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鱼阿蔻闻言低下头拽着自己灰色的裤子左右察看。
除了洗的发白点没什么不对的呀, 还是干干净净的。
疑惑的回头盯着他。
凌北归头偏到一边,脸面向墙壁,“后、后面。”
鱼阿蔻不解的手拉着裤侧缝, 扭头朝背后看去, 待看清臀处的暗红色后,表情瞬间变的空白恍惚。
她、她的某位亲戚首次登门拜访了…
还是在这么个尴尬的地点,特殊的时刻…
空气一时间静了下来,静的仿佛能听到前面百货楼里售货员的声音。
凌北归紧盯着墙壁上的砖看, 这块砖头和上面的那块砖头没对齐,两者之间差了0.5cm的距离。
许久后前方还是没有半点反应,只好慢动作的一点点将头转过来。
映入眼帘的少女, 艳丽的玫瑰红晕染了她整张脸, 黑宝石般的眸子沁着熠熠的水光,盛着宝石的眼底, 漾出的水珠似玫瑰上的朝露欲滴不落,浸湿了眼睫。
贝齿咬着的粉蔷薇色已渗出了刺眼的红。
怪不得少女不止不会对他的样貌起意,还会拳脚相加, 原来她的相貌并不比自己差。
凌北归莫名的觉得有了点安全感, 看少女羞恼欲绝的样子,以拳抵在鼻下遮住半唇,轻咳了一声。
“月j是生理上的循环周期, 育龄妇女和灵长类雌性生物, 每隔一月左右都会有这种情形出现,它并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而是人类…”
“闭嘴!”鱼阿蔻握紧双拳的身体颤抖, 闭着眼大吼,“你现在, 马上、立刻、瞬间从我眼前消失!”
凌北归尴尬的咳了一声,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说的是事实,少女反而更羞了。
双手插袋直视着前方,迈着大长腿离开。
鱼阿蔻等人走后,小步挪到墙角,背靠着墙蹲下来,双比交叉叠在膝盖上,头埋进去内心大声哀嚎。
特喵的,丢死人啦!
亲戚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是这个时候来,还被渣男看到了!
现在怎么办呀?
这里空荡荡的连个遮挡的地方都没有,自然不能用天平。
可偏偏今天为了去黑市她就穿了三件衣服,最破的那件已经扔了,现在身上只有件薄棉褂和衬衣。
也不能把褂子脱下系在腰间,土布衬衣洗过的次数太多,布已经松散,单穿的话被太阳一照,就能看到里面的小背心和隐约的身体曲线。
内心不禁流下两条宽面条泪。
早知道,就算冒着被发现的风险,也不把那件破衣服扔了。
咬着唇绞尽脑汁的想还有什么办法能脱离这种境况。
对了!二流子们身上有衣服,虽然又脏又臭,但是能系在腰间做下遮挡!
鱼阿蔻猛然抬头,眼睛亮的惊人。
连着解开两人的扣子后,手快如闪电的缩回,身体亦退避三尺。
特喵的!这些人身上竟然有虱子和跳蚤!
他们胸前遍布着红色的小肿块和小红斑点,红斑点中间还有个被虱子咬过的小孔。
鱼阿蔻揉着汗毛直竖的胳膊,觉得自己身上都痒了。
“给你。”
旁边突然出现道声音,吓得鱼阿蔻猛的跳开一步。
捂着骤停的胸口,惊魂未定的望着来人。
凌北归抿唇,声音僵硬,“不嫌弃的话,你可以先用这个。”
鱼阿蔻盯着他手上托着的黑色毛衣呆住。
像是过了许久,又像是过了弹指间。
心里天人交战后,咬了咬唇,垂头伸出手接过,“谢谢。”
“不客气。”凌北归呼出长长口气,还好,她懂得事情的轻重,没让他多费口舌。
两人之间再次陷入沉寂。
“咳,你去换吧。”凌北归脱下身上的大衣,在墙角处撑开大衣,头以违反身体定律的角度偏到肩后。
鱼阿蔻默了默,她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如今男女走的近点都不行,更别提她穿着男款衣服堂而皇之的走在大街上了。
抱着毛衣垂头走了进去,“谢谢。”
“恩。”
上空传来淡淡的男声,随后大衣跟着手臂的移动,一点点的遮住了明亮的光线,狭小的临时换衣间被黑暗笼罩。
人在黑暗里丧失了视觉,可嗅觉与触觉会放大。
不经意触碰到大衣内层,指尖能感觉到上面残留的体温,温暖却不灼热。
不知名的幽香如缭绕的烟雾,萦绕在这方小小的空间,好闻极了。
鱼阿蔻甚至能听到大衣轻微的窸窣抖动声。
抿了抿唇,脱下褂子,把毛衣穿在了里面。
系好褂子的最后颗扣子后,声若蚊呐,“我好了。”
“恩。”
大衣如被拨开的乌云,消失在一旁,露出暗蓝的天际和明亮的日光。
鱼阿蔻生理反射性的眯起了眼,挡住刺眼的光。
凌北归不着痕迹的揉了下鼻尖,压下因被冻而想打喷嚏的痒意。
看着穿着他毛衣的少女,面色古怪。
鱼阿蔻身高只到凌北归胸前,凌北归穿着略宽松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则像套着个大麻袋。
毛衣的下摆过臀,两只袖子包住手手的同时,还垂下一截。
因毛衣过大,上半身鼓起,偏偏她还在毛衣的外面套了件合身的棉褂,挤得身子鼓鼓囊囊的,看起来像是穿着件充气相扑衣。
鱼阿蔻闻到了毛衣上若隐若现的幽香,垂着头说:“我、我会给你洗干净的。”
“恩。”
空气再次由安静填满。
鱼阿蔻对这种气氛感到别扭极了,但又不知该说些什么道谢的话,毕竟她之前那么凶的骂了人家。
现在心底则有点内疚,没想到他渣归渣,还是蛮体贴蛮暖的。
想到这猛然警惕起来,据说渣男都是中央空调,这货该不会是无意识的放暖气吧?
她差点被迷惑了!
特喵的,她内疚什么啊?要不是这小白脸因脚踏两只船事发被揍,又连累了她,这个时候她早回了宿舍好不好?回了宿舍哪还有这堆烂事?
鱼阿蔻收起内疚感动,木然着小脸冷着声音说:“我要送他们去jc局了,毛衣等回村后还你。”
凌北归起身,“我来送吧。”
“你拖不动他们的,”鱼阿蔻随口说道:“别把他们折腾醒了,你又被揍一顿。”
凌北归的嘴角僵住,半响神色认真的强调,“我真的没被打,敌众我寡之下,应当权衡利弊保留实力,做些假动作迷惑敌人,贯彻‘敌进我退,敌疲我打,敌退我追’的方针。”
鱼阿蔻掀着眼皮上下打量了他两秒,意义不明的喔了一声,尾音拉的极长。
转身去拖二流子们。
凌北归被这个表情弄得重重吸了口气,扯了扯衬衫领口,头脑发热的去拍她的肩,“你…”
“别碰我!”鱼阿蔻吼出来的同时反手抓着肩膀上的胳膊,把手臂的主人摔了个过肩摔。
凌北归躺在地上,两秒后才回过神,望着湛蓝的天空,一脸看开了的表情。
有毒的不是鱼阿蔻。
是他。
他刚才是脑子抽筋了?竟然去拍女人的肩。
而摔人的鱼阿蔻,反应过来僵立在原地,她不是故意摔人的,不熟悉的人来拍她,她的身体会自动做出反应。
“不好意思,”鱼阿蔻红着脸小声道歉,随后假装镇定的转移话题道,“你真有办法拖走他们?”
“恩,”凌北归坐起身,曲着条腿,“我已经找人通知了朋友。”
鱼阿蔻把手表和檀木盒扔给了他,“那交给你了,我先走了。”
凌北归见她两条小细腿翻腾的飞快,瞬间消失在现场。
垂眸盯着怀中的手表和檀木盒半响,收起放进大衣口袋里。
萝卜碗太孤单了,送这两个去陪他们吧。
掸去身上的灰尘起身,路过那堆摆好的包着玻璃的牛皮纸处停下了脚步。
蹲下身,看着碎罐子里红油泽亮的蛇肉发呆。
这个,应该没脏吧?
缓缓的伸出骨骼分明、五指修长的手,伸到一半顿住,若无其事的缩了回来。
起身走了两步,受蛊惑般的又回了头。
再次伸出了手。
“北归北归!你没事吧?我已经报过j了。”一串呼叫声响起。
凌北归蓦地起身,手虚握成拳,遮住被划破的手指。
迎上骑车骑得满头大汗,从车上跳下来把车扔一旁的于蒙。
“我没事。”
于蒙见他除了衣服脏了点,身脸并没有伤痕,放下了心。
回身去扶起扔在地上,车圈还在转动的自行车,倒坐在后座上用手绢擦着汗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传话的人说的不清不楚的。”
凌北归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张玉婷怎么来了c城?”
于蒙嗤笑,“听说她爸抱到了某条大腿,想在这发展,你们见过了?”
“恩,她买凶杀我。”
于蒙这才看到贴墙摆着的二流子们,惊得猛的站起,车子因惯性,车头高高翘起。
“卧槽!张玉婷怎么越来越疯了?以前还只是尾随你,现在都买凶杀人了?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得不到就要毁掉?”
“不对啊!北归你往日不会又不屑打架,那这些人怎么回事?”
凌北归默了默,“路过的鱼阿蔻救了我。”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于蒙双眼闪动着小星星,期待的问:“她怎么打的?你快告诉我!是不是扎完马步后,轻喝一声‘吃我一招大力金刚掌’,一掌把…”
在好友幽深如泉的眼眸下掐断话尾,挠着后脑勺讪讪:“你别这样看我。”
转而撞着好友的肩膀,“去黑市卖东西的感觉如何?你缺钱跟我说啊,干嘛要跑去黑市?奇怪的是我二伯竟然还说你去的好。”
于蒙十分的不解,照凌家目前这种如临深渊的状态,北归应该按照凌伯父交代的,消失在大众的视线里,以保证他自己的平安,可他非但没躲起来,反而冒着大忌讳去了黑市,去就算了,还光明正大的去,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凌北归眼睛里划过幽暗的芒光,“赵君构陷凌家的借口是什么?”
于蒙挠头,“第一次是在凌爷爷因旁人污蔑被革职下放的时候,赵君为了与你们划清界线不下放,登报说凌爷爷贪污、思想腐化,并举报凌叔叔年轻时留过洋、造假履历,逼的凌爷爷为了保住你这根独苗,主动登报把你贬成不孝子孙,从而把你逐出凌家。”
“第二次是赵君领着人把你家掘地三尺后,都没发现她所说的不法资产,便再次举报说凌家资产都被凌伯父转移给了你,凌伯父否认后,两人再次被下放到了鸟不拉屎的z城,噢!我懂了!”
于蒙恍然大悟,“你是故意光明正大去黑市的,目的是告诉所有人,你在极度缺钱的情况下冒险去了黑市,也只拿得出手这么几件家底,这说明不管赵君还是先前的人都是在诬陷!并且你一直手捧着书,加上你提交上去的车械图稿,是在告诉外人,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有颗向红的心!”
“可是这样也不行啊,有很多人都不愿意你们凌家回去呢!”
凌北归嘴角勾起,“京城有不愿意让凌家回去的派系,自然也有愿意盼着凌家回去的派系,更有许多想拿凌家的事做借口来扳倒对方的人。”
“在暗处观察着我的人,只要一想都知道我是故意这么做的,我是引他们去思考我为什么要在这个节骨点上来黑市,是故弄玄虚的放烟雾彈,还是凌家公子真的落魄如此,思索后他们就会好奇,好奇就会忍不住调查,而多方势力插手调查后,必能揭开被掩盖起来的事情真相,真相一出,许多人就可以拿这件事来做文章。”
“与其说是引,不如说是逼,逼着他们的好奇心去调查,更何况我将事情撕开了一个口子后,就能方便陈叔、于伯他们运作。”
于蒙边回想着好友说过的话,边思考自己假如是外人,会不会像好友预想的那样行动,恩,他是外人的话肯定会因为好奇和利益而去调查的,调查后更是会借着此事大做文章!
半响咽了咽口水道:“这样一来,众人明知你去黑市的事是违法的,但他们谁都不会在意,反而会琢磨你为什么去黑市,你这是一环套一环啊。”
凌北归眉目间一片舒朗,“你帮我找把刀来。”
“刀我现在就有,自从发生了上次的事,我二伯就给了我一把防身。”于蒙掏出折叠刀。
凌北归拿过刀在于蒙的脖颈处比划。
于蒙惊得眼球突出,视线跟着刀子移动,结结巴巴的说:“北、北归,你干嘛?”
凌北归确定好角度后,把刀塞进于蒙手里,抓着于蒙握着刀的手对着自己的领口处划下去,血登时从破开的衬衫处流出来,转眼就把白色的衬衫前襟染成血红色。
“我k!北归你在干嘛!”
于蒙被这一变故惊得脑子空白,慌张的丢下刀子胡言乱语,“你划就划,干嘛把衬衫也划破,一件衬衫几十块呢…”
“买凶伤人的证据,如果不是鱼阿蔻,我会伤的更重,现在我只是排除掉这个如果,”凌北归淡定的摁着伤口的上下两端压迫止血,“你觉得持械伤人时,会注意到不要伤到衣服而只伤人?”
“二流子他们不就是证据?你干嘛伤自己。”
凌北归淡淡的说:“被伤就更能证明我是因生活窘迫,被逼无奈才进的黑市,因不懂黑市的弯弯绕绕,更不知财不露白的道理,继而被人盯上做下买凶杀人劫财之事。”
“也会让有多疑心的各方人士放下对我的怀疑,怀疑我是否故意引着他们去插手调查。”
于蒙拍着脑门反应过来,被伤的凌北归对众人的冲击更大,大家不止会放下怀疑,同时会更加的好奇。
砸着嘴说感叹,“你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得?明明你处于劣势,却生生的把这件事扭转成你的助力,不过这样一来张玉婷这辈子就毁了,虽然是同一件事,但买凶的动机不一样结果自然也不一样,因恶意劫财杀人未遂,估计她要蹲一辈子小黑屋了。”
“人家喜欢你这么多年,你就没有任何一点怜香惜玉的想法?”
凌北归嗤笑,“我又不是受虐狂,别人打了我,我还要考虑她手会不会疼。”
说到这脑海里莫名闪过一张羞愤的小脸。
凌北归顿了顿,“等下做旁证时,你要再三点明如果今天不是阿蔻救了我,我就命溅当场了。”
“我懂,我懂,强调你懵懂去黑市,而被人劫财的真实性嘛!”于蒙肚子里瞬间冒出n条勇女子路见不平,以一已之力揍十三劫匪的腹稿。
想到待会要描述的武斗场面,血脉偾张到脸庞通红。
凌北归垂下了眼眸,任由好友扩散思维。
*
在家里等的焦急难耐的张玉婷频频望向时钟,见时间终于过了慢吞吞的过了两个小时,迫不及待的拎包出门。
想象着凌北归此刻正等着她救的处境,心里不禁为自己的聪明鼓掌,一想到伤好的北归因感谢她而和她结婚,她稳坐凌家女主人的宝座的未来,更是激动的浑身颤抖。
抛开凌北归自身优异的条件,他背后站着的可是凌家!
那个曾经屹立了几百年、底蕴深藏不露、每次都在风雨中飘零,眼看着要倒却就是不倒的凌家!
哪怕自身陷入未境,也能保着下一代当家人安然无恙的凌家!
现在的凌家看着又又又要倒了,但她爸说了,虽然凌家人数稀少,但他们和京城里的其他大家族一样,属于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所以他们不能跟着那些没眼光的人起哄,而是要趁此和凌家拉近关系。
张玉婷对此深以为然,没看大家明知凌北归被逐出家门是假的,但他仍能被大家默认排除在风暴圈外,安然度日吗?
既然如此,那她就要在凌北归落魄时做到一步上位。
没条件也要创造条件,她就不信在救命之恩以及细心呵护照料的双重条件下,凌北归会对她不动心。
如今的凌家三代三人都是单身汉,曾经的女主人赵君已经别门立户了,只要她嫁进去,以后她就是凌家的当家女主人!
那些看的见的好处和看不见的财富都是她的!
张玉婷想到这,眼底存着势在必得的决心。
然而,等到她踌躇满志的来到百货大楼的后巷时,等待她的并不是二流子和重伤的凌北归。
而是一众神色严峻的jc。
“张玉婷同志,经过调查与赖皮三的招供,我们确认你是凌北归同志一案中,恶劣买凶劫财杀人未遂的主犯,现因证据确凿,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张玉婷手里的包噗通掉在地上,面色变得一片雪白,哆嗦着嘴唇后退摇头,“不、不是我,我没有,我根本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你们别过来,”张玉婷见众jc围上来,胡乱的支着手拍打着众人,“我没有做什么杀人的事,我只是交代赖皮三打伤凌北归而已!”
为首的jc大手一挥,“带走,有什么话你到局里说吧。”
被人架起胳膊带走的张玉婷大脑一片混乱,她明明只是让人打伤凌北归,为什么现在变成了劫财杀人未遂案?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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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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