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朕能信你
总而言之,一看刘邦突围而出,冒顿是立刻就起了旁的心思,也不说再查刘元了,立刻下令人赶紧的撤兵,立刻走人。
很快刘邦那边收到了消息,知道冒顿已经撤军,虽说这一仗打得刘邦没有一丝能如愿的,好在死里逃生,刘邦还算是高兴了一回。
不过这让人专门给刘元送一封信,信写的是匈奴的文字,刘元好在跟琼容也学了匈奴话,字也会看一些,大意能弄明白冒顿话里的意思,他这是放话要娶她,娶回去再报仇。
刘元随手将信给烧了,既然刘邦的兵困已解,冒顿也撤兵了,刘元也就让车应直接带兵回去设防,万不能让旁的人钻了空子。
把该安排的都已经安排好了,刘元就是算再不想去见刘邦也得要去,这一次见着刘邦,刘邦的脸色是比上一次好得多了,刘元却如同当日进言一般神情淡淡的,朝着刘邦见礼,“见过父皇。”
唤着带着生疏啊,刘邦还记得刘元刚回长安的时候还特意就这个称呼问了他,问他究竟是要唤他一声父皇还是阿爹。
当时的刘元坚定在人后唤着他阿爹,那是因为刘元是真拿了他当父亲对待,哪怕他成了皇帝,或许会有很多很多的人来跟随他了,她还是拿他当父亲来看待,来敬重着。
“来,快起来,我们父女何必何此大礼。”刘邦冲着刘元说话,更是将刘元扶起来,刘元并不没有避开刘邦的动作,她只是冲着刘邦平静地道:“父皇始终是父皇,这不是你希望孩儿记下的?”
一语双关,都已经撕破脸皮说到那个份上了,还想刘元陪他演那父女亲和的戏,真是对不住了,刘元一点都不想再演。
刘邦看着刘元问道:“你是记恨上我了?”
“记恨?父皇以为自己做了什么值得我记恨的?我做的都是我认为自己该做的,大抵是我与父皇最大的不同。”刘邦或许连亲情都不曾放在心上,刘元究竟都为了什么他也从来不问,但他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利己。
一个利己的人也不相信旁的人会不利于己,所以刘邦才会想要劝和刘元,想让刘元再和从前一样,至少会再哄着他。
“你是君,我是臣,大汉的百姓臣民,为臣尽忠,也应该为百姓思考他们从来不会考虑的到的问题,这便是我们身居高位,享万民拥戴荣华富贵该担的责任。”
“如一场大战,要打赢是我们要想的,但是能让将士少死一些也是我们应该想到的,我说我只做了自己觉得应该做的事,父皇或许从来不曾相信过,可是人生但世,求得一个问心无愧很难,但我一定要成为那样的一个人。”
刘元铿锵有力地告诉刘邦她的原则,她想要成为的那样一个人,无论刘邦心里是认同也好,不认同也罢,她都只是要做自己想做的事而已,刘邦最后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都没有关系。
“你知道朕最不喜欢你什么吗?”刘邦面对咄咄逼人的刘,终是装不出那张慈父的脸,好在他们父女临近,一边的人虽说都看着他们,却也并不知道他们父女究竟都说了些什么。
刘元并没有因为刘邦显露出来的恶意而不高兴,反而觉得这样的谈话比起上次来更好。“愿听父皇所言。”
她并不怕刘邦的不喜,也不在意刘邦的喜与不喜,明白刘邦的心里捂不热的,她还浪费她的感情和时间做什么?她只管做了自己该做的事,任何人都拦不住她,也不可能让她少做些什么。
“你这一份正气凛然。”刘邦把话说白了,他就是不喜欢刘元这一副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的公正模样,不讲私心,只讲利国利民利于天下。
“人谁都有私心,我也一样,你怎么就没有了?”刘邦指问刘元,刘元毫不犹豫地道:“我有,我一直都有,我如果没有,父皇,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早就已经知道,我若没有半分的私心,我为何要让自己落到现在这个境地。”
“你现在这个境地怎么了?你不该把话说明白了的。我们就像以前那样有什么不好的,你怎么就非要说破?”刘邦说着说声音不禁拔高了起来,所有人都看向刘邦,刘邦朝着他们挥手道:“都退下去,朕和元儿有话要说。”
他们的争执,在刘邦心知自己不占理的情况下,他不想让别的人知道太多。
“是父皇你自己迫不及待要我挑破的,我跟你说过多少次我不喜欢戚姬,每一次看到戚姬就好像在提醒着父皇你是什么样的人,是你自己听不进去。你不就是想看看我能忍到什么地步?那我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的容忍度在哪里。”刘邦的指责刘元全都反驳了回去。
“你果真就那么喜欢戚姬?你喜欢的不是戚姬,你喜欢的是戚姬对你的态度,她装出你是她的天,她的地,你说的一切她不管做得到做不到都会去做的样子不对吗?”刘元再一次追问,便是把整个刘邦的皮都给撕下来。
刘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透你的父亲,了解你的父亲至此,是不是很值得你高兴?”
“父皇却不曾了解我,若是父皇了解我,想必父皇是会高兴的。”刘元朝着刘邦反讥一句,刘邦很清楚刘元并没有因为了解他而觉得高兴,可是刘元更清楚刘邦是为着没能更了解刘元而不喜。
“好了,够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刘邦永远也说不过刘元,他便只能干脆地放弃,刘元勾起一抹冷笑,“父皇是打算怎么处置我?”
处置二话用得玄妙,刘元从沛县赶来阻止刘邦与匈奴这一战,到今日结束已经过了四个月,刘邦接下来是什么样的打算?刘元不会以为刘邦没有想好。
“你愿该是朕最信任的人。”刘邦这样幽幽地吐了一句,刘元认同地点头道:“我一直都以为是。可惜啊,父皇只相信自己,哪怕我是你的亲生女儿,你该不信我,还是不相信我。”
多惨啊,刘元做了那么多,千算万算也没能算到刘邦竟然会谁都不相信,只相信他自己。
“不过这一次你让朕明白了你说的那一句,只做自己该做的事是什么。朕相信你动过让朕死在匈奴的手里的,盈儿已经是太子了,朕若一死太子继位,所有的一切都会比现在更好,但是你还是第一时间是前来救驾。我最讨厌你的正气凛然,但也最喜欢你的正气凛然。”
讨厌和喜欢相隔并不远,因为刘邦从来不是那样的一个人,所以他并不喜欢做到问心无愧的刘元。但是在生死之间,刘邦想到自己身处的位置,很明白一个个的人是有多么盼着他死,而他一死对刘元只有好处而没有坏处,发出求救信的时候刘邦其实都在想刘元会不会因为他是她的父亲,这样一个令刘元十分不喜的父亲而不肯救驾。
没想到,第一个到的竟然还是刘元,而且刘元更是险些直取冒顿的性命,刘邦也就看到了刘元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心正的人,她只做自己该做的事,不管什么利益,什么好处,她就是只做自己该做的事。
“我不为父皇,只为自己一个问心无愧罢了。”刘元并不想看到刘邦那张得意的嘴脸,因此补了一句,让刘邦用不着那么高兴,她哪怕救了刘邦一条命,却也不是只为了刘邦而已。
刘邦轻轻地笑了啊,“你这样很好,就算我不喜欢你,也得说大汉应该要多一些你这样的人才是真的好。”
得了,这就高兴了,这就一副被刘元给震撼得不轻的了?刘元冲着刘邦再一次地问道:“故而父皇打算如何处置我?”
“在这样一个能让你一生自由的情况下你都选择放弃,我想将来临大事你也会选择对大汉。回了长安之后,带上你的容军去你的封地,从今往后为朕守住大汉的百姓,也守住大汉。”刘邦竟然还给刘元委以重任,刘元看了过去,却又不得不承认,要不是这样的刘邦,他怎么可能会赢得了项羽。
“你的心是真大。”刘元想了想还是没能忍住地怼了一句,刘邦摆摆手道:“我虽不如你得名师教导,人心我却看得比你还透,我给你委以重任,难道不是吃准了你的心性,想让你后半辈子都为大汉拼死效力?”
呵呵,刘元只想给他一句呵呵,好在最后还是忍住了,刘邦突然冲着刘元道:“你说韩信会不会反?”
这样突然地问刘元一句,刘元没能忍住地道:“若是要反,从前的时候他早就反了,不用等到现在。”
“从前不反,现在不一定不反。”父女俩的说词还是跟当年一模一样,刘忍来忍去的还是没能忍住地怼道:“那在长安的时候你怎么不直接把他给杀了?”
真是说得够直接的啊,刘邦吐道:“不是时候。”
“听你的意思是觉得是时候了?”刘元反应多快的一个人啊,这不立刻就弄明白了刘邦的意思,“杀功臣的事最好就不做。”
这是劝告。刘元瞧着刘邦并没有听进去的样子,再一次道:“父皇没想过为什么你这一次出征竟然没有一个人劝你不出?”
刘元当然不会觉得自己聪明得天下无敌,再有张良的密信与她送来,可见张良早就料到了刘邦会兵败,可是张良却也没有劝过刘邦不可出兵。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不怕死,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刘邦这话一出口,好嘛,都是夸刘元的,但这不是重点。
“你的意思我都明白着,那又如何?”刘邦一脸的不以为然,他就是知道那些人为什么都不劝,也知道他们为什么都不拦着,这一切都无关紧要,至少如今在刘邦的心里,他们是真不知道还是不敢劝并不重要。
“此次不管是有多少人拦着,多少人如你一般说我会败,我都一定会出征的。”刘邦将自己的打算那么说了出来,刘元点了点头认真地道:“好,这才是父皇的打算,父皇既起了这样的心就敢说出来,好!”
真心实意地夸着刘邦,刘邦道:“这些话朕只会跟你说,绝不会再跟第二个人说起。”
……刘元真是不知该怎么说他们现在这父女关系了,明明他们相互都看不顺眼对方,之前是大家都装着,那就装吧,反正外面的人也乐意看到他们父女感情很好。
可是刘元跟刘邦撕破脸了啊?还直接连话都不想再跟刘邦多说了,刘邦何尝不是气得都要将刘元打发出去,虽然那也有旁的算计,最重要的不想见到刘元不假吧。
这一次见面就更直接了,刘邦还装着慈父的样子跟刘元打个招呼,结果刘元上来就捅心告诉刘邦此仗他一定会输。气得刘邦直接将刘元下了狱,一心想打个胜仗回来让刘元看看,扬眉吐气。
结果最后还是让刘元救驾,刘元便救了。随后父女再见,说出口的话更加难听了了,刘邦也直接说破,反正他对刘元也算了解了,别管刘元是喜欢他这个当爹的还是不喜欢,刘邦遇了险刘元还是第一时间去救刘邦,这对刘邦来说也足够了。
毕竟像此次的机会于刘元而言再也不会有,刘元在最气最恼的时候都不曾想借别人的手取他的性命,反而还要救她,这样的刘元还有什么值得刘邦去担心的。
不喜欢就不喜欢吧,刘元成为了刘邦除了自己之外最信任的一个人。
“父皇一些心里话还是跟我少说的好,你愿意说我还不愿意听。”刘元受不了刘邦吃定人的样子,果断地拒绝听刘邦再说话。
“朕是皇帝,朕说的话,你听是得听,不听也得听。”这冷声的宣告,好啊,恰就是刘元最不喜欢的。
“哦,为帝王者,刚坐上皇帝的宝座就急急着杀功臣,你就不怕他们都反了?”刘元出言相讥,气不死刘邦才怪。
刘邦冷冷地道:“他们手中的兵马所剩无几,我还需要担心什么。他们最好是不反,他们若是反,朕必将他们都平定。旁的人能怪我杀功臣,你该比我更清楚我为什么要杀他们。”
刘元在回长安的时候就不同意他那样给诸王封地,但是封王是刘邦早已经许下,想要解决就得想办法,刘邦本来就忧心他们会成为第二个他,叫刘元提了一句之后就更是了。
“但也不是非要杀他们不可。反是死,不反也是死,你是在逼他们反。”刘元听出刘邦话里的意思了,刘邦却冷哼一声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难道不懂这个道理?”
说着刘邦又想起了刘元哪怕是对范增都不曾动过手,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你知道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汉的江山,你就算不认同,那也记住了不许掺和这些事。”
说来说去最后这一句才是最重要的,刘元冲着刘邦道:“缴了他们的兵权,将他们关起来就可以了。”
“妇人之仁。他们活着就是提醒天下人我刘邦是怎么对待功臣的,你一向聪明,怎么在这件事情上竟然如此的糊涂的。”
满脸的不认可,十分想不透刘元怎么会想放敌人一马。
“父皇。那是为大汉立下过功劳的人。”刘元也知道她为那些人求情落在刘邦的心里就是妇人之仁,可难道除了杀他们,关他们就再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如今他们有功于大汉,将来有一天他们就有可能会覆灭大汉,你是想看到大汉灭亡吗?你是想让刚刚平定的天下再一次变得分崩离析,刀兵四起?”刘邦走近刘元一句又一句的直问,他想要问刘元要一个答案,“比起杀几个功臣重要,还是天下百姓更重要?”
第一次,刘元说不过刘邦,刘邦的理由也充足得叫刘元完全没有反驳的余地,她只怔怔地看向刘邦,“还会有其他办法的,父皇收伏他们为大汉所用难道不可以?”
刘邦听着刘元出的主意立刻就笑了,“说你傻你是真傻啊。他们现在不是大汉的诸侯王吗?他们现在不为大汉所用吗?你自己都说过,人心难测,给了他们太多的权利想要再收回来他们是不会愿意的。为一方诸侯就是一方的王啊,那里的一切都是他们说了算,让他们弃了手中的兵权,像萧何他们那样到长安来居住,他们愿意,他们肯?”
刘元的提议刘邦提出了反驳,他提醒刘元想清楚了,这些诸侯王,他们会愿意放弃如今拥的一切,成为像萧何那样的臣子?
刘元无可反驳,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有些事情结局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封王是刘邦给了他们的,最后也正是因为他们被封了王,所以注定只能为死为休?
“朕说了,这些事你不想做,朕不会让你沾手,但你记住,不管他们说了什么,既然不沾手,你就不要有任何的动作,项羽是死在你手里的,你愿意养着项羽的儿子,也相信你治得了季布,那就让你养着,他们,不行。”
刘邦说出来项羽的儿子惊得刘元一个激灵,一眼看向刘邦,刘邦朝着刘元微笑地道:“季布既然会愿意降你,天下人皆惊更何况是朕,朕当然也想知道为什么,一查之后就发现了,原来竟是如此。一个项羽之子换一个如季布这样的猛将,这笔买卖做得极好,极好!”
给了刘元极大的肯定,刘元却才意识到自己一直都小看了刘邦啊,她救了项羽的儿子,知道的也就是她和季布,季布是绝对不可能说出去的,唯一有可能的只能是那孩子出现在沛县引起了刘邦的注意,刘邦想去深究了,一查一猜,事情刘邦也就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刘邦注意到刘元的样子,皮笑肉不笑的问了一句,“怎么,吓着你了?”
明知故问得可以,刘元也不多作解释,只是拿眼瞧了刘邦问道:“父皇是打定主意了?”
“是。”刘邦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如果能有其他的办法,他绝不会选择这一条路,但既然没有旁的办法,刘邦就只能用他自己想出来的办法,将事情都办得妥妥当当。
他不是项羽,也无心学项羽,有了项羽的放虎归山,他绝对不会再让任何一个可能威胁到大汉江山的人活着。
“走,回长安吧。”刘邦招呼着刘元,这个时候的他们关系寻到了一个平衡点,知道了真正的对方,但又已经接受了对方的丑陋,刘邦觉得能吓到刘元是极不容易的,项羽之子还能有这个作用,甚是不错。
走便走吧,眼下刘邦还能把要把诸王的事告诉刘元,刘元心里的想法难言的复杂。
“对了,你杀贵族的手段用得极好。”刘邦走着走着突然回头又夸了刘元一句,刘元一下子就想起了从长安往沛县时遇到的刺杀,最后她是用什么办法让他们停止了那样永远休止的刺杀。
刘邦的夸赞听在刘元的耳朵里,刘元几乎要疯了,冲着刘邦道:“父皇够狠。”
“说对了,朕够狠,如何朕不够狠的话,绝没有今日。”刘邦被刘元那样直问一句,他也勇敢地承认,他就是如刘元所想的那样从一开始推了刘元出来当靶子,就是想让那些想要他死却动不得他的人,将那份恨转移到刘元的身上,就是要让刘元杀出一条路来。
“没错。”刘邦说得确实如此,刘元并不否认刘邦如今得到的一切。
这一切的一切都跟刘邦的心狠脱不了干系,他狠得子女都能够舍弃,连父亲被人绑在对面说要煮了他也无动于衷,就是因为他够狠。
刘邦冲着刘元道:“所以元儿啊,你不要变,若是你变了,有一天你也成了威胁大汉江山的人,朕会比现在更狠。”
这是警告啊,刘元听着却露出了一抹笑容,冲着刘邦灿烂地笑了,“父皇说的我都记下了。”
这一辈子刘元都不可能会忘记今天刘邦给她说的话。
这样挺好,刘邦这个样子才像是一个皇帝,什么戚姬,什么刘如意,那不过都是刘邦的棋子,在刘邦的心里,闲时可以存着心爱的人,心爱的儿子,反之要是处于生死之间,什么心爱的人,那都狗屁不是。
“好。”刘邦同样很满意刘元的态度,而他也发现,这样将自己坦露在人前,让旁人看清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其实也挺好,可惜啊这个天下只有一个刘元能让他坦白,因为刘元早就已经看穿了。
对着外人,他依然是那一个刚成为皇帝还一切都在学习适应的人,他还得靠着下面的人,帮着他想办法治理好大汉朝。
“回去之后你说你阿娘会做什么?”刘邦似乎上瘾了啊,与刘元一边走一边还问着这样的问题。
“那得看你想要她做什么了。”刘元倒是能够猜到吕雉会做什么,可是她为什么要直说,刘邦难道就不知道吕雉会做什么?
“你信不信你阿娘狠起来一点都不比朕差?”刘邦突然朝着刘元又丢了这一句,刘元没有一丝犹豫地道:“信。不过阿娘与父皇是有差别的。”
刘邦听到刘元的话一顿,冲着刘元笑了笑,“于朕看来狠的人狠起来都是一样的,没有任何差别。”
“父皇是自己选的路,阿娘是被你所逼。”提起吕雉刘元反应很大,直接把话丢出来,十分不客气,刘邦笑得更开怀了,“朕逼的她,那你觉得朕不是被人所逼?”
刘邦不喜欢刘元将他和吕雉区别对待的态度,所以他想要毁了刘元对吕雉的所有偏爱。
“不如父皇说说当年彭城拜走,你逃往沛县在路上遇到我与盈儿,当时我们在马车上,父皇当时是想干什么的?”刘元血淋淋地将刘邦做过的一切都扯了出来,她要让刘邦无话可说。
“你怎么知道。”刘邦其实并没有想到刘元当时竟然注意到了,面上闪一丝惊愣,但是却又快恢复了。
“在父皇的心里,当时的我和盈儿是你的累赘,你带着我们,你是觉得我们会拖累你,所以你想要将我们舍弃。于生死之间,你选择的永远是你自己,可是若是我阿娘,她永远都会舍弃自己也要护我们周全。如此你还觉得你自己和我阿娘没有区别?”
这件事他们是一同经历过的人,他们自己记得比谁都要更清楚,刘邦装什么老实,又装什么天下人都是一样,他不过是与天下人一般做了同样的选择而已。
呸,刘元就是要拿吕雉来打刘邦的脸,让刘邦自己好好地想清楚了,他自己有什么资格跟吕雉来比。
“从小到大你都偏爱你阿娘,如今还是更甚了。”刘邦就好像没有听到刘元的指责,他做的任何事他都不后悔,刘元连当年的事都翻出来说了,可见心里是真的厌恶极了刘邦理所当然心狠手辣的嘴脸。
刘邦看出来了,却也没什么感觉,只是指出刘元从小到大都是偏着吕雉,最最亲近的也是吕雉。
“父皇在意我亲近谁,不亲近谁?”刘邦揪着不放,刘元也直问刘邦。
“不在意,无论你更亲近谁,你都是我刘邦的女儿,在刘邦有难的时候你会来救刘邦就够了。”刘邦一向很务实,争那一个第一有什么用,还不如要点实在的,比如就现在这样,在他有难的时候刘元就会出现,刘元心里是有他这个父亲也好,没有他这个父亲也罢,只要刘元记得来救他,他便都无所谓。
刘元被刘邦的脑回路震得不轻啊,就没见过这样的人,认清了之后,刘元反倒拿刘邦一点都办法都没有了。
刘邦也是破罐破摔,无论刘元说什么,他做过的他都认了,但是他又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总而言之,刘元被刘邦说得一肚子的火,但也再一次弄明白了,这是一个无耻之极的人,不要指望他会什么良心发现,眼下在刘邦的心里,大汉江山是第一,自己是第二,其他的第三第四全看心情。
他对刘元的要求就是没要求,只要刘元自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可是,那些诸侯王,刘邦一定会腾出手去收拾他们,他对刘元在这件事里的要求只有一个,不掺和这些事,一个都不许掺和。
“说着你阿娘,怎么又扯到我的身上了。”刘邦说着说着又想起来自己本来是要说吕雉,他们在说吕雉会做什么,怎么又扯到他身上了。
“你阿娘是个有野心的人。”刘邦想了想吕雉,如此吐了一句。
“你说错了,有野心的那一个是你。”刘元毫不留情地怼回去,刘邦要是没有野心能有今天?
“我有野心到今天成为大汉的天子,可是你阿娘有野心会怎么样?”刘邦并不怕承认自己的野心,但是刘元是不是该想想吕雉如果有野心的话,吕雉会借着那份野心成为什么?
“旁人若是危及大汉的江山,你会如何?”刘邦问完吕雉见刘元半天没有回答,突然又冒出一个问题。
“要么杀,要么收为己用。”刘元几乎没有一丝犹豫地回答了刘邦,刘邦听着笑了,“那若是有一天你阿娘危及大汉的江山,你又会如何?”
刘元这一次答得就更快了,“不可能。”
刘邦看着刘元并没有放弃,“朕只是说万一。”
刘元道:“没有那个万一。如同我今日没有借旁人的手杀了父皇你一样,我也绝不会动我阿娘一根头发。”
坚定的表态,倒是让刘邦放弃了追问,轻轻一叹,“凡事有利有弊,读书人说的话一点都没错。”
全当听不见刘邦话里的意思,反正该表的态刘元是已经表了,也不打算再表一次,刘邦挥了挥手道:“行了,话就说到这儿,有时间我们再找个机会说说。”
刘邦跟刘元聊的天都不是正常的聊天,刘元半点都不想再跟这个聊下去。
“下一次,希望是朕杀了几个诸侯之后了。”刘元没有答应刘邦,刘邦却丢出一句血腥无比的话,听在刘元的耳朵里怎么都像警告。
如果刘元敢跟任何人透露了他想杀诸王的心思,下一次,刘邦要对付的就是刘元了啊。
“有些话不必说出口就有很多人都知道,同样有些事也是一样的道理,你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能够掩藏。”刘元鄙视刘邦这种警告,他是觉得自己的杀意藏得挺好,就没有一个人能够察觉,真是够不要脸的。
“至少没有人会像你一样不怕死的说出来。”刘邦冷冷地提醒刘元,刘元不得不承认铁一般的事实。
“你也不是不怕死,但在你的心里除了死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刘邦吃定了刘元,一字一句的道破来,竟然带着几分得意,刘元再也不接话了,她为什么还要这样跟刘邦聊下去,此时的刘邦完全不正常。
刘邦像是看出了刘元不想再说下去,也止住了话题,“我们之间的谈话,出我之口,入你之耳,别让第三个人知道,否则,朕会毫不留情地取人性命的。”
他敢打自己的心思告诉刘元,不代表容忍别的人看破他。刘元这一回目不转睛地盯着刘邦看,刘邦道:“尤其是琼容,这位夫人很聪明,朕以为你是不想失去这个左膀右臂的。”
“不必你警告我,话也只会出你之口,入我之耳,绝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刘元哪里会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刘邦把自己都摊开在刘元的面前了,怎么看怎么让刘元瘆得慌,她不敢轻易尝试。
“那个一心,你就那么喜欢得不愿意放手。”刘邦这话题一转的,刘元毫不犹豫地道:“你看上什么女人不是我能管的,我身边的人,哪一个你都不许动。”
谁都有底线,刘元也不介意让刘邦明白,她身边的人刘邦一个都不许动,敢动了,刘元会疯掉的。
“为了一个女人,朕不至于。”刘邦把话放出去,刘元暗松了一口气,抽风的刘邦是让刘元不安的,她拿不准已经将自己完全摊开在她面前的人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好在刘邦还能分得轻重,一个女人,唾手可得的也就罢了,为了一个女人惹得刘元不高兴,那就不值得了。
这一回过后刘邦再没有跟刘元说话了,一行火速地赶往回长安,刘邦心有余悸,最是盼着赶紧的回的长安的,刘元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事。
回到长安之后,刘元被刘邦打发了去见吕雉,刘元还奇怪刘邦竟然这么容易就将她打发了。
一见吕雉,吕雉是迎面就问了刘元,“你父皇可说了让你去和亲?”
啊,刘元算是明白刘元忽略了什么了,对啊,和匈奴的交战是打完了没错,匈奴那一位冒顿单于还专门给刘元送了一封信,点名要娶刘元呢。
刘邦好不容易从匈奴手里退出来,刘元给他出的主意想必他是都用上了,完了肯定也有人给他出主意,让他择一个公主去和亲的啊。
一说公主和亲,刘邦那么多的儿子却只有刘元一个女儿的啊,在这样的情况下,刘元就成为第一人选 ,多少人都想着刘元能去和亲?
“和亲的事是父皇下了诏令了?”刘元并不着急,只问吕雉,刘邦一路上都没有跟刘元说这个事,甚至还有让刘元去封地的意思,也就是说和亲的事是有,但是刘邦并没有想过要让刘元去和这个亲。
“和亲之事是你父皇的诏令不假,人选尚未定下,但朝中的大臣几乎都同意让你去。”吕雉心急的就是这一点,她更担心刘邦也动了这样的心思,火急火燎地捉住刘元想问个清楚。
“不,父皇并无此心。”刘元摇了摇头十分肯定地回答。
吕雉虽然也松了一口气,还是朝着刘元肯定地道:“不会让你去和亲的,就算你父皇同意,我也不会让你去和亲的。”
她绝对不会让刘元背井离乡嫁到匈奴去,和亲和亲,说得倒是好听,其实就是送一个人质去换个几年的太平,人到了匈奴人的手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那样要过的是什么日子?
吕雉怎么可能会让刘元去过那样的日子。暗暗打定了主意,可是刘元却在沉思,吕雉一看不太好,“元儿。”
唤一声让刘元回过神来,刘元道:“匈奴的冒顿匈奴退兵前让人给我送了一封信,道是要娶我。”
吕雉大惊失色,匈奴的冒顿单于点名要娶刘元,如此一来就没有转寰的余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