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风月(十九)
她从入宫再到从慈宁殿出来, 前后还不到半柱香的时间, 这消息便这么快的传到了皇后的耳朵里。
“嬷嬷稍等, 本宫这也正准备去福宁殿给母后请安, 殿下前阵子得了两根上好的山参,一根方才给了皇祖母,这根便是要给母后的。”
白若烟说着撩起马车的帘子, 在马车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长方形木盒,木盒里面装的便是一颗上好的千年人参。
容嬷嬷见此,本来很是不悦了眼神,现下到是缓和了几分。
“太子妃有心了,这便请跟随老奴去福宁殿吧。”
容嬷嬷走在前头领路,珊桃将那山参从白若烟的手里接过来,便跟着容嬷嬷而去了。
福宁殿离慈宁殿很近,只隔着一条长长的甬道,两座宫殿都处于后宫中心,只是福宁殿在前,慈宁殿在后。
穿过那条甬道, 便是围着福宁殿的殿墙走到了正门。
这次入宫,白若烟虽说是冲着太后去的,可她也没傻到, 明明入了宫,明明慈宁殿与福宁殿只有一墙之隔,她却只去给太后请安而不去皇后处。
只是没有想到的是,皇后竟然会主动叫容嬷嬷来传她, 如此出奇,一定不会只是想与她唠唠家常。
方一入殿门,白若烟便听到了殿内顾卿卿十分甜美的笑声,而皇后自是也被她逗乐,一改平日里冷漠的脸色。
“臣媳给母后请安。”
纵然这屋子里的两个人说说笑笑,没有一个人看到她的到来,但白若烟还是十分恭敬的行礼。
她的声音算不得大,但足已让每一个人都听到。
“卿卿给太子妃娘娘请安。”
皇后并未先看向白若烟,到是顾卿卿转过身,恭恭敬敬的给白若烟请了个安,那样子自是十分彰显她知书达礼,大家闺秀的风范。
上一世白若烟嫁入顾国公府,顾卿卿是何德行,她自是早已经心知肚明。
她善于在人前伪装自己,将自己伪装成一副知书达礼,善良柔弱的样子,可实际上她却是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上一世她嫁给凌亦尘,回门后在她面前张扬跋扈,处处刁难她,帮着顾夫人为难她的嘴脸,她到如今还都深深记得。
她向皇后行礼,顾卿卿向她行礼,可皇后未发话让她起来,她自是也不能叫顾卿卿起来,如此两人便静默了一会,皇后见状也不能让两人就这么福着身子站着,如此便说:“太子妃起来吧。”
皇后发了话,白若烟才算直起身子,而后便也说:“顾家小姐请免礼。”
顾卿卿能装,她自是也能装得一副贤淑的模样。
“容嬷嬷,为太子妃赐座。”
方才顾卿卿正和皇后讲宫外那些有趣的故事,两人自是都坐着,此刻白若烟前来,也没有让白若烟站着的道理。
容嬷嬷将白若烟引到殿上一侧的红梨木椅子上,这椅子分别大殿为两侧,白若烟坐在这一侧,顾卿卿坐在对面的另一侧,两人自是坐了个照面。
“母后,这是殿下寻得的千年山参,一共两根,殿下嘱咐叫臣媳入宫一根送给皇祖母,一根献给母后滋补身子,臣媳今日入宫便是为此事而来。”
说着,珊桃将那精致的木盒子交给白若烟,那盒子被白若烟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颗如娃娃般人形山参。
那山参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质,与寻常见到的人参十分不同。
皇后坐这一宫主位二十年,自是享尽荣华,喝过的参汤早已数不清,可这般洁白通透如娃娃型的人参,她还是第一次见,自是忍不住多瞧上了几眼。
凌亦尘将这两根山参拿回来的时候,白若烟也是被这长得十分好看的东西吸引了,当时她只以为是自己没见识,才这般的觉得惊奇,可如今看到皇后也是这般的神情,想起凌亦尘说这东西罕见,如今想来便是觉得自己看着稀奇也十分合理了。
“这是尘儿在哪里得来的山参,本宫竟然从没见过。”
白若烟笑道:“回母后的话,这参是雪山参,并非是寻常山中的人参,它生于雪中,历经严寒,故此通体才会如此的雪白通透。”
白若烟说的头头是道,其实这些话都是那日凌亦尘同她讲的。
殿下得这两根参,将这两根山参交给她,便是叫她择日将它们一根送给太后,一根送给皇后。
今日白若烟入宫,便是用了这个由头,既博得了太后的欢心,得了沈嬷嬷这好老师教导她们学习规矩,同时又在皇后这里用这参做了一把挡箭牌。
她现在实在庆幸自己留了个心眼,方才若是不拿这参做证据,容嬷嬷只会认为她入了宫,连皇后处都未去请安,便准备离开了。
而当她把这参拿出来后,便是直叫人哑口无言,不能在这件事上做任何文章。
“这世上竟还有这样漂亮的雪参。”
见皇后喜欢,白若烟也是十分高兴的。
“殿下说这雪参生长在雪山上的冰壳间,本就十分罕见,又不易采得,殿下他也是机缘巧合结实了一位懂得采摘这雪人参的隐人,故此才会得此两根。”
白若烟说的头头是道,且一口一个殿下的叫着,自是坐在对面的顾卿卿吃了好一肚子的醋。
“娘娘,亦尘哥哥果真是厉害,这样的奇人也能与他成为朋友。”
顾卿卿一脸崇拜自豪的模样。
白若烟看着就不喜,“我家殿下是太子,又是所向披靡的战神,岂会是普通男子能够比的了的。”
白若烟说的十分的骄傲自豪,这一切她都是故意气顾卿卿的,而顾卿卿也十分配合的脸色阵阵铁青。
“卿卿,去帮本宫看看,那灶上的银耳粥好了没。”
那一屋子的宫女奴才,差一个人去看就好,怎的只会叫顾家的小姐去看灶?
白若烟当然知道这是皇后故意将顾卿卿支走的借口。
“是。”
顾卿卿福了福身后,便离开了大殿向着小厨房走去。
如此这殿中便只剩下皇后和白若烟两个人了。
“太子妃,你与尘儿成婚有许多时日了吧?”
容嬷嬷早已将那雪山参接过去收好,此刻白若烟面对的是那个恢复正常的冷漠脸皇后。
“回母后的话,臣媳与殿下成婚两月有余。”
白若烟虽然不知为何问,但还是老实回答。
“时间竟是过去了这么久。”皇后不禁感慨。
白若烟不知皇后突然问此为何事,但可以肯定的是,绝不只是为了感概时光飞逝,如此她便未接这话,只等着皇后接下来再说什么。
“尘儿是这一众皇子中的长子,然儿尚且年幼还不能娶妻,可二皇子膝下早就是儿女成双,加起来也快有十个了,就在半月前他的小妾又诞下了一皇子,那府中热闹的,哪里像我尘儿的东宫这般冷清。”
皇后这话中句句有责怪白若烟之意,可生孩子这种事,也不是说有就能有的。
且不说此刻她还未完全摸透凌亦尘的心思,就是这一月他们两个一个处理朝廷公事,一个处理东宫琐事,两人个忙个的,连见面的时间都少之又少,哪里还会有生娃这一说,更何况那次被陷害假孕后,她就知道凌亦尘是不会与她有孩子,如此皇后想看东宫子孙满堂,只怕一时半会是无望了。
可这话白若烟只能在心底想想,自是不能说出去的。
皇后见她不语,便是继续说:“二皇子的正妃胡氏婚后一年无所出,这本是犯了七出之条,可胡氏大度,自己虽然迟迟无嗣,但却是尽心尽力的为二皇子寻觅侧妃和妾室,一年之内二皇子府上四个妃子,两个妾室相继有孕,这都要归功于胡氏的贤惠,深知为人正妃,其职责不是拴住丈夫,而是帮助丈夫绵延子嗣。”
皇后说的很是头头是道,深深的觉得自己说的十分有理。
白若烟也算是听明白了,闹了半天皇后是在责怪她自己没有子嗣还不给凌亦尘找妾室,自己一个人独霸着太子,可白若烟真是打心底里觉得委屈,她从未想要独霸过太子,可凌亦尘这人好像天生对女色不敏感,那东宫里除了畔秋辛秋这样娇艳的通房外,也不乏有很多颇有姿色的宫女,可这些皆不入他眼,也不知能入得他眼中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
“母后教训的极是,臣媳回去后便就为殿下寻觅良妾。”
皇后发话,她这做小辈的哪里敢不从,不过说到给凌亦尘这样根正苗红的主找妾室,还真不是什么令人为难的事。
“太子妃无需费心,方才本宫已经问过卿卿那丫头的想法,她愿意给尘儿做侧妃,当初本宫本是属意卿卿为太子妃的,可婚姻之事终归是尘儿的事,既然尘儿属意于你,顾家丫头又甘愿只做个侧妃,日后有你们两个在尘儿身边伺候,本宫便也算放心了。”
原来铺垫了半天,子孙满堂是假,想要顾卿卿嫁入东宫才是真,她自是打心里不希望甚至是抵触顾卿卿嫁给凌亦尘的。
可如今皇后先前说了那么许多正妻该有的职责,此刻她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并且相比之下,无论是顾卿卿的家世还是地位,都要比她高上许多,这对凌亦尘在朝堂上来说,也是大有裨益,娶她入东宫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这叫她如何拒绝?
“母后放心……”
“母后,孤决不允许顾家女儿入东宫。”
白若烟的话还未说完,却被不知何时闯进殿里的凌亦尘打断。
他一身朝服,一看便是刚刚下朝,还未回去换下衣裳。
“殿下。”
凌亦尘此时出现在这里,白若烟觉得十分意外。
“儿臣方处理完朝中琐事,便想着来福宁殿向母后请安,可方进殿内便听到母后要将顾家小姐给孤做侧妃之事,儿臣尚无立侧妃之心,故此还请母后抹去这想发。”
皇后费了这么多的口舌,铺垫了这许半天,目的就是要白若烟同意顾卿卿入东宫,可谁成想凌亦尘会在这个时候出来捣乱。
“顾家丫头一直倾心于你,她有何不好,竟叫尘儿这般冰冷拒绝,你难道忘了你们儿时在一起的情分了吗?”
顾卿卿从小就喜欢凌亦尘,这件事皇后早就知道,所以长大后太子娶顾卿卿为妃,皇后一直认为这是板上钉钉,水到渠成的事,可不成想半路杀出了个名不见经传的白若烟,自是将她全盘的计划全部打乱。
如今她费劲心思的让顾卿卿为侧妃,顾国公就这么一个女儿,如此自是之前的那些盘算还都是做数的,况且白氏没有家世,父亲又是左丞相党羽,只要顾卿卿入了东宫,顶替白若烟成为太子妃,那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孤和顾家小姐没有情分,这辈子便是世间的女子都死了,孤也不会要她。”
“咣当!”一声,顾卿卿手中的银耳粥连同承盘一同都掉在了地上,摔个粉碎。
众人闻声看过去,顾卿卿自是一脸泪水盈盈的站在殿门口,见着大家都向她看来,她抹了抹眼泪便扭头便跑了出去。
任那个女子被人这般的说,都是要伤心又伤自尊的,更何况是一向骄纵,自认甚高的顾卿卿。
见着那美人哭着离去,白若烟都觉得凌亦尘这话说的未免也有些太狠了,可见着身旁那始作俑者,却是一脸的冷漠,丝毫没有一丝自责,果真他就是个不懂得怜香惜玉的铁石心肠男子。
“尘儿,你怎可这般的说顾家丫头,她可是从小与你一起长大的。”
皇后这话,就差告诉他,你们两个是青梅竹马了。
可凌亦尘仍然是眸中没有丝毫波澜,冷冷道:“儿时的记忆,孤早已模糊了。”
他说完,便是拉住了白若烟的手。
“母后若是喜欢孙儿,大可去二皇弟府中要来一个解闷,二皇弟的孩儿也都是您的孙儿,您有何需要羡慕的呢。”
白若烟自是没有想到,凌亦尘竟然会对皇后说出这般气人的话,眼见着皇后几乎气出了内伤,凌亦尘却是拉着她的手,大步离开了福宁殿。
马车里,某人依旧还是一脸的阴沉不语。
白若烟坐在他身侧,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口,“殿下是怎知我在福宁殿?”
这般及时的赶到,白若烟才不信真的只是巧合。
某太子瞥眸看了眼她,十分无奈,“皇祖母年过花甲仍能事事思虑周全,叫人告知了你入宫的消息,可你年纪轻轻怎就这般没长心,入宫也不知派人通知孤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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