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宋启开始暗中搜查证据,调查与修堤所有的相关人员,他走不了,但是百姓们可以走,可以去京城告,他就不信他吴家还能只手遮天不成了。
他组织众人,写了万民血书,宋启带头咬破了手指签名在第一个,百姓们经历过这段时间,也知道了府衙都是些什么人,见宋大人为他们这一月多来奔走,消瘦憔悴的面容,纷纷都咬破了自己的手指,逐一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是夜,宋启叫来了几个王家村年轻力壮的男子,对他们如实相告,说府衙和上边勾结故意隐瞒宁州府这次灾情的事,所以朝廷才迟迟没有动静,他是朝廷命官,无召不得离开任地,而现在还又有人在暗中盯着他,问他们愿不愿意去京城送信,状告阮厚德。
因为兹事体大,怕百姓们知道引起恐慌,这才单独叫他们来,几人不过略微思索了片刻,都重重点点头,宋大人是真心为民的,他们的这条命也是宋大人救的,无论宋大人说什么他们都相信,也愿意按照他说的去做,况且这么做本也是救他们自己。
宋启把血书交给他们后,交代了许多,最后又嘱咐他们对自己的家人也要瞒着,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就说是去外地寻粮去了,一个字也不能对任何人透露,待会回家和家人道别后,就连夜动身出发。
这件事瞒不了多久,今日那么多人签名,阮厚德迟早会知道的,宋启望着几人离去的背影,心中祈祷他们一定要平安到达京城,要让朝廷知道宁州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
他们走后的第三天,宋启死在了书房,他当时俯首在书案上,全身无明显外伤,但嘴角和眼眶却都有血渗出,进去唤他的仆人以为他睡着了,见叫了好几声他都没反应,心中觉得奇怪,走进扶起他一看,顿时吓的魂飞魄散,跌倒在地惊声呼叫,王师爷神色仓皇的赶来,见宋启的死状,心中一惊,忙叫来仵作欲查明原因。
阮厚德很快赶了过来,他来时见到仵作时,眉头皱了下,说:“本官惊闻宋大人暴毙在府中,甚是悲痛”
“大人,宋大人昨日还好好的,此事有疑,还望大人明察”
阮厚德凉凉的瞥了一眼王师爷,看向仵作问道:“宋大人身上可有外伤,或者中毒的迹象?”
仵作回道:“宋大人身上无明显外伤,也无中毒痕迹”
“那就得了,宋大人暴毙府中,本官会奏明皇上,你下去吧,不必再验了”阮厚德认定宋启是暴毙,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仵作抬头想说什么,见知府大人正盯着他,那眼神让人害怕,他嘴唇蠕动了下,艰难的咽了下口水,又缓缓低了下头,终究什么都没说,默默的退了出去。
阮厚德望着趴在书案上的宋启,嘴角冷笑,好好的阳关道你不走,非要自寻死路,那也怪不得本官了,本官也只是奉命办事。
宋启第二日就被匆匆下葬了,众人都觉察不对劲,但无一人敢去质疑知府大人。
··········
魏绍本以为可以把宋启的死作为突破口,可是他到了凤县后,却依旧毫无进展,宋启已被下葬多日,而盘问县衙的人时,所有人都说不知道当时的具体情况,眼看时间一天天过去,魏绍愈发心急,这天郭平从外回来,附在魏绍耳边低语了一句,魏绍当时眼睛就亮了,激动道:“当真?”
郭平点点头,魏绍心中大喜,可随后又失落了下来,如今阮厚德已死,就算发现了河堤里面的修筑材料有稻草,也不过是再给他多加一项罪名罢了,所有的线索都在阮厚德这里断的干干净净了。
县衙外不远处,一处茶水摊子上,两名男子时不时向县衙望去,已经好几日了,宣王那边依旧一点动静都没有,一墨衣男子对旁边的赤衣男子低声问道:“大哥,这都几日,那边还是一点进展都没有,我们要不要·····”
赤衣男子望向县衙,略一思索,道:“王师爷那边都安排妥当了吗?”
“安排妥当了,他家人都救出来了”墨衣男子回道。
“好,那咱就帮帮他”
刚入夜不久后,下人来传,说王师爷求见他,有事想与他说,魏绍心中纳闷,那日他问县衙所有人时,大家都不吭一声,当时无论他如何威逼利诱,众人都未置一词,怎么现在会主动来寻他说有事要说,虽说觉得奇怪,魏绍还是见了王师爷。
王师爷一见魏绍就跪了下来,说求他为宋大人做主,宋大人是被人害死的。
魏绍看了下他,心下狐疑,问:“既然如此,怎么那日本王问你时,你不说”
“那日白天县衙所有人都在,小的担心被人看见了,会被人报复,这才不敢同王爷讲”
“被谁看见?”魏绍问他。
“这么大的事,阮大人之所以敢瞒下去,上面应该有人帮他,这都是小的猜的”王师爷恭敬回道。
魏绍心中失望,还以为他能知道些什么,道:“你即说宋大人是被人害死的,可有什么证据?”
“宋大人死后,小的曾叫来仵作查看,不过当时阮大人很快就到了,说宋大人是暴毙而亡的,让仵作不用再验了,当时小的曾怀疑过,私下去问过仵作几回,仵作一直都避而不谈,直到阮大人死后,仵作才敢说出来,他说,宋大人虽说身上无伤痕,也无中毒迹象,但七窍渗血,怀疑是颅内出血,并不是暴毙而亡的”
“那仵作可有把握?”魏绍脸上神情变幻。
”小的问过仵作,他说现在离宋大人下葬不到月余,若是重新开棺验尸,应是可以查明宋大人的真正死因”
“好,本王准了,明日就重新开棺验尸,宋大人为民而死,不能死的不明不白,务必查明宋大人死因,本王必会为他和这宁州百姓讨个公道”魏绍义正言辞道。
他自请命来查宁州府的事,可是却一直没什么进展,若是到时连宋启死因都未查明的话,也未免显的太无能了些,这王师爷来的到还算及时。
王师爷听宣王如此说,顿时感激涕零,心中激动,不停的朝着魏绍磕头。
还未立夏,天气不怎么热,宋启的尸体腐烂的不怎么严重,听说宋大人要被开棺验尸,凤县许多百姓都去了,当宋启尸体被人抬出棺椁时,凤县在场的所有百姓皆朝其三鞠躬,大都眼眶湿润,先前宋大人被草草下葬,众人都不知道。
仵作颤抖着手从宋启头颅中取出了一根细细的银针,禀报魏绍说:“宋启是被人从头顶百会穴处拍入银针,致使颅内出血而亡,并不是暴毙”
魏绍望着那根细细的银针,银针极细,似头发丝那般大小,又柔软,能将这么细的银针从人的头颅拍进去,这人武功非同寻常,而他查过阮厚德,他身边并没有这么一个人,但功夫厉害的,京城到是不少。
魏绍唤来郭平,让他寻着这条线索速去查,来宁州府这么久了,总算查到一条许是和吴家有关的线索了,魏绍心中略喜。
日子一天天过去,眼看快到一月之期了,魏绍也启程返京了。
朝堂之上,天顺帝听着魏绍的奏报,眼神晦暗,忽然间拿起桌上的茶杯猛的就掷到了吕总督的面前,吕总督几乎是在茶杯落地的同时,就跪了下去,朝服上被溅了一大片茶渍,好不狼狈,朝堂上顿时鸦雀无声,官员们呼吸都不敢太大声,静可闻针落。
天顺帝漠视着底下的皆垂首百官,气急而笑:“你们好啊,结党营私,官官相护,欺瞒朝廷,鱼肉百姓,草菅人命,杀害朝廷命命官,目无朝廷,目无法纪,这桩桩件件,还有什么是你们不敢做的?说啊!”天顺帝爆呵道,气极重咳了好几声。
底下跪倒一片,皆战战兢兢,有位胆小的官员直接吓晕,被人抬了出去。
“宁州府所有官员革职查办,但凡有罪的全部抄家灭族,无一赦免,着户部即日派人赶往宁州府振灾,不得耽搁”天顺帝的声音响彻在偌大的金銮殿内,还带着回音,震慑人心。
看了看依旧跪在地上的吕总督,天顺帝道:“吕从清,你作为江南道总督,宁州府发生的事,你亦责无旁贷,你御下不力,管理失察,官降二级,朕这样罚你,你可有怨言”
“微臣不敢,谢皇上隆恩”
吕从清激动道,方才皇上把杯子朝他掷过来时,他的心霎时就跳到了嗓子眼那里,以为皇上盛怒之下,自己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金銮殿上了,虽说降了两级,但好歹保住了这条性命,不过以后怕是升迁无望了,偷偷瞥了下五皇子后,心中又定了不少,只要五皇子能顺利上位,他还何愁以后的仕途,颤抖着手偷偷的抹去额间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