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教弟
吕雉先一步吩咐下,在她喊出来之前已经叫人堵了嘴,任她再怎么挣扎也是挣扎不开的。
“好了,搅事的人打发了,你快坐吧,这些都是你爱吃的。”吕雉风轻云淡地将这件事定下,朝着刘元叫唤让她坐下。
“阿娘亲手做的,闻起来可真香。”刘元入座闻着香味,高兴地朝着吕雉称赞,吕雉道:“香就多吃些。”
有了刘荷杀鸡儆猴,接下来的饭吃得就相安无事,刘元也才知道吕雉不仅把刘大嫂跟刘喜两家子的男男女女接了进宫让他们读书习字,还专门安排他们住在宫中,让人教他们规矩,一言一行都费心教导,像刘荷那般不知感恩不仅是一个人,只是显露出来或是没有显露罢了。
膳后刘元还记着答应过他们的事,叫唤上刘盈一道去寻刘邦。
“阿姐去寻父皇做甚?”刘盈听着刘元说要往刘邦的宫里去,立刻追问刘元何意。
“说了明天要带你们去玩,自然是去见父皇请他给你们休沐。不想去玩了?”刘元点了刘盈的小鼻子问,刘盈眼睛都亮了,“阿姐一向说干就干,可是阿姐为什么要带上我去?”
刘元反问,“这是你们的事,人多怕吵着阿爹,所以我只要带你,怎么了?”
询问刘盈的意思,刘盈道:“父皇这个时候应该在戚夫人的宫殿里。”
“那也如何?”刘元反问一句。
刘盈看向吕雉,吕雉道:“我不许你往戚姬的宫里去,你阿姐带着你去哪儿都可以。”
刘盈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刘元又是什么样的人,两者并不可以一视同仁,又如何能相提并论。
“你去过戚夫人的宫中吃过亏了,但是也不怕?”刘元随口提了一句,刘盈没有接话,醉酒一事他百口莫辩。
“走吧。”刘元伸手,刘盈自然而然将手交到刘元的手里,刘元就那么牵起刘盈的手大步地往前。
刘邦确实是在戚姬的宫里,说起来宫里的各个宫殿虽说刘元都已经大致知道哪个地方住了谁,可是除了吕雉的宫殿和刘邦的宫殿,刘元是哪一个都没去过,没想到第一回 竟然会往戚姬的宫殿去。
“阿姐,父皇会同意吗?”都到了戚姬的宫殿前了,内侍已经进去禀告,刘盈手心都是汗,不太确定地问。
“你怎么那么怕父皇?”刘元想到自己那会儿费尽心思想让刘盈和刘邦的父子关系能好一些,敢情她不在宫里的这些日子是一把回到了解放前?
刘盈低下头没有回答刘元,刘元也不追着问,刘盈是一天天长大,半大的孩子也会有自己的想法,刘元并不想追问得太多,让刘盈觉得自己没有自由。
“公主殿下,太子殿下,陛下让两位殿下进去。”内侍前去禀告,很快就回来请刘元与刘盈进去。
刘元微颔首,依然牵着刘盈的手一道走进去,才进殿内就闻到一股甜味,刘邦衣衫半天坐在旁,醉眼朦胧,戚姬在刘邦的身侧,对于一个今天才被刘元带着走了一天的人,看到刘元和刘盈走来,戚姬扯了一个笑容算是与刘元打招呼?
刘邦虽然有了几分醉意,见着刘元还是颇好奇地问,“你怎么来了?”
再傻的人也看得出来刘元是不喜欢戚姬的,更别说到戚姬的宫殿走一趟。
“想请父皇让盈儿他们休沐几日,孩儿想带他们出去玩玩。”刘元与刘盈都与刘邦见礼问好,对于戚姬一脸警惕生怕他们把刘邦抢走的模样,刘元才意识到对哦,她和刘盈这样一来落在旁人的眼里就是吕雉想打发他们来请刘邦到吕雉的宫殿去。
……一时把这茬给忘了,刘元也就明白了戚姬这皮笑肉不笑的脸是为何,倒是觉得挺好玩的。
刘邦道:“玩什么,他是太子,不好好学本事玩什么?”
要说刚刚还有些醉了的人,这会儿早就清醒过来了,反问刘元。
“玩就不是本事?”刘元笑眯眯地反问,要说会玩,刘邦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当太子又不是像那些读书人一般非得读好了书才能当好这个太子,知天下事,善谏纳言才是他最该学的本事,父皇不以为然?”刘元就不信刘邦真觉得刘盈需要读好书?
脑子一时卡住了好说,刘元不介意点破告诉刘邦,让刘邦智商回笼。
刘邦咦了一声,事情还真像刘元说的那样,当太子只要识字知礼,懂读书是那么一回事,看得懂奏折公文就好,知天下事,辨得忠奸会用人才是最重要的,太子是未来的皇帝,又不是一干须得费尽心力也要露脸的臣子,不应该同等对待。
“好,正好你回宫了好好教教盈儿。”刘邦想明白了自然是二话不说立刻同意的。
刘盈大喜,没想到刘元就几句便让刘邦同意了休浴之事,太好了!
“陛下,不如让如意也跟着公主殿下和太子殿下一道出去走走?”戚姬也是个聪明人,立刻顺竿子爬上去,只为了自己的儿子多学着点。
刘邦听着提议却没有第一时间同意,只是拿眼看了刘元,刘元道:“若是带上如意,那几个小的都会走的不妨一道带上。”
……刘元一口气想把几个弟弟都叫了来,正好给刘元机会瞧瞧他们的禀性。
“都带上啊?”刘邦当然也知道刘元说要都带上是什么意思,正是如此才让刘邦有些迟疑了。
“我既为长姐当一视同仁,绝不厚此薄彼。”刘元分外老实地表明自己的态度,反正都是同父异母的弟弟,带一个做什么,要带就全都带上,让他们都跟刘元一道去,“想来提议如意随我一道去的戚夫人一定会安排侍从跟着,那也不用我照顾,旁的人也一样。”
解释一句为什么自己会同意将所有人都带上,反正再怎么带上她也是清闲的那一个,还想让刘元照看几个小的不成?
刘邦还能听不通刘元直白的话,想了想几个儿子,再对比下刘元,果断决定,“好,我让他们准备准备。”
“父皇与各宫传话时告诉他们,我带着盈儿出去是不会带侍从的,许他们最多带两个,多了就别跟我去。”刘元是要带人出去玩的,伺候的人都比他们多像什么样子。
“当然,不想跟着我的也可以不跟着。我带人出去玩,不管护着人的。”刘元是有言在先,刘邦……
“那还让他们跟着你出去做什么?”刘邦反讽了刘元一句,刘元摊手道:“父皇应该问提议的戚夫人,怎么问我。”
提出让人跟着她去的又不是她,刘邦怎么问起她来,不觉得问错人了?
刘邦额头直筋直跳,真是说不过刘元啊。
“陛下,妾就是想让如意多跟殿下学学,将来也能像殿下一样为陛下分忧。”戚姬倒是很乐意回答刘元这个问题的。
“戚夫人心心念念的都是父皇,甚好甚好。”没等着刘邦说什么,刘元已经夸赞起戚姬来了,无论是刘邦听来还是戚姬听来都觉得不对,反正怎么听都不像在夸赞戚姬。
“我让周勃跟着你们。”思来想去,刘元主要的人肯定是刘盈,一母同胞的弟弟刘元定是先顾着的,可是想到这里刘邦就有些不悦了。
“你也知道你是长姐的,刚刚还说了要一视同仁,不会厚此彼薄,这会儿又说不会照看他们,你可真是……”
当着戚姬的面竟然就怪起刘元了啊,刘元道:“手指还有长短,人还不能分个亲疏了?盈儿与我一母同胞,我就算带他出去把他丢了阿娘也不会怪我,他们的亲娘能?”
责怪刘元不把其刘邦他儿子当作亲儿子,怎么不想想他们原本的关系就复杂,同样把人丢了,若是刘盈,刘元把人找回来就是了,其他人能那么简单。
“我还没把人带出去父皇就怪罪我的有言在先有错了,我真把他们其中几个弄丢了,父皇会如何怪罪我?”刘邦想问罪刘元,刘元还想问问刘邦想怎么样呢?
“父皇知道我这样叫什么吗?吃力不讨好。你还是我的亲爹,尚且没等事情发生就问责于我,生怕我对他们不尽心了,若是换了父皇是我,父皇会如何?”
依刘邦的性子,事情还没做就被人疑心上了,刘邦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把害他的揍上一顿,也不会管那是他亲爹还是年纪尚幼。
得,刘邦被刘元怼得面上讪讪,“我就是随口说一句,你倒是有一堆的话等着我?”
“我把人带出去了,更有一堆的事等着我。父皇这么不放心我,生怕我叫人吃亏,你还是别让我把人带出去,我也不想费那个心还讨你满心怪罪。”泥人还有三分性,刘元又不是一个好气性的主儿,刘邦在她什么都没做之前就这样给刘元甩脸子看,刘元肯定是不愿意受这个气的。
刘邦真被刘元怼得一句辩驳的话都说不上来,谁还不能将心比谁,刘邦就是个无赖,从来不是一个讲理的人,他是无赖却要求别人正人君子,他自己不乐意做的事非逼着刘元去做,好大的脸。
“朕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刘邦想解释一下的,刘元会让他解释才怪,朝着刘邦道:“往后父皇在怪罪我之前请父皇想想自己,你不乐意做的事我退了一步也并不代表我愿意做。明天的人我是一个都不会带。孩儿告退。”
刘元也是个有气性的人,刘邦倒也清楚,是以刘元丢下话挥抽而去,刘邦也没拦着,而戚姬还是第一次听到刘元当面怼刘邦,满心诧异不说,看到刘邦讪讪的脸,戚姬都有些傻了,刘元对刘邦一向如此?
而刘盈是再次见识到刘元怼刘邦,被刘元带着见了礼退去后,一路走回宫殿,刘盈满眼都是星星地看着刘元,“阿姐阿姐,你怎么那么厉害?”
一句话逗笑了刘元,刘元朝着刘盈道:“不是阿姐厉害,是父皇无理,所以就算阿姐再怎么回他,他也一句都没法反驳。盈儿你要记住,心正人正理正。不用管旁人怎么看你,也不用管旁人怎么想你,你只要心正便不畏人言,有理即可走遍天下。”
刘盈细细琢磨刘元话里的意思,刘元再问道:“你好好想想方才我与父皇的对话,你说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占理,能拒绝了戚姬提出带人一道出宫的玩耍却还叫父皇没有半分怒意。”
“是从父皇质问阿姐的一视同仁开始。”刘盈看了一场精彩的表演,惊叹不矣的同意也在疯狂吸收啊。
刘元道:“那你知道为什么吗?”
刘盈皱起眉头道:“阿姐,父皇要求你对兄弟都一视同意原是理所当然的。”
“是啊,都是兄弟,一视同仁好像是理所当然,可是还有人之常情。”刘元点醒的刘盈,刘盈微微一顿,刘元再接再厉地引导。
“纵是父母都还有偏心的,更何况我们仅仅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而已,要求我一视同仁,从根本上他们就不相信我会一视同仁。因为他们心里清楚就算换了他们自己,他们也做不到一视同仁,自己做不到的事却对旁人要求严厉,一但被人戳穿了,如同父皇又拿什么来指责我?”
刘盈细细一品确实是那么一回事。
“人本来就分亲疏,如同我对父皇,因父皇是我的父皇,让我做什么都行。换了戚夫人瞧瞧,她既对我不好,与我的关系也就是父皇的妾侍罢了,我又凭什么像对待父皇一样的待她?父母生育我们本是不易,在这世上最该记着的恩情就是父母的恩情,想想怀胎十月的母亲,再想想这么多年含辛茹苦把我们养大的父母,如果我们随便把一个妾待当成自己的父母一样对待,你的父母该有多心寒?”
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让刘盈分出亲疏来,省得将来真像史书上记载的那样,刘盈还得为了一个戚姬和吕雉闹。
……刘盈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偏偏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刘元所言倒是在理,刘盈听着都有了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所以阿姐只是看着父皇的面子上多敬着戚夫人而已。”刘盈想了想刘元对戚姬的态度,见面刘元会见礼,也仅仅是见礼而已。
刘元道:“客气有礼必须的,亲疏也得记在心里。父皇,阿娘那是我们的父母,我们第一个该思该想的就是他们。父皇的妾侍对我们来说就是一个陌生人,你需要拿一个陌生人敬如父母?”
说着这话时,刘元的眼角往后一移,那里的人必会将她这一番话原封不动的带回去给刘邦的吧。
这句话刘元不仅要刻进刘盈的脑子里,更要刻进刘邦的脑子里,刘邦难道当真就觉得戚姬和他是对等的,他就真的希望刘元待戚姬如同待他?
不,不会的。
像刘邦这样的人凡事都思利己,所谓的利己,只想这天下人都围着他转,都为着他想,而其中的翘楚正是刘元。
刘邦舍得刘元像对他那样的对待戚姬,真要如此第一个不乐意的必会是刘邦。
这是刘元种下的种子,她得让刘邦清楚地记着,她对他的妾侍们疏远冷漠,并不愿意过多的交流,因为刘元拒绝与她们交好,因为在刘元的心里刘邦最重,任何人都比不上。
“阿姐说的都对,我都记下了。”刘盈是不知刘元一番教导的话不仅仅是说给他听,也是说给旁人听的,这会儿他只管记下。
“好。”话都说白了,也该结束了,刘元拍拍刘盈的头,“时候不早了,回去休息吧,明天带你去玩。”
刘盈一听可高兴了,“阿姐阿姐,我要学骑马,我一定要学会骑马。每回看到阿姐骑马都觉得阿姐英姿飒爽,意气风发。”
“那就得看你能不能学会了。”刘元是不吝啬教人的,刘盈能不能学会就是另一码事。
姐弟回到吕雉的寢殿内,吕雉只知刘邦同意让刘盈他们休沐,即吩咐人明天去告诉几位先生,事情就算安排妥当了。
一大早刘元就带着十几号人欢欢喜喜地出了宫,刘盈自来了长安还没出过宫,看着四下只觉得一切都是新奇的,后面的人比起他虽然好得太多,还是比较好奇刘元带他们出来是要带他们往哪儿?
“姑姑,姑姑,我们什么时候去骑马?”郎君们心心念念的都是骑马,着急地询问刘元,刘元道:“这会儿还早着,带你们先去另一个地方。”
一大早的跑到马场去,怕是没人会给他们开门,刘元露出一抹笑容,所谓出来玩并不仅仅是出来玩而已。
刘元就这样带着一群往城外走去,眼看这是要出城啊,刘盈咦了一声,一眼看了刘元却没有问出心中的疑问,刘元没有要为他解答的意思。
跟在刘元身后的人也不敢问,虽然七嘴八舌的说着话,因着昨天的事,真没人敢靠近刘元多问几句。
走啊走的,一路上随处可见拿着锄头铲子的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有,有人问道:“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开渠引水。”刘元站住了,指着那边不远处可以看到的河流,刘盈踮起脚想看得更清楚,刘元拍拍他的肩,“不用踮脚,一会儿走近了你想怎么看就怎么看,让你看得一清二楚。”
刘盈点了点头,“大汉初建百废待兴,宫殿在修,外面的河渠,田地,哪一样都得做。开渠引水是为利于千秋万世的大业。来,都跟我走。”
离得还是太远了,看得并不真切,刘元叫唤他们都走近一些,这样才能看得更清楚。
刘盈注意到往来的人,或是能够看到在干活的人竟然都打着赤脚,身上穿的衣裳也多是打着补丁的。
“阿姐,我们大汉的百姓日子过得苦吗?”刘盈并没有吃过太多的苦,太小的时候没有记忆,可是从他有记忆里来,刘元已经为他撑起了一片天。虽说从前在沛县时刘盈未必过得最好,但相比起很多人来已经好了许多。
刘元指着往来的人道:“你自己可以看得见。”
鞋子没有,身上的衣裳已经破旧得打了无数的补丁,可是他们的脸上却没有半分的怨恨,比起刘盈见过的许多人脸上都要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得走快些,早点把渠修好了,钱拿到手了,田里也能得个好收成。”走过的百姓喊着同伴都快些,早些去上工,事情做得越快越好。
刘盈不禁停下看着他们,“可不是,听说朝廷还开始做什么水车了,等渠水修好了还能用水车把水都引到田里去,倒是省了我们费尽心力的引水还不一定能引得了。”
“啊,什么是水车?”水车这名字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人群中有人听着不解地询问。
“我也没见过,就是听人提起,道是我们那位始元公主从前在沛县的时候就让人做来引水的东西,有了水车咱们就不用挑水了。”
“那敢情好啊。要是天旱水不够很是影响收成的。”
往来的人七嘴八舌的都是关心自家的田,自家的地,思量怎么想办汉让自己家里的田地收成能好一些。
“要说朝廷是真好,带着我们修渠引水,就为让我们大家伙都过上好日子,往后但凡只要勤快些的,没准十天半个月还能吃上肉。”
于他们平凡的人而言能够吃上一顿肉便已经是极令人欢喜的事,刘盈是第一次听到这些话,有些怔住了。
“盈叔叔你在想什么,姑姑唤了你好几声你都没听见。”一人上前晃了晃刘盈,刘盈即回过神来。
“阿姐。”回神看向刘元,刘元并没有不耐烦,只是看着他的目光依然温柔。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他们的日子虽然劳苦却很充实?”刘元见刘盈回过神,笑询问,刘盈走向刘元,“阿姐是不是觉得我昨天说的想法如意他们那样玩很好笑?”
刘元一看刘盈竟然看出她的意思了,也敢认的,“好笑不至于,不过你那样的想法落在他们的眼里大邸也就是一句无病呻吟而已。”
刘盈……
“你小时候喝在也吃过苦,但从你记事起却是没有的。在沛县的时候我和阿娘护着你,生怕你被人捉了去,不许你出坞堡半步,你没机会看过坞堡外面的世界,你也不会知道这个世上有多少吃不饱穿不暖,他们别说想玩了,为了活命还得整日劳作。像你这样的身份,于他们更是仰望,如果能让他们过上像你这样的日子,别说让他们整日读书写字而已,若能凭他们的双手,他们一身的力气能让自己过上这样的好日子,他们求之不得。”
“阿姐。”刘盈听着刘元平静地说来,刘元笑道:“你知道自己从这个位子下来之后能做什么吗?你有能力养活自己吗?”
刘盈听着这些问题很想回答刘元的,刘元道:“不要说什么你就算不在那个位子你总还有人怜惜。一个被废的太子,想想扶苏,那不过是不久前才发生的事,你被废了,你能保护自己,你能确定自己可以活下去,过上你想过的日子?”
“我还有阿姐,也有阿娘。”刘盈被刘元逼得不断后腿,他想到刘元,想到了吕雉。
刘元却犀利地看向刘盈,吓得刘盈不禁后退了一步,害怕地唤了一声阿姐。
“你以为你从那个位子上退了下来,我们承受后果,还得要护着你?你是用什么样身份说出这样的话?你是吃定了阿娘,还是吃定了我?”刘元的不悦表露无疑,刘盈没有想刘元竟然会如此不高兴,唤了一声阿姐。
刘元道:“我自己要什么凭自己的本事得来,你自该一样,不想当这个太子,你便想好了不当这个太子之后的退路,不要指望我与阿娘,我和阿娘从不欠你什么,庇护你那么多年,不代表我们应该庇护你一辈子。”
应该两个字,刘盈张了张嘴想说自己没有这样的意思,但是想想他做的事,他就像刘元说的那样,认为吕雉和刘元都应该庇护他一辈子?他就是觉得有吕雉在,有刘元在,不管他想做什么都有她们护着,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们会不护着他。
可是刘元却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她不曾欠他的,她不会一辈子都护着他。
“我不会拦着你做任何事,同样你也不要企盼我会一辈子跟在你的身后为你收拾残局,你若不想要太子之位,想好的你的退路。”刘元也确实没有要改变刘盈想法的意思,但是后果是刘盈应该想清楚的。
刘盈昨天更为刘元支持他做自己想做的事而高兴,今天却受了到了暴击,刘元是不会拦着他做任何的决定,可是刘元也不会一直都为着他而为难自己,刘盈想要做什么就要担起一系列的后果。
“阿姐对旁人一向寸步不让,却是第一次这样对我。”刘元残酷的将现实摆在刘盈的面前,让刘盈好好地想清楚。
刘盈露出一抹笑容,显得难得的高兴。
刘元就像看个傻子一样地看着刘盈,“你想清楚了。若是真不想做,自己去跟父皇提。”
拦,刘元是不会拦的,不想当太子的人硬逼着他当太子有什么意思,将来真成了皇帝也是个闹心的皇帝。不过在此之前,刘元一定会让刘盈知道不当这个皇帝,还没有更好的继承人的后果是什么。
“阿姐说的我会考虑的。”刘盈叫刘元给了一击重击,但这样的重击应该怎么说呢,不过是让他从梦里清醒过来,能够好好地看清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样的。
想要退,他以为这世上的人就真容得他退?刘元提起公子扶苏,那是先秦之事而已,刘元早就跟他说过扶苏的事,刘盈又怎么会不记得。
“好好考虑,你这小胳膊小腿的想养活自己也不容易。还不想读书……”刘元的眼睛在刘盈的身上,刘盈……
“又不是只种田才能过上好日子。”刘盈一脸不认输地回答,刘元道:“那你就好好想想你能有什么办法养活自己。”
对啊,不当太子的话,刘盈是得想办法养活自己,刘元暗指他连田怕是都种不了,刘盈自然是不服的,这世上的人那么多都能养活自己,他怎么就不可以了?
“想试试你有什么办法养活自己?”刘元带着蛊惑的声音在刘盈的耳边响起,刘盈其实是真想试试的。
“想试的话就试呗,反正你这几休沐,正好让你来试一试。”刘元笑得一脸的无所谓,反正总得试试,否则刘盈是绝对不会死心的。
刘盈道:“阿姐要怎么跟阿娘交代。”
“我不用交代。”这就是一母同胞亲弟的好处,吕雉还是相信刘元的,也坚信刘元会护着刘盈,就算要把刘盈放出去,暗里该有的防卫刘元也不会落下,只是让刘盈试一试能不能养活自己,吃吃苦才能知道知识改变命运,越是底层的人越是如此,身为太子得天独厚,这还是占了刘邦便宜,要不然如今这只看家世不看才识的年代,刘盈能有出头之日?
想到昨天晚上刘元对刘邦说的话,刘盈确信刘元真不需要跟吕雉交代。
“阿姐说是不反对,却想尽办法让我认真事实改变主意。”刘盈话题一转地控诉刘元,刘元道:“你虽心动却没有真动手的意思,因为你知道我告诉你的这些都是你将来一定会面对的事,怎么反怪起我来?”
刘元才不随便背刘盈丢下来的锅,刘盈自己没有胆子去尝试,这是怕吃苦,看看这往来的人,他们的日子过得是有多不容易,刘盈还不明白?
“你要是真想试试该有多好。”刘元真存了这样的心,也盼着刘盈有那样的勇气试试,可惜让她失望了,刘盈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
“阿姐是不是对我很失望?”刘盈极是敏锐,刘元的变化瞒不过他,刘盈直接问了出来。
刘元道:“我们并不一样。”
无所谓失望,只是刘元看得更清楚了刘盈的品性,优柔寡断,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昨天刘盈还不想当太子了,可是到了今天还要不要当怕就是另外的想法了。
“我不能改变你什么,我只能尽量地记你看到这个世界,知道这个世界的人是有多不容易,你从来不是最难的那一个。”无病呻吟真不是闹着玩,那就是一群吃饱了闲得没事干的人才会觉得自己这里不好,那里不好。
刘元都有些发愁了,刘盈怎么成了这样的性子?
百思不得其解的公主殿下还是按之前想好的路程,招呼他们再往前去,修渠是朝廷动员百姓来干的,却并不强制,只是将每日上工的工钱张贴出去,虽说百姓觉得苦,可是上工之后管吃管喝还有钱拿,辛苦一场正好拿来贴补家用,但凡有力气的都来了,比起朝廷征徭役不知要好上多少。
主意也是刘元提的,就算征徭役最后也要给点钱补贴的,倒不一开始把钱亮出来,更给活干得多,又干得漂亮的人奖励,每天不是一块肉就是半只鸡的,完全调动了人们的积极性,每日上工的人都不少,却没有一个偷懒的,说来说去还不为了那点肉。
管着开渠的人本来以为这是一个苦差事,吃力还不讨好,没想到大出意料,事情办好了,也没得罪人,还学了一样本事,以利动人,他管了那么久都没听一个人吐过一个苦字。,必须学习。
可是,谁能有刘元财大气粗,谁又有刘邦那样有钱?
比不上刘元,也比不上刘邦,就算学会了这一招似乎也没什么用。
“殿下,殿下怎么来了?”刘元带着那么多的人来看自是引起了做事的人注目,管事的人还认识刘元的主儿,远远看到立刻迎了上来,刘元一看也连忙作一揖,“审舍人。”
来人是个面目清秀的郎君,哪怕留了胡子也一样不掩风采,正是审其食,也算是沛县的老乡了。
审其食听到舍人二字再次与刘元作一揖,“殿下怎么来了?”
“没什么,带他们来看看百姓有多不容易。”刘元并不害怕地回答,审其食的也在注意到刘元身侧的人,乍然一看还没认出来,随后却是认出了,刘元抬手道:“出门在外那些虚礼就免了。”
并不想暴露刘盈的身份,她倒是出入皇宫都习惯的人,刘盈不一样,刘盈怎么说也是太子,身为太子就算有刘邦的许可能够出宫了,在外头能不暴露就不暴露,刘元教刘盈的话都是轻声说的,保证出她之口入刘盈之耳。
审其食得了刘元的吩咐也不敢怠慢,忙与刘元应了一声是,还是隐晦地朝着刘盈作一揖。
刘盈微微颔首算是收了他这个礼,刘元道:“审舍人差事办得不错,百姓们挺高兴的,干起活也争先恐后。”
“都是殿下出的好主意。”审其舍就是个监管的人,主意是刘元出的,目的是想赶紧让大家帮忙将事情办好了。
“主意出得再好也得办事的人照做才是,此渠关系长安百姓,还望审舍人多多费心。”刘元郑重托付,审其食岂敢受此大礼,连忙避开还以施刘元之礼,“不敢不敢,当不得殿下如此大礼,下官只是做了份内之事。”
行吧,既然审其食如此懂事,刘元也不再纠结,“我四下看看,你不必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