴此戒指的女子,皆是未婚,这样,既可满足女子的平日里想要展现自己,又可让男子知道这家女子可以求取,这一点,尤其针对古代寡妇最是有用,一般寡妇都会将头发挽起,别人也不能识别出她现在是未嫁还是已嫁,若有这东西,当让人更好识别。
除此之外,她还要延续古代的时兴玩意,男子处引曲水流觞,女子处行飞花令,以附庸风雅。
而若是要做这些,庆春楼便会从中一分为而,而她便是打算在这一分为二间建造一人工湖,而两边立亭台水榭,中隔薄屏供男女分台诉心,她这也算是对古代难以见面的男女提供平台了。
当然,她做这些的主打都是引流,而最重要的还是她打算在后院建小筑,将新奇的菜品引入,主打隔音,供所有达官显贵在玩后能够吃饭聊天,而这聊天,聊的内容,便是她最想要知道的东西。
当然,庆春楼的主打也不会落下,前院依旧设舞台,男女两楼皆可欣赏,而她目前的打算便是先将现代出名的话剧都在这庆春楼演一遍,如此,便先看看效果吧。
若有更好想法再加也不迟,白曦言写完这一串串感觉头都大了,当下便感叹,果然生意不好做啊。
而且她想做的可不仅仅是庆春楼,她是要以庆春楼为底,分别发展酒肆歌坊,成衣珠宝店,还有娱乐中心。但凡做大,此三家分立而成,便可在这上京城独占鳌头。
春朝本是不识字的,不过之前在跟白曦言学武也曾耳濡目染,再加上白曦言还曾教过她一些,故她这些日子无事的时候,在院中除了交予练武便是习字,此番白曦言写的,虽然有些词她看不大懂,但配合着白曦言所画的草图,她也勉强能理解个七七八八,只是当下她越看越心惊,越看越佩服眼前的人,她只当小姐只是性情变了,不再是以前整天唯唯诺诺,什么都不会的草包。
可如今…
春朝瞪大了眼睛,有瞬间的不置信,“小,小姐,这些都是你想的?”
无疑这样的白曦言让她感觉既陌生,又欣喜,可这才短短一个月,一个人的变化怎会如此之大,若不是她一直跟在她的身边,她都会怀疑面前的白曦言是别人假扮的。
先是会了武功,又会了写字,能带她们逃出太傅府不说,如今还有如此好的点子,这,真的还是她的小姐吗?
白曦言点头,对着宣纸上未干的墨迹吹了吹,却是转头看到春朝的眼神越来越迷茫,当下一笑,心中了然般再次将宣纸放在了桌上,开口说道,“有什么想问的便直接问吧,别憋着。”
此话一出,春朝一愣,这些日子她实在是憋了太多太多疑问了,她,真的可以问吗?
春朝看向白曦言,在接触到她肯定的目光后,这才像吐葡萄皮一样,一溜全出来了,“小姐,你是怎么认识顾世子的?又怎么会了武功,字又是什么时候学的?还有您的医术,还有如今这些奇思怪想,您都是从哪知道的?”
她向来都不是一个多话的丫鬟,也知道警言慎行,但这么多日来她真的憋了太多太多疑问,若再不问出来,恐怕她都不知道哪天能把自己给憋死,不过她也跟了白曦言这么久了,知道她的脾气,不会多说什么,所以当下便不管不顾的都吐了出来。
☆、第 38 章
白曦言闻言倒是一笑,竟不知道这丫头原来在心里埋了这么多疑惑, 当下便开口解释道, “认识顾止那是偶然,至于武功和字嘛,也都是跟他学的, 而医术呢, 是你小姐我天赋异禀自己看书琢磨的, 而这些点子呢, 多观察一下如今上京的店铺,自然便能想出,不然你以为前些日子你小姐日日往外跑是跑着玩的?”
春朝闻言,眼眸转了转,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毕竟顾止的身份和武功学识她是知道的,若说是他教的,她觉得也是可能的。
“好啦, 就别纠结那么多了, 我就问一个问题。你是喜欢以前的小姐呢,还是现在的小姐?”
“现在的。”
春朝想也没想, 毫无疑问的肯定道,如今的小姐虽然总是让她看不懂,但她知道只有现在的小姐能够庇护她,而她也相信,只要是跟着小姐, 小姐在的一天,便也会有她春朝在的一天,对于这一点,她从未疑惑过。
白曦言莞尔一笑,站起身来摸了摸她的头,“傻丫头,这不就对了,别瞎想了,去前院看下芳华姐忙完了没,让她忙完了来找我一趟”
这计划,得实施着走啊。
春朝莫名被这句傻丫头弄的有些感动,心情怪怪的说不出来的温暖感,听到白曦言的话,朝着她点了点头便再次出了门去,神情异常坚定。
而白曦言在她走后也是伸了伸懒腰,她可得好好歇一下,费脑子。
如今阿娘有袭香照顾,她也放心,春朝她也可以用起来了,似乎,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除了…
那人。
白曦言觉得自己是真的不能闲下来,每每一闲下来,她便会不自觉的想到顾止,她本是一个凉了心的人,按道理说也不会再爱上任何人,而事实也不会允许她再爱上任何人,可她的心,为何总是会忍不住去想他。
难道,她是真的喜欢上了他吗?
而此时,远在丰城的顾止毫无意外的打了一个喷嚏,而他却是看着屋外的月亮傻乐,这会不会是他的阿言想他了?
等他办完了事,他便回京,他看得出他的阿言对他也不是全无感情,她只是将自己藏得太深,只是害怕再重蹈覆辙,而他要做的,便是让她安心,安心的走出来,安心的将自己教给他。
他绝不会让她像上一世那般受那么多委屈,他,要她开心快乐,永远的开心快乐。
等他,等他办完事,他便去找她,找她重新要一个答案,认认真真的答案。
前院,虽然看似热闹,实则客人不多,大都是姑娘吹拉弹唱造出来了热闹感,所以当春朝对着芳华那么附耳一说,芳华当下便放下了手头正招揽客人的活,跟着春朝便朝后院去了。
而屋内,白曦言等着也是等着,本打算再多写点东西出来,哪知看着天边那轮弯月便走起了神来,如今八月十五也快到了吧,也不知顾止那厮…
白曦言莫名的一阵烦躁,刚着墨落笔写下的一张纸便被她几下揉成了团。看着手上乱糟糟的纸团她的心就更乱了,碾一碾的又给它舒展开了来,哪知打眼一瞧那白色宣纸上墨黑的两个字不是顾止又是什么。
当下颇为恼的又揉成团朝一旁甩去,恰恰被迎面进来的春朝给接了一个满怀。
春朝看了一眼白曦言,又将手上的宣纸展了开来,当下了然一笑,她们家小姐这是想顾世子了呢。
芳华不知何故,有些疑惑的看向春朝,春朝倒是一笑,“这中秋团圆夜,怕是我们家小姐也想团圆了呢。”
这话一出,芳华柳眉微挑,而白曦言也早在春朝的打趣声中回过了神来,当下站起身来便把春朝这打趣的丫头给推出了门去。
芳华本就是久经风月之人,这点女儿家的小心思她怎会瞧不出来,当下便是笑了,“也不知哪家的公子有幸能让我们言儿妹妹看上啊,那可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白曦言脸颊微红,有些娇恼,“姐姐,连你也打趣我。”
此话一出,芳华顿时就笑了,哎,女人啊,终究是躲不过情之一字。
“我也不逗你了,你叫春朝唤我来是有正事吧。”
白曦言闻言这才想起来,当下便拉着芳华到桌前坐下,然而把早早写好的东西递给了芳华看,边看还边解释道,“芳华姐既然信我,我也不能让芳华姐亏着是不?你先看看,所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大可直接问我。”
芳华点头,接过白曦言递过的宣纸仔细看了起来,却是越看越暗暗心惊,微侧眸道,“妹妹,你是想用那两口温泉?”
白曦言点头,见芳华面露难色,当下便说道,“若是姐姐觉得不妥,我可以另谋他法。”
芳华摇了摇头,笑道,“平日里我也不知道怎么用它,索性留给楼中姐妹享用了,既然妹妹有这么好的点子,我又有什么理由不拿出来,更何况如今整个庆春楼都是妹妹的,自然一切都是妹妹说了算。”
白曦言闻言感激的点了点头,“如此便好,只要楼中姐妹肯配合我,自然一切都能规矩。不过还要先请姐姐与她们去说道说道。”
“这是自然”,芳华点头,却是赞叹,“妹妹既会这医术,又会那厨艺,还能编曲写话本,姐姐真真是自愧不如啊。”
“姐姐说笑了,姐姐以一己之力撑起整个庆春楼,谁人不知?若换做妹妹恐怕都没有那么大魄力。”
白曦言此话一出,芳华倒是敛了眉,“家母去世得早,我怎的也不能让她一番心血白费了不是?”
“这庆春楼之名亦是伯母所落吗?”
芳华微点头,白曦言倒是打消了一个念头,她本还想给庆春楼换个名,如今既然得知此事,还是给芳华留个念头得好。
“姐姐,按照我画的草图你便去寻个工匠让他们尽可能在一月之内赶造出来,这是银子,如果不够再来寻我便是了,切记,对外只宣称是你的主意,切莫宣扬我的存在,楼里的姑娘,以后便让她们唤我公子吧。”
如此,便不会引起白洵注意吧,白曦言顺手从一旁将包裹拿出递到了芳华手上,芳华点头。白曦言倒是想着这些日子够得她忙了,不仅要教姑娘习话本,还得教厨师厨艺,还要教推拿按摩,除此之外还要设计单身戒指那种时兴玩意,顺便设计几套古代衣服,如此陀螺般的生活,也应当不会再想念那人了吧。
白曦言苦笑,目光再次落在了窗外的月亮上,芳华见状心中了然,拿起桌上的东西便悄悄出了门去,缘浅缘深,终归还是要自己把握。一人多进一步,便是缘深,可但凡其中一人退那么一步,再深的缘分也终究是浅的。
清晨,因着已然立秋,晨起的风吹在脸上嗖嗖的疼,春朝出门的时候还特意裹了一身厚点的衣服,但这依旧对于没有任何防护的脸和手没用。
因着怕再被白洵的人发现,所以她瞅着天还没大亮便出了门来,视野一片灰蒙蒙的,只有街边偶尔亮起的小灯在昭示着有人已经早起在开始忙活了。
春朝缩着身子,呼哧呼哧便朝药店狂奔而去,而等她到时,药店果然已经掌起了灯,春朝不知为何一个药店开门都总是这么早,不过她也不多做探究,只要她能买到药那便够了。
而药店内,掌柜看着面前早早就将他敲起来的黑脸将军便缩了缩脖子,他最近这是犯了哪门子冲了,总是遇见各路妖魔鬼怪,等今儿个忙完了他一定得去庙里拜拜。
而他口中的黑脸将军此时则是一瞬不瞬的盯着门口,深怕放过一个细节,他就不信了,他这次装病请假连早朝都没去上,还等不到她?
而就在他快要等得不耐烦的时候,一个缩着小脑袋的青衣姑娘便低着头冒冒失失的奔了进来。
桓战本来黑得要死的脸色瞬间挂满了笑意,看着那小妮子不看路一股脑的朝他怀中闯,他也索性看得过去,呆会就要看看她该怎么囧了。
这家药店春朝是来熟了的,按照以往惯例,进门走八步便能到柜台,而刚她又瞅着门是大开着的,所以索性便低着头缩了进来。
哪知迷迷糊糊的朝前走竟一头撞在了要硬不硬要软不软的什么东西上,当下便疑惑的抬起来脑袋。
☆、第 39 章
而桓战一副憋笑看好戏的模样陡然落在了她的眼中,春朝想不想便知道他是故意的, 狠狠跺了他一脚便转身吩咐掌柜的给她拿药去了。
桓战则是一脸的吃痛, “春朝姑娘,上次我可是帮了你的,你怎么可以这般不近人情呢。”
他这么一说春朝才想起来, 上次还多亏他帮她打走那两个跟踪的人, 不然麻烦就大了。
当下微转身还是颇为感激的转身朝着他一福礼, “多谢桓将军了。”。
此种模样看来好似开始两人什么也没发生, 桓战浅笑,看着她有些泛红的手,当下眉头皱了皱,在春朝疑惑的目光中便走向了内堂。
而不稍一会再回来时,手上赫然端着的是个小暖炉,当下便直直揣到了春朝手中,春朝感激的朝他笑了笑。手一碰到暖和的东西顿时一激灵,其实现在天还不是太冷, 只是她原本就是个怕冷的, 所以每一到这个时候人就是最不舒爽的。
而此时抱着这暖炉,手一暖和了, 顿时觉着全身都暖了。
“下次若要是再出来便多穿一些,实在还是冷便抱个暖炉出来。”
桓战颇有些心疼的看着她,倒是见她这幅打扮像个丫鬟的模样,当下眉头就皱得更紧了,“你是哪家的丫鬟?可是主子虐待你了?若是这样你给我说, 我这就去给你讨过来,绝不会再让你吃这苦头。”
春朝闻言便是笑了,“桓将军你想象力可真丰富,我主子对我很好,你放心吧。”
“可是…”
可是我想要你才是真的啊。
此话被桓战噎在心里没敢说出来,知道对于春朝这种知礼数的丫头只能循序渐进,定莫要再像第一次一样乱说话把别人姑娘给吓跑了。
二人说话间掌柜的便已经将药包好捆在了一起,春朝接过,给了银子,便欲要走。
桓战见状却是立马将她给拦住了,“春朝姑娘,我送你回去吧,万一你再遇到歹人怎么办?”
“这…将军应该还有很多要务要忙吧。”
当下春朝迟疑,桓战连忙摇了摇头,“不忙不忙,如今无战事,我一般都是很闲的,更何况送你不费时间”。
春朝的脸有一瞬间的羞红,点了点头便将手中暖炉放在了柜上,转身便出了门去。
桓战见状,连忙将身上的黑色披风取下搭在了春朝身上,用帽子将她小脑袋遮得严严实实的。
“走吧”
桓战淡笑,春朝羞得连耳根子都红了。
二人沿着街道七拐八绕,风柔柔的吹着,并肩而走,在微朦的天色下,偶有对视,一笑碾过。直到到了一个巷口,春朝才停了下来,看着身旁的桓战道,“桓将军就送我到这吧,我就住在前面一点了。”
桓战抬眸看了看不远处的高宅大院点了点头,却是道,“春朝姑娘,下次就不要再唤我桓将军了,叫我子宥吧。”
桓战,字子宥,又名桓子宥。
春朝的脸红彤彤的,糯糯道,“这不合礼数吧。”
“无妨,我说合礼数就是合礼数,以后我也直接叫你春朝了。”
春朝点了点头,却是将身上的披风取下递给了他,末了还不忘福了一礼,“谢谢桓将军了。”
说完,转身便要离去,却被桓战一把抓住了手,“七日后还是这个时辰,让在下陪姑娘去买药可好?”
手上温热的触感传来,让春朝有些凉的手感到一暖,当下低着头脸就更红了。
谁知桓战依旧是一脸殷切道,“可好?”
春朝羞答答的点了点头,甩开他的手便狂奔而去,身后桓战倒是开心的笑了。看来皇天不负有心人,除了三顾茅庐,看来药店三等佳人原来也是适用的。
紫宸殿,穆临渊坐在大殿之上,面色微沉,只有袖口下拢紧的手才能知晓他已经暴怒到了极致。
“皇上,如今四海升平,第一大事当是选立皇后啊!”
“皇上,太傅千金曾为您冲喜,才得以让您身体康泰,如此有福气的女子堪当国母。”
“皇上,如今朝廷经费凋敝,若选后宫定是劳民伤财,皇后人选宜从后宫拔选,而素问太傅千金乃是当朝第一美女,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又知书达礼,当为皇后不二人选啊,皇上…”
“…”
众臣子一个接一个的开口,白洵却站在首处听着众臣的话一直了无动静,而穆临渊一双鹰眸紧盯着他,尽是咬牙切齿。
本以为张世昌死了,他便可以大展拳脚,谁知竟让白洵这老儿趁机揽权,便这般想当国丈吗?上一世是,这一世亦是。
上一世为了拉下白曦言,竟让白婉心给他下药,让曦言误会,掉落孩子,这一世,竟还妄想让他接受白婉言,绝对不可能。
“够了,都别说了,如今朕身子刚刚初愈,还有甚多朝政未曾处理,此时容后再议,今日,若无其他事便退朝吧。”
穆临渊说完,站起身子便拂袖而去,宁顺见状连忙跟上。
而出了紫宸殿的穆临渊,却是再也抑制不住怒气,将后殿案上的所有奏折一扫而落,眼中尽是骇人的光芒。他不信,他不信没有白曦言他便什么也做不了,他不信他压不下那群故作忠心的老顽固。这朝局是他换的,当是他说什么便是什么。
“宁顺!”
穆临渊撑着桌子朝一旁喝道,宁顺闻言立马微弯着身子凑上前去。
“安排一下,找个时间我们出宫,该去见见那人了。”
宁顺点头,却是默默蹲下身子将地上的奏折都捡了起了,而穆临渊则是转身坐到案后的椅子上,眉目微沉,迟早有一天,他会亲手执掌大权,让所有人都不能置喙。
而那厢,春朝匆匆跑出后,便穿过了一条旧巷子,而在巷子尽头转过弯便是一座四合院,院门没有落锁,春朝推开门便进去了。院落不大,进去时有一些厢房,然后通过小门穿过走廊便是大院,院里落了几座小院,但几乎都是空出来的。
幸得平日她和袭香照料,这些院里的花花草草才不至于枯死。想来等这阵忙过了还真得要让小姐买几个丫鬟婆子回来,不然她们人手还真不够用。
这院落还是芳华给找的,她们也是三天前才搬进来,平日里她和袭香换着给苏暮清守夜,故至今也只用到了三个厢房,其余全部闲置。
想来她竟和苏暮清一样的想法,都觉得还是以前的小院住着舒坦,平日里还可以去河边走走吹吹风,哪像这,一条胡同给通死了,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春朝回来的时候,白曦言已经起身了,披了件外衣站在屋檐下,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春朝见状连忙迎了上去。
“小姐,这些日子可把你给累坏了吧,怎么不多歇着会?”
春朝将药包放在一旁便给白曦言拢了拢衣服,边拢还不忘嗔道,“您可不是那西游记里的大罗金仙,不饿不冻的,瞧你这样子定还没吃饭吧,您快进去坐会儿,我给你端过来。”
“臭丫头,得空还教训起我来了,对那西游记那么了如指掌,不如你去当那说书先生?”
白曦言揪着她的鼻子睨了一声,春朝闻言嘿嘿一笑,微向后一缩便伸手扶着白曦言便到屋内坐下,而自己则是去将早饭端了过来。
白曦言倒是淡笑,果然经典就是经典,一下就俘获了这么多小迷妹,不过西游记演起来总归太复杂,所以她也就将它改成了话本让说书先生开堂上讲,而至于楼里姑娘演的当属那《白娘子》,《西厢记》,包括应着这庆春楼她设计的那两锦楼的《合影楼》,这一串串一许许,保叫那些个夫人小姐欲罢不能。
当然,这仅仅是针对女客,而针对男客,她则依旧是教姑娘歌舞,只不过要采用现代的选秀方式,让众客选出三甲,列为三大花魁,由她教授歌舞,从此挂上头牌,号召一切营销方式,势要将她们包装成万众举目的人。
白曦言坐在桌前这般想着,便见春朝端了早膳过来,不同于以往的清粥小菜,现在的伙食算得上格外丰盛,不仅有鸡蛋饼,各色糕点,还有面包,而这一切都归功于春朝的死缠烂打,一心想成为第一个学会白曦言所有厨艺的人,不过白曦言也乐得教,索性就打算教会春朝一个,然后让春朝去搞定一片。
“小姐,你可不知道,楼里的那些姑娘有多羡慕我呢,她们都恨不得天天黏着你,让你教她们新花样。”
“难道你不是?”
白曦言淡笑着拿起筷子便吃起了饭来,春朝则是坐在一旁撑着小脑袋着看白曦言,听到白曦言这般说只得嘿嘿一笑,“谁叫我是小姐最贴心的丫头呢。”
白曦言微睨了她一眼,尽是宠溺,“好了,别贫了,说吧,有段日子了,我让你查的事查得怎么样?”
☆、第 40 章
白曦言依旧一口小菜一口粥的吃着,春朝闻言倒是兴奋了, “小姐, 你说巧不巧,你那日不是让我问问那老妇人怎么回事吗?然后我就去厨房打听啊,结果那天晚上您让我看的那个人就是挽娘。”
白曦言闻言眉梢一挑, 略略一惊, 就是那个敲银簪的妇人吗?没想到竟这般的巧, 而那晚她说那人不来找她, 莫不是…
“那你可有查出与她有关的事情?”
白曦言扭头问道,要知道上一世暗线只告诉她,与轩辕谷其中一位长老有纠葛的是迎春楼一位叫挽娘的人,除此之外他便什么也没说了。
“只听说她以前有个相好的,不知怎么的,两人就赌气,说什么老死不相往来。”
春朝歪着脑袋努力回想着她探听来的消息,白曦言闻言倒是眉梢轻挑, 老死不相往来吗?可那日那妇人的话分明不是这样的。
“那他们现在还有联系吗?”
春朝摇头, 白曦言却明显觉得这两人是爱慕着对方的,分明就是是嘴硬, 不然也不会出现挽娘敲银簪那一幕。
“那春朝,我现在交给你第二件事情,想办法探听到挽娘与她情郎是否还有联系,或者有什么联系方式。”
只要是在乎,便不会真的放任不管。
春朝郑重的点了点头, 一副卯足了劲的模样,虽然一次任务比一次难,但她喜欢这样的挑战,好似只有强大,她才配站在面前这个人的身旁。
她家小姐太耀眼,耀眼得连她这种小飞蛾,明知可能会死,都依旧忍不住想要靠近。
白曦言怎么会看不出她这等心思,不过没有多说什么,待吃完早饭,便匆匆去了庆春楼,甫一刚踏进门槛,便被一众蜂拥而上的姑娘给围了起来,还拉过来扯过去的。
“言公子,今日去教我练舞吧。”
“言公子,我们不是说好今日排话剧吗?”
“言公子,言公子…”
白曦言看着周围的莺莺燕燕,无奈的笑着直摇头,她这是成香饽饽了吗?但却似乎又无法拒绝。
“好了!”
身后芳华扶着发髻,摇曳着身姿便走了过来,看着众人睨道,“别烦公子了,把自己手上的事做好再说。”
众人闻言唯唯诺诺的微弯着腰便散开了,走时还不忘一步三回头,看得白曦言直笑,瞅着一旁芳华便道,“芳华姐,你这都把美人支开了,岂不是你这是嫉妒我?”
“对,我就是嫉妒你,那要不我去帮你把姑娘都唤回来,让你好好享受享受?”
芳华摇曳着团扇看着她嗔道,白曦言闻言直摇头,“别别别,最难消受美人恩啊。”
“你呀。”
芳华无奈直摇头,一手便戳向了白曦言额头,“明知道自己男装惹眼,还穿出来招摇,怕时日多了,我这楼里的姑娘都忘了你是个女子,魂都全部被你勾走了。”
“姐姐知道的,我也有我的难处,还望姐姐向外保密。”
白曦言说着便故作一揖,芳华连忙接过她的手去,“你不是今日要去厨房教她们做些新菜式吗?正好,呆会你留一点,我带点去给我那常年不出门的弟弟尝个鲜。”
白曦言一疑,“倒从未曾听你提过还有个弟弟。”
“他呀,不提也罢,你快去忙吧。”
芳华笑着便推她走,白曦言也不多说啥,点着头,便背着手朝厨房而去。
“诶诶,你说芳华姐今天会带我去吗?”
“你不才去过吗?这次怎么也该轮到我了吧。”
“一次哪够啊,末公子可是仙人之姿,谁不想多去瞧几眼。”
白曦言一到厨房外面就听见里面几个姑娘在那里叽叽喳喳,心中微好奇,悄声走到她们身后,支出了一个脑袋便好笑着开口询问道,“你们说去哪啊?”
“言公子?”
几人闻言顿时一阵欣喜,连忙转过头来,白曦言倒是故作伤心的捶了捶胸,“看来你们都不欢迎我啊,我这都在门外站了半晌了。”
说着便欲转身出门去,几个姑娘见状连忙把他给拉住了,“言公子,哪有啊,我们都巴不得你来呢。”
“那你们刚在说去哪?那末公子又是谁啊,还不速速来招来!”
白曦言故作一副吃醋的模样,几个女子闻言一阵娇笑,颇为羞涩的蹭了蹭白曦言的手臂,“我们是说跟芳华姐去濛山脚下呢,末公子就是芳华姐的胞弟宁尘,宁本末。”
“宁尘?”
白曦言拧眉,这名字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啊。
☆、第 41 章
“对呀对呀,末公子可是我们这一带出名的隐士, 不仅才高八斗, 还是个美男呢。”
“你说的可是那位‘王得之,可兴天下;臣得之,可覆天下’的濛山公子末?”
白曦言略有些震惊, 但还是开口询问道, 公子末,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世都如雷贯耳的人, 但凡是牵扯到政治的人,便不会不识他大名,要知道前世在朝中但凡能有立足之力的大臣都曾受过他的点拨,而这人虽然年纪不大,却是天资聪颖,洞察天下,但凡有他所在,所有难题必会迎刃而解。但此人却是非三类人不纳, 不是父母双亡不纳, 不是穷困潦倒不纳,不是心智坚韧不纳, 唯有三种都占之人才能接受他的点拨。
要说他一手掌握朝中半壁江山都不为过,而他本人却是天性孤傲,喜山林野居,宛若云中鹤,从不出仕, 也不多与人来往,一人偏居一隅,悠然自得。她本还想着等这阵忙过了,便去拜见,倒没想到竟得来全不费工夫,而他,必将是她扳倒白洵的最佳人选。
几个姑娘闻言连忙点头,都是一脸的期待,白曦言却是回过神来打趣道,“你们莫不是有了末公子,便不待见我了?”
其中一个姑娘一急,连忙道,“怎么会呢,要知道言公子才是我们心尖尖上的人。”
“调皮。”
白曦言淡笑着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却是挽起了袖口说道,“好了,做正经事吧,今日就教你们八宝酥如何?”
几个姑娘连忙点头,白曦言却是走到案前,做得极为认真,既然这东西呆会是要带去给宁尘吃的,倒不如在见他之前,先讨好讨好他的胃,如此也算给了一份人情,拉拢起来会不会也容易一番。
白曦言在教她们做好后,便将糕点单独留了一盘出来,本来只是出门歇个脚,哪知转个身回头,便见盘子里的糕点少了三四块,当下眉头一皱,转身便欲询问,却见余光所及之处一旁柱子后面露出了一角灰黑衣摆。
当下便故作焦急道,“完了,完了,刚刚好像不小心把用来清理肠胃的巴豆粉当做面粉用了,吃了不会拉肚子吧。”
此话一出,柱子后面连忙传来作呕的声音,白曦言却是笑着走了过去,只见一小萝卜头颇为不甘的瞅了她一眼,继续呕呕呕。
白曦言蹲下身子,却是将装糕点的盘子径直递到了他的面前,“既然你这么喜欢吃,不如多吃点。”
“女人,你好狠的心。”
小石头瞥了糕点一眼,立马扭过了头去不再看白曦言,白曦言却是扑哧笑了。
“你可知不问自取即是偷?”
小石头瞥了她一眼,嘴硬道,“这是我家的东西,自然也是我的东西。”
“是吗?那你为何不光明正大来索要?”
“你…我…”
小石头哑口无言,白曦言却是摸了摸他的头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要知道大丈夫当有所为有所不为,今日这糕点,若你问我讨要,我给了,便是知礼,若是不问自取,不仅是你,怕是你阿娘都会感到羞愧。”
“你说我便说我,不要牵扯我阿娘!”
小石头有些激动,白曦言却道,“既然这般在乎你阿娘,为何又要如此忤逆她?”
“女人,你懂什么?”
小石头睨了她一眼,白曦言却是好笑,“这开口闭口女人女人的,你阿娘不是让你叫我姨姨吗?”
“我才不要呢,那只是敷衍我阿娘的。”
小石头依旧一脸傲娇,白曦言却是摸了摸他的脑袋,“你可愿跟着我学武功?”
小石头闻言眼睛顿时便亮了,白曦言浅笑,这孩子,当是芳华太忙没时间教导,才会如此无法无天尽想些招数让芳华刮目相看吧。
“既然愿意,那从明天开始,你便要听我的,这样,你才能保护你阿娘不是吗?”
小石头连忙点头,他要代替阿爹守护好阿娘。
“那,你是不是该改口了?”
白曦言故作傲娇,本以为小石头会犹豫一阵,谁知当下便立马讨好开口,“师父好。”
白曦言一听,这感情,人精啊。不过多了个徒弟,也不算亏。
轩辕谷,顾止立于山端,俯视着脚下的一切,群山掩映间宇舍遍布,偶有孩童嬉戏打闹,老妪拄拐而过,一片祥和。
身后似有脚步声传来,顾止没有回头,声音有些深幽,“云逸,你说,我们选择复仇是对的吗?”
虽然他们被迫生活在这狭小的山坳,但他们很幸福,不是吗?
然而回答他的却是一阵沉默,良久,身后的人才似缓慢开口,声音有些苍老,却满是劝诫,“少主,你可知朝廷对我们虎视眈眈,现在你所见到了安稳,都是外面的弟兄用生命换来的,你可知,哪怕我们就退后一步,这里一切都将崩塌。”
顾止的心猛地一震,手有些微微捏紧,缓慢的转过身去,对来人低唤了一句,“大长老。”
“少主,从你出生那一刻,你就注定必须背负整个轩辕族的兴衰,当年穆韩和桓熊勾结发动政变,背叛轩辕,害死先帝,此仇不报,怎为男儿,更何况轩辕皇室是民心所向,少主切莫再有退缩之念!”
大长老说得恳切,眉目微皱,身子微弓,句句泣血,顾止见状连忙抬起他的手,“大长老放心,以后我绝不会再有此念,我顾止在此立誓,誓为轩辕氏报仇雪恨,此心不亡不灭,不死不休!”
“谢少主!”
大长老的声音微含哽咽,身子弓得更加的低,他是受先帝照拂最多的人,他这一生,能支撑到他活到现在的唯一理由便是辅佐少主,为先帝报仇,否则,他早就追随先帝而去,如今既能得顾止这番话,他死也有颜面面对先帝了。
“大长老前来,是有什么事吧。”
顾止放开了他的手,开口问道,大长老点了点头,微抬起了身子,“之前少主让我调查轩辕绍之事,有眉目了。”
“如何?”
“探子来报说当初在连城一带找到他的人,后面都遭到官兵围剿,全死了。”
“一个活口都无?”
顾止眉梢微挑,大长老依旧沉声,“一个都无。”
顾止勾唇笑了,眼中尽是寒光,负在身后的手紧了紧,这莫不是也太巧了一点。
“爷,其他几位长老求见。”
云逸的声音从不远处恭敬传来,顾止嗤笑,对着一旁大长老便道,“走吧,估计有人坐不住了。”
☆、第 42 章
大堂内,暗灰浮雕的狼图腾印于正墙上, 张裂着银牙, 带着嗜血的狠光,好似要吞噬一切,让万物俯首称臣。而顾止就坐在图腾前面, 身子微斜的靠在座椅上, 眼眸如同头狼一般微眯, 神色不明, 如同之前来时一般,此次依旧同样排场。
不过这次顾止却是没有跟他们磨叽,既然他没有找到轩辕绍不是遗孤的证据,想必这些人也没那么轻易善罢甘休。
“说吧。”
顾止淡淡两个字出口,左手握拳撑着脑袋,颇为随意。几位长老都是见怪不怪的模样,也不多加指点,只是三长老径直上前请命, “少主, 若是您再不给皇子安排职务,谷外很多追随先皇的弟兄怕是会不服了。”
“我看是三长老不服吧。”
顾止眉梢微挑, 语气依旧淡淡,三长老却是瞪了他老半天,哑口无言,“你…”
“还请少主顺应民心。”
五长老在一旁沉声开口,顾止却是笑了, 只是那笑蓦然让人看着有些生寒。民心吗?用愚蠢舆论煽动的民心?他倒是要看看,他们所谓的民心是如何,既然他们那么想要一个职务,他就成全他们,不过把不把握得住,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听说上京的迎香楼现在无主,就让那谁去接手吧,若是没有将迎香楼打造成上京第一楼,便别说小爷我没给机会。”
顾止端详着右手执着的扇子,依旧淡淡开口,轩辕绍却是被五长老一推,连忙上前谢过。顾止冷笑一声,也不理会他,一敲扇子,站起便走,身后云逸见状连忙跟上。
出了大堂不远处,云逸终是忍不住开了口,“爷,那迎香楼本就是京城第一楼,只是暂时因为张世昌而败落,你此举岂不是让他们捡了一个大便宜。”
顾止甩开扇子,微一勾唇,依旧大步朝前走着,“大便宜吗?小爷我倒不那么觉得,倒是此事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在他掌管好迎香楼之前,摸清楚他身后之人。”
云逸瘪了瘪嘴,一脸的不满,“爷,您可真会为难人,而他身后,不明摆着是三长老和五长老嘛。”
“那你便查查这两人最近有何异动,既然这是个假皇子,要么,是别人安排进来的,要么,就是这轩辕谷有人想分家了,总之,不管是哪一样,务必抓到证据,总之,在大仇未能得报之前,切勿自乱阵脚。”
云逸闻言连忙点头,“对了,爷,今天早上安插在皇宫的探子来信了,是上次您让我查的在张世昌府中被带走的那个人有消息了。”
“哦?如何?”
顾止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云逸,云逸却从怀中掏出了一张小笺递给了顾止。顾止接过展开一看,在看完后蓦地勾唇笑了,眼神却是十分深幽,“云逸啊,这下,便只有一条路了。”
云逸听得一头雾水,颇有些好奇的看向顾止,顾止随手将小笺一递,云逸连忙接过一看,却是在看到笺上内容之时,眼眸大睁,先是一脸的不置信,尔后却是满满的怒气,他们轩辕谷竟然有张世昌的奸细!
“爷,没想到原来我们轩辕谷竟也会!”
顾止勾唇,继续朝自己房间走去,“从轩辕绍出现那一刻,不就已经知道了吗?那你现在,知道该怎么办了吧。”
“爷,您放心,我会派人密切注意谷中所有人的动向的。”
云逸眉头紧皱,声音微沉,他誓要抓出轩辕谷的奸细!
顾止点头,却是笑道,“轩辕绍那里也让人跟紧一点,毕竟搞破坏也是小爷我的专长,但不到最后一刻切勿轻举妄动,免得被人拿来做文章,说我谋害遗孤,总有一天,小爷我会让他自己亲口承认,至于如今嘛,我们且放长线钓大鱼,给些利头,让他们觉得小爷我服软了,如此,他们的尾巴才会露出来不是?”
“爷,您果然是绝顶聪明,智慧无双,双…双…”
云逸闻言,眼眸顿时一喜,本想拍马屁,结果憋了半天,愣是没憋出后面出来,反而被顾止一敲吃痛的“嘿嘿”讪笑,果然拍马屁也要多读书,否则可能拍到了的是马腿子。
小院内,春朝看着白曦言着了一身月白长裙,颇有些皱眉道,“小姐,您确定您要穿女装去见那人?”
白曦言点头,给了她一个宽慰的眼神,若她都不敢以真面目示人,那人又怎会信任于她。
“那您将这个带上吧,免得惹来麻烦。”
春朝从一旁递过长纱斗笠,白曦言点头接过,“照顾好阿娘,我去去就回。”
春朝微点头,白曦言顺势将斗笠一戴便出了门去。
濛山脚下,虽偶有几户人家,却显得有些清净,路上萧索一片,好似少有人烟,山中亦是静悄悄的,偶有飞鸟经过,扑腾留下痕迹。
因着濛山离上京也不甚远,白曦言雇了辆马车,不多时便到了山下,刚掀开车帘而下,便听见一阵马蹄声疾驰而过,有风顺势吹来,斗纱飞扬,露出白曦言精致的面容,白曦言愣了一秒,又连忙缩回了马车中。
前方,马蹄声似有一瞬停留,滴滴答答,在路上响得清脆。
“主子,怎么了?”
宁顺开口问道,穆临渊却是调转马头,看向身后不远处的马车眉头微皱,他,刚刚好像看到白曦言了。
啪嗒啪嗒,马蹄声慢慢的,一步一步朝车内靠近,车夫看着越来越近的穆临渊,脸上连忙堆笑,“这位爷,不知有何事?”
穆临渊没理会他,弯腰用剑柄直直撩开了车帘,眉头却是狠狠一皱。
☆、第 43 章
“车内的人呢?”
穆临渊声音微沉,看着车夫便开口质问。那车夫却是缩了缩脖子, 一脸茫然, “爷,这车里没人啊。”
“你敢骗我?”
下一秒,穆临渊的剑便架在了车夫脖子上, 那车夫吓得连忙跪下了身去, “爷, 小的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求您开恩啊。”
“主子。”
身后宁顺担忧的唤了一声,良久,似四周皆静,穆临渊的剑才缓缓从车夫身上移开,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调头便打马疾驰而去,他,看来是太过想念她了。
身后, 待听到马蹄声走远, 白曦言才从马车后的隔间出来,对着一旁的车夫便道, “你表现得很好,喏,赏你的。”
白曦言伸手便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甩给了他,车夫见状连忙弓身感激的笑了。白曦言却不理会他,深深看了一眼那一群消失的方向, 转身便走。
穆临渊,他为何会出现在这?他不是应该重病卧床,难道,张世昌的死打破了原本运行的规律?
反正,不管事实如何,她会给她的孩子报仇,让他血债血偿!
身后,马蹄碾过的尘嚣依旧未曾散去,白曦言绝然的背影,却在一片灰朦中洒下银白的光辉,绚烂得让人挪不开眼。
山林掩映间,白曦言缓步而上,只见一竹屋倚山而居,分为两层,屋外有菊花遍地,金光花色,渲染夺目。偶有虫鸣鸟叫声声入耳,恍若置于深林山坳,又似置于花蝶丛中。
白曦言就那样站在楼下,身后是野菊萦绕,长纱斗笠在风中飞扬,背影挺直。而那人,就在那时,缓缓从屋内而出,虽着粗布麻衫,却掩不住眉眼间的睿智之气,手执箩筐,却是修长嫩白,青白相间,说是格格不入,却又别有风姿。
他似看见了楼下的白曦言,缓缓将箩筐放下,就那样站在二楼檐下,静静看着白曦言,良久,二人对视,谁也没有先开这个口。
终于,似在山野遍静时,白曦言空灵的声音响起,久久绕于山端,“不知公子对前些日子的糕点可还满意?”
那人似眉梢微挑,手负身后,打量她的目光泛出一丝兴味,“满意又如何,不满意又如何,终归只是裹腹罢了”
他的声音有些清幽,像泉水叮咚,空灵清脆。白曦言闻言一笑,没想到竟被人这般应了回来,索性将头上斗笠取下,露出绝美容颜,风中,依然是那双自信到几经狂妄的眼神,“若天下依旧有人不能裹腹,公子当如何?”
“天下人自有天下之主去忧,于我这乡间野人何干?”
他似丝毫没有被白曦言的容貌所惊艳,依旧淡淡。
“若如今天下之主不能忧呢?公子又可愿择良禽而栖?”
白曦言有些步步紧逼,她只知道,面对一个长袖善舞,又绝顶聪明的人,你只有表现得比他更聪明,才能激起他的兴趣,让他忍不住去探究,然后才会牢牢被你牵住鼻子。
“在下名尘,字本末,姑娘可知家父于在下有何等要求?”
白曦言未答,只是静静的看着他,那人轻笑,“家父曾言我本微末之人,便行微末之事,凡尘俗世于我无意,也于我无关,故此姑娘请回吧。”
白曦言不知何故,竟从他眼中看出淡淡讽刺,却能断定,有些东西不是出于他的本心,“既无心沾染尘世,又何必三不纳,公子一身才华,无以得施,岂不惋惜?”
那人依旧淡笑,“那姑娘是让在下投奔青楼,与姑娘共商烟花之事吗?”
早在白曦言说出糕点时,她便知晓他会于此为难,当下心中了然,更是浅笑,“据我所知,公子母亲亦是烟花之人,所以公子本就与我是同类人,又有何事不能商?”
宁尘淡笑,他与她是同类人吗?倒是有趣。不过…
“你可知刚刚走的那些人是从朝廷而来,除此之外,轩辕谷亦是几番伸出橄榄枝,皆欲要我归于麾下,而姑娘又有何资本觉得我会选你?”
白曦言闻言,微抬衣摆,却是缓身朝楼上而去,脚下竹梯被踩,发出轻微的咯吱声,白曦言却是走得极其稳健,直到与他对面而视,白曦言才缓缓开口,“因为我既不是朝廷之人,亦不是轩辕谷之人,这个理由够吗?”
此话说得颇为自信,连唇角勾起的笑容亦是动人心魄,若不是有前世记忆,她是万不知道宁尘此人既对当朝无感,又对前朝厌恶,以至于两边都从不想多过踏足,虽然不知道原因为何,但这,却恰恰成为她最大的资本。
那人依旧淡笑,带了一眼她的眸光,却是转身进了屋去,“喝杯茶吧。”
白曦言闻言亦是缓步跟上,她知晓,既然能让她入屋,这第一步,她便已然成功。
竹屋不大却是异常整洁,尤其是摆放得整整齐齐的一排书落,更能彰显主人的博识,有些儒雅之风。
“如今天下三分,一为朝廷,二为轩辕,三为三国诸侯,这三方势力,若以姑娘之智,当觉如何拿下?”
那人跪坐于桌前,沏了一壶小茶,没有看白曦言,缓缓开口,白曦言也不客气,微打量了周遭一眼便径直在他面前坐下,“若左联轩辕,右惑朝廷,先拿三国,再定中原,公子以为如何?”
“姑娘这番说,当是有了联轩辕,惑朝廷之计?”
那人依旧淡淡,好似不惊不讶,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白曦言浅然,“轩辕我自有妙计,这朝廷,亦是我今日来求公子之因,只因唯有公子能定乾坤,倒朝纲,颠覆天下,亦兴天下。”
那人轻抬茶杯抿于唇角,淡笑,“这世人于我评价看来颇高。”
“那如此,公子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白曦言将他手中的茶填满,缓缓问道,那人却是看着她颇为探究,“你既不为这几股势力,又为女儿身,为何要覆了这朝纲?”
白曦言添茶的手微一愣,却是转瞬收回了手去,看着他的眼眸一字一句正色道,“一为百姓择明主,二为臣子择明君,三为枉死之人正纲常。”
宁尘轻笑,“看来第三才是你真正的原因,不过,前些日子的糕点腻了些,改日换些淡点的来吧。”
只见他说完,便站起身出了门去,依旧执起箩筐,缓步下楼,身后白曦言有一阵没缓过神来,待回转后,茶已微凉。而她却是看着微晃的茶水,执起茶杯,轻抿入口,似乎,甚是甘甜。她没想到此次前来竟会如此顺利,她本想着怎么也要三顾茅庐那人才愿点头。
不过,她似乎也的确还要再来一趟,毕竟,糕点腻了不是吗?
白曦言回到宅子时,春朝正剪着院内的花丛的枝叶,只是瞅那模样,心不在焉的,白曦言见状微咳了一声,春朝却是听见动静抬起眸子一愁,眼中瞬间划过一喜,放下手中的钳子便迎了过来。
“怎么了?”
白曦言笑着开口询问,看她半忧半喜的模样,竟有些莫名的想打趣儿。
“小姐,你怎么最近都跟顾世子一样不正经了。”
春朝微拍了一下她的胸口嗔了一句,白曦言闻言嘴角的笑意有一瞬间的怔住,转瞬便咧得更大了,好似在掩饰什么,跟顾止一样吗?什么时候她竟渐渐的和他越来越像了。
春朝见她这幅模样便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当下便有些恼自己,连忙拉扯着白曦言转移话题,“小姐,挽娘的事我打听出来了。”
“如何?”
白曦言闻言,收了收笑意,也不做多想,径直开口询问。
“挽娘与他那相好之间有特殊的联系方式,用信号弹,不过她从来都没打算要用。即使这些年过得再苦,她都未曾用过。”
春朝的话竟莫名的越说越有几分低沉,白曦言见状便知里面有故事,倒是边向屋里走去,边好奇开口问道,“他们二人之间可有何故事?竟让你这番感慨。”
春朝闻言立马开口,“当年挽娘本也是迎香楼当红花魁,自从遇到那人后,两人便相爱了,谁知后来挽娘怀了孩子,那人竟一时不知所踪,挽娘以为那人是抛弃了她,忧思之下,孩子没长好,后面便滑了,待那人再回来时,一切都晚了,他们之间隔了一个孩子。挽娘从此也不愿再见他,将他斥走,临走时他便留下了那信号弹,让挽娘若想找他,随时都可以。而挽娘自那以后,便一病不起,后来便日渐消瘦,也担不起那花魁之名,便开始在后院帮忙做些杂活,便一直到了现在。”
白曦言没想到这中间竟还有这番瓜葛,当下一叹,“挽娘其实一直都想那人主动回来找她吧,可那人并没有,而挽娘又天性倔强,有些时候,情爱就是这样,对方都在等着对方开口,谁知面子才是害二人不能相守的最大原因。”
春朝点头,她也便是如此觉得,才深叹男女之间情爱,竟让他一时踌躇。
“对了,那信号弹你拿到了吗?”
白曦言侧身看向春朝,春朝点头,却是面露难色,“小姐,我们这样,会不会不太好?挽娘那里…”
“她是想见到他的,我们只是帮了他一把,虽然,并不是他本意,但为了更重要的事,便不得不牺牲小我了,找个时间便将此事办了吧。”
白曦言拍了拍春朝的肩膀,她知道春朝还涉世未深,对这些难免有些下不了手,不过,这些终究是她必须经历的。
春朝点了点头,眼中没了刚才的迟疑,白曦言一叹,“让你跟着我,为难了。”
“小姐,没有,是春朝自己不争气,你放心,以后春朝不会再这样了,虽然春朝不知道小姐想做什么,但春朝知道,但凡小姐决定要做的,定有小姐您的理由,所以以后春朝不会再怀疑了。”
春朝略微有些激动,白曦言却是将她拉入了怀中,似乎有些时候,身边人的支持,对于她来说才是莫大的动力。
“对了,小姐,还有一事”
春朝突然似想起什么,退出白曦言的怀抱,认真的看向她,再次开口,“听说迎香楼换了个主子。”
白曦言闻言眉头皱了皱,她还未来得及下手,谁竟比她动作还快,“是朝廷的人吗?”
“不清楚,连芳华姐也打听不到一丁点消息,只听说挺财大气粗的,一口气便揽下了迎香楼。”
白曦言点了点头,目光深幽,迎香楼向来视庆春楼为死对头,如今庆春楼还未开张,迎香楼便已找了人脉。本来她还想在庆春楼开业后,便一举收了迎香楼,现在看来,估计没那般简单了。
“你先下去吧,待会我便去楼里找一趟芳华姐。”
白曦言朝着春朝吩咐道,既然搞定了宁尘,那庆春楼有些该利用的,便得利用起来了。
庆春楼,经过一个月的停业整改,已经和当初大不相同,大厅的设计宛若植物天堂,仿的是迷雾深林,甚至有小溪蜿蜒流转,蝴蝶盘起,用灯笼色彩打出盈绿的光芒,树藤蜿蜒着一路从中间的柱子改成的参天大树而上,树旁有由碎草搭建出来的舞台,供姑娘舞蹈,而楼上,则分隔两处,男女各执一方,皆可观赏下面风采。
而白曦言一到庆春楼便径直去了后院小筑找芳华,后院同样的小筑有三四座,皆是邻水而居,用于客人商量私秘之事。
“你今日不是休息吗?文么过来了?”
芳华一见到她便好奇开口问道,白曦言朝她点了点头,伸手便将房门关上,神情颇为严肃。
“芳华姐,今日,你可曾去过你弟弟那处了?”
芳华点头,见白曦言一直盯着她看,才一笑开口,“坐吧。”
白曦言了然,也不推迟,“既是如此,芳华姐也是通透的人,想必已经猜出我今日的来意了吧。”
“从你买下庆春楼的那一刻,我便在想,你一个女子,为何要冒这么大风险承下庆春楼,如今,我想我应该明白了,你是想用庆春楼做基点做更大的事吧。”
白曦言点头,莞尔一笑,“如此,芳华姐可愿跟随我冒这风险?”
“连他都选择了你,我还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芳华亦是一笑,二人当下默契对视一眼,“那芳华姐,你便帮我召集一下楼里你信得过的姐妹吧,也是时候了。”
芳华点头,站起身来便径直出了门去。
不稍多时,芳华再回来时,屋里便已是莺莺燕燕一大群,有局促的,有好奇的,也有通透的,整一溜溜一站,白曦言才站起身开口,“跟大家相处也快一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