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中计了
一个老郎中坐在床边,把那姑娘的手从被子中拉了出来,仔细的把了把脉,眉头一点一点的皱了起来。
夏雪晴眼尖,趁着屋里亮堂,她看到那个姑娘雪白的皓腕上,竟然有一个墨色的花朵刺青。
看着这个刺青,夏雪晴若有所思,她跟着夏老将军久居边关,对这个刺青还是有几分熟悉的……
但老郎中显然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妥。
不多时,郎中就收了脉枕,叹了口气,问道:“这位女子,想必是公子从红袖招里救出来的吧?如若老朽猜得不错,公子用的手段只怕并不光彩。”
夏雪晴反正着的是男装,也没让苏源清为难,直接抬手施了一礼:“先生所猜不错,这个姑娘的确是我自红袖招救出来的,那手段……就算说是‘抢’也不为过。我自知此非君子所为,但还是斗胆请先生医治一番。”
那郎中见状,忙摆了摆手:“公子客气了,老朽也明白公子只是怜惜美人罢了,我自会全力医治,只是……”
那位老先生很是为难的说:“我之所以会知道这姑娘的来历,皆是因为她的病症。公子你看——”
那郎中微微侧了侧身子,好让夏雪晴看的清楚些:“这姑娘四肢无力,浑身虚汗,且面目潮红,这是红袖招特有的‘玉生烟’才能造成的效果。一般女子若是被赎出来的,走之前便会先解了症状,但若是逃出来的,不出三日,则多毙命于此啊。”
“那请问这毒如何医治?”
那老郎中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若只是毒,小老儿自问尚有把握医治一番。只是这‘玉生烟’却并非是毒药,它是蛊。我所能做的也只是为这个姑娘施针,方能压制几天,若想要根除,公子还需另请高明啊。”
夏雪晴听完,看了一眼苏清远,本来是想问问他的意思,可谁知,苏清远径自把目光转开了去,顾左右而言他:“多谢先生,既如此,就先施针吧,我着人去看顾着熬药。”
说罢,竟转脸就出去了。
夏雪晴略一想,也就明白了。
方才在红袖招之内,‘枉凝眉’之前,他说出来的那句话,只怕是后悔了,正躲着自己呢。
只是不知他是后悔说出来了,还是后悔让自己听到了。
郎中施完了针,擦了擦额上的汗,这才从里间退了出去。
南烛也带着熬好的药回来了。
他给郎中封好了诊金,又把人送出去之后,才回来对夏雪晴说:“姑娘,我家爷差我带句话。我们得了消息,何章近几日不在荣城,可巧今儿个白天里也打草惊蛇了,索性就打算趁着今晚的功夫,把‘枉凝眉’里的那位带出来。”
南烛说着,就把药碗端给了半夏:“劳烦两位姑娘照拂伤者一二了,南烛先在此谢过。”
夏雪晴点了点头:
“苏公子帮我颇多,应该的,你不必客气,该忙什么事就去吧,别耽误了时辰。”
看着南烛渐行渐远的背影,夏雪晴说不难受是假的。
“你就这么不想见我?不就是说了那么一句话吗,我只当做没听见可好?”
夏雪晴自言自语的说完,即刻就愣住了。
已经多久了,她的内心,从未再因一个男人而起这么大的波澜。仅仅只是刻意躲着自己罢了,为何自己会如此患得患失?
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呢?对了,是前一世初遇何章的时候。
夏雪晴鄙薄的笑了一下:
“越活越回去了,你也知道,他的身份必定不简单,又怎么可能一心一意待你,怎么?你还真想嫁了他去?又像原来那样,在内宅里空耗一生?可笑。”
言罢,洒脱的接过了半夏手中的药碗,看顾床上那位姑娘去了。
门外,苏清远垂手而立,也不知听了多久。
只是当南烛打点好一切来寻他的时候,他还是站在那里,肩上落满了哀凄。
南烛轻声提醒道:“爷,点了十名暗卫,已经到时辰了,出发吧。”
苏清远听完,微微额首,又回头望了一眼夏雪晴,这才回身走了。
南烛自打出生起就没了娘,跟着在淮南王府做管家的爹长大。
鳏夫一个人带孩子自然是诸多不易,老淮南王心慈,就直接让南烛跟着苏清远当了个伴读,一应的吃食供应几乎算得上是半个少爷。
自小长大的情谊,自然让南烛十分明白,自家王爷此时难受着呢。
这若是放在平时,苏清远怎么样也会调笑几句路上的老翁,和顽劣的孩童,可今日,他一直一言不发的闷头赶路。
南烛也大概知道是为了什么,只好开口劝道:“王爷,这么多年以来,您一直一个人担着淮南王府所有的重担,孑然一身。其实,您若是真的寻一个如此的妙人,南烛也打心眼里为您高兴。”
苏清远摇了摇头,凝视着远方,脸上有藏不住的哀伤:“淮南王府众人已经不可能全身而退了,那件事一旦查清,皇帝必将震怒,淮南王府上下不可能留下一个活口。我不能把她也牵扯进来。这件事本来就是我的错,我既然给不了她想要的,本就不应该去撩拨她。”
苏清远顿了顿,说:
“南烛,她很像我娘。当年我娘也告诉过我,佛陀低眉,是因为管不尽世间事。所以我娘毕生所求,不过是希望淮南的百姓可以安居乐业罢了。她已经被皇权碾作了一缕孤魂,我不能让夏雪晴也步她的后尘。”
南烛听完,也沉默了。
曾经的淮南王府多么峥嵘,老淮南王夫妇相亲相爱,将淮南治理的河清海晏。
若是他们没有去枭关,若是他们都能活着回来,苏清远和自己,又何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
自此,南烛便也无话可说了,只是心中大恸的赶着路。
夏雪晴跟半夏两人合力,这才把药喂给了床上的姑娘。
但这姑娘也不知在红袖招里经历了些什么,喝完药就想往外吐,直把一碗药洒了大半出来。
夏雪晴赶忙拿了抹布来收拾,可谁知一个抬眼,竟看到那姑娘醒了。
那姑娘一看清楚来人,显然是又惊又怕,她双目圆睁,拼命地想往后挪,但是奈何‘玉生烟’的毒性未解,她也只能在很小的程度里动上一动。
“姑娘莫怕,这里已经不是红袖招了,你是羌人?”
那个姑娘显然也听得懂汉话,闻言磕磕绊绊得问:“你……你怎么知道?”
夏雪晴指了一下:“你的手腕。据我所知,只有羌人女子会在手腕上纹往生花,以求神灵庇佑。”
那姑娘闻言,忙把手腕藏到了被子里面。
“你不必对我怀有那么大的敌意,我若是一心想害你,只怕也不会救你出来。”
夏雪晴接过了半夏端过来的一杯水:“你出了很多汗,先喝点水吧。”
许是感受到了夏雪晴并无恶意,那个姑娘微微抬手,指着自己说:“叶寒衣。”
夏雪晴有些惊讶:“你叫叶寒衣?我叫夏雪晴。”
叶寒衣就着夏雪晴的手喝了点水,拉着被角问:“我想……我想淮南王,好吗?”
“淮南王?”夏雪晴放下了手中的杯子。
这淮南王的名号,在金国也是家喻户晓。只不过人们知道的,大都是老淮南王。
老淮南王一生战功赫赫,这也便罢了,他的夫人也是巾帼不让须眉,端的是一位女中豪杰。
夫妻二人对当今圣上有从龙之功,跟几位老臣一起,力排众议的将皇帝扶上了龙椅。
只可惜,当年枭关一战中,两人都未能回来。只留下了一个未及束发的孩子,承了淮南王的爵位。
“你若是想见淮南王,问我怕是不行,但是你等这宅子的主人回来,他或许知道一二。”
夏雪晴心下明白的很,苏清远的身份必定不会只是一个跑商的,只怕是当朝哪位权贵的亲信侍卫。
若是想找淮南王,让他想办法,倒兴许是可行的。
“他去红袖招的‘枉凝眉’里接一个姑娘,大约一个时辰之后也便回来了。”
叶寒衣闻言,很是纳闷,她想问一些东西,但是奈何汉话说不利索,只能只言片语的问:“他,去找,枉凝眉,老东西?”
夏雪晴没听明白:“什么?”
叶寒衣有点着急,她身上软起不来,也没法比划,只能更仔细的说一遍:“枉凝眉,里面,老东西,长胡子,混蛋。没有……没有姑娘!”
夏雪晴这下子总算听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说,‘枉凝眉’里面根本就没有姑娘,有的只是一个长胡子的男人?”
叶寒衣费劲的点了点头。
长胡子,男人……
夏雪晴略微凝神一想,立刻发现事情不对了。
长胡子的老男人,这不是何章吗?
可苏清远不是说他离开荣城了吗?还是说,他压根就没走,只是托人放了假消息出来,做出自己走了的假象?
如若真是如此,那‘枉凝眉’里等着苏清远的,想必根本就不是那个姑娘,而是守株待兔的何章!?!
“糟了!苏源清中计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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