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若是
雨还在下着，刚才离开的两个女子此时正躲在一处山脚的崖缝里避雨，缝隙并不大，容下二人后只能勉强让她们不被雨水淋湿。
“看这样子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了，要继续赶路吗姐姐？”抱着琵琶的女子开口问道。
“养好体力吧，应该快了。”另一个女子叹了口气说道。
“明明刚才那里挺好的，干嘛让给他们，把他们赶走不就行了嘛。”
“人在江湖哪有可能事事都如心意，”她笑了笑，“我看那女孩伤的那么重，要是淋了雨再染上风寒只怕...”
“你心那么善，怎么没有人来救我们呢？那可是地榜高手，我们...”
“别怕，姐姐会保护你的。”抚琴女子笑了笑温柔地说道。
抱着琵琶的女子一怔，将怀中的琵琶搂得更紧了，咬着下唇不再吭声，她转头看着雨水渐长，愣愣地出神。
“柔儿，若是能活下去，就找个人嫁了吧，别再回去了。”抚琴女子轻轻地开口随即转头继续调着古琴了。
被称作柔儿的女子转头看向她，“姐姐，你刚才说了什么吗？”
她只是摇摇头没有回答，柔儿又转头看向雨幕，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半个字，山间只能听见雨声。
......
“远远的就闻到此间香味了，二位，不打扰吧？”破庙的门口站着一个披着蓑衣的灰袍老者，老者手中拿着一支洞箫，笑眯眯地说道。
“下着雨呢。”阮舟如是说道。
“即使年逾半百，老朽的鼻子却还是很好用的。”老者脱下蓑衣挂在门框上，很自然的走到火堆旁边坐下。
坐在一边的陆东有点茫然，小声地问道：“师父，你认识他？”
“老先生雨中赶路，怕是有什么急事吧？”阮舟并没有回答陆东的问题，只是开口问道。
“不急不急，不过小友若是看到了两个带着乐器的女人，还请将她们的去路告与一声。”老者笑呵呵地说道。
“没有见过。”阮舟摇摇头说道，顺便看了一眼想要开口地陆东然后自顾自地吃着烤肉了。
老者收起笑容，环顾四周，身前火堆不时发出轻微的爆鸣，阮舟不紧不慢地吃着肉，一旁的陆东想起刚才阮舟说的话，不做任何言语，小口小口地咀嚼着烤肉，颤抖的双腿却出卖了他一颗紧张的心。
只是几息的时间，陆东却觉得像是过了几年，老者站起来走到门口取下蓑衣穿在身上，“既然没有见过，老朽就此告辞了。”
老者走入雨幕转眼就消失不见了。
陆东猛地吸一口气，手中的肉块掉在地上，他的额头鬓角上全是冷汗，双腿颤抖着看向老者消失的方向。
阮舟伸手放在他头上说道：“做的很不错了，我还以为你会尿裤子。”
陆东转过头看着阮舟问道：“师父，为什么会这样？”
“专心练功，时机到了，自然就明白了。”阮舟笑着说，又递给他一块肉。
陆东转身看向躺在干草上的陆冉，重重的点了点头。
雨，漫天的雨，披着蓑衣的灰袍老者行走在雨幕之中，手里的洞箫轻吟，即使在雨中也传到了很远很远。
“二位，可还安好。”老者笑盈盈地说道。
“我二人好得很呢，就不劳长老操心了。”抚琴女子开口说道。
“再怎么我也是你二人的长辈，要我狠下杀手却是没有那么痛快的，还是随我回山吧。”
“师父待我等如己出，我等断无可能认贼作父，便舍了一条贱命又能如何。”
“却是不能如何...”老者叹息了一口收起洞箫，从腰间拔出一把长剑，有雨点落在剑刃之上，顺着剑刃滑落融入地面。
古琴和着琵琶声起，无形的音波破开雨幕向着老者而去，老者挥剑，一声剑鸣后一跃而起向着二人落去。
剑气纵横，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暂停，只有一剑向着姐妹二人中的妹妹刺去，剑刃挑断了琵琶弦刺入妹妹的肩膀，顿时血花四溅。
一声凤鸣鹤唳，老者被混着内力的音波弹开，却是游刃有余的落在地上，他右手持剑，剑刃上有鲜血滑落。
“天...阶！”姐妹二人同时惊呼道。
“没错，天阶，”老者开口说道，“知道为什么吗？”
“你把师父怎么了！”
“不过是阴阳调和了一下罢了，桀桀桀。”老者舔舐了一下嘴唇阴笑着开口。
“杀了你！杀了你！”抚琴的女子再也维持不了理智，双手拨弄琴弦，灌注了大量内力的音波一轮接着一轮向着老者飞去。
老者只是挥着剑，稳稳地站在那里，女子的全力却不能让他后退半步。
“太弱了，她让你们练婵音大法本身就是个错误，百年来不过她一人练至天阶而已，山门秘法岂是那么好练的？”
“那也比你勾结魔道毁去祖师基业强上万倍！”
“说什么毁去，要变天了，我只是为了山门更好的延续！”
“无耻老贼！”一旁已经受伤的妹妹不知何时摸到了老者身边，手上抓着一把匕首向他刺去。
老者反手一剑挑飞她手中的匕首，一脚将她踹开，“待会儿再料理你！”说罢又向着姐姐掠去
这时，又有一把匕首自他身后向着老者飞来，竟是还飞在半空中的妹妹凭借毅力生生扭转身体投掷而来的。
两面夹击之下老者不屑一笑，“天阶是什么，难道她没有教过你们吗？”
下一刻老者身上罡气迸发挡住了身后的匕首，然后，长剑没入了抚琴女子的胸口从她背后贯穿而出。
猩红的鲜血自剑尖滴落在地，她猛地咳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身上的白衣和身前的古琴。
远处雨中，妹妹只看着眼前的一幕，她的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姐姐！！！！”下一刻，一声哀嚎回荡在这雨夜。
抚琴女子伸出手死死的抓住老者的手腕，“逃！快！”
妹妹双手撑着地面，指甲陷入泥土渗出鲜血也毫不理会，只是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逃？逃得掉吗？”老者没有挣开她的手，只是这样问道，“白天，我收到了传书，让我回去接任门主，所以你们今天就要死了，本来还想陪你们再玩玩的，毕竟神剑宗还有那么远。”
她陷入了绝望，胸口不断有鲜血涌出，冰冷感从手脚上传来，她低着头，发丝散落，抬起头，她的双眼中已经满是血丝，即使是这样她也露出了一个轻蔑的笑容。
老者心头一恼，猛地拔出剑，一剑枭去女子首级，鲜血喷涌之下他又转身向着妹妹走去。
她依旧愣在那里，嘴巴微微张开，脑中全是那一句“柔儿，若是能活下去，就找个人嫁了吧，别再回去了。”
姐姐温柔的话仿佛就在上一瞬，她不愿意相信。
老者摇了摇头，一剑斩去却是被一只手捏住剑刃。
“老先生可认得音痴景无双？”阮舟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