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人是我杀的
“为何要求我呢,我告诉你们先帝太心狠了,你们听不进去吗?除了戚姬,你们就算是先帝的女人,却威胁不到我,我想留你们活着,养大你的儿子的,却是先帝处处准备,处处想让人将我们取而代之,所以,为了绝他们的念想,我要送你们一程,从此大汉的天下,刘邦的亲子只有我的盈儿。”
吕雉冷声地提醒,“他最想要大汉长久,那他最好企盼我的盈儿长命百岁,子嗣延绵,否则大汉的江山必亡。”
恨吗?恨!
刘邦活着的时候吕雉再怎么恨也不敢恨,可是刘邦就算死了也不放过他们,处处想要约束他们,处处安排。
后路?他要为大汉的江山准备诸多的后路,就让他准备好了,她全都毁掉。
吕雉朝着一旁的人使了一个眼色,立刻有人冲了上来,不管所有人如何的挣扎如何哀求,都给他们灌入了毒酒。
刘元回来的时候正好碰到刘盈急急地赶来,刘盈唤了一声阿姐,立刻急急地往宫殿走去,刘元跟着进去,屋里传来一阵阵的哀啼声,他们进去的时候看到一屋的人吐着血。
“陛下,陛下救救我们,救救我们。”看到刘盈,刘如意大声地喊。
刘盈立刻大声地喊道:“太医,快去传太医。”
“不许去,谁也不许去,谁若是去,处死。”吕雉冷声地下令,表明了她果决。
刘盈急切地道:“阿娘为何要如此,犯下大错的人阿姐已经处置了,他们,他们都不曾伤害过我们。”
“在此之前,你想过刘恒会做出那些事吗?你没想过,也没有料到,可是刘恒做了,他想要你死,想取你而代之,这些人里,你根本不知道哪一个又是你父皇留下的后路,他们都有可能刘恒一样取你而代之。”
吕雉不想活在惊恐里,永绝后患,她要让刘邦为他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阿娘。”刘盈劝了吕雉。
吕雉道:“你想做的事我不拦着你,同样我想做的事你也别拦着我。而且哪怕你叫了太医来也没有用,我在他们喝的酒里下足了份量,他们就算现在可以挣扎,也没有人能救得了他们。”
应着吕雉的话,已经有人昏死过去,刘盈的眼中尽是惊恐,血流了一地,而他们还不断地朝着刘盈求救,这些人都是他的兄弟,是他父皇的儿子,女人,可是却死在了他的母亲手上。
“仁慈,仁义如果只会给他们机会伤害你们,我会毫不犹豫地舍弃,从此,刘邦的儿子只有你一个。”吕雉冷声地说来,可是突然一顿,不,不是的,还有一个刘肥,刘肥还有儿子。
在刘盈之后的刘邦诸子都比刘盈年幼,故而留在宫里,可是刘肥早就已经成家立业,早就已经搬出宫去。
“刘肥,去传刘肥进宫。”吕雉想到自己竟然遗漏了这么重要的一个人,急切地叫唤。
刘盈阻止道:“不许去,谁也不许去,若是阿娘再敢对任何人动手,我立刻死在阿娘的面前。”
刘盈可以牵制吕雉的筹码只有自己,朝着吕雉大声地叫喊,他不是开玩笑的,如果吕雉真的去传刘肥进宫,连刘肥还有刘肥的子嗣都要动手杀之的话,他就立刻死在吕雉的面前。
这些人他救不了,他不能再让吕雉滥杀无辜。
“阿娘,够了。”刘元看着倒下一片的人,他们的呼吸已经微弱得几乎没有,却还是痛着,吐着血,刘元走了过去,看着一个个的人,突然出手用匕首划过他们的脖子,一个一个,让他们死得痛快。
刘盈惊得面露惊恐,“阿姐。”
“人是我杀的。陛下记住了,他们的命是我取的。”刘元了结了他们,一个个由她来亲自动手。
吕雉也叫刘元给惊住了,刘元道:“我手里从来不沾无辜人的血,从现在开始,我的手上沾了。往后,我会比现在更狠。”
刘元明明白白地告诉刘盈,刘盈摇着头,眼前的刘元变得不像他的阿姐,他的阿姐不是这样的,不会做出杀害无辜的事来。
“你看我一直都以为不曾伤害过我们的人我不杀,可是父皇做了什么?刘恒是他的后路,他给了刘恒遗诏,也给了陈平还有周勃,甚至一些我们所不知道的人留下会把我们拖入万丈深渊的遗诏,你不恨父皇吗?”
刘盈想要回答刘元的,可是话到嘴边终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你不恨,我恨。同样是他的孩子,他为什么不想想多护着我们一些,为什么天下有一半是我打下来的,他还想帮着别人从你我的手里抢走?他不知道一但不是你当皇帝,我会是什么下场吗?”
“打从一开始我就没想过要靠他,我靠自己的本事立下战功,为大汉立下功劳,我不求他给我什么,我只想消灭他带给我的所有威胁,我错了吗?”刘元一声声地问着刘盈。
刘盈道:“可那是父皇的错,与他们有什么关系。”
“对,那是父皇的错,与他们没有关系,可就是因为他们的存在,哪怕父皇已经死了却还悬着一把刀落在我们的脖子上。父皇说过的,若有一天有人危及大汉的江山,不管那一个人是谁,只有一个字,杀!”
刘元看着刘盈。“一个刘恒算什么,有一个刘恒就会有第二个,也会有第三个。盈儿,我想活,我也想要你和阿娘活着。”
真实的想法道来,刘元望着刘盈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说我不喜欢父皇,我恨着父皇,可最终我却成了一个和父皇一样的人,我连同父异母的兄弟都能尽数杀之,我比父皇更狠。”
刘盈看着全然陌生的刘元摇了摇头,“阿姐,你不要这样。”
“这些多年,我事事苛责自己,我告诉自己不能变成像刘邦那样的人。可是盈儿你看,他狠得哪怕死了还能压在我们的头上,还能时时刻刻似乎能取了我们的性命,盈儿我受够了,活着我不能杀了他,在我以为他死了一切都结束之后,他却提醒着我,无论他是死是活,这辈子我都要活在他的阴影下,一辈子我都为他胆颤心惊。”
“不,我绝不。他想留后路,他想要大汉的江山传承吗?他唯一的选择只有你,你好好的,你的孩子好好的,大汉的江山就会传承下去,若不然,我就毁了这个江山。”
拥有这么多的权势地位她若还要饱受煎熬,还要被刘邦一个死人压得喘不过气,不得安宁,她做了那么多又是为了什么?
刘盈想指责刘元的不是,却说不出口,刘元付出了多少,刘邦的儿子们,包括他在内的人又为大汉做过什么,就因为刘邦的安排,刘元想要好好地活磁卡都不成吗?
刘元看着刘盈道:“陛下若是想恨我,怨我就怨我。克制这么多年,从来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是太多的人威胁我,我也会累,再也不想战战兢兢的过日子,他们必须得死。就因为父皇的诏书。”
一个人清醒如刘元,她是不想再给自己留一点退路。
“阿姐。”刘盈落着泪唤着刘元。
刘元道:“莫哭,你若是为他们哭是不是也应该为我哭一哭?为你自己哭一哭?”
“都一样是刘邦的种,为何我们却要落得如此战战兢兢的下场,为什么刘邦要事事为他的江山算计,却不想为我们算计算计,我们难道治不好大汉的江山吗?他看死了我们,我们非要做好给他看看,盈儿,你明白吗?”
刘元想说服刘盈,可是刘盈却摇摇头,“若是当上一个皇帝要心狠手辣,要六亲不认,我宁可不要。”
似乎一下子想到了什么,刘盈捉住刘元道:“我不当了,阿姐,我不当皇帝了,你当这个皇帝好不好?我把皇位让给你,由你来当。你当这个皇帝,你一定可以做得比我更好的。”
一天之内啊,刘元第二次听到这提议,刘恒问她是不是想当皇帝,她从前没有这样想法,而现在……
“不能后退,只能往前,你看不惯我做的事,你觉得当皇帝是个折磨。盈儿,你就真的那么想把我与阿娘耗了半生心血的皇位让出去,就因为你狠不下心对别人,所以你可以狠下心对待我们?”刘元走到刘盈的面前,伸出手抚过刘盈的脸。
刘盈并不怕刘元,只是与刘元轻声答道:“我做不好皇帝,阿姐你知道的,我做不好。你答应过我的,只要我能平平安安地活下来,你就会如我所愿。正好,就让你登基,你当皇帝,你一定可以当好这个皇帝的。”
全然是对刘元的信任,刘元道:“可你知道,我无子,这辈子我都注定无子。盈儿,让琼先生想尽办法地治好你的毒,生下一个健康的孩子,我就如你所愿,让你离开皇宫。”
“阿姐。”刘盈惊喜地看向刘元,“阿姐要当这个皇帝?”
刘元道:“我还没想好,但是你我必须后继有人,不仅仅是为了你我,也是为了阿娘。”
她当不当这个皇帝另说,但是他们需要一个健康的孩子,刘盈能生,可以生,就让他找人生,从前不知他身上的毒竟然连子嗣都会影响,更没料到毒会潜藏,若不是刘简的出生,或许刘盈哪一天突然死去他们都未必知道。
想到每日为刘盈号脉的太医们,刘元也是皱起了眉头。
“好,好!”刘盈沉着地答应了,他会的,他既然坚定要退,坚定要离开,他就要想尽办法为吕雉和刘元留下一个健康的孩子。
“明日起我会上朝。”此刻的刘元不是在征询刘盈的意见,而是告知刘盈,刘盈顿了顿点头道:“好!
一个好字,昭示着刘元开始真正的大权在握,她本就有大权在手,从前只是安静地不用,一度让人以为,原来她不过一个公主而已。
当天下太平了,她这个公主也将归于内院,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再出现。
可是现在,刘元出现在大朝上,一身合身的朝服,叫好些年没看这样的刘元都晃了神,而刘盈宣告道:“从现在开始,朝中大事由始元长公主与太后共掌,朝中诸事诸卿可禀于始元长公主,由始元长公主裁决。”
陈平昨天才见过刘元,此刻再见刘元,比起从前的平和,刘元就像一把开了封的剑,时刻准备动手杀人。
“陛下,长公主殿下多年不曾参政,将大权交给长公主殿下是否不太妥当?”总有反对的人,而刘元问道:“我不参与朝政,代表着我不能打理朝事?”
面对刘元一问,刘元再道:“这些年我休养生息,许久没上朝来,你们一时不习惯我都明白,可是往后你们总要习惯的。”
陈平依然不敢吱声,昨天亲手杀了刘恒的刘元似乎变了一个人,陈平不敢多说,就怕一个不小心说错了话,惹事。
“我本就有参政的资格,先帝在时你们说不过我,现在又怎么觉得自己能拦得住我?”刘元看到有不少想开口反驳的人。
“容我提醒你们一句,我是以军功而得封地可以参政的公主,我这些年不上朝不代表我不能参政,所以我来上朝参政,不是在征询你们的同意,只是告知你们一声而已。不想让我参政的人,想想你们哪一个的功劳比得上我?”
刘元警告地扫过众人,提到功劳二字,其实也是提醒了她背后的容军,北境尽握刘元之手,还有刘元几年前走了一遍大汉,直接将其他刘邦没有收拾的诸侯兵马都收拾。
现在大汉手里兵马最多的人非是刘元莫属,要跟刘元谈条件,他们确定自己有资格?
“殿下,敢问殿下宫中传出恒皇子为殿下所杀一事,是真还是假?”
行,拦不住刘元他们不拦还不行,直接问事,刘恒的死讯怎么传了出来的,直接还说破了凶手是刘元,暂且不说。
刘元扬起眉头轻轻地吐字,“你说错了,刘恒不仅是死于我手,先帝诸子现下除了陛下,只剩一个刘肥。”
一片哗然,一个个不可置信地看向刘元,刘盈其实也没想到刘元一上朝竟然就跟人提起此事。
“而且人都是我杀的。”刘元觉得还不够,再一次丢出事实,举朝皆震,刘交第一个站出来问道:“为何?”
“因为他们要杀陛下,不仅要杀陛下,也要杀我,所以在他们暴露之后,我杀了他们,一个不留。”刘元迎着刘交回答他的问题,刘交已经完全呆住了。
“殿下可曾让廷尉查实,诸位皇子怎么可能一起杀陛下和殿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听到刘元一天之内把除了刘盈和刘肥之外的人全都杀了,谁能不震惊,随之而来的质疑声再起。
“不仅是廷尉,左丞相,还有周将军,他们知事情始末,对吧?”刘元看向他们,笑笑地问着,陈平与周勃的脸色极是难看,他们都以为刘元只是杀了一个刘恒而已,却是连其他皇子都杀了?
别说陈平和周勃了,就是徐庄也万万没有想到,故而此时皆是一脸惊呆的看向刘元。
“刘恒做了什么事,为什么做出这些事,左丞相知道,周将军知道,你们可愿意告诉诸位,再让诸位一道说说,我究竟该不该杀他。”刘元全然让陈平和周勃来说的样子,倒是叫刘交拿不准了。
陈平和周勃只是知道个大概,并不清楚内情,但刘元把事情往他们身上推,由着让他们开口,陈平和周勃难免心虚,就因为刘邦的诏令。
“始元。”刘交唤着刘元的封号,都是刘邦的儿子,结果刘元除了刘盈和刘肥竟然全都杀了?
刘元问道:“他们敢动杀意,动了陛下,动了我,我就让他们死,理所当然不是?”
刘交顿了,刘元道:“将人证物证都拿上来,单就刘恒做的事,你们听听看,他一个弑君者,该死还是不该死。”
一天的时间发生那么大的事,所有人都始料未及,全都傻了一般看向徐庄,其他人的事徐庄并不清楚,但是刘恒的事是他从头到尾查出来的,他当然知道。
好在昨天也料到今天朝堂上一定有人问起,徐庄早就准备好,听着立刻呈上来,“从王丞相开始,一个个让他们看明白,叫他们知道,刘恒死得不冤。”
徐庄没有其他的话可说,他看着刘元,同样察觉刘元的变化,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刘元身上的平和不见了,满身的杀气,因为杀了刘恒?因为杀了诸皇子?
念头一闪而过,徐庄并没有询问的机会,他现在要办好自己的事,身为一个廷尉应该办的事。
丞相而始,人证物证全都看过了,哪怕刘交看到上面清楚地写着刘恒杀死了唯一可能救刘简的人,解刘盈身中之毒的人都顿住了。因为想要清楚地让人知道刘元杀人的原因,陈年旧事,项庆的点滴,还有项庆知道未来的事,刘元都让徐庄据实而写。
项庆此人,哪怕过去那么多年,却还是有人记得此人的,自然晓得此人当日引起的动荡,想大汉的太子,如今的皇帝两次落于此人之手,何其本事。
“说来宫中的许多事都是因为项庆而起,而项庆还曾告诉旁人,我与陛下皆是早夭之兆,故父皇给刘恒准备了一纸诏书,道是陛下若有一个万一,便取而代之,诏书左丞相有一份,周丞相有一份,而我烧了左丞相的一份。其他谁人手里还有同样的诏书,左丞相查得如何?”
被问的陈平面对众人询问的目光,他终是站了出去,“尚未完全确定。”
刘元道:“没关系,不管还有多少人有遗诏,诸位当日在父皇的榻前,三公九卿们都应该还记得,父皇更是当着你们的面说过,若是有人危及大汉的江山,无论任何人,杀之。”
这件事当然都记得,但当时刘元的反应,刘元明显并不愿意按照刘邦的意思处事。
“见不得人的遗诏,诸卿见证的遗诏,你们听哪一个,信哪一个?”直接地问出来,就算刘交被刘元杀了那么多的人惊得不轻,听到刘元提起此事,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无法反驳。
刘元道:“我现在不问你们有多少人手里有遗诏,因为不管你们有多少的遗诏,父皇的孩子就剩下三个,刘肥一个,我一个,陛下一个。我啊,心情越发不好,若是陛下有个万一,请相信我,我会毁了大汉的江山,你们最好牢牢地记住这一点。”
随着刘元的话音落下,终于都知道刘元的不对劲在哪儿了,被刺激大发的刘元大开了杀戒,显然在杀了自己的兄弟之后,还想对所有人动手。
有人在心里估量,究竟刘元想杀人的可能性有多大,皇宫内的侍卫已经换上她的人,周勃的人全都被看管起来,刘元不让许人动,周勃除非想和刘元打起来,否则他就不敢动。
外面更不用说了,刘元的容军天下闻名,各州的兵马早都叫刘元重整重置,领兵之人都是刘元重新任命的,如此情况下,朝中握着兵权的人,哪一个敢说和刘元打能打得过,打得赢的。
“你杀了你的兄弟,你疯了?”想到刘元手握天下兵马,所有人都不敢吭声了,却不包括刘交。
“许他们杀我,不许我杀他们?”刘元反问刘交,刘交脸色铁青的道:“可是他们没有动手,至少到现在为止都不曾对你动手,你是在滥杀无辜。”
“叔父要怪只能怪父皇不知留下多少遗诏,若是陛下有恙以取而代之,这是什么?这是引人来杀盈儿?刘恒就是因为这份诏书起了心思,我本想去查有多少的诏书,所以让陈丞相去办了,最后却又想,找到诏书的人算什么,把有可能写在诏书上的人都杀了才是最好解决办法。”
听着的人尽觉得毛骨悚然,刘交没办法再说话,刘邦想给大汉多做准备,可对刘盈来说,遗诏就是催命的东西,所谓有恙,真有恙或是假有恙是能查得出来的?只要有人动手,防不胜防。
为了一个皇位天下人能做出什么事来,都摸着自己良心问问清楚了,前扑后继的人会少?
刘元道:“人是我杀的,为了陛下,为了我自己。我不可能由着人动陛下,也不会由着人来杀我。朝政我要插手,往后做事,不要用应付先帝的办法应付我。当着大汉的官,做好你们分内的事,若是你们不做,自有人取而代之。”
哪怕刘邦都没敢当着满殿的臣子放出这样的话来,因此听着话全都不可置信地望着刘元。
刘元道:“从前我没功夫搭理你们,现在有了,你们要是想斗智斗勇,我会奉陪到底。”
情况不一样,敌人不一样,刘元的意思朝臣明白了,刘元强势至此,没有人能够想到,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不想以卵击石最好便安分守己。
“诸卿还有什么想说的吗?”刘盈适时地提问,叫人都看向了刘盈,很是想问问刘盈怎么就能容忍刘元在此大放厥词,他还像个皇帝?
若是刘盈听到他们心中的疑惑,必会第一时间告诉他们,他并不想当这个皇帝,到了现在更是不想,恨不得立刻让刘元来当 。
朝臣没敢问,刘盈也没机会答,早朝之后,刘元去了丞相府,王陵,陈平瞧着刘元走来,刘元问道:“丞相府中诸事,我与两位丞相立个规矩如何?”
一点都不客气,王陵虽然疑惑,但还是朝着刘元显得恭顺地道:“殿下请说。”
刘元参政揽权与吕雉临朝称制并不一样,王陵表明洗耳恭听,刘元道:“所有的奏折要求他们能一句话说完的不要用两句,若是做不到的,驳回让他们重写。”
知道秦始皇是怎么死的?知道雍正是怎么死的?累死的。
秦始皇一天看几百斤的奏折,那是多少数字,全国的大事全由皇帝决定听起来好似是好事,事情都压在一个人的肩上,一个人有多少的时间和精力,非把事情和权力攒着,真以为天下的事都是他能管的?
王陵一顿,“可是奏折用词……”
“规矩是人定的。奏折写来是为了什么?说事,解决事情,欠钱欠粮才几个字,要多少粮又要多少钱又才几个字,看看丞相府案上的奏折,你说说上面都有多少字?你批一份奏折的时间多少,有这样的时间你又能做多少事?”
问得一个个没办法反驳。刘元看向一旁的陈平,“左丞相先前做的事极好,我也有一些想法与你提一提,你且听听?”
陈平今天见着刘元便打从心底发寒,再听刘元的话作一揖而道:“臣洗耳恭听。”
“权不可过大,也需要制约,三公九卿皆以世禄世卿,取士之法而无,我想开取才之先例,非以世禄,而以才用之。治国治民,皆需有才。两位以为如何?”刘元把想法一提出来,引得两人齐声叫好,“殿下想要如何取才?”
“开科举。”科举以取才,这是取才的精华,只要开始得好,往后便再不用担心。
“考什么?”王陵与陈平异口同声地问,他也好奇刘元想考什么?
“当官需要什么?”取才为了什么,为了有人帮忙治理天下,既然要治,当官的人就得会治。
“天下若开科举,考天文地理,考治国安民之道,考修渠引水,驱逐外敌,保境安民之法,两位又以为如何?”当官要做的事就这几样,考文章,看才能,但凡有本事的就用。
“若是开此取才之道,贵族必会反对。”陈平着急地开口,刘元道:“他们反对的事情多了,因为他们反对,我们就什么事都不做了。”
陈平无可反驳,真要看贵族的脸色过日子,他们都不用过了。
刘元道:“我想在北境先开一场。此事你们谁愿意去办?”
开科举取才这样的大事,一定得做起来,接下来的日子,事情会一件接着一件,,没有多余的时间给刘元多思多想。
陈平与王陵对视一眼,陈平道:“殿下,我去。”
其实这些年刘元虽然没有大兴开科举,但是她在北境开了那么多年的学宫,总要让人看到希望,虽然自刘盈登基之后她再没有回过北境,北境早就已经有了考试取才的做法。
一回两回的早让人看明白了,北境由得刘元做主,取才取士皆算公平,他们也无话可说,至于其他地方,暂时没拿刘元的取才之法当回事,不足以引起重视。
陈平现在去,不再仅仅是为北境取才取士,而是代表朝廷,意义非同凡响。
刘元道:“好,我也希望等你回来的时候不仅仅给我带回人才,还要给我带回,分权之法。”
陈平擅长,恰好刘元也想分权,一拍即合理当行之,刘元看着眼前的人,陈平想必明白刘元的意思,陈平作一揖而应道:“诺。”
得一个诺字于刘元足能,故而刘元再说起其他的事,比如她要用人,丞相府内用人的标准是什么她明白,她手底下有不少人,都适合出任丞相府内的官职,御史大夫的府上,御史之中,给尤钧一个御史之职。
尤钧,谁还能不记得尤钧。但是刘元坦荡至此的提出要给尤钧一个御史之职,想想尤钧做过廷尉,却因一个女人被关了大牢,出去之后刘元没有立刻提出放人用人,一晃好些年,都差点忘了这号人了,刘元此时提起,王陵与陈平认识尤钧的人,让尤钧当这个御史,不算什么事。
“御史监察百官,可是你看看现在的御史盯的都是什么事?鸡毛蒜皮,不足为奇的小事。御史大夫是为副相,丞相府管不了的事,我会让人管,而且管得妥妥当当。”刘元亮了话,王陵与陈平虽然心下都在想刘元开始插手朝事还想改了朝局不成?
“殿下有吩咐,但听殿下的。”就刘元的权势,她直接可以不打招呼的塞人,人家还跟你说两句,王陵和陈平想到刘元方才在朝堂上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杀死了所有兄弟,心里直发寒,思来若是真要与刘元反对,不让刘元做她想做的事,怕是……
识时务者为俊杰,不约而同的,两人的脑子闪过如此念头,打定主意还是别与刘元争锋的好。
“除了刘恒他们这件事,其他的事我若有不当之处,丞相可以直言,莫要再拿着此事不放,我握着大权是要大汉更好,我要证明自己,也会为陛下证明,大汉的天下再没有比他更适合当皇帝的人。”
刘元知道他们心起之畏,可是这份畏并不能让刘元长长久久的走下去,想要大汉安宁,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可以做到的。
丞相是百官之首,这两个人的本事刘元不能否认,哪怕他们不是跟她一条心,但他们也要为百姓,为了天下做事。
王陵和陈平听着刘元放了软话,微微一顿,最后还是朝着刘元作一揖道:“既为相,当尽本分。”
方才刘元放过话,要是身在其位不思谋其职的人自当除之,万万不能让人留在朝廷吃着朝廷的饭却不思为朝廷百姓做事。
“还有,国库尽空,我想在这个时候以盐务归于朝廷。”刘元安抚完人,还得继续丢出重点,以盐务归于官营,也就是说从今以后大汉天下所有的盐利将会归于朝廷。
谁不知道刘元手执之盐利正是支撑着刘元养兵修渠的根本,成为丞相之后的眼前两位更清楚朝廷这些年免赋税,压根没有进账,还是刘元将盐利所得归于朝廷,才能保证国库里有那么一点点的钱。
其实对着刘元不敢大声说话,也是因为王陵和陈平清清楚楚的知道,刘元不仅不让朝廷拨款养兵,护卫边境,压根是她在养着朝廷的所有官吏。
心酸啊,偏偏这件事刘元从来没有提过,没作为丞相时因为丞相瞒得好,也没让人意识到此事。
刘邦在的时候,他一个尽占刘元便宜的人,也是不想让人知道他到底都占了多少人便宜,故而一直瞒着。
陈平听着心下暗叹,就算刘元现在杀光了刘邦的儿子们,但是,除了心狠之外,陈平没办法说出其他的话来。
想想从前的诸侯王,彭越也罢,韩信也好,有功大汉的功臣,刘邦想除之心人尽皆知,要是刘元想与刘邦一道杀人,她就不会救下他们。
功臣刘元会救,刘恒的事,刘邦留下的遗诏,确实对刘元的打击太大了,想想刘元这辈子为大汉做了多少事,刘邦的后腿没为刘元想过,甚至还有坑刘盈和刘元的意思,是个人都会生气。
但是,陈平思来想去觉得刘元不像做出杀死那么多兄弟的人来,或许,一开始做出这样事情的人是吕雉,刘元仅仅只是补刀?
想到这里,陈平抬眼看了看刘元,刘元注意到陈平的神情显得莫名,“左丞相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当着王陵的面陈平对刘元的的猜测当然不能说出来,故而与刘元作揖道:“先前殿下便提过以盐利归于官营,此乃利过利民的大事。”
“我已经尤钧订下了盐法,盐以官营,私盐不可容,若有违者,斩双手以示之。”刘元的话音落下,引得陈平和王陵以侧目。
“盐以官营如何运作,我已经让人回去取相关的章程,两位丞相看看是否还有遗漏。”刘元做事早做准备,一点让人喘息的机会都不给,引得两人都在心里想。
尤钧早些年被派去巡视,打着巡视的旗号却是开盐田,刘元想要以盐官营的心思只怕不是今天才有的,而早就已经有此打算,只是一直在找一个合适的机会。
先前提过一句,现在的情况,刘元认为是合适的机会。
“要开科举以取士,不想让贵族们盯着人才不放,最好的办法就是以利引之。盐以官营,他们接下来得想自己能不能拿到盐权,盐可富国,以官营的盐,接下来会是怎么样?各处设下盐点,谁来做?”
“殿下先前选下的人?”陈平提醒刘元在各地的盐先前都选好人的,现在突然提起此事,确定那些人不会吭声?
“要的就是他们都动,我先前选好的人难道就必须用了?”刘元反问一句,陈平已经在脑补。
刘元说过让贵族人再也无心管科举取士的事,就是要用盐来牵制住贵族的心思,盐利之大天下无人不知,贵族们多年来得了售盐的权利,卖的盐价得利几何他们自己心里有数。
因而养活了一大家子,要不是刘元不知用了什么方法产盐,直接以平价售之,他们还能长长久久的卖盐下去。
“殿下打算重新选人?”陈平虽是听出了刘元有意引人来争,但是要不要换人的事却是未必。
“看他们的表现,若是他们一心为大汉,售盐的事可以给他们,反之若是他们学不乖,自然要给乖的人。”
王陵和陈平听着暗滴下了汗,他们其实对刘元的想法都是能征善战,刘元回了长安极少露面,朝中的事她也就插手那么几回,可是就几回还是在刘邦在的时候,并不足以让他们认为刘元是个驭人有术的人。
现在刘元一亮出手段,陈平才意识到,刘元不仅会打仗,甚善于谋,驭人之术更是出神入化。
所谓的看人表现,就是说刘元要开科举,看看贵族们都会有什么表现,若是表现得好一切都好说,若是表现得不好,不好意思,不管从前刘元与他们有多少交易,现在盐利都归了朝廷了,怎么还能拿当年的事情来说来呢?
潜意思陈平明白,刘元真要这样做,没有一个人敢指责刘元,毕竟盐的大利说来尽握于刘元之手,刘元能舍得将举国的盐利交给朝廷,请问有谁有她的大气?
没有,从来没有!
刘元把盐务交到了朝廷手里,朝廷要选什么样的人来售盐是朝廷的事。当然刘元现在不认为自己大权在握,她完全可以做主此事,若是想要谁来卖这个盐,就她一句话的事,谁还敢跑到刘元的面前指出这个事实不成?
陈平只想说,贵族们碰上刘元简直就是碰上了克星,任他们有千般手段,刘元每回出手都能掐住他们的名脉。
权,利,这两样都是他们最看重的,偏偏权,刘元可以给他们,也可以从他们的手中轻易的夺走;利,请问天下还有比盐利更大的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