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因为救济灾民,慢慢县衙的的粮食也开始不够了,宋启又去了趟府衙。
宋启到时,看见隔壁几个县的几位大人也都在,以为他们也是来打探消息的,便问道:“怎么样,阮大人有收到上边的消息吗?”
“什么消息?”那人谨慎的看着他。
宋启急切道:“当然是赈灾的消息啊,还能是什么消息啊”
那人似松了口气,看了看他,又道:“哦,这个呀,听说最近南疆那边不怎么太平,朝廷估计是暂时顾不上我们吧!宋兄还是耐心等待吧”
宋启正欲说话,边上另一位知县慢悠悠道:“宋大人到底还是年轻,没经验啊,这种事以后见多了就好了,不是什么大事,宋大人真不必太过忧心”
宋启眉头越皱越深,虽说他们二人管辖的地方,受灾不如凤县严重,但也不至于像个没事人一样,看着竟丝毫不担心,难道真是自己太过紧张了,可是这毕竟与成千上万百姓的温饱甚至与其性命有关的大事啊。
看着刚与别人说完话的阮厚德,宋启正想去问,阮厚德见了他后,主动道:“方才两位大人也与你说了,目前来说情况也确实如此”
“可是·····”宋启欲言又止,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朝廷不批复,本官也没办法,你还是先回去等消息吧”阮厚德面上为难的说道。
“可是·····大人······”
“好了,宋大人,这事本官会再想办法的,本官还有事,就不送你了”阮厚德打断他道。
见阮厚德这么说,宋启也不好再提,叹了口气,失落的准备回去,没走多远,突然想起来,府衙里一般都会存有备用粮,紧急情况下知府大人可全权处理,不需要经过朝廷的批准,不过这个一般都是发生重大的灾情后,才可动用的。
凤县的事其实也算不上太严重,起码并没有什么人员伤亡,可是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也没有啊,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百姓们饿死,宋启又返回去找阮知府,就算是阮大人不同意动用备用粮,起码也可以组织下宁州府内的乡绅们募捐下,好歹再撑段时间,等到朝廷的消息来。
“这个宋启还真是块榆木疙瘩,阮大人都推脱过他这么多回了,还一次一次来找,真是半点不会看脸色”
宋启敲门的手停在了半空中,说话的正是刚才第一个劝他的人。
“就是个愣头青,不过是一个刚上任的知县,还真把自己当成救世主了,他压根就不知道,他的那封折子这辈子也到不了皇上的桌上”一人嗤笑道,随后屋内的众人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门被人重重的推开了,屋里的笑声戛然而止,宋启脸色不明看着坐在上首的阮厚德,问:“他们刚才说那话是什么意思?”
“既然你都听见了,那本官也不瞒你了,你的折子本官扣下了,压根就没有交上去,朝廷也不知道这件事”阮厚德不紧不慢的回他,脸上不见丝毫慌张之意。
“你·····你竟然敢隐瞒不报,若是秋季百姓交不上税赋,那····那可是数万人的性命啊,你竟然·····”宋启满脸不可置信,声音也不稳。难怪迟迟等不来朝廷的消息,原来朝廷到现在还压根不知道。
阮厚德见他震惊的模样,越发轻描淡写:“不过是现在饿死几个人而已,到时就说今年雨水太多,导致减产,从周围几个县匀一些过来就行了,不是什么大事”
“那······你可有想过受灾的百姓们又该如何度过今年的冬季,还有那些房屋倒塌,流离失所的人们又该怎么办呢?宋启摇着头说道。
“活不下来,那也是他们的命”
阮厚德今年因为这件事也很烦恼,去年拨款下来时,吴家给他们的数目本就比别的州府更少,说是宁州府在上游,不必太过担心洪水问题,可修的的松散些,加上他们自己再克扣些,剩的就更少了,只是草草敷衍的涂盖了河堤表面那一层,谁知今年偏偏就只冲垮了他们宁州府的河堤,见其他的府都相安无事,阮厚德就更加慌了,去信报与吴家,吴家下令让他遮掩,让他自己解决。
就这个匀粮的办法也是与众知县商议了许久,才想出来的,去年大家都或多或少的克扣了不少修河堤的银子,出了事自然也是大家一起扛着,反正到时候上面有吴家在,少些粮户部那边也不会多说什么。
宋启扫视了一番屋内坐在的众人,怒斥道:“所以你们就这做一地父母官的,不顾百姓死活,只在乎自己的政绩,尸位素餐,枉为人臣”
“你之所以不敢报上去,是怕朝廷追究你的责任吧,毕竟河堤是去年才从新修缮的,河堤里面到底修了些什么东西进去,你心知肚明,现在心里很慌吧,怕朝廷知道了,那你的脑袋就得搬家了”宋启想起那日在河堤里面看见的稻草,十分气愤。
“宋大人,请注意你的言辞,阮大人再怎么说也是你的顶头上司”说话的是凤县隔壁县的知县大人。
宋启看着他冷笑一声:“哼~~为官先为人,他配吗?还有你,我说呢,你那里的百姓被活活打死在府衙的大牢里面,你问都没问一声,怕是这样的河堤也有你的一份功劳在里面吧!”
“小子,这事可不是你一个小小七品县令能管的事,你以为我为什么敢瞒下这数万人受灾的大事,你认为吕总督就当真对我们这里的事毫不知晓吗?”阮厚德凉凉的说。
“所以你们就可以草菅人命了,隐瞒朝廷,你们还真是胆大包天啊”看样子总督大人也牵扯其中,宋启眼中晦暗不明。
阮厚德忽而笑道:“哈哈哈哈,不是我们胆大包天,而天他就罩着我们,吕大人是谁的人,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劝你最好识相点,他们可是你能惹的人”阮厚德不屑的看着他。
往日里一个与宋启交好的官员也低声劝他,让他不要犯傻,宋启闻言满脸失望的看了他一眼,那人慢慢的低下了头去,默不作声。
阮厚德继续道:“吴家权势熏天,一朝天子一朝臣,你就不为以后想想吗?,而且五皇子也不会亏待我们,他吃肉,我们也能跟着喝汤,当官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填饱肚子,照顾好家人吗?”
宋启怒道:“你们这是在鱼肉百姓,你们吃的是他们的性命啊”
众人面上毫无波澜。
宋启见状不愿再与他们多说,怒匆匆的走了。
阮厚德冷脸漠视着宋启离去的背影,抬手示意了下,很快就有个人跟了上去。
宋启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凤县,望着守在县衙满脸期冀等待消息的百姓们,他忽然觉得自己没脸再去见他们了,低头从县衙的后门悄悄进去了。
起初宋启心灰意冷的在县衙待整整了两天,闭门不出,朝中如今结党营私,官官相护,忙着争权夺利,更本就不会有人管他们的死活,他不过是一个七品小官,如今还有人盯着他,他什么都做不了,他那日回来就发现有人一路都跟着他,不用猜也知道是谁派来的。
闹事的开始越来越多,府衙昨日又打死了好几个灾民,但凡有人敢聚集在一起,就会冠已闹事的罪名被抓进去,一时间宁州府人心惶惶。城中开始有人公然抢劫粮食,好几位富户家都遭劫了,阮厚德派人四处镇压。
宋启木然的走在堤岸上,看着禾苗全部被已枯死,田野间处处可见人哭泣,他忽而定了心神,他不能放弃,若是连他都不管了,那这些百姓就更加没人管了,他知道那些人的手段,也知道自己可能会面对什么,可是既然他是这里的父母官,那么做父母的就没有不管自己孩子的,那怕是舍了这条性命。这事他也管到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