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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职业差评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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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神片刻,罗天按响305房的门铃,但他万万料不到,开门的是华斯比的妻子余婷。

“是罗队长啊,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快请进。”余婷热情地把罗天请进屋。

“呃,正好路过,上来看看。”话音刚落,罗天就意识到说错话了,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华斯比住在这里,早知道就该买点东西的,搞得现在两手空空,而且显得唐突。

“家里乱得很。罗队长,给你倒杯热茶。”余婷似乎没起疑,忙东忙西招呼着。

“嫂子,随便就好。华医生不在家吗?”

“他在上班呢。”余婷将一杯茶端到罗天面前,笑盈盈地说,“这是我从娘家带回来的陈年普洱茶,一个老领导送给我爸的,他老人家没舍得喝,硬塞给了我,你尝尝。”

“嗯嗯,确实是好茶,不错不错。”罗天称赞道,其实他不懂茶,“对了,嫂子,你回娘家了?”

“是啊,我妈六十大寿,我回去半个月了,今早才回来。你看看,家里乱得不成样子,我收拾了整个上午,真不晓得我不在的半个月他们爷俩是怎么过的。”

“你们搬过来不久吧?这儿环境挺好的,就是在路边,会不会很吵?”罗天站起身,佯装打量着房子的格局,踱步到阳台,发现阳台上有不少盆景。他探头往下看,再往两边看看,隔壁的两户人家阳台上也有不少盆景,但多年刑侦养成的第六感告诉他,凶手当时就是站在这个位置往下扔的花盆。

怎么是华斯比的家呢?

“搬过来半年了,确实有点吵,不过住住倒也习惯了。”

“对了,嫂子,向你打听个人。”罗天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你见过这个人吗?”

“没有,没见过。”余婷认真地看了看,然后摇摇头,“通缉犯?”

“哦,不是。”罗天笑着收回照片,准备告辞。

“快中午了,吃了饭再走呗。”余婷热情地挽留。

“不了不了,局里边还有点事,改天再来作客。”

余婷目送罗天离去,然后又跑到阳台。直到罗天的身影出现在街道上,她才返回客厅,紧张地拿起电话:“老华,刚才罗天来了,你跟他说过咱们搬到这里了吗……”

古小烟缓缓睁开双眼,感觉头疼欲裂,眼皮肿得连转动眼珠都觉得困难。

这是哪儿?她动了动手指,感觉手指僵硬,全身无半点力气,好似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禁锢在床上。

当她意识到自己躺在床上时,也意识到这里是医院。

医院独有的气味充斥着她的鼻孔。

我为什么会在医院?她张开嘴巴,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便被吸入的空气呛到了,咳嗽不止。

身边立刻有了动静。

“她醒了?”

“是真的,醒了醒了!我去叫医生……”

“我去吧。”

“小烟,我的好孩子,你终于醒了……”

是老妈林月珍的声音,惊喜中带着哽咽,她轻轻抚摩古小烟的胸口。老爸古孝全将古小烟扶了起来,喂她喝水,结果又把古小烟呛到了,咳得胸口发疼。

“哎哟,小心点啊!喂个水都不会,走开走开!”林月珍冲着古孝全发脾气,然后柔声问女儿,“小烟,头还很痛吗?”

“不痛。”古小烟做了个深呼吸,忍住头疼,她发现胡子欣也在,見“我为什么在医院?”

“我正想问你呢,你昨晚去哪了?是不是跟人打架了?”胡子欣问道。

“打架?”

“是啊,要不怎么受伤的?是不是报导了什么不该报导的行业内幕?”

“我受伤了吗?”

“哎呀!”胡子欣惊叫道,“小烟是不是失忆了?”

“失忆?”林月珍和古孝全异口同声叫了起来。

没等古小烟开口,宋宇文领着医生进来了。

经过一番检查,医生说没事儿,只要古小烟没觉得不舒服,随时可以出院,但建议古小烟近期多休息。

“会不会留下后遗症?”古孝全紧张地问。

“不会。”医生说古小烟的脑部虽然受到撞击,但无大碍。

古小烟伸手摸了摸,才发现头上缠着一圈纱布,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如何受的伤。稍稍一想,便头疼难当,正要开口问,就见胡子欣紧张兮兮地问:“医生,你快看看,她是不是失忆了?”

“失忆?”医生疑惑地看着古小烟,“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呃……”古小烟眨巴眼睛,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完了完了!”胡子欣立刻奔到床头,“你还认识我吗?知道我是谁吗?”

“不认识。”古小烟端详片刻,再次摇头。

“小烟……”林月珍的表情一下子绝望了,“你……你认识我吗?”

“不认识。”

眼看林月珍就要落泪了,古小烟扑哧一笑:“开玩笑啦,您是我妈,您是我爸,你是胡子欣,你是宋宇文,我怎么可能失忆呢?骗你们的。”

刚说完,就被胡子欣一把掐住脖子:“你个死丫头,居然敢骗我们。”

“好痛,老妈救我……”

“不救,连你妈都骗,该打!”林月珍白了女儿一眼,拉开胡子欣,“行了,你们先回去吧,整晚没休息,我留在这里就好了。”

“医生不是说随时可以出院吗?我没事的,一起回去吧。”

“那可不行,再观察观察,不然我不放心。子欣,你跟小宋先走吧。”林月珍说完,朝宋宇文尴尬地笑了笑,“小宋啊,真是不好意思,这两天让你费心了。”

“哪里哪里,阿姨您太客气了,我也没帮什么忙。”

待宋宇文和胡子欣走了好一会儿,林月珍让古孝全买猪脑煲汤给古小烟吃。

古小烟立马抗议道:“我才不要吃那玩意儿,太恶心了!”

“不吃也得吃,吃脑补脑!你流了那么多血,不补怎么行?老古,煲好了赶紧送过来,别放太咸啊!”

胡子欣大步流星地走出医院,目不斜视、面无表情。其实她心里是有嫌恶的,但是不能表现出来,至少现在不能,这让她极其难受,就好像被人强奸却因对方带着刀子而不敢反抗,再加上方才开玩笑地掐住古小烟时触痛了手腕的伤口,此时此刻她的心里就像有一团火,随着宋宇文越跟越近的脚步声,那团火也越烧越旺,很快要将她整个人烧起来了。

“子欣。”宋宇文追了上来。

“我知道是你。”胡子欣头也不回地答道。

“你的手还疼吗?”宋宇文温柔至极,生怕哪个字说重了而令胡子欣生气。他喜欢她的侧面,冷漠而神秘,尽管自她认识小杜后就不曾对他笑过,但他仍深深为她着迷,不可自拔。她是一个天使,浑身散发着高贵、璀璨的光芒,他甘愿伏于她的脚下,亲吻她的脚趾,哪怕最后被她踩于脚下。他们曾经有过一段美好的回忆,他保存了那二十三封信,那是他们未见面以前她写给他的,不管如何,她曾爱过他,便已足矣。

“能不疼吗?要不割你一刀试试。”胡子欣没好气地回他一句,顿时悲哀起来了,难道这辈子真的要和这个男人在一起?不,绝对不能,得想个法子甩掉他。

“房子我已经帮你清理了,东西也扔了,这是钥匙。”

“哦。”胡子欣正要伸手接钥匙,忽地双眼一瞪,“给我干吗?直接给房东啊,反正我不会回去住。”

“房东出差了,说过几天回来,所以……子欣,你真的这么不愿意看到我吗?”

胡子欣陡然止步,一反常态地挽住宋宇文的胳膊,微微笑道:“我怎么会不愿意看到你呢?只是这段时间我的心情不好,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还不了解我吗?我就是这样的人……阿文,给我时间好吗?让我想想怎么处理肚子里的孩子,我需要时间疗伤,你知道我为小杜付出那么多,当然,我也知道你对我的好,我明白的,所以请给我时间,让我彻底忘记以前的事,我们从头再来,好吗?”

宋宇文凄然一笑,真的可以从头再来吗?

胡子欣认认真真地看着他:“你如果等不了,那我们现在就走。”

“走去哪里?”宋宇文不解。

“开房啊,你对我这么好,不就是想跟我开房吗?我们现在就去……”

话音未落,宋宇文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他的心万分作痛,痛得无以言表。子欣,你怎么把我想成这种人?在你心里,我就是这种人吗?我的确想和你同床共枕,在今后的岁月里,能在每个清晨醒来的第一眼看见你,如果真能如我所愿,我一定给你买最漂亮的婚纱、办最隆重的婚礼、度最浪漫的蜜月,让全世界知道你是我宋宇文的新娘,而不是像你想的这样,更不会在你怀有身孕的时候占你便宜。子欣,我不是小杜,更不是酒吧里的那些客人,我是宋宇文,愿意用生命保护你、爱你的宋宇文,你知道吗?

被宋宇文当街搂在怀里,胡子欣感觉恶心透顶了,这个男人咋如此龌龊,一听说开房就激动成这样,她奋力挣脱开他的怀抱:“走吧走吧,去哪儿?总不能在街上吧?”

宋宇文摇摇头,卸下肩上的旅行包,塞给胡子欣。

“这是什么?”旅行包沉甸甸的,胡子欣纳闷着。

“一些你的东西,帮你整理房间的时候存放起来的。还有些你小时候的照片,扔了可惜,就帮你留着。”

胡子欣将旅行包背起来,撇撇嘴,不就是几张破照片吗,有什么可惜的?如果这包东西全是钱,那该多好啊!

“要不要去啊?要去就快点。”

“我送你回家。”

“送我回家?难道要在家里?”胡子欣露出超级鄙夷的神情,这个男人连开房的钱都想省,不带这样恶心吧。

“我就送你到楼下。”

“你不要了?”胡子欣狐疑地看着他,“你是怕我怀孕了不方便吧?没事的,否则等我改变主意……”

“傻瓜。”宋宇文笑着打断她的话,“不说这个了,好吗?”

“不说这个?那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宋宇文顿了顿,“我爱你”三个字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是以说道,“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胡子欣。”

“是吗?肯定有同名的。”胡子欣不置可否地笑了,再次挽住宋宇文的胳膊。她才不相信宋宇文的鬼话,他肯定是在惺惺作态、假正经,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他绝对是个傻瓜、白痴。于是她问道:“那你能帮我弄一张身份证和履历吗?”

“不是我不想帮你。子欣,上次我已经跟你说过了,那些东西都是浮云,没有人会因为你缺少那些东西而瞧不起你,也不会因为你拥有那些东西就对你刮目相看……”

“说这么多废话干吗?你就是不愿意对不对?还说对我好,全是忽悠人的!”

“不是不是。”宋宇文忙不迭地解释,“身份证没那么好弄,现在都是第二代……”

“你可以找罗天啊,他是刑警队长又是你哥们,肯定有办法。”

“找他那是知法犯法……”

“不愿意就算了!”说完这句话,胡子欣甩头而去,拦了辆出租车。

宋宇文一时呆愣在原地。

出租车上,胡子欣气嘟嘟地拉开旅行包拉链,这么虚伪的男人一定把我跟小杜的合影也留着吧?再故作大方地说他什么都不介意。他真的不介意?鬼才信啊!

打开旅行包的那一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沓旧照片,还有一个牛皮纸袋。

“好大的纸袋,装着什么东西啊!”胡子欣打开一看,整个人惊呆了。半晌,她的嘴角浮出一丝得意的冷笑——

他真是个傻瓜!

在江东路发现的那名死者名叫翁锦华,三十五岁,曾于s市第二中学任职语文老师。三年前跟丈夫廖志勇离婚,儿子廖伟现由廖志勇抚养。两年前,翁锦华辞职,开了间化妆品店,没多久她把店转让了,继而开起淘宝店……

“淘宝店?”罗天心里一沉,打断莫涛的汇报,“卖什么的?”

“化妆品,跟她原先开的化妆品店卖同样的品牌。很奇怪,大多数卖家都是网上网下同步经营,这样更有利于销售。如果两者必须选其一的话,我肯定选实体店,虽然淘宝店不需要店租,但利润微薄。翁锦华为什么会放弃实体店而选择经营淘宝店呢?”

“近期有删除差评的情况吗?”

“不知道,因为她是独身居住,回头我再作调查。”顿了顿,莫涛问,“罗队怀疑……”

“现在还不好下结论,但任何线索我们都不能放过。对了,钟美和潘灵的淘宝店是卖什么的?”

“钟美卖的是母婴产品,潘灵卖的是女装。”

“她们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据调查没有任何关系,除了都是开淘宝店的,她们互不相识。”

罗天点了一根烟,吐出浓浓的烟雾。她们真的没有任何关系吗?以他多年的断案经验分析,许多连环凶杀案的被害人表面上似乎毫无关联,甚至互不相识,但经过抽丝剥茧,你会发现他们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那么钟美、潘灵、翁锦华到底有什么关系呢?她们究竟做过什么引来杀身之祸?五芒星烙印又代表什么?他捏了捏眉心,示意莫涛往下说。

“我们去学校做过调查,翁锦华人缘很好,从未与人发生过口角,不仅是个好老师,而且经常帮助有困难的学生,处处为学生们着想。”

“这样的好老师现在稀有了,她为什么忽然辞职开化妆品店呢?”

“不知道,老师们也觉得很奇怪。”

“去过那间化妆品店吗?”

“嗯,但是没找到线索,店主跟翁锦华不熟,只是两年前接手店铺的时候接触过几次,她并不了解翁锦华,对她的事情一无所知。”

“那她将店铺转让了开起淘宝店,也没查到原因吗?”

“嗯,不过我们还在继续跟进。”

“翁锦华只有一个孩子吗?”

“是的,叫廖伟,今年七岁,在实验小学读一年级。”

“孩子由前夫抚养?”

“对。”

“你刚才说翁锦华独身居住,也就是说,她没有再婚。”

“是的。”

罗天不由得皱紧眉头,先抛开翁锦华忽然辞职开化妆品店,又将店铺转让而开起淘宝店的奇怪行为,大多数女子在离婚时都会尽最大的努力争取孩子的抚养权,尤其像翁锦华这种有爱心、至今仍未再婚的女子,为什么孩子最后由前夫抚养?

“有跟她前夫联系吗?”

“有,翁锦华最后的已拨电话就是打给他的,最后的已接电话也是他打给翁锦华的。从电话记录显示,他们近期联系频繁,不过廖志勇的电话一直关机,我们的人还在跟进。”

“务必跟他联系上,同时查查他的背景。”

“另外,我找到了三年前的档案。”莫涛将一份文件递给罗天,“三年前,s市有一宗盗窃团伙案,共抓获二十六人,廖志勇就是其中之一。”

“原来是他,翁锦华就是因为那件事跟他离婚的?”

“应该是的。罗队,我们查到翁锦华被害前去过第二附属医院。”

“去医院做什么?”

“见一个人,一个自杀未遂的女子,叫祁丽丽,是廖志勇的现任女朋友。”

祁丽丽?罗天皱皱眉,这个名字好生耳熟,就问莫涛找过她没有。

“找不到,她的电话也关机了,护士说早上六点多发现她不在病房。”

“翁锦华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不知道,护士说四点钟测体温时,只有祁丽丽一个人。”莫涛顿了顿,接着说,“不过翁锦华找祁丽丽的时候,病房里还有一个人,就是古小烟,据说她跟祁丽丽都是《新野日报》的记者……所以,我觉得有必要找古小烟谈谈,可以吗?”说到这里,莫涛不由得看了看罗天的神色。

“当然可以。”罗天不禁笑了,难怪祁丽丽的名字这么耳熟,原来是古小烟的同事,“对了,潘灵的淘宝店是不是也删过差评?”

“是的。遇害前一个星期,有客户买了件衣服,说颜色跟图片不一样,很生气地给了差评,然后潘灵赶紧跟客户联系,最后好像赔了点钱,客户就把差评删了。”

“客户可以删除差评?那钟美的差评从何而来的?”

“据林国海的口供,是有个客户给儿子买了双鞋,尺寸小了,所以给差评。”

“又是赔点钱删的?”

“这个就不知道了,因为林国海从未管过店铺,都是钟美打理的。”

“哦。”罗天咂咂嘴,满脑子迷糊,“我怎么听着这个差评很容易给啊?只要买方不高兴,可以随便给差评?”

“是啊,动动鼠标的事,又不用负法律责任。”

“照你这么说,得差评似乎不可避免,既然这样,卖家何必那么在意?”

“当然在意了,就像我买东西,一定要看卖家的级别和好评率,如果好评率太低,我根本不会在那个店逗留的。”

“你也是个网购狂?”

“以前是,现在少了,对网购失去信心,买过几次护肤品都是假的,衣服就更别提了,买十件能有一件穿得出门就谢天谢地了,不是质量太差,就是穿上去太难看……”

“为什么会这样?”罗天更加不解了,“难道不是选自己喜欢的、合适的再购买吗?”

“当然是,但网上的图片都很漂亮,跟收到的实物截然不同。前段时间我买了双鞋子,平时穿37码,结果收到后码数偏大,那也没关系,垫个鞋垫也能穿,可是鞋跟太高了,卖家描述的是4厘米,其实有6厘米,我根本穿不了那么高的高跟鞋……但也怪我,明明知道网上购物陷阱多,明明知道实物可能跟图片差别甚大,但看到图片那么漂亮,还是忍不住下手了。当然,有时候也能买到自己满意的东西,只是这种几率偏低,所以我都不知道自己在网上浪费了多少钱。”莫涛边说边叹气,表示很无奈。

“不能退换货吗?”

“能是能,太麻烦了,要把产品寄回去,运费还得自己出,折腾个来回不知得多少天,况且不能保证换回来的一定合适。买到假的护肤品就更加麻烦了,非让买家去专柜鉴定,由专柜出示凭证证明这产品是假货才行,这不是故意刁难么?专柜哪有工夫帮忙鉴定,也没有义务啊,而且让专柜知道你因为贪便宜在网上买了假货,岂不丢人丢到家?”

“那为什么不直接去专柜买呢?”

“贵嘛,同样一件产品,专柜卖300,网上可能就100多。”

“相差这么大?难怪是假货。”

“其实也不是,虽然网上有很多假货,但也有正品,上网购物必须有一双火眼金睛,可惜我道行尚浅。”

“那你给过人家差评吗?”

“说实话,还真没有,我一般都是自认倒霉。”莫涛耸耸肩。

这时候,张青进来了,说案发当日负责江东路的清洁工一共有四个人,其中有一个曾经见过死者——约摸凌晨5点,他看见死者跟一名男子相拥坐在长椅上,因为经常有情侣或失意的人在雾江边逗留通宵。所以他不觉得奇怪,只记得那名男子身穿黑色风衣,戴着一顶鸭舌帽,其他的没留意。

“我想,那时候翁锦华大概已经遇害了,那名男子……应该就是凶手。”

“男子?”莫涛瞪大眼睛看张青。

“廖志勇最后一次打电话给翁锦华是几点钟?”罗天凝神问道。

“11月30日凌晨1点25分,通话时间4分26秒。”莫涛答。

“翁锦华打给廖志勇的最后一次电话呢?”罗天又问。

“11月30日凌晨3点17分,通话时间6分17秒。”

“在翁锦华的通话记录里有没有其他可疑号码?”

“有两个,正在查,相信很快会有消息。”

“好,同时调查翁锦华有没有删过差评。张青,你留一下。”

莫涛走后,罗天在纸上写下一个人名,对张青说:“调查一下这个人。”

张青接过纸条看了看,只见上面写着——

华斯比。

“妈,我真的不想吃猪脑,求您了。”

“有那么难吃吗?那东西很补的!要是你实在不想吃,喝汤总可以吧?”为了防止古小烟再抗议,林月珍赶紧换了个话题,“现在这里没别人,你跟妈说实话,昨天晚上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真的想不起来,我跟人打架了吗?”

“我哪知道你是不是跟人打架呢,反正缝了五针,差点把我吓死了。”

“那您怎么知道我在医院?谁给您打的电话?”

“医生打的啊,接到电话时是四点半。”

“知道是谁送我来医院的吗?”

“一个出租车司机,送过来就走了,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老妈,您说……会不会是那个司机把我撞伤的?”

“我们也怀疑过,不过医生说,你头上的伤是硬物重击所致。”

“硬物重击所致?”古小烟只记得昨天傍晚送林姗回家,接着林姗、林国海纷纷跳楼,她把他们送去医院,然后坐车回家,可是为什么忽然受伤呢?中途发生了什么事?究竟去哪里了?稍稍用力一想,脑袋便疼得不行,古小烟接着额头问道:“老妈,我该不会患了间歇性失忆症吧?”

林月珍拍拍女儿的手背,柔声道:“乖女儿,想不起来就当作从未发生过吧,如果能忘掉一些不愉快的回忆,也是件好事,最怕的就是想忘却又忘不掉。”

“您有什么事情是想忘又忘不掉的?”古小烟忍不住八卦。

“傻孩子,只要是人,就有着开心或不开心的事情。你妈已经活了大半辈子,只盼着你能过得好好的,可惜你总是让我操心,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你看,尤希都快结婚了,罗天也不小了吧,他有没有说过……”

“老妈,您的眼睛里全是红血丝,赶紧睡会儿吧。”见势不妙,古小烟挥挥手打断老妈的话,佯装打哈欠,“我想再睡一觉,好困啊!”

“每次说到这个你就逃避,难道一辈子不结婚么?你要是不好意思说,回头我找罗天。”

“别别别,您找他成何体统啊?我的事您别操心了,睡吧,到这儿来睡。”古小烟往旁边挪了挪。

“那么挤怎么睡?我一翻身你就滚下去了,我不困。”

“来吧,瞧您的脸色多憔悴啊!”古小烟不由分说把老妈拉上床,“对了,我受伤的事您没跟罗天说吧?”

“没,他那么忙。”林月珍揶揄遒。

“没说就好,否则他又说我了。”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林月珍瞪了古小烟一眼,随后又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们感情好,也知道经历这么多事以后没有什么能将你们分开,所以我也不反对,但好歹得定下来啊,而且你太在乎罗天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得让他在乎你才对,什么都得听你的,由你做主,就像我和你爸一样,得拿得住他……”

“哎哟,我知道了,老佛爷,您快躺下睡吧,等我出院了再听您教训,成不?”

“什么教训啊,我是为你着想。算了算了,不说了,我睡了。”林月珍侧身躺下去,兴许是太累了,没多久就发出轻微的鼾声。

古小烟仔细端详着林月珍,林月珍是个爱美如命的女人,每周去两次spa美容馆,保养甚好,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每每出门,别人都以为她们是姐妹,但岁月不饶人,林月珍毕竟上了年纪,熬夜后的脸色很是憔悴。

帮林月珍掖了掖被子,古小烟不由得心酸,林月珍极少熬夜,因为熬夜是令肌肤衰老的最大元凶,但是为了古小烟……是不是天下所有母亲脸上的皱纹,都是儿女们一刀刀刻上去的?

想到这里,古小烟轻轻拨开林月珍脸上的几绺发丝,俯身给了个轻吻。

然后她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准备下床,想腾出空间让林月珍睡得好些。

这时候,一个女警走进病房,古小烟认得她,在钟尾村人民医院的案发现场向古小烟问过话。

“古小烟……”

“嘘——”古小烟将食指竖在唇间,指了指熟睡中的林月珍,然后下了床,刚站定,只觉得头晕目眩,摇摇欲坠。

女警上前扶住她,轻声问:“你没事吧?”

“没事,我们去外面说吧。”

俩人走出病房,找了处安静的地方坐下,古小烟说:“不好意思,我妈守了我一夜没睡,刚刚躺下。”

“你好像伤得不轻,出了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失忆?”

“不是,别的我都记得,就是不记得怎么弄伤的,也许是间歇性失忆吧。”古小烟有些无奈地耸耸肩。

“是吗?”女警有些疑惑。

“找我有什么事呢?”

女警从包里掏出证件:“我是刑警队的莫涛,有宗案子想向你了解些情况。你认识这个人吗?”说着,她拿出一张照片。

古小烟的眼睛顿时瞪大了:“认识,她是我一个朋友的男朋友的前妻。”

“你说的那个朋友是不是叫祁丽丽,她男朋友叫廖志勇?”

“没错。”古小烟有些眺惚地看着莫涛。

“你最后一次见到翁锦华是什么时候?”

“最后一次……”古小烟更加恍惚了,翁锦华应该就是廖志勇的前妻吧?肯定是的,而且自己还见过她,可是在哪里见过呢?为什么毫无印象?

“想不起来了?”莫涛微微一笑,“那我提醒你一下,是昨晚……哦不,确切地说应该是今天凌晨一点多,在第二附属医院,现在想起来了吗?”

古小烟茫然地眨着眼,愣了好半晌,终于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我想起来了,她去看丽丽姐。”

“知道祁丽丽为什么自杀吗?”

“不知道,她没说。”

“你们不是好朋友吗?”

“是啊,但自杀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她不说,我也不好意思追问。”

“你几点钟离开医院的?”

“大概两点钟左右。”古小烟想了想,回答道。

“你离开的时候翁锦华还在吗?”

“在,她让拽先走,她……她怎么了?”

“所以你就走了?”莫涛没有回答古小烟的话,而是继续问。

古小烟点点头。

“翁锦华是廖志勇的前妻,祁丽丽是廖志勇的现任女朋友,而你跟祁丽丽又是好胴友,她自杀未遂,身体虚弱,你怎么放心让翁锦华跟祁丽丽单独相处呢?”

“她是廖志勇的前妻,又不是现任老婆。她忽然去看丽丽姐,应该有事要说,我自然不便在旁边,而且当时在医院,我没觉得有啥不放心的。”

“她为什么忽然去看祁丽丽?”

“她说是廖志勇让她去的。”

莫涛若有所思地点着头,翁锦华最后一次接到廖志勇的电话,想必就是廖志勇让她去医院的,为什么叫她去呢?莫涛始终觉得这样不合情理:“你知道她们聊些什么吗?”

“不知道,我很快就走了。”

“她们以前有没有经常见面?”

“依我看,她们以前并不认识。”

“祁丽丽跟廖志勇的感情怎么样?”

“感情啊……挺好的,翁锦华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她死了。”

“死了?”古小烟倒吸一口冷气,问什么时候死的。

莫涛耸耸肩,摆出一副无可奉告的表情,起身说道:“如果祁丽丽跟你有联系,请马上告诉我们,谢谢。”

“丽丽姐不是在医院吗?”

“今天凌晨她偷偷离开医院了,电话一直关机。”

为什么会这样?古小烟瞬间蒙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扶你回去休息吧。”

“不用了,我想在这里呆会儿。”

“对了,”莫涛走了两步又转身回来,“你了解廖志勇吗?”

“不了解,我们只是见过几次。”

“好的,谢谢你。”

由始至终,莫涛从未停止过对古小烟的怀疑,包括这次翁锦华的死,尽管清洁工在凌晨五点见到翁锦华与一名戴鸭舌帽的黑衣男子相拥坐在江边长椅。莫涛后来细细分析,那时候天还没亮,不管是谁在看见两个人相拥坐在江边的长椅上,都会本能地以为是一男一女,而且清洁工不曾走近观察、不曾与他们有过接触,只是凭着一种感觉和对方的装扮,认定那是一名男子。

换句话说,如果对方是古小烟伪装的,也不是没可能。

但经过调查,古小烟有着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医生和护士都可以为她作证,古小烟是凌晨四点多被人送往医院,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直到下午两点多才醒过来,所以她不可能凌晨五点跑到江边,除非她有分身术。

古小烟呆坐半晌,然后猛地从椅子上弹起,向住院部飞奔而去。

此时此刻,她全部想起来了,包括自己如何受的伤。

奔到护士站,她气喘吁吁地问:“护士小姐,能帮我查一下朱珠住在哪个病房吗?”

“全名叫什么?”护士问。

“就叫朱珠。”古小烟把名字写在纸上。递给护士,“应该是昨晚跟我一起被送进来的。”

“没有这人哦。”护士翻了翻档案。

“那其他科的住院部有吗?拜托您帮我查查好吗?”

护士又在电脑上查了查,结果还是没有。

没有?古小烟一时愣住了。

她已经想起所有事情了,当时翁锦华、祁丽丽让她先走,回家途中她接到新港派出所的电话,说她妹妹古小丫偷钱包被扣在派出所,向罗天确认事情的真实性以后,她立即赶过去。

那是个约摸二十岁的女孩子,留着一头披肩长发,齐刘海,加上那双又大又圆的眼睛,看起来就像洋娃娃似的,甚是可爱。關一见到古小烟便亲昵地喊着“姐姐”,古小烟觉得她有些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你是谁?为什么冒充我妹妹?”把她领出派出所,古小烟上上下下打量她。

“我叫朱珠,朱德的朱,珍珠的珠。”朱珠很自然地挽住古小烟的胳膊,仿佛是相识多年的朋友,丝毫不生分,“刚才谢谢你啊。”

“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

“当然知道,我还知道你是《新野日报》的记者,不过我讨厌记者。”朱珠说话倒实在,现在这社会喜欢记者的人越来越少了。

“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你不记得了?”说话间,朱珠从包里拿出个钱包递给古小烟,“里面有你的名片嘛,身份证、银行卡、信用卡都在,不过现金被我用掉了,以后有机会再还给你。”

“原来是你?”古小烟瞪大双眼,难怪觉得这女孩挺眼熟,原来就是她假装认错人偷走钱包,古小烟仔细看看她,“不对呀,我记得你是短头发。”

“假的嘛。”朱珠伸手摘掉假发,胡乱往包里一塞。

“那你怎么如此好心把钱包还给我?”

“因为我要麻烦你来救我,再说我留着你的身份证也没用,还不如还给你。”

“万一我不来呢?我根本没有妹妹,而且又是三更半夜的。”

“不,你肯定会来,记者的好奇心比谁都重。”

“你的身手那么好,偷钱包时我一点感觉都没有,这次怎么被人抓住了?”

“甭提了,丢人得很。”

“这是你的职业?来钱很快吧?”

“一看便知你是个外行。”朱珠挥了挥手,语气老道地说,“现在这职业不行了,这年头谁往钱包放大量现金呢?”

“可是钱包里不是有银行卡吗?你看,我的身份证也在里面,干吗不直接拿身份证去银行取钱?”

“你当我是傻子啊?银行里有摄像头,我去取钱不是自投罗网么?”

“说的也是,我还以为你靠这个发家致富呢。”

“开玩笑,靠这个顶多混个温饱,还需时时刻刻提防被人抓到。”

“那你为什么干这个呢?”不知怎的,尽管朱珠是个小偷,古小烟却不讨厌她,反倒对她有一种莫名的好感,尤其像现在这样手挽着手,古小烟真有一种朱珠就是她妹妹的亲切感。

“混温饱啊。”

“那这个肯定不是你的专职,你的专职又是什么?”

“是……”朱珠神秘一笑,忽然警觉地问,“你不会把我写进报纸吧?”

“写什么?写你怎么靠不正当的手段发家致富?”

“你觉得我不正当?”

“难道你觉得当小偷属于正当职业?”

“都说了这不是我的职业。”

“那你的职业是什么?”

“说了你也不懂,职业差评师,懂吗?看你这表情,大概连听都没听说过吧?”

职业差评师?古小烟皱皱眉,确实头一回听说,不过依“职业”二字来看,似乎挺正当、挺专业的,但加上“差评师”三个字,又像是歪门邪道,于是不解地问:“是干吗的?”

“就是专门给别人网店打差评的,你不懂啦。”说着,朱珠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我回去了,今天谢谢你啊,回头请你吃饭。”

就在这时,一辆出租车停在前面不远处,朱珠小跑过去,边跑边跟古小烟挥手告别。可一看到出租车上下来的几个男子,朱珠立马拔褪就跑,一把拉住古小烟:“快跑!”

古小烟不明所以,只好跟着跑:“他们是谁?”

没等朱珠回答,两人已被四个凶神恶煞的男子围住了:“有种你再跑啊!臭婊子,把东西拿出来!”

朱珠忙说:“不关她的事,你们放她走。我不认识她,啊……”话音未落,她的双腿吃了一棍,惨叫一声,跪倒在地。

“朱珠!”古小烟刚想要扑过去,脑袋便遭到一股强烈的冲击,她只觉得眼前发黑,再也没了知觉,停留在耳畔的只有朱珠那句撕心裂肺的喊叫——

“姐姐……”

想起这些,古小烟不禁心乱如麻,朱珠不在医院,很可能就是被他们带走了。

现在怎么办?

转身奔进病房,想给罗天打电话,却发现有一条未读信息。

打开一看,竟是朱珠发来的:“姐姐,对不起。是我连累你,我不应该往回跑的。你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伤得很严重?等我忙完手上一点事情就去看你啊!姐姐,你不用为我担心,我只是前几天偷了那几个混混的钱包,已经还给他们,现在没事了。”

为了不吵醒林月珍,古小烟在走廊上给朱珠打电话,她却关机了。

再翻开信息看,发现是早上八点半发来的。

古小烟倚着墙壁,料想朱珠这个丫头肯定在说谎,这事情绝非偷钱包如此简单。如果仅仅偷了钱包,没必要动手动脚,更没必要下手狠毒,况且他们带着棍子,是有备而来的。

从朱珠见到他们拔腿就跑来看,显然不是第一次被他们抓住。再说了,几个大男人对付一个小姑娘,犯得着带棍子么?除非钱包里面有非常重要的东西……

除了身份证、信用卡、现金,钱包里还有啥重要的东西?

朱珠究竟偷了他们什么?

古小烟稍稍想着,脑袋又疼得厉害了。

不能坐以待毙了,必须做个了断,否则会连累身边的人,古小烟就是最好的例子。

朱珠叹了一口气,换了张手机卡,务必要把台词背熟,绝不能让对方听出自己的心虚。忍住全身的剧痛,她弯腰捡起鞋子,伸手摸了摸,东西还在,于是把鞋子放回原处。

自从她知道这个东西的重要性,就用胶带将它牢牢固定在鞋里,再放上鞋垫。

这是六张在六家不同银行存款的存根,共存款50万元——当日她在路边撞上一名男子,顺手偷了他的钱包,这些存根就放在钱包里,当然,还有那名男子的身份证。

起初她没想到这些存根如此重要,对她来说只是几张纸而已,还差点儿扔了。直到接二连三遭到恐吓、追打,她才开始重视起来,并断定这些存根背后必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定了定神,她打开手机,拨通一个号码。她知道这么做极其危险,搞不好会丢掉性命,但是她需要钱,没有什么比钱更加重要了,她再也不想过那种偷鸡摸狗、坑蒙拐骗的日子,所以决定赌一把。

“我是朱珠,你仔细听好了,如果想把东西拿回去,就尽快准备100万。我给你两天时间,不要试图找到我,这次你绝对找不到的。”

“100万?”对方在电话那头冷笑道,“你真会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否则我不会给你打电话。”

“100万不是小数目。”

“所以我给你两天时间。”朱珠故作镇定,事实上她紧张得全身冒冷汗,100万是她信口开河的,她当然知道这不是小数目,如果对方讨价还价,她会让步的。

“你保证交出东西?”对方沉吟片刻,低声问道。

“当然,我对这东西没兴趣。你放心,我保证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交易后我们从此再无瓜葛。”

“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呢?”

“绝对没有,我不是无赖。”

“我要怎么相信你?”

“你没得选,因为东西在我手里,要么准备钱,要么等着我把东西交给警察。你别指望杀我灭口,既然我敢给你打电话,就证明我已经做好充分准备。”

“到时候怎么找你?”

“你先准备钱,两天后我跟你联系。”

挂断电话,朱珠迅速取出电话卡,整个人瘫软在床上,呆呆望着天花板。

刚才只是吓唬对方,两天后再跟对方联系,但是这两天该如何保护自己?她知道对方的真实信息,包括姓名、电话号码、职业等等,对方会放过她吗?会乖乖地给她100万吗?

她不知道,但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已经没有退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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