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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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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势太过迷幻,不止祁云晟,在场的所有人,包括侍卫包括罗贝,甚至包括刚刚从銮驾上下来看看情况的江何湖,都懵了。

这……都哪跟哪啊!

鲛人皇的队伍忽然来到了这里,破坏了将这里围住的阵法。然后突然冲出来一个老人去袭击鲛人皇——更重要的是她竟然能越过侍卫直接袭击鲛人皇本人,足以看得出她的行动之敏捷战力之高超。

似乎是理所当然的,袭击并没有成功,老人退到了那几个人的身前,似乎和他们是一伙的。

再然后,鲛人皇似乎认识他们?!

这个场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侍卫是反应最快的人群。金铁交击声的传出让他们的脸色极为难看——这代表那老妇人成功穿过他们的防护,去攻击了尊上!

尊上最近的心情很不好,让他被这般冒犯,下场恐怕——

一般是因为被蔑视的愤怒,另一半是为了强烈的求生欲,鲛人侍卫们纷纷暴起,要将那老人捉拿住。也有人注意到后头的祁云晟和罗贝,在混乱之时准备对他们也下手。

祁云晟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席婆婆冲出去的时候他就在内心里暗叫糟糕,这事没完。

在见到侍卫即将围攻席婆婆的时候,祁云晟内心一紧,殷悦正要寻一个契机逃离,却听到那边传出声音。

“停手。”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让全场陷入寂静。侍卫们下意识收回武器和攻击的招式。而席婆婆也挣脱而出——这次她干脆站在了祁云晟的面前,充分显示了她自身的立场。

祁云晟勉强撑着身体,看起来虚弱得紧。他看向余渊,眼中有惊讶,用恐慌,以及埋藏得很深很深的……怀念。

果然重来一回,再见到这人,他依然会感叹对方的优秀。

祁云晟是没想到他们竟然会在这里碰上的。在他的想法里,他应该和鲛人皇没有交集了。

不该有交集。

“婆婆,没事吧?”

祁云晟收回眼神,看向老人。席婆婆并不开口,而是警惕地盯着那人群之中的鲛人皇。

鲛人皇见状,倒是庆幸自己方才的心中有感,及时调头来到了这里。

即便气息改变,状态也与上辈子不一样,但是只需一眼,他便能认出那人是自己一直在寻找的存在。

被鲛人皇喝停之后,侍卫们退回去,重新将人拱卫在其中。而四周躲藏着的女人,早就被鲛人皇周身的霸气压制得不敢乱动,连出声都不敢。

倒是没想到当年袭击自己的那个老太婆竟然在跟着他。这便是让他选择逃离的倚仗吗?

罗贝看出了这微妙的气氛,皱着眉贴在祁云晟的身旁,席婆婆更是立在祁云晟的身前,一切攻击都无法绕过她。

祁云晟沉默着,想要观察对面余渊的态度。

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种犄角旮旯里的地方?

余渊察觉到了祁云晟的状态不佳,还看到了他身上的血迹,顿时皱起眉头,想要嫌弃一下这人竟然学不会保护自己。

那臭老太婆似乎是在保护他,既然如此,攻击了自己,冒犯自己威严这种事,如果他跟自己求个情什么的,也不是不能就此揭过。

甚至如果要跟他求什么东西来疗伤,甚至寻求他的庇护什么的,他统统都能答应。

所以,怎么还不开口?

祁云晟等待着余渊的态度,余渊等待着祁云晟的“请求”。场面一时之间有点尴尬,陷入了僵局。在场的,没有人一人出声打破这个局面。

直到江何湖的出现。

江何湖眼睁睁看着那鲛人皇以极快的速度抽身而去,似乎是看到了什么让他惊讶的存在。光看到那个神情,他就猜到会不会是误打误撞碰见他想找的人了。

于是他慢了一步跟下来。便看见了这壮观的尴尬场面。

江何湖:……

他说什么来着,这个鲛人皇尊上,非常不适合谈恋爱!

江何湖几乎是一眼认出了鲛人皇尊上的心上人,哪怕他其实没见过——那眼神炽热得仿佛要将对面的人直接捉来,藏在宝箱之中,这种眼神太过明显了好吧!

再看“心上人”那边。

好吧,警惕,戒备,甚至还有些许的恐惧,齐活了——江何湖觉得自己可以先给鲛人皇无疾而终的恋情上一柱香了。

好惨的一个鲛人皇,被心上人讨厌了都不知道。先前竟然还抱着他会来投靠的谜之自信,果然是心大,没想太多。

但仔细想想,自己认识鲛人皇这么些年,好不容易看他有春心萌动的迹象,江何湖觉得他还是得帮帮忙。就跟给精明聪慧但是总爱骚操作的弟弟收拾残局一样。

江何湖是饕餮馆掌勺的,但这并不意味他只会灶台上的活。

“尊上。”他高声呼唤道,成果将全场的视线吸引到自己的身上。

余渊见状,微微仰起头,似乎是在琢磨他突然出声是想做什么。

这便是江何湖觉得他必须帮帮忙的原因!

历代鲛人皇,经常出情种。但凡接触到心上人相关的事情就极其容易变得不理智——海宫那隔绝海水的阵法就是证明。因此,如果让他们被心上人甩了,真的很完蛋的。

届时不仅仅是无垠海,恐怕整个海华城……不不不,整个东云洲都要受到鲛人皇怨气的波及。

为了他们安生的未来,江何湖内心颇有一种“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使命感。

——而事实上他只是非常正常地来到了余渊的身边,拱手行礼之后,道,“尊上,您还记得我们方才讨论的事情吗?”

别维持僵局了,有什么想法直接说出来啊!对面一看根本就不是会请求你的模样!

懂了没?!

余渊读懂了江何湖的暗示,放在以往,他定然是不会放在心上的,但是最近完全等不到来投奔的心上人,让鲛人皇终于意识到了自身可能有点问题。

当局者迷,作为一个在熟人看来思路非常清奇的鲛人皇,是不会察觉到自己的问题的。

再看祁云晟目前的模样,鲛人皇想起方才江何湖提及的例子。终于选择主动打破这沉默的局面。

“林顺,你不记得我了?”鲛人皇略带不满地道。

只一句话,便让祁云晟浑身汗毛倒数。

什么鬼?!怎么回事?!

余渊天生对周围生物的压迫感虽然面对祁云晟时减弱了力度,但还是能感觉到那种被压制的感觉。祁云晟的内心颤了颤,最终还是选择了最初做好的预案。

“……鲛人皇殿下,怕不是认错人了。”祁云晟硬撑着身体,不让自己倒下,咬着牙道,“在下不是什么‘林顺’。”

这话说完,本以为对面会蛮横地表示“不,你就是林顺”,但结果出乎祁云晟的意料。

余渊听了祁云晟的否定,神色未动,极其自然地道,“那你现在的名字是什么?”

这顺畅流利简直满分的操作让江何湖都惊了。

怎么突然就开窍了?

祁云晟也有点猝不及防,但看着余渊的脸,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在下祁云晟,与鲛人皇素不相识,您怕是找错人了。”

“祁云晟……”余渊咀嚼着这个新名字,微微挑眉道,“我知道了。”

江何湖看了看鲛人皇,又看了看鲛人皇的心上人,内心琢磨恐怕自己应该和对面那人一样,陷入了迷茫。

总觉得场面似乎更加诡异了。

“我是余渊,无垠海之主,鲛人皇。”余渊流利地报出了自己的身家,随后瞥了眼这贫瘠的小村子,面上带了几分不屑,“你现在有什么麻烦?”

这似乎是进入“互相认识”的流程?可是祁云晟总觉得有些找不着北,摸不着鲛人皇的意思。

以那人一贯的霸道性子,一旦认出了自己是林顺,一定会死咬着自己就是林顺才对,为什么这么自然地接受了。甚至对自己说的“找错人了”也不加反驳——那人可是从来都讨厌被人指出错误的。

因为那会让他觉得权威被挑战了,总是要发点脾气。

祁云晟觉得,自己应该还算了解那人不可一世的性格才对。

这到底,怎么回事?

实际上这确实算是一点小小的误会——余渊本身就是因为分化期而被送往内陆的。分化期的鲛人正是最敏感易怒的时候,脾气总会比寻常的时候暴躁几分。甚至于鲛人这个种族的一些负面特性,也会被体现得淋漓尽致——傲慢与唯我独尊。

而现在祁云晟面对的,是已经度过了分化期的成熟版余渊。上辈子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他其实并没有深刻地感受到余渊的变化。

非常简单粗暴地走完了“相识”这个流程后,余渊几乎是用了最后的耐心去询问祁云晟要不要帮助。但是对面的反应让他很不满意。

那震惊的神情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恐惧?

他怕谁都行,就是不能怕自己!

为什么要害怕?

诸多暴虐的念头从余渊的内心之中涌起,而后被压制下去。最后的最后,余渊走上前,迎着席婆婆和罗贝警惕的目光,丢出了一个小东西。

席婆婆下意识地想要打开,却没想到那小玩意如同认主了一般直奔祁云晟而去,绕开了席婆婆的攻击。

罗贝的终于放出了她的毒蝶,但是这也没能对它造成干扰。

祁云晟伸手接住了。

一块小玉佩。

他知道这块玉佩的价值——这是进入海宫的凭证,只要有了它,就能够自由出入海宫。

看到这东西,祁云晟怀疑余渊爱给自己塞小玩意的毛病犯了,立时想起了那一堆放在他这里保管的东西,随即开口道,“鲛人皇殿下,虽然我不是林顺,但我见过林顺。”

他取出了小木盒,盒子里装着他准备还给那人的东西,比较遗憾的是,庾洱的种子用了之后,他还没有补上,“这是他让我转交给你的东西。”

余渊闻言,手一招,将整个盒子吸引过去。在祁云晟松了口气,觉得可以解脱了的时候,那盒子重新回到了他的面前。

“给你了。”他微微撇嘴,“满意了没?”

祁云晟的行动似乎没能够取悦鲛人皇。至少已经把鲛人皇为数不多的耐心给消耗干净了。

这黏黏糊糊你来我往的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看不懂这个局面?

江何湖茫然了一瞬,但是大概感觉得出来这个氛围了。

鲛人皇铁定以前吓到过心上人,导致对方对他有着多重戒备。现在的种种举动又让人看不懂鲛人皇的想法,所以——完全没有进展。

“相逢即是缘。”他清了清嗓子,准备打断这个局面,便对着祁云晟那边道,“鲛人皇偶然路过此处,察觉到此处的灵气异常,便下来查探一二,没想到遇见了各位。”

祁云晟看着被席婆婆拦下的箱子,很迷茫。

“所以各位是来抢占功劳的吗?”罗贝觅得了机会,开口道,“明明是我家岛主慷慨解囊拯救了这里的俘虏,而后还颇费精力去破除这里的阵法,导致遭到反噬,现在正是虚弱的时候。”

“这自然不是,只是来看看情况,顺便想问问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我家岛主已经将事情解决了,剩下的便是你们的事情了,如何?”罗贝微微挑眉。

聪明人,不错。

这么一来,即便海宫将后续的事情处理干净了,也不用担心抢功劳——这些人,可都是她的岛主救下来的。

“剩下的事情,由海宫处理。”余渊看到两人这一唱一和的,直接开口将整件事情决定。

现在的局势非常明显了。鲛人皇一方是在示好!

说完之后,鲛人皇忽然冷哼一声,似乎是非常不高兴,转身就回了那艘巨大豪华的飞船,侍卫们想要跟上去,却被轰出来让他们解决剩余的事情。

江何湖悄然跟上,万幸并没有一并被轰下来。

熟知鲛人皇脾气的他们知道。就在刚刚,鲛人皇尊上,生气了。

原因不明。

他方才的那番行动,也让他们摸不着头脑!

不过鲛人皇做出让他们难以理解的事情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情。毕竟鲛人皇从来只需要下命令,不需要向他们解释什么。

既然已经被交代了差事,他们也只能执行了。就在他们想查看那三人的情况时,发现就在鲛人皇转身回銮驾的那个瞬间,那三个的身影也随之消失。

村子外,席婆婆将祁云晟放了下来。罗贝也从她身上轻盈地落下,理理裙子。

“岛主,没事吧?”

“还好。”祁云晟缓了缓,道。他并不打算追究席婆婆袭击余渊的事情,毕竟他之前的话可能被婆婆记在了心里。

虽然他并没有明说余渊的身份,但是避开的态度那么明显,分分钟就能让席婆婆猜出他避之唯恐不及的,就是鲛人皇。

祁云晟设想过许多见面的场景,想过了很多种被认出来或是没被认出来的情况,但唯独没有想到会是今天这样的相遇。

莫名其妙,搞不懂他的意思。

既然村里的受害者们由海宫处理,那自己溜之大吉也就正好。

不过虽然成功离开了那里,祁云晟的内心并不平静。

席婆婆没有说话,在将祁云晟带离之后便主动消失,罗贝的压力一下子变大,这让她有些无奈,只能咬牙撑着,将祁云晟往前挪。

在毒瘴的边缘,她也不至于那么虚弱了。而祁云晟也在慢慢地恢复精力。很快,刚刚被过分消耗的精力被补足,祁云晟从地上坐起。

他想了想,拿出了那个被送回来的木盒,一打开,差点被闪瞎眼。

原来那木盒里除了他原本要还回去的东西,突然多了不少新东西,现在就是接手的那个瞬间放进去的。

余渊到底想搞什么?!

祁云晟总觉得,想破头也搞不懂余渊到底想做什么——他真的很难明白那个男人的想法。

另一边,銮驾之上。

大量的侍卫被清了下去,但并不影响它的行进速度。余渊回到卧室,一言不发。

江何湖随后跟上,请求觐见。

他觉得他有必要来问问刚刚鲛人皇到底在做什么。

却没想到一进来就要享受鲛人皇的低气压——这真的是非常生气了。

“尊上。”江何湖壮着胆子道,“看上去……您和您的心上人,相处得并不融洽。”

余渊瞥了他一眼,眼中没有杀意但是压迫力十足,即便是江何湖都有一瞬间要腿软。

不愧是鲛人皇,这番威严一放出来,谁敢驳斥他的地位。

当然,这种威严在谈情说爱的时候,没什么用。

“搞不懂他在想什么。”余渊暗暗抱怨道。

说实话,我也搞不懂你在想什么。

“这……恕我愚钝,方才我有些事情不太清楚,可以询问一下尊上吗?”江何湖赶紧道,“也许能看出其中的关窍。”

“说。”

“殿下,为何他否认原本的身份的时候,您会那么……自然呢?”

“因为他不喜欢。”

余渊倒是没有什么思考的动作,直接将自己的想法说出了口,“他不喜欢那乱七八糟的林家,想要换名字换身份,便依了他呗。”

为了满足这一点,鲛人皇甚至连“认错人”这一点都没有反驳。

江何湖惊讶了,“所以后边的自报身家?”

“他要重新认识,那便重新认识了。”余渊道,“甚至我以前给他的那些小玩意,都要拿出手来过一遭,看得出来他已经厌弃了之前的那个身份,想要完全摆脱。他想这么做,我便顺着他了。”

左右他也就这么一个心上人。

“那尊上您现在回来……”

余渊瞬间脸黑了。“我姿态都摆得那么足了,暗示都那么明显了,海宫的凭证也给了。甚至你们都在那里一唱一和了——他竟然毫无反应!”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上辈子能投靠他的前林顺现祁云晟,这次遇上他,不仅不来求助不来投奔甚至还怕他!

明明自认完美配合了对方的想法,却并没有得到对方正面的反馈,甚至连开口求个援助都没有,气得余渊转身就走了。

搞清了鲛人皇的想法后,江何湖沉默了。

完了,不想办法帮帮忙,这鲛人皇就是被甩的命——更致命的是,对方根本不知道他甩了鲛人皇。

传承里没有传授恋爱的技巧,导致出了鲛人皇这么一个武力爆炸但是恋爱手段约等于零的人物,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比较好。

所幸那祁云晟身上的衣服看起来还挺眼熟的,像是海华城内玲珑阁的产物,证明他应该是有在海华城周边活动的,日后要遇上不难。

江何湖琢磨了一下。

鲛人皇尊上还是皇子的时候,就是族内特殊的存在了。他天赋异禀,从小便体现出了过人的天赋,以至于得到了上代鲛人皇的亲自教导,甚至早早开始了分化期。在还是个小童的时候就被送往了内陆。

结果这一去,直接把心给丢了。其他的鲛人皇族是恨不得早点结束分化期回归无垠海,因为这儿才是鲛人的地盘,只有他,是被强行押回来的。

押回来后还想跑回去,于是被禁足了。再然后,便是传承与登基。

可以说,他的过往经历并没有给他学习恋爱技巧的机会。加上鲛人一贯的个性,以及在尊上身上特别明显的傲气,竟让他显得无比笨拙。

“尊上,人总是会变的。”江何湖只能这般安慰道,“当年可行的事,现在不一定可行。”

“你想说什么。”

“现在双方都长大了,也许你们要换一种相处模式。”江何湖道,“方才不也说了,要抛却旧身份吗?”

“……”

“您试试将祁云晟当做一个新认识的友人,以此为基础安排之后的接触。”江何湖想了想,“万万不可强取豪夺!”

看那心上人的模样,现阶段只能用温情去软化,强取豪夺小黑屋,恐怕会出现谁也想不到的结局。

余渊捏着那颗瑕疵夜明珠,借它来缓解心内的焦躁——这东西他没有还给祁云晟。

“哼!”

他真的气到爆炸。

另一边,祁云晟感觉事情已经过去了,好不容易缓了过来。

“岛主,我们现在是要去哪?”罗贝好奇地问道。

“方才虽然艰难,但是开灵成功了。”祁云晟缓缓道,“只是那灵,并不在这里。”

“哦?”罗贝想了想,道,“那我大概知道它是个怎样的存在了。”

“嗯?”

“方才岛主未曾苏醒之时,我已经有所猜测。”罗贝笑道,“迷渊蝶木的领域是特殊的,这一点岛主你应该清楚。”

“嗯。”祁云晟记得欧煌提过,在毒瘴里,看见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都不奇怪,因为毒瘴本身就是那种特殊环境。

“所以那个村子,就像是一个蛊。表面上是光棍村做人牙子买卖,”罗贝道,“实际上是借我迷渊蝶木的毒蝶,抽取女子气血,聚集阴邪之气怨念与恨意,想要靠着那阵法,养出个东西来。”

“养出个东西……”祁云晟皱起眉头,为这般深沉的恶意和极致的残忍感到恶心。“如果不是我们偶然到来,恐怕还发现不了这边的情况。

“是啊,也难怪那东西能将我的毒蝶吸走。”罗贝道,“它本来就是因我而生,被故意养起来的。我想没猜错的话,动手的多半就是当年那些人。因为没办法带走我,便想靠着这样的办法,养出一个我的替代品。”

闯入蝶渊盗走迷渊蝶木,这样的事情发生一次就够了。想必罗贝的故乡已经警戒起来,这时候再回去的话,是不可能再得逞的。

因为罗贝提前生长,导致他们无法将其带走,便在毒瘴旁用这么阴损的手段养出一个罗贝的替代品。

这份贪欲和让人无法形容的恶意,实在是有点可怕。

“说起来,岛主,你和鲛人皇……”

“不认识,他的事情与我无关。”

祁云晟下意识答道。

“不用紧张,我只是想知道,以后若是鲛人皇来到无归岛,我的毒蝶可不可以把他当做攻击目标?”

祁云晟看了罗贝一眼,有着片刻的犹豫,而后道,“不要。”

“无归岛在海上,得罪海宫对我们没好处。”

“况且如无意外,那人是不会来无归岛的。”因为心有所感,祁云晟都忘了自己刚才说过的“不认识”,“从来都不能期待他主动做些什么。”

这一点祁云晟是知道的,余渊并不乐于当一个主动者,他喜欢等待着别人向他提出需求再去行动,哪怕那件事其实是他自己想去做——似乎这样才与他的生活认知相符合。

不能期待余渊的主动行动,因为那人的意识里根本就不存在这种事。

祁云晟微微叹了口气,带着罗贝继续前进,前往那灵的方位。

罗贝笑而不语,就像是把祁云晟的话语听进去了那般——有没有听,只有她自己知道。

开灵的时候,祁云晟顺道花费了一些力气,将其中的怨念与恶意抽取而后净化——这废了他不少的时间,甚至在最后的时刻差点反噬他。

但是祁云晟的目标很明显,他不想要创造出一个没有理智的工具。他只是想给那些可怜的少女们一个解脱。

就好像自己的母亲那般,被困在某地终究是不自由的,拥有清醒的意识,自由地去追逐世间的崭新事物,也许能够在经历过悲剧之后,显得稍微幸福点吧。

大概。

那灵的诞生处就在村庄的附近,在某个山丘的下方有个不起眼的洞口,刚一踏入,便能问到一股浓烈的腥臭气息。

洞内堆满了白骨,看骨骼形态几乎都是女人。它们被散乱地堆在地上,而在白骨中央,有一团黑雾缭绕不散。

“阴邪之地养出来的灵,可是最好的杀人工具。”罗贝幽幽地道,“只有恨意和杀意的存在,在夺人性命上要显得更加纯粹。”

“但迟早反噬自身。”祁云晟沉声道,“歪门邪道,终不可取。”

祁云晟一个挥手,唤灵之力在洞内荡开,直奔那中央的黑雾。

黑雾撕扯着,混乱着,发出了宛如蛇类的嘶嘶声。而后砰然炸开。其中的黑气迅速消散。

“果然不愧是岛主,竟然真的将它给净化了。”罗贝感叹道。

“只是觉得我有这个能力,就要这么做。”祁云晟道,“不然,我开始习得唤灵之力,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为了让自己变得强大,为了让自己能够做到以前做不到的事情,为了能够让自己更加自由吗?

那为什么要眼睁睁看着悲剧发生呢?

弱者最能体会弱者的卑微。就像他方才遇到了余渊,明明已经给自己做了好久的心理铺垫,却还是免不了在对方面前露怯。

把自己当做玩物也就罢了。他最不敢相信的事情,那人竟然希望自己死。

为什么呢?他想不明白。

大概真的就是嫌他无趣吧……

想起死前最后待在海宫的那段日子,祁云晟的面色便阴郁了不少。

黑雾崩散,重新凝聚在一起。但是这次给人的感觉并不一样。那些黑气竟然在逐渐变淡!

黑色转化为了白色,就像是其中的怨念被全数抽取干净了那般。

白雾凝成了一条白色的小蛇,随后越涨越大,最终膨胀至洞顶,散开了一团尘烟。

尘烟消散,一名女子站在白骨堆之上,神情空洞。

“……”

祁云晟以最快的速度转过头捂脸。

这些灵都喜欢化形不穿衣服的吗?!

罗贝看到祁云晟的模样,想起了当初自己刚化形的时候,他也是这般表现,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这笑声吸引了骨堆上方女人的注意。她看过来,下一刻身上的衣服才算是凝聚成形。

“你们是什么人?”她下意识问道。

“你因我而生,是被特意养出来替代我的小家伙,”罗贝眨眨眼,温柔地笑了,“从人类那边的关系上来说,我好像算你妈。”

女人:???

祁云晟:???

等等,这关系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此时女人才算是完全回过神。

她同罗贝一样,有着一头黑发,软软地垂下来。大约是托毒瘴而生,她的眉眼之间确实与罗贝有几分相似。

她身形高挑纤细,一身白裙隐隐带着鳞片的纹路,双眼是淡淡的白色,看起来颇有几分妖异感。认出了祁云晟身上的气息后,她提着裙子走下了骨堆。

“见过恩人。”

对于她来说,眼前的这名少年,是不折不扣的恩人。

如果没有他那般努力,自己也不会凝聚出如今的形体,最好的结局,恐怕也就是完全成型之后,成为他人手中的武器。

她是诸多怨念的集合体,是被刻意养出来的灵。按照寻常的惯例,不该有如此平和的状态。但是这个男人,竟然真的将那些怨念一点点都抽走了。

多么惊人的举动。

意识到祁云晟身上尚未痊愈的伤,她眉头微蹙,道,“恩人,我来给你疗伤吧。”

“疗伤?你能疗伤吗?”

“灵所拥有的能力,取决于它诞生时的环境呀,这件事我不是说过吗?”罗贝笑道,“拥有疗伤的能力并不奇怪。”

“组成我的,不仅有杀意和女人们的怨念,还有她们的求生欲。”白衣女子面色黯然,“她们想要活下去。”

祁云晟剔除了大量的怨念杀意,留下的,便是极其浓厚的求生欲,因此有了疗伤的能力似乎也不奇怪。

如果并未进化的话,这部分求生欲也会成为武器之一——它能让这灵维持着高强度自愈的状态。

明白了这一点,祁云晟也信任地伸出手,让对方给自己疗伤。其实这个时候他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只是心神震荡,短时间是好不利索的。

而白衣女人身上出现了星星点点的光芒,犹如小蛇一般钻入了祁云晟的伤口。

身体舒服了不少,他不由得露出了感谢的神情。

确认了灵这边无事,祁云晟也打算回无归岛了。

谁能知道为了躲避余渊采取的行动,竟然让他正面碰上了余渊。而且更奇怪的是,他搞不懂现在的余渊。

仿佛真的不认识他那般,不管是言行举止还是所做的行为,都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是有一件事是可以确定,那就是他与余渊的关系会改变。

“林顺”已经是过去,是他不准备拾起的过去。现在的他。是祁云晟,是无归岛岛主祁云晟。

这样的他,与鲛人皇素不相识——好吧,有过一面之缘。

希望两人的缘分仅止于这一面之缘。

——虽然祁云晟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已经解脱了,也不会有有人要控制你,拿你当武器了。”祁云晟站起身,拍去身上的尘土,对着白骨堆里的女人道,“此后,便去追寻属于你自己的,自由的生活吧。”

女人闻言,点了点头。

这一次特意去避开鲛人皇似乎毫无意义了。祁云晟也干脆挑了近路,好早日回到无归岛。

还没走一段距离,他便停下,看向身后一直蜿蜒跟着的小白蛇。

“我说了,你自由了。”祁云晟道,“我不会强求你成为的灵,所以你不必跟着我。”

白蛇重新化成了女人的模样,“我想来想去,我没有去处。”

本该凶悍的蛇,露出了脆弱的模样。

少年将它创造出来,它感恩对方解除自己的枷锁,所以想要跟随。

“恩人请收留我吧。”女人殷切地道,“虽然没了那些怨念,但我也是能够战斗,能够出力的!我也能提供治疗。只要恩人吩咐,我什么都会做的!”

“我本意就是不想这么去束缚你。”祁云晟有点无奈。

“既然如此。”罗贝忽然开口,“岛主他现在有一座荒岛,等待建设,如果你选择跟随岛主,那么会有无数的脏活累活等着你,即便这样你还是愿意吗?”

“如果我能帮上忙的话!”女人鉴定地道,“请恩人务必带上我!”

感觉到了女人话中的坚定,祁云晟微微叹口气,“岛名无归,是无家可归之人的去处,你愿意来吗?”

“我本就是无家可归的存在。”女人道,“岛主,您愿意收留我吗?”

“……”

这些灵,大概是死心眼吧。

不管是罗贝还是眼前的白衣女人,祁云晟都未动过将她们收归的心思,但是她们似乎会主动选择追随自己。

既然如此,那便接受了吧。

仿佛顺理成章,白衣女人佘菁也向祁云晟宣誓忠诚,成为了祁云晟的从属。

不过罗贝说的话也没错,无归岛是荒岛,那么岛上总归要多些人,才有些烟火气,到时候建设海岛也能轻松一点。

如果她们能在无归岛上待得高兴就好了。

“岛主你也要长点心啊。”罗贝无奈地叹了口气,“没有手下,要怎么将无归发展起来呢?”

“愿意来,便来吧。”祁云晟对于这件事倒是没有多大的执念。

白衣女人原本的形态是蛇,大小是可变的,视具体情况而定。而她如今的姿态,和罗贝一样是化形。

动物类的灵在化形上本来就比植物类的方便一些。

在祁云晟同意了白衣女人跟随之后。她便也跟在祁云晟的身后,面露恭敬。身为灵,自诞生起,她便有了自己的名字,因此在祁云晟询问名字的时候,便也说了出来,“佘菁。”

接下来,佘菁试图接过祁云晟身上的罗贝,见罗贝没有意见,祁云晟便把她交给了佘菁。

看着那眉眼相似的两人,祁云晟忍不住感叹——谁能想到这看起来只是有些神秘感的两人,一人可创造一片毒瘴,另一人是专门养出来的杀人武器呢?

不过来了无归岛的话,他自然会将她们视作家人,一同努力。

再往前一段行进一段距离之后,突如其来的攻击带起一片红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破空而来。

祁云晟靠着灵讯提前避开,罗贝因为毒蝶的限制没有发力。看起来安安静静的佘菁则是双眼立时变为蛇瞳,丢下了罗贝就冲了出去。

罗贝安稳落地,连个踉跄都没有,瞥向佘菁冲出去的方向。“看起来消除怨念没有降低她的战斗力,只是少了那股不死不休的劲。”

观察了一番后,她道,“不过比之前绝对弱了不少。”

同样是用毒的,她当然感觉得出来佘菁前后的实力强度。在被剔除了怨念之后,她似乎就少了力量的增幅。

随后,巨大的白蛇拖着战利品回归。那被蛇的躯干一圈圈缠绕起来带过来的,赫然是之前逃脱了的村长!

中年男人恨恨地盯着祁云晟,就像是看着杀父仇人那般。

“你坏了我一切的计划,你这臭小子!”

“所以你是幕后黑手?”祁云晟看了看那村长的模样,明白了他应该就是负责执行计划的人,便摇摇头。“不,你只是个棋子罢了。”

这等修为的修士,不足以支撑这般邪恶的计划。

听到祁云晟的话,白蛇的眼中带出了恨,不由得一阵发力,硬生生用身体将那男人绞死了。

“有毒你不用,浪费!”罗贝连忙道,“麻烦尸体留给我,我缺养分。”

佘菁突然的发飙让祁云晟询问的行动中断了。

但是他并不介意,也不打算责备佘菁。他能明白佘菁的心情。

换成是他,在知道的一瞬间定然也会痛下杀手,这是理智所无法牵制的事情。何况佘菁是被当做武器养出来的,想来理智方面是比较薄弱的。

或许这个村子背后还隐藏着什么大阴谋,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还是先将自己发展起来比较重要。

作者有话要说: 江何湖:完了,是个菜鸟,带不动

罗贝:简而言之,我是你妈

佘菁:????等会儿?无中生妈?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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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seliver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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