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我们和离吧
儿子,亲侄女,本都是至亲,若是成了一家人,反而显得生疏了,倒不如一开始就别整这些事,好好的各娶各的,各嫁各的,想着谁都没人能说她偏心,有什么不好?
吕雉……很是有道理。
刘元把吕雉安抚定了,顺便也给吕家下了坑,她说了吕家的人不干净,吕雉派人去查,等吕雉查清楚吕家的人果真不干净了,自然就会出手。
从前的吕雉能为了得到刘邦的信任,为了保住吕家而让吕家的人都往廷尉府去自首,现在当然也可以做出同样的事来。
刘元倒是不担心吕雉会偏袒,再偏袒也该偏着刘盈和刘家,这是大汉的天下,吕家的人如何能比得上他们?
搞定完一个,刘元也得劳心劳力的往未央宫去,刘盈早就在未央宫等着刘元,见着刘元行来急急地迎了上去,“阿姐。”
十分开心地唤着一声阿姐,刘元道:“陛下。”
客气有礼,反正无论在什么时候她的礼数也是到位的,刘盈却拉着刘元的手往一边的案几走去,“阿姐不必多礼,我们快坐下说说话。”
刘元听着微微一笑,倒也不推辞地与刘盈一左一右而坐下。
“阿娘都与阿姐说了?”刘盈一坐下便迫不及待地提起此事,刘元道:“陛下是指哪一桩事?你是希望阿娘与我都说了哪一桩?又不说哪一桩?”
刘盈抬起头瞧着目光清澈的刘元,莫名的觉得心虚,好似自己做了什么不对的事,有心想要解释解释的,可是刘元却轻声地道:“陛下心里委屈为何不与阿娘直说?”
就这一句刘盈听得更委屈了,“阿娘处处想着吕家,想着要还吕家的恩,却不曾想起我好不好,我还要与阿娘提什么委屈?”
“陛下,你是怪阿娘吗?”刘元听出刘盈话中的埋怨,不可否认吕雉的强势,但说来又是谁的错,要不是刘盈过于软弱,吕雉至于变成这样?
“明明阿姐比阿娘还要厉害,还要大权在握,阿姐从来不会像阿娘一样不管我的想法,也不问我究竟想要什么,为什么阿娘却处处要求我做这样,做那样,从来不会问我想不想做?”刘盈心里似乎攒了不少的怨气,见着刘元一股脑的全倒出来了。
刘元道:“你与阿娘说了你不做?”
被问住的刘盈没敢吱声,刘元道:“你能与我说你不愿意做的事,为何却不能与阿娘说起?”
再一次问起,刘盈连忙地道:“那不一样。”
“陛下且说说有什么不一样?我愿意听陛下的话,难道阿娘就会听不进陛下的话?”刘元并没有就此放弃,反而说得更细。
“我们本是最亲近的人,阿娘也好,你也罢,我从来有什么说什么,我不乐意做的事,陛下与阿娘想让我去做,我会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争取让你们改主意。而我想做的事,你们认为对我好不让我去做的事,我同样也会劝着你们莫要为难于我,而该由着我去做。”
说完看着刘盈,“一家人不该如此?”
刘盈认真地答道:“正该如此。”
“陛下在指责阿娘的时候,说阿娘不如我待陛下坦荡,那么陛下你待阿娘可也如我待阿娘一样的赤诚?我们都是阿娘所生,都是阿娘愿意用性命呵护的孩子,阿娘能给我的,同样也能给你。只是你处处想让阿娘如我一般懂你的心思,你却从来都没想听过阿娘的心思。”
说到这里轻轻地一叹,叹得刘盈心虚。
“阿姐,我没有怪阿娘的意思。”刘盈最终还是底气不足地辩驳。
“你是不怪,你只是怨,怨阿娘为何不懂你,怨阿娘为何相信旁人却不相信你,怨阿娘怎么就不肯听一听你说话。”刘元说出刘盈的心里话,叫刘盈赶紧的道:“阿姐,我就是,我就是一时想岔了。”
刘盈自己确实有错,因而说起话来更显得底气不足,朝着刘元认错。
刘元道:“你说阿娘与我不同,我们确实不同。你看着阿娘处处与吕家亲近,还想提拔吕家心中有气,却不曾想阿娘手中的权力,曾经她认为可以护着我们的权力都是拜吕家所赐。阿娘与吕家的关系太复杂,复杂得并非我们能理得清。”
“而我能站直了背,敢治天下人,因为我的一切都是我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我心存公正,自然有天下人与我同行。”
“底气的来源不同,行事的方法自然也会有所不同。这个根本的道理,陛下理清楚了吗?”
刘盈听着刘元分析吕雉与她的不同,只能说确实如此,但是还是反驳了一句,“阿娘的底气也可以是来源于我与阿姐的。”
却得了刘元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刘盈不解地问道:“是我说得哪里不对?”
“容我提陛下一句,你现在是让阿娘帮你处理朝政,这样的你如何成为阿娘底气的来源?”刘元只是点破这个事实,却叫刘盈的脸皮一下子僵住了。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亲姐你为何要点出这样的大实话呢?
刘元对此的回应是,“陛下总是在用着人的时候还埋怨人不肯让人好好地给你用,你的要求你不觉得有些太过份了?”
之前没觉得自己哪里过份,要是听完刘元的话刘盈才知道自己真的很过份,他是一边用着人还一边怪人。
刘元道:“陛下不想娶吕家的女郎,我也不同意这门亲事。”
说破得人差不多,也该提起婚事说明白,本来头都快要掉地上的刘盈一下子抬起头来,“对啊对啊,吕家的表姐妹们不是说不好,只是真的不合适。”
刘元等着刘盈继续说下去有哪里不合适的,刘盈不负她所望,“本来因为阿娘我们与吕家的关系就已经够亲近了,亲上加亲有什么必要。而且站在一国之君的立场,一个姓吕的大权在握的太后已经够了,我不能再让另一个人有样学样。”
……后面的话听起来怎么觉那么不对劲,刘元一眼看了过去。
刘盈赶紧的道:“权力可以给他们,但不能无度,除非想将吕家的扶起来,让他们立得高高的,然后我们找机会把人全都解决。”
帝王心术,不能容人之道,没想到刘盈倒是明白。
刘元对此全无意见,只是点了点头道:“陛下既然心里有数,为何不将这个理由告诉阿娘,就凭这一个理由,阿娘定然不会再要求你娶吕家的女儿。”
提到这事,刘盈再一次没声了,刘元也有耐心 ,等着刘盈理清楚之后再与她说话,她倒是可以等,一点都不着急的。
刘盈也明白了该说透自己的心思,“阿娘总觉得吕家什么都好,我若是说出去阿娘也不见得会听,说得再多又有什么用。”
“嗤!”刘元没能忍住地嗤笑一声,引得刘盈看了过去。
“陛下是觉得在阿娘的心中吕家的地位比陛下更高吗?”刘元眼里都快冒火了,这么蠢的弟弟真是她教出来的吗?有没有脑子的?
刘盈不甚好意思地道:“阿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么陛下是什么意思?”虽然心里冒火,刘元还是询问着他是什么样的意思。
刘盈道:“我只是觉得吕家还什么都没有做,我却处处防备着吕家的人,觉得有些羞愧而已。”
行,这个理由刘元听着总算没有那么火大,而同时刘元在想,刘邦到底有没有教过刘盈帝王心术的,当帝王的防着点臣子,防着有人的权力过大怎么从刘盈的嘴里说出来就显得那么见不得人。
刘元连自己防着自己的亲爹都敢说出来,刘盈怎么就一副羞愧的样子?
“陛下是陛下,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不可有,比起一开始就说清楚讲明白了一个臣子不能越度,总比你纵着一个臣子越线,到最后你还得收拾他要好吧?”
刘元宽慰着刘盈,刘盈一顿,“所以阿姐的意思是说,我没有做错,我防着吕家的权势太大,尽可与阿娘直说?”
可怜的孩子询问着刘元,刘元真诚地告诉他道:“你没有错,吕家出了阿娘这样一个太后,确实已经足够了,不能任由他们的权势再不断的壮大,想想赵高,指鹿为马的本事难道是从一开始就有的,还不是皇帝纵的。”
“不想杀一个臣子最好的办法就是告诉他你作为帝王的底线在哪里,一但他们想要试探越过你的底线,你便剁了他们的手,这也总比直接纵得人无法无天,一刀把人杀了好吧。”刘元虽说打着比喻,但理确实也是这样的理。
刘盈一顿,也就是说刘元深以为自己对吕家的防备是对的,尽可以和吕雉直言。
“陛下想想我,我一向与陛下说的话,我说过,若是陛下觉得我哪里做得过了,请陛下直言,因为我还是想能够平平安安的老去,并不希望有那样的一天因为事情做得太多而死,那未免太冤了。”
真实的想法与刘盈,刘盈急忙地道:“阿姐不会。阿姐一心为了大汉,也为我,阿姐没有私心,我都懂。我不会伤害阿姐的。”
一番郑重的承诺,刘元听着笑了,还是如实告诉刘盈,“陛下如今能信我,我很高兴,我只是希望在等到将来陛下不相信我的时候可能如实告诉我。未来的路还很长,陛下只要记得当你不相信我的时候告诉我就好。”
权势与地位,当刘元做完自己想做的事后,她也是可以放下的。
她还记得自己与张良的承诺,她答应过张良,等一切都太平了,他们就会归隐,到时候踏遍大汉的山河,看尽天下的风景,彼时他们会比现在更幸福。
可是刘元却不知还应不应该守住那份的承诺……
没回长安有没回长安要做的事,回到长安还有很多的事都等着刘元。
只是让刘元没有料到的是,与刘盈长谈完,刘盈茅塞顿开,回到公主府竟然就看到她方才念着的人。
“殿下,留侯回来了。”刘元傻站着看着眼前的人,还是一旁的菱青提醒了她,刘元这才意识到不是她在做梦,张良真回来了。
“留侯怎么回来了,阿娘和陛下都没说。”虽然吕雉提了一句张良,可是刘元不接话她也不细说,没想到吕雉还准备了这样一个大惊喜等着刘元,故而刘元惊叹地问出来。
“殿下没有问,太后与陛下自然不会说。”张良理所当然地帮人解释,刘元控诉道:“你也没告诉我。”
张良眼睛闪烁着叫人深陷的温柔,“因为想给殿下一个惊喜。”
说着走了上去,直接将刘元拥入怀中,刘元一顿,随之又紧紧地抱住张良,“这个惊喜极好。”
他们分离多年,所有人都自觉地退出去,将空间留给他们。
张良抱了刘元许久,轻轻地叹息道:“看到殿下安然无恙,我甚欢喜。”
这一年刘元在外收回兵权,所作所为哪怕张良不想多听,却也有人不断地告诉他。
刘元用长沙国的几场仗让人明白,只要刘元在,无论她手里握的是什么样的兵,她都可以领着这些兵马赢得一场又一场的胜利。
与天下人为敌,诸侯们还没有这个胆子。
需知刘邦在世将异姓王解决得七七八八,最后活下来的都是老实得不当王也没有握着兵权的人,刘元此时因为长沙国的事发难要收兵,摆明了架式若是他们不愿意交出兵马,想要动武只管动,刘元奉陪到底。
虽然不是很想承认自己不如一个女人,但他们真不如。
打仗打不过,对付刘元也对付不了,只能老老实实的把兵权交上去,至少还能有一个爵位,能保得自己一生太平安乐。
张良虽知刘元的威严让人不敢进犯,却还是担心刘元的身体。
然而刘元现在做的事都是为了大汉,若是不想惹出太多的事来,便只能乖乖留在云中,把北境的事都安顿好。
“看到留侯记得见我时把胡子剃得干净,我也甚欢喜。”张良的话很是正经,刘元的话就显得十分的不正经了。
但是张良却觉得欢喜,知她过得好,知她好好的活着,只是隔得很久才能见上一面,亲眼看到她,便止不住的欢喜。
“殿下快坐下。”张良想起刘元的身体,连忙扶着刘元让她坐下来,刘元道:“我这一年奔波往各地去,虽说身体比不上从前,但也都好,没有你当初离京的时候那么弱了。”
弱得好像随时可能会死去,惊得张良不敢离她半步。
张良只管扶着刘元坐下,同时也给刘元号起了脉,刘元也由着他,反正人就在眼前,看她的气色若是还不放心,需得号脉才能安心,刘元又如何能阻止张良。
张良叹道:“丽和侯的医术高明。”
一声感叹夸赞着琼容,刘元道:“是啊,让我吃了几年的药,吃得我嘴都没味道了。”
说到这事也是无奈,琼容却不许刘元喝剩一点,就算刘元在外面一年,也是让桃儿把刘元盯得死死的,刘元也怕琼容,只好老老实实地捏着把药鼻子喝下去。
“想殿下天不怕地不怕,也只有丽和侯能叫殿下老老实实。”张良笑着感慨,一点不以为刘元这是苦。
引得刘元幽怨地看了张良一眼,“留侯是在说风凉话吗?”
张良却认真地道:“看到殿下的身体能调养成这样,奔波劳累了一年都没事,我心甚喜。”
远在北境最最挂心的就是刘元的身体,最是担心刘元有个什么万一,没想到琼容将刘元的身体调养得那么好。
刘元瞧着张良脸上的笑意,越见成熟的男人越是好看,不禁伸出手抚过张良的脸,“留侯越发好看。”
“殿下以貌取人。”张良感慨一句,刘元道:“可不,当初第一眼见到留侯惊为天人,留侯不知我有多欢喜你也心悦我。”
知张良也欢喜的她的时候刘元是真的高兴,高兴得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的欢喜。
张良道:“若是将来殿下遇到比我更好看的人,殿下是要舍我而择他人?”
刘元道:“留侯尽可放心,我的心能容得下天下的人,容得下一个留侯,却再也容不下另一个其他的人。只是……”
只是什么却没有再说,但张良却看着她,“只是什么?殿下又知道了什么?”
一些话当初他离开的时候没有与刘元提起半句,不代表一切都不存在,恰恰相反,分离得久了,再见的时候他可以真切地感受到刘元心中的万千思绪,他是想和刘元说说其他的,结果却发现刘元并不愿意细说。
“没什么。”刘元轻声地说着,可是张良却唤着殿下,不容刘元后退一步。
“我们夫妻,从前殿下想什么都可以和我直说,为何现在却不能?”张良握着刘元的手,想逼着刘元直视他,他们之间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刘元却抬起头看向张良,“留侯确定要我说?”
“我确定!”无论刘元想说什么,张良都只想让刘元说出来,无论是什么话,他只是想听听刘元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我们和离吧。”刘元终是将话说了出来,明明他们上一刻说着各自的欢喜,可刘元依然说出了和离两个字。
“殿下知道自己的身体。”张良没有任何的意外,都是聪明人,他以为可以瞒得过刘元,却不知根本不可能。
刘元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不问不探,就算琼容和张良要瞒着,吕雉也让所有的太医都瞒着,刘元照样有办法知道。
“无子。留侯,此生我注定无子。”刘元承认自己确实都知道了,并不怕张良知道她的知道,张良道:“那又如何?”
面对问出那又如何的张良,刘元道:“我是个眼里不容沙子的人,我的夫君我不会与任何人分享,是任何人。”
“所以殿下就算一生无子也不会让我纳妾,更不会允旁人生下我的孩子。不,应该说作为你的夫婿的张子房和别的女人生下孩子。”张良确实了解刘元,晓得刘元是一个眼里不容沙子的人,她的夫婿她宁可不要也绝对不会与旁人分享。
刘元的心思都叫张良说破了,刘元也没什么怕承认的,“对,我就是这样。若是别人碰过的人,我宁可不要也绝对不会捏着鼻子认下旁的女人。”
张良道:“殿下是有什么样的人我早就知道了,不需要殿下现在特意提醒我。我当初娶殿下的时候就已经想好。”
刘元抬起头看向张良,“无子送终,留侯,你是张家的独子。”
“无妨,人活着的时候想好怎么过自己的日子就好,未来的事何必想得太多。”张良笑笑地说着,“若是没有遇到殿下,或许我这辈子未必会成亲,那也是无子送终。故,殿下不要因为任何原因将我推开可好?我欢喜殿下,此生能与殿下白头偕老已经是莫大的幸事,子嗣是为天意,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张良之豁达叫刘元接不上话来,她只是捉住张良轻声地道:“你可以有别的选择,也许将来你离开了我,你还可以遇到一个你喜欢的人。”
“天下只有一个张子房,也只有一个刘久宁。”既是夸了自己,同样也夸了刘元,谁人都是独一无二的,谁人也都是不可取代的,在张良的心里只刘元一个人,他再也没有想过让旁的人成为他的妻子。
刘元能说什么?她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抱着张良道:“我给过你离开我的机会,若是将来你因为我无子一事背叛了我,我会亲手杀了你的。”
她给他机会,让他离开她,一辈子离得她远远的,她不能生育,最好的结果便是放开张良,让张良去过自己的日子,她想或许张良也会愿意的。
毕竟无子一事为人所忌,张良还是张家的独子,将来无嗣传承,必为人诟病。
“我其实并不喜欢孩子,如你我志在天下,有多少事情可以去做,孩子,没有也好,身后无所顾忌,我们还能做到极致。”张良抚过刘元的背,安抚着刘元,但是内容却也让刘元哭笑不得。
“不想留侯还是这样的人。”但张良说得也在理,因为无嗣,他们就会失了很多顾忌,毕竟人一死身后无人,便不需要想为他们留后路,有些事,就可以做到极致。
张良道:“就算我们后继无人,可是天下人若是都接受了我们的想法,又何尝不是一种传承?”
刘元的想法再没有人比张良更清楚,张良握住刘元的手,“殿下想让天下的女人都与殿下一般立起来,只管去做。本来天下的人都是一般的,男人可以建功立业,女人为何不成?像殿下这样的人自然是越多越好。”
惊奇地看着张良,不确定张良说的是不是真心话,张良却道:“殿下,良不是一般的男儿。”
能心悦刘元这样的女子的人怎么可能是寻常人呢,张良朝着刘元笑着,刘元很认真地道:“我喜欢的郎君岂能是寻常人,留侯也太小看我了。”
听得张良愉悦的笑出声来,“这才是殿下。”
因为无子而想和离的刘元都不像刘元了,张良想着刘元承受的痛,差一点刘元就不在了。只要刘元还活着,无子又如何?
未知的子嗣如何比起上鲜活的刘元!
话说开了,刘元心中的阴翳尽散,张良特意请回长安一趟,就是为了刘元回来的,如今打消刘元心中的念想,最欢喜的莫过于张良。
吕雉和刘盈也得进宫拜见,第二日两人才进的宫。却是刘盈早就与张良提醒了,回来之后还是先与刘元说说话,北境太平无事,小事得空再入宫说说清楚就是了。
张良见完了吕雉和刘盈,北境的事大抵刘元都清楚,匈奴不曾进犯,其他的事宜都上了正轨,倒是不需要人操心。
但是痊愈的韩信夫妻俩得一道去见见,毕竟当年刘邦驾崩之后他们就提议过让韩信恢复,只是韩信当时拒绝了。
拒绝便拒绝,韩信又不是三岁孩子,他的人生他想怎么过是他的事,旁人只能提意见,却没有权利多管闲事。
只是韩信谁也没说却决定好了,张良和刘元都好奇他为何改了主意,因而见完驾后两人一道往淮阴侯府去。
韩信头上还包扎着,见着刘元与张良并肩走来,打着招呼道:“殿下,留侯。”
“淮阴侯如何?”张良开口询问,韩信道:“伤好得差不多了,过些日子就能出去转转了。”
装疯卖傻那些年,韩信坦然面对,一个能忍跨下之辱的人,自然也可以忍着自己扮成一个傻子,保全自己的性命。
刘元道:“淮阴侯想去哪里转转?”
“北境匈奴如何?”韩信直接地询问,刘元倒也不意外,“早年就曾与淮阴侯提议,你是听进去了?”
韩信道:“陛下来见过我,陛下也知先前的我是装傻的。”
“是我告诉陛下的。”这件事刘元做的,虽然是在萧何临死交代要是韩信醒了便要杀了他的情况下说出此事,具体原因却不必与韩信提及,反正只需要让韩信知道消息不是泄露出去,而是刘元亲口告诉刘盈的即可。
“陛下与先帝不是同样的人。”韩信也没有细问刘元为什么会突然告诉刘盈此事,只是提起刘盈与刘邦并不一样,刘邦对韩信带着恐惧,若不是看到韩信傻了,刘邦必会杀了韩信。
但是刘盈没有,在他的心里最强大的人莫过于刘元,这样一个强大的人忠于大汉,忠于他,于刘盈只有利而无弊。
韩信是帅才,北境现在只能守而不能攻,若是由韩信去北境领兵,不必再叫刘元费心北境的事,是不是很好?
“陛下念及殿下,心疼殿下,也是一直都盼着殿下可以平安,韩信于陛下的眼中也算是有能之辈,若我能代殿下守在北境,殿下就可以在长安安心休养。”韩信与刘元道出刘盈前来与他说过的话。
“这么说来,淮阴侯真想往北境?”笑笑地询问着,韩信微眯起眼睛道:“殿下的容军早些年我就十分好奇,早就想能统领如此强悍的兵马,可是听闻除了殿下无人能调动,我却想要再试一试。”
“故而如何?”韩信打容军的主意刘元倒是不意外,反正兵马就在那儿,刘元能练出那样的一支兵马,同样也可以再练出另一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兵马来。
韩信想要试试能不能取代她,调动她容军,那就让他试呗,成与不成都以观后望。
韩信道:“殿下敢将北境交给我吗?若是交到韩信的手里,二十年之内,我必荡平匈奴,令匈奴休想再犯大汉半步。”
这是韩信的承诺,总要给出一点刘元想要的东西,才能要求刘元把容军交到他的手里。
刘元道:“试试呗,只是淮阴侯知道的,北境交到我的手里剩不下多少年,你想要二十年的时间我给不了你,但在北境还没有由朝廷收回之前,我可以将北境交给你。”
韩信本来以为想要说服刘元不容易,没想到刘元却答应得如此爽快,叫韩信顿了半响,最后朝着刘元道:“殿下想要用谁来掣肘我?”
答应得如此的爽快,韩信想着刘元是不是有什么后手,或许想要用什么人来牵制他,盯着他。
刘元道:“这个天下,能与淮阴侯一决高低的人太少,少得尽可忽略不计。掣肘,你是小看了我的容军吧。他们忠于大汉,你若是做的利于大汉的事,他们自然会听你的;若是你敢对大汉不利,对百姓不利,你便一事无成。只要淮阴侯不会对大汉不利,你想做什么又有什么关系。”
韩信不得不承认,刘元这样的气度纵是他也得认一句自愧不如。
不,天下的男儿有几人能出刘元左右,胸襟远见气度,天下再也寻不出第二个。
“想来没有殿下的大汉,必是逊色许多。”韩信笑笑地夸着刘元,刘元同样感慨地道:“想来淮阴侯能活到现在,前往北境对战匈奴,必叫大汉因而绚丽。”
叫韩信再一次大笑不止,朝着刘元道:“殿下敢放我去,这天下的人未必都有殿下的胆识和气度,或许就连太后都未必能容得下韩信。”
“只要你想,我就会帮你达成。只是你想吗?”刘元笑笑地问着,韩信说的那些问题都不是问题,只在于韩信到底想不想去。
韩信目光闪烁着坚定,“我去,我去。一如陛下所说,我韩信不该活得那么窝囊,我这辈子也绝对不是为了窝囊地活着而忍到现在。否则就没有曾经的楚王。”
从来不相信命运的韩信,当日为了保命而不得不装疯卖傻,不代表他想一直这样过下去。
刘盈既然想让他清醒过来,想让他代替刘元守卫北境,北境有什么?
有匈奴,他是不能杀大汉的人,他却可以杀匈奴人,将匈奴之乱平定了,他还可以名垂青史,会比为刘邦打下一个大汉的天下更叫人尊敬。
尊敬啊,这是韩信想要的,他想,他也可以像刘元一样,会有很多的人前扑后继的想要为她死,他也想让人肯定他的付出,他所做的一切。
刘元道:“只怕淮阴侯不想,只要你想,凭你的本事没有什么是你做不到的。”
这是对韩信的肯定,韩信的能力刘元当然知道,这是一个帅才,韩信点兵多多益善,将来的日子,有了韩信在北境,一切真的会越来越好。
探明了韩信的心意,只让韩信养着身体,什么时候他的伤好了,就可以考虑让他往北境去的事了。
只是出了淮阴侯府,张良道:“淮阴侯似是性情大变。”
“想想本来的淮阴侯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若是一个甘于平凡的人如何还能为大汉打下半壁江山?”
刘元点醒张良,韩信的颓废是因为前路不知,他不明白自己接下来应该做什么,而刘邦对他的忌惮也让他明白若是他不能忍,迎接他的就是死亡。
韩信还是不想死的,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但他还是不愿意就这样死了。
显然刘盈与他说的一番话刺激着了韩信,韩信这会儿目标在匈奴,他是想杀匈奴。
“兵权在手,若是为人不忠者,想想韩王信。”张良将心中的担心与刘元说了出来,刘元摇摇头道:“你忘了我的容军一心只为大汉,想要带着我的兵马逃到匈奴,帮着匈奴人打大汉绝无可能。”
“像淮阴侯那样的人不可轻视。”这是真心实的话,韩信本就不是一般的人,哪怕他不能带容军去投奔匈奴,可是他可以帮着匈奴毁了大汉。
刘元道:“淮阴侯是这样没有底线的人?”
询问着张良,张良与韩信相交可比刘元深多了,人是怎么样的人不是应该韩信更清楚?
“我也不希望他变成那样的一个人。”张良与韩信相交,因韩信的才华和能力,他们还一起著兵马,韩信的领军能力就算是张良也有几分惧意,与这样的人为敌不是好事。
刘元道:“总不能不给淮阴侯这个机会。我愿意相信他一回。”
无论韩信是因为刘盈说了什么才会坚定地要去对付匈奴,但既然韩信起了这样的心,刘元就不可能不给人家一个机会。
虽说万一韩信与匈奴勾会让对大汉不利,那韩信若是真心为着大汉而浴血奋战,又当如何?
张良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刘元果断地做了决定,张良伸手握住刘元的手,“殿下不必急着做下决定,或许我们可以再想想,许能想出一个两全之策。”
逗得刘元笑了,“留侯想出什么两全之策了,这天下间要跟韩信比兵法敢说有把握能赢了韩信的才几个人?我的身体要是允许我早就往北境领兵驱逐匈奴去了,陛下也不会往淮阴侯府上来来说动淮阴侯领兵。”
“陛下想让淮阴侯往匈奴去,此事太后知道吗?”张良似是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刘元笑笑地道:“想来是不知道的。”
“所以这件事还得让殿下与太后还有满朝的文武百官提起。”张良立刻意识到刘元得帮着刘盈出头。
“第一件事是得问清楚陛下是不是这样的意思先。”听起来还得让刘元去面对各方的炮火,但也得确定了刘盈是不是有这样的心思,但想到一见面刘盈便提起了韩信痊愈的事,刘盈眼睛发亮的样子,刘元能说什么?
“殿下,尤钧先生在廷尉府被人下了毒。”刘元与张良一边走一边说着话,刚到公主府门口,即有人着急地冲着刘元迎来,来人是徐庄身边的人。
刘元正好到了门口就听到这个消息,转头看向来人,“捉着投毒的人了?”
“廷尉在查。”出了这样的一桩事立刻有人寻着刘元来报信,查投毒的人肯定也是要查的,只是还没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