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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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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着递包子的姿势,一手紧紧抓住那什么信物。见林行韬看过来,他伸出手,手掌上是一块雪白的玉佩,玉佩上有蟠龙纹。

车轮嘎吱作响,碾过集市上不那么喧嚣的喧嚣,在风雪中穿行过俗世的世俗,很快没了踪影。

“老师你真的不要包子吗?”

林行韬一把夺过包子,却将玉佩按回了大乐的掌心。

“她看上你了,记得去找她。”他认真地嘱咐。

大乐挠挠头:“老师,我觉得她看上的是你……她都没问我名字。”

“你有名字吗?”林行韬打下他挠头的手,这家伙手上还捏着包子呢,弄得一头油。

停了停,他思索着说:“我刚刚忽然有了好名字的灵感。”

大乐眼睛一亮。

“姓陈,名字有乐……有了!”

“陈珂乐,怎么样!珂的意思是像玉一样的石头。”林行韬蹲下来,一边咬着稍微有点冷的包子,一边在雪地上写出“珂”这个字。

“文轩树羽盖,乘马鸣玉珂。”他念了一句诗,大乐跟着复述一遍。

大乐难得没问这句诗是什么意思,他只是开心地笑起来。

“我日后也要坐那样的马车,骑那样的马。”

林行韬在心里狂笑,傻孩子,不懂名字的道道。

以后你加冠了,我就帮你取字,比如百世,比如可竘。

不能喝可乐但身边有一个叫可乐的男孩子,也很舒服嘛。

“对了!”林行韬面色一紧。

他觉得大乐能被道士啊,萧二小姐啊看中,肯定有他的原因。

“苟富贵勿相忘。”

他握住大乐的手,发出陈胜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想对你们说:苟富贵勿相忘。

发出了舔狗的声音。

以前对萧二小姐的描写好像有点过于借鉴《散怀烟雨》了,我改一下。

气运命格(五)

有了那块玉佩,那么这一天的收获无论如何都算不上寒碜。

接下来的时间林行韬理所应当地缩在角落晒起了太阳,他伸出手,看自己苍白的手掌在冬日的阳光下暴露出青色的筋络。

这双手现在还没经历过什么粗活杂活,因此还是一副养尊处优的模样。

那位萧二小姐一开始看中了大乐,也不知道是如何看出来大乐的与众不同,总之也不是特别用心地施与了一点好处,权当有益无害地下一步闲棋——也不指望这步棋有什么作用,但万一有一天这步棋就成了逆转局势的关键呢。

而经过林行韬的一番比比,萧二小姐对他们的重视上升了一级,给了他们信物。

林行韬不知道那信物该怎么用,但应当不是立马就拿着信物去找她。

他看着自己的手,不知再见到她的时候这双手会变成什么模样。

他倒不是担心自己的手会变得粗糙发黑,只是在担心自己今天一番在贵人面前冒犯的勇气、自己初来异界存在着的一份信心会被平淡凄苦的生活磨光。

倘若那位萧二小姐心黑一点,那他现在这样,就算死了,也只是一桩不值一提的小事吧。

车马声喧嚣。他想念自己的妈妈,亲戚,同学,乃至校园里流浪的小猫小狗。

这些在道观里不能动身的日子实在难受,若不是心底里那一种迟早会回去的预感支撑着他和可爱的孩子们鼓励着他,他可能就抑郁了。

他一直觉得,那些穿越的作者不该为了省事而将主角设定成孤儿——就算是没有父母亲情羁绊的孤儿,他们也总该有自己的友情与事业等等东西吧。

突然失去一切,突然成为其他人,人怎么会一开始就是兴奋与跃跃欲试的呢。

“从此之后我就是xxx了。既来之则安之。”中一旦出现这两句话,林行韬便会有点厌烦。

别这样,作为自己存活过的名字不要那么轻易地抛弃好吗,更不要那么轻而易举地就接受其他世界的设定好吗。

就像林行韬自己,他以为自己会对这个世界存在的特殊力量感兴趣,但他更需要担心现实的困境。

“老师,我们今天早点回去吧。”大乐的话惊醒了晒着太阳淡淡文艺的林行韬。

“嗯。”他点点头。

抬眼望去,这时已近黄昏,一点墨色浸染了天空的边缘向中间侵袭。

像是一场难以避免的噩梦。

“咦,是那个送我药水的道士!”大乐忽然叫道。

顺着大乐的视线看去,是一名长发的年轻人。

身穿黑色的戎衣,披着黄色的道袍,头戴五岳冠,脚踏登云靴。

他面如冠玉,眼如星辰,手里捏着一把玉如意,微微垂眸听着旁边一名服侍的小童的话语。

林行韬仔细观察他一下,才发现他的年龄或许没他想象中年轻,只是那一双眼睛过于明润,叫人忍不住把他看年轻了。

他稍稍抬起头,往林行韬这边看过来。

视线有如实质,林行韬不知为何觉得周身一刺,不由自主地拉过大乐挡在了自己前头。

大乐朝着道士招了招手。

“老师不去谢谢他的药吗?”

“以后再说。”

林行韬和大家走出集市,然后回头。

那名道士指挥着小童给周围人发药,他自己却是一副审视着人的态度。

若有似无却货真价实的淡漠与高傲,这让林行韬暂时歇了去找他接触特殊力量的心思。

——毕竟他知道,这是一个不看脸的可怕世界。

......

与来时一样不走寻常路地回到道观后,林行韬拉开门。

他的手一顿,忽然想起那半截挂在门上的手掌。

早上他把手掌扔在了观外的空地上,但这门把手可没有擦干净。

他抬起手掌,总觉得自己的手沾上了说不清的血腥气。

“卿卿,快往我手上撒点香灰去去邪。”

卿卿欢快地抱着香炉让林行韬将手插进去。

林行韬见到她那么开心不由奇怪:“有什么好消息吗那么开心。”

卿卿弯起眼睛:“因为大家都平安回来了啊,而且我猜这一趟出去肯定有好东西!”

“那必须的,有老师我出马呢。”林行韬顿时得意起来。

伴随着大呼小叫,大家分享起了今天的收获。

每个人都能吃上香喷喷的包子。

馅没什么油水,捂在衣服里也只剩下一丁点余热,但握着包子,却像是握住了暖暖的阳光。

大乐点燃了柴堆,火光映着一张张疲惫却又兴奋的脸庞。

卿卿眼睫轻颤,沾染上眼里眼角满满的笑意。

不止是她,一双双明亮的眼睛透过厚重的时空撞痛人心。

每个人都是幸福的小太阳。

林行韬望着这一切,忽然觉得这样挺好。

但真要这样过一辈子的话......他不会甘心的。或许,他要跟着大乐去找那位萧二小姐,还是去找那位道士?就像游戏中的选择题,会指向完全不同的结局。

“老师给我们讲故事吧!”

“吃得太热啦,老师讲点吓人的!”

林行韬贫瘠得只剩下篮球和帅的脑袋里居然闪过了一系列恐怖的网络。

聊斋志异什么的不会讲的,这辈子都只记得什么男子用肋骨生子。

林行韬清清嗓子,开始讲故事。

“有一天夜里下了雪,我躲进一个小道观里。”

“道观里只有我一个人,我半夜醒了准备去外边放放水。”

“放放水”三个字让卿卿轻轻掩着嘴笑。

“就在出门的时候,我发现门边居然有一幅画。”

“画上是两个人,那两个人一高一矮,但都脸色发青跟死了一样,看着有些奇怪。”

“我想这一定是一幅特别名贵的画,因为画中人栩栩如生,我凑近看,几乎能看清每一根发丝。我差点以为自己会听到他们的呼吸声,但他们是画嘛,并没有呼吸。”

“画框裱得也很好,两个人正好框入画中。”

大家听得目不转睛甚至往道观的门那边看去。

“好奇怪为什么道观门旁边会挂画呢。”

“其他道观说不定会有呢,画里的肯定是被封印的妖怪。”

林行韬继续说:“但门忽然打不开了,没办法我只好在道观内解决了。”

“等我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我却发现——”

“根本没有画!只有一扇窗户!”

“而且窗户是开着的!”

林行韬微微一笑:“故事讲完了。”

大家陷入沉思。

最聪明的卿卿在略微思考后就明白过来,急促地喊道:

“根本不是画!就是两个站在窗户外边的死人!”

“最可怕的就是老师你与那两个死人面对面!你都能看清他们的发丝!”

大家反应过来,纷纷哗然。

“还好老师没有出去。”

“好有意思的故事。”

七嘴八舌中,大乐丝毫不怕地从地上起身,走到门边的窗户前。

探出头去。

“大乐哥哥好厉害,一点也不怕。”

然而下一秒大乐却发出一声怪叫,手忙脚乱地缩回头,躲在一边。

卿卿忍不住笑话他:“只是个故事啦,大乐真丢人。”其他人也跟着笑。

大乐连忙摆手,低声说:“哎不是,真的,下面有具尸体!”

......

大家你挤我我挤你走到了窗户前。

林·乞儿表率·行·就是莽·韬表情沉着,有万夫莫开之勇。

“兀那妖怪!休欺我道观群童老无力!”

他也不知道自己喊了些什么东西,头就已经探了出去。

窗户下面除了积雪空空如也。

“好你个大乐,浓眉大眼的也会骗人了!”

“我没有啊!真的!刚刚真的有个老妖怪一样的东西在那里!”

大乐靠在门上,闻言大喊。

就在这时,一阵不轻不重的敲门声响了起来,大乐浑身一紧,赶忙离开了门。

“咚!”

“咚!”

林行韬想起了那半截血肉模糊的手掌,是不是那截手掌回来了在敲门呢。

卿卿抿着唇飞快地抱来了香炉。

他们往后退到神像边。

“这个世界真的有妖魔鬼怪,所以讲鬼故事会招鬼吗?”林行韬这样想。

但听声音和上次那只不一样。

忽然,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细长的影子在门口倒映下来,就像一根树枝埋在了雪里。

细微的风雪灌进道观内,几乎吹迷了人眼。

卿卿压抑着尖叫一声,扬起一抹香灰扔向门口。

那个身影却是巍然不动,灰色的灰与白色的细雪混在一起,被外面的风吸走。

猛得一声尖利的鸟叫。

“嘎——”

是那种最不能忍受的指甲划玻璃的声音。

“彭——”又是什么东西落在雪地里的沉闷声响。

林行韬抓紧卿卿和大乐的手,他看到门口流出了红黑色的血。

热乎乎的血融化了雪,空气中飘散出一种令人反胃的腥味。

什么东西从门外被扔了进来。

林行韬定睛一看。

是那截手掌。

血肉已经干枯,骨头发黑。

就那样砸在了他们面前。

他陡然间,毛骨悚然。

门外投射过来一道窥视的视线。

它在看着我们。

有什么东西。

要过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林行韬:我自闭了,这个不看脸的世界。

下一章就接触特殊力量抛设定啦。

气运命格(六)

人总对未知充满恐惧。

有的隔着一扇门,在不知道门对面是什么东西的情况下,人都会被自己的想象吓到。

但人固有一死,却不好被自己吓死。

门慢慢拉大,黑影也逐渐遮蔽前方。

林行韬当机立断挡在其他人面前,夺过卿卿手中的香炉,一个姿态优美动作流畅的后撤步跳投——

四分之一个贝努利双曲线之后,香炉砸中某种东西然后掉在地上。

炉灰撒了一地,炉子滴溜溜在地上打着转,被一只脚踩住停下。

那是一只黑色白底的靴子,鞋底满是脏污的雪与血。

一个苍老得宛如树皮,沙哑得宛如树枝在风中的震颤的声音响了起来:

“是哪位小兄弟砸我?”

“老妖怪!”大乐惊呼一声。

站在门口的老头顿时吹胡子瞪眼:“你这乞儿休要胡说!我乃正清门第八代掌门弟子,卜果子!”

老头一边说着一边走进道观,只见他一身破旧但也不失体面的道袍,腰间挂着水囊和包裹,手里抓着一柄冻得垂不下去的拂尘。

老头很瘦,看脸当得上一句清癯,他的白胡子被冻得垂到胸口,但平时说不定是仙风道骨的儒雅模样。

他一瞪眼睛,眉毛上的雪花哗哗哗掉进了眼睛里,有些滑稽。而待他走进道观,他的脸上就泛起一抹红晕,仿佛这道观里的空气格外令他舒坦。

“没想到这小观还有神君护佑,难怪这乌鸦妖进不来,要借着修道者的手掌开门。”他环视一圈,颇为感慨。

“果子爷爷,是你把妖怪杀了吗?”卿卿问他。

卜果子又是点头又是摇头:“那乌鸦妖与三黑道人有些关系,杀不得杀不得。还有,莫叫老道果子,叫卜果子,不然道长也行。”

林行韬问他:“道长是要在小观内歇脚吗?”

卜果子一捋硬邦邦的胡子,仔细瞧了两眼林行韬,眼中似有神芒闪动,他笑呵呵地说:“不急不急,且让我拜拜此地神君。”

他一捏胡子,将胡子的水捏干净,然后恭恭敬敬地拜在泥塑的神像前,磕了个响头。

大乐和卿卿都睁大了眼睛,林行韬也不由感到震惊。

因为那死物一般的神像竟微微晃了一晃,晃下些许泥渣。

卜果子从地上起身面对林行韬,拂尘拂过眼前,猛然间大喝一声:“开!”

旋即他的目光如炬,眼中真的闪烁起如有实质的光芒。

一种说不出的战栗感爬满了林行韬的全身,那是一种自身的秘密正在被窥探的刺痛感。

怎么说呢,像有一只跳跃过心灵的赤狐,转瞬间又被漆黑的枪口瞄准。

林行韬眼前一黑,视野里闪过一双熠熠闪光的黄金眼眸。

他忽然觉得,自己将要在这个世界迎来巨大的转折。

他的机缘,不是那位萧二小姐,不是那位年轻道人,而是这个糟老头子。

耳边传出“彭”和“咔”的一声。

安静了一会儿。

林行韬睁开眼,惊愕地看到卜果子跪在地上,手指捂着眼睛,指缝间滴落鲜血。

耳边是卿卿的惊慌叫声:“卜爷爷你没事吧。”

还有大乐的声音:“神像裂开了一条缝!”

......

林行韬被一个糟老头子紧紧握着手。

手掌火热而干燥,林行韬不好松开手,怕一不小心让卜果子的鼻血流得更加汹涌。

卜果子的眼中满是炙热,他诚恳说道:“这位公子,老道看你骨骼清奇,头顶有青紫之气成旋,贵不可言哪!”

林行韬抬头望天。

“公子莫不信,此乃我等修道者望气之法门。”

“老道我道行微薄,窥不得公子气运真貌,只好借助这观里神君之力,哎,纵如此,看一眼已折老道数十年阳寿!”

卜果子吸溜一下鼻子将血沫吸回去,眼神向林行韬传达着令人信服的真诚光芒。

我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刚刚就想趁别人什么也不知道偷偷看别人气运,那是你想看就能看得吗。

“我不信。”林行韬眼珠一转,“除非我自己也看到。”

这老头看上去有点本事,但气运什么的听上去的确像是一些江湖术士的信口胡诌。

卜果子“哎哟”一声,有些着急。

“这望气之法乃我正清门祖师所作,不可轻传。”话是这么说,但他很快口嫌体正直地从兜里掏出一本皱巴巴的小本本,大言不惭道,“你若拜我为师,我便将此法授予于你。”

看着卜果子看似真诚吃亏实则隐藏着一丝期盼的眼神,林行韬一动不动。

又不是他有求于人。

又不是他,要去做那舔狗。

卜果子见林行韬不为所动,只维持了一会会的尊严,便将小本子塞入林行韬怀中。

“唉,想你也有大气运在身,我无缘做你师傅,且做你的师兄。”他臭不要脸地说。

林行韬不理会他一个劲“师弟师弟”全无先前高人风范的叫喊,盘坐在地上打量小册子。

封面上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勘虚通明神眼术》。

翻开小本子,内有话语说明也有图片供参考,倒意外地精致可靠。

“**气者,需冥神思之,静默观之,不望不可望之人,如血气翻涌、黑煞成型之辈.....两眼可见色有斑斓,五德为之,青紫大贵,金红次之......”

之后便是内蕴气使之覆于双眼的描述。

“师弟!”就在林行韬琢磨到底要如何才能望气之时,卜果子在他身后重重一拍,口中肃然。

“放松身体,屏息凝神!”

“师弟未曾修道没有道行,且让师兄我助你一臂之力!”

林行韬下意识按他说得做,一股莫名的力量从卜果子的手掌间窜向他的脑门,汇聚在两眼之间,再在两眼缓缓散开。

他神思清明,宛如喝了好几碗咖啡。

随着双眼一阵刺痛,整个世界在他眼中有所不同。

他的视线中流淌起了某种黯淡之极的金光。

这些金光犹如3d裸眼特效,不可捉摸却又近在眼前。

金光缭绕着整座道观,丝丝缕缕汇聚在观中的神像上,但金光止不住地从刚才的裂口处溢散。

“此乃神明所有的金色气,此神虽贵,却已遭受大创行将衰竭。”卜果子跟他解释。

林行韬又将视线转向最多的白气。

道观内的乞儿们身上或多或少地升腾着白气,他意外地发现这些白气竟有一些向自己汇聚。

“白气为平民之气,最为稀疏平常,越多则说明身体越为康健。白气汇聚之辈皆为民首,如郡守,如地主,乃是民心所在和民力所聚!”

“修道者亦可聚此民心合众之力有所作为,开山劈河皆运气之法!”

林行韬压抑着看到奇异东西的震撼之情,看向白气中隐含的其他颜色。

在格外蓬勃旺盛的白气中,有大片赤红成旋涡状,旋涡中央带有一点赤色凝结成般的点点金色——这样的气缭绕在大乐身边。

“红色乃吉气!这小子本身便有吉运,气运呈红色,想来最近遇到了什么贵人,红色翻滚成赤红,至今竟带有一丝金色!”

“金色于神明,乃神明特有之气,于凡人,则是小贵之气!此子今后,必是尊贵之人!”

林行韬听到贵人二字,想到了那位萧二小姐,他细细一分辨,果然发现一缕赤红来自窗外。

那个方向,或许正是郡守府。

观内还有少许正在缓缓消散的黑气,门口处最多,给人一种非常不舒服的感觉。

“黑气乃凶煞之气,多为妖魔、行军之人、杀人如麻者所有。”

林行韬点点头,侧身看向卜果子。

这老头身边的白气萎靡不振,想必正如他自身所说是阳寿受损的缘故,然而他身上的红与金之气却不停暴涨,成伞状将他笼罩下来,老头的脸映在大片红金之气中,宛如得道高人。

“你且看我头顶,是否有青紫之气。”

林行韬随即仰起头。

只见伞尖气息奔涌,一缕淡到极致的青紫气从伞尖冒出,随后融于红金之中,几乎看不分明。

而这青紫气冒出来的时刻,卜果子身上的气全都向林行韬蠢蠢欲动,似乎要将他绕起来。

“你习我正清门望气法即是归入我正清门!你是我师弟,你我因果已定,气息交缠,料想我已沾上你的大贵之气!”卜果子眼中精芒闪动,发出一阵畅快的大笑。

林行韬这会没意识到自己被套路了,只沉浸在气运缥缈的世界里,眼睛一眨也不眨。

“可惜望气士无法望见自身!”

林行韬恍然看向自身,他果然看不到自己的气。

他的周身干干净净,观内乞儿的白气飘到他身边却顷刻间消失不见。

就在他无比失望时,卜果子嘿嘿一笑,单手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递给林行韬。

是一面小镜子,特殊在于它的镜面竟是清晰可鉴,宛如现代的玻璃镜。

“师兄有办法让你瞧见自身气运!”

卜果子竖起两根手指御物,镜子凌空而起停在林行韬面前,映出他因见了不可思议之事而惊奇的脸庞。

作者有话要说: 总结一下:青紫气最为尊贵;金色气神明和凡人都能有,小贵;红色气代表吉运与富贵;白色气普通;黑色气煞气。

其实还有绿色气,成帽状盖于头顶,只有聪明的人才能看见这顶绿帽子。

气运命格(七)

格外清楚的镜子中映出一张英俊的少年面孔。

浓眉,高眉骨,狭长眼型,漆黑双眼。

鼻子高挺,鼻梁线条如剑,又仿若银钩钩出,鼻翼渗出些许透明的汗珠。

唇线削薄,抿起,便是一道极为锋利的弧度。

这样长相的人,不笑便是气度非凡气质如剑锋,一笑则是如日照生烟,晃人眼花,迷心惑神。

林行韬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下一刻,镜中的少年手臂上,肩上,耳后,每处皆升腾起红金色的气流,如同一道光阵将少年紧紧包裹。

少年眼神深邃,额角几缕发丝微微飘荡,唇角微翘,在光芒中如神似魔。

林行韬顿了一下,伸手取过镜子,调整角度,对准自己的头顶。

还未等他分辨清楚,他眼睛一痛,不由自主松开手,镜子掉在地上。

“师弟怎么啦,看不到切莫勉强,师兄也是借神君之力才可以窥见一二。”卜果子一脸紧张。

林行韬皱起眉。

他看到自己的头顶除了较为浓郁的红金之气,并非卜果子说的青紫之气成旋——

也对谁要绿云压顶高唱爱是一道绿光啊!

他没看到气旋,却能隐约看到一条几乎浑身青色只有尾间带一点紫色的小蛇,小蛇头顶两个小包,浑身只有小指粗细,在一片红金气海中嬉戏遨游。

“我,看到青紫气了。”他想了想没有将自己头顶的小东西说出来,他觉得自己头上这个东西应该关系重大,不可轻说,总之先看看情况。

卜果子闻言收回按在林行韬肩膀上的手,喜不自禁地和他说:“我果然没看错,师弟必是无上尊贵之人,必能给我正清门带去无数尊荣。”

而在卜果子的手撤离林行韬身体的最后一刻,林行韬恰好偏过头,然后看到在他对面的卿卿歪着头疑惑地看着他,头顶同样有青紫色一闪而过。

他心里一惊,与卜果子说:“卿卿头上也有青紫气。”

卜果子想了想,然后嘻嘻一笑:“正常,这小丫头沾了你的光。”

“说不定还是你的媳妇呢哈哈,夫妻自然气息相连,相哺相噬。”

在林行韬的凝视下他住了嘴。

林行韬这时又注意到其他孩子都是满脸疑惑地盯着他们。

卜果子高深莫测地说:“师兄刚才对你使的是那传音入密的法门,他们可什么都没听见。”

他复又严肃地凝视着林行韬,嘴唇开启:

“我代正清门第八代掌门收徒,你若为我师弟,自然也是正清门掌门弟子。”

“先前我说习我正清门望气法即入我正清门并非玩笑,但我也不强迫你加入我门,你若不愿意,我即刻消去你的记忆,你我因果即散!”

“你若愿意,我正清门百年秘法,师兄我绝不藏私!”

说完卜果子静静看着他。

林行韬不再犹豫,拜道:“师兄。”

送上门的金手指老爷爷啊!还有各种免费福利!不要白不要!

......

“往常入我正清门的俗世之人,首先便要明心见性,熟读经典。”

林行韬与他的便宜师兄坐在神像前交谈,不远处是小心不打扰他们的孩子。

“道士绝非那么好当!道法自然!道门之中的俗世弟子需得打坐练气,学习斋醮科仪等项目以培养肉身道性!”

“此时也不可称为道士!只有道性圆满,开辟出识海,此时道法神通自成,才能被称为道士!”

“道士通过道门的审核方可受道箓,传道号,此为受箓道士,乃真正的道士!倘若没有受箓,便是不入流的江湖术士,邪门歪道,不值一提!”

一番激昂人心翻译成纸面字估计得加好多感叹号的话之后,卜果子低缓了语气:“我这次从门里出来身上没带经典,便由我向师弟口述经典,师弟需好好听着!”

林行韬点头,卜果子张开嘴,卡壳了。

林行韬:“???师兄莫不是老来记性不好?”

卜果子老脸微红:“师兄突然发现自己当初并没有熟读经典,而是走了捷径。”

“难怪你老没正经!一点都没道人风范!”

“咳莫淘气,这捷径便是直接受箓,喝下符水开识海,师兄找找啊,说不定这回出来带了的。”

林行韬看着卜果子一脸穷酸样地翻翻找找,觉得自己大概一定是被坑了。

他干脆自己体会之前遗留的那种奇妙感觉,只觉得卜果子的气尚在他体内流动,逐渐流到一个奇妙的脉络中......

“呃,师弟,师兄去街上看看有没有认识的道友借点开蒙符水。”

面对着卜果子尴尬加愧疚的表情,林行韬却是有些惊疑不定地回答:“不是,哎,我好像已经开识海了!”

卜果子大吃一惊,喜上眉梢:“什么!师弟难道是那自开识海、天授道箓的天才道种?”

“不是让你失望了,之前有个道人给了我一小瓶说是强身健体的药水......”

“唉那看来师弟已经喝了别家的开蒙水。”卜果子稍稍沉吟,随即一甩拂尘,“不怕!这有什么,乱世中一切从简,我们正清门不拘小节!”

林行韬顿时觉得正清门逼格直降,他算是明白了,这个正清门或许先前辉煌过,但现在绝对是没落了,堂堂掌门弟子,竟混成这幅模样。

林行韬忍住没点破,认真听着卜果子讲话。

“这之后的道士便可真正开始修道。”

“天下大道分三道,人道,神道,妖道。”

“我们道士修的便是人道。道士,受箓道士,法师,真人,天师,还有天师里掌一国之运的国师。”

看着有些像升级练功啊,就跟那些练气、筑基、金丹一样。林行韬暗自琢磨将这几个名称记在心里。

“天师非终点!”

“人道与神道通,天师即算作人仙顶峰,其上有地仙,天仙!”

“我正清门开山祖师正清道人就是一名地仙!”卜果子语气激昂,又免不了有几分落寞。

“地仙啊,世俗再也无法耐他何,亦可骗得天机,指掌间改地脉天龙,翻覆间为他人改命改器量,荡涤天下风云!”他悠然向往。

林行韬看在眼里,尽管知道自己离那个阶段还太远,却也不由跟着向往起来。

仙人啊,出口成宪。他有朝一日,是否也能有一言而毁一国,一令而废一族的实力呢。

林行韬问道:“那师兄现在是个什么道行?”

“唉,师兄我只是一介普通道士靠门里留下的法宝过活,才初入法师境,你我师傅却是一名真人。”

“然而师傅他老人家已经仙去,正清门......”卜果子微微低头,“只剩你我师兄弟二人。”

怪不得能代师收徒呢!

林行韬眼前一黑,感觉自己真的被忽悠瘸了,他万万没想到形势如此艰难。

卜果子偷偷觑他,见他面色不善,连忙宽慰:“师弟莫急,你我命里皆富贵,正清门非因你我而衰,却因你我崛起。”

这不就是我不以母校为荣,母校却想要以我为荣吗!糟老头子果然坏得很!

“这人少好处还是有的,比如这道号师弟就能自己取,不像师兄我捞着一个奇奇怪怪的道号!”

“我知道了。”林行韬淡然起身,接过卜果子巴巴递过来的道服,转到神像后更换。

再不正规,林行韬还是得穿上道袍,戴好道冠的。

这身衣服总算没那么寒酸,卜果子也把好东西给了他,衣服触手顺滑,手感极好,明明不是很厚的一层穿在身后却能阻挡寒意,叫他想起道观里与外界温差的事情——不管是道法还是神君都那么地令人感觉神奇。

他看了眼毫无生气可言的泥像,微微叹气走出。

一拂衣袖,他看着窗外的雪景,开口背诗:“风雪送春归,飞雪迎春到。”

“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

他说:“我就叫,‘卜算子’。”

“好!好一个意蕴深长的道号!”卜果子一拍手,十足舔狗本质。

在一旁等待的卿卿顿时讲这两句诗仔细记好,她笑着说:“外头没有花呢,老师念的诗总是不应景。”

“心中有花,万物也皆可为花。”林行韬深沉地说出符合他现在道士身份的话。

卜果子感动得擦擦眼睛,他望着立在窗前,竹冠束好、道服青蓝的林行韬,感叹他有正清门的高远风度。

“师兄,我们赶紧开始修行吧!”

“不急不急,师弟,师兄好像还没问你俗家姓名呢,不知可有姓名,要刻在道碟上呢。”

“若没有,长兄为父,师兄帮你取一个好听的。”

去你的长兄为父!想占老子便宜!只有我有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帮别人取名字的道理!

林行韬撇了撇嘴,说:“我有名字的,你休想做我爸爸。”

“我叫林行韬。”

林行韬怀着对未来的畅想闲适地看向卜果子。

脸上兴奋的笑意却一下子僵住。

因为卜果子面无表情,眼神可怖地盯着他。

空气中震颤出有所谨慎却绝对一击必中的杀意。

“你为何姓这个姓,你和大临皇室是什么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主角大概是平平无奇古天乐那种长相。

总结一下升级路线。

人仙层次:道士,受箓道士,法师,真人,天师(国师)。

地仙层次。天仙层次。

气运命格(八)

林行韬清晰地感受到了杀意这种东西。

他觉得可笑,一句话也不知道是不是说错——他之前在萧二小姐面前也不是没说过自己的名字,怎么老头子就翻脸了呢。

令人胆寒,毕竟这个人刚刚还在讨好自己,待自己甚是亲厚。

唉,或许,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吧——十六岁少年林行韬如是想着。

他其实超想骂脏话的,他穿到异界之后就不在孩子们面前说脏话了,古代的环境也使他文绉绉了许多,而现在只有说脏话才能缓解一下他复杂的心情与僵硬的身体。

卜果子还在对面紧紧盯着他,神色晦暗,像是陷入了某种执念之中,眼中闪动着令人心惊胆颤的色彩。但他还是保有理智的,起码他没有立即对林行韬动手。

林行韬却不愿将自己的生死寄托于他的一念之间。

林行韬一边维持冷静回答他:“我与大临皇室并无关系,否则怎会在这破观里做乞儿的老师。”

一边想着让自己在一个法师的气机锁定下逃生的办法。

“不,有可能,大临九皇子。”卜果子沉声说道。

“他倒真有可能落到这破观里。”

林行韬这下子甚至无法开口说话了,这就是一个普通人在修道者面前的渺小啊。

他恼怒着自己的无能为力——与弱小。

突然,他想到一句话:要用魔法对付魔法!

不,是要用道法对付道法!

他还没开始修行,他开了识海,身体里只有卜果子留下的一点真气,他只会望气法,卜果子说过运气之法。

这些东西串连起来,他脑子里嗡嗡作响,眼前一阵模糊。

“且看你的谈吐,你的举止,你的一切东西——哪一点和乞儿搭得上关系?莫当他人是傻子!”卜果子细细阐来,干枯的手指捏住了拂尘。

林行韬骤然睁大双眼。

在卜果子纠结过后变得一片暗沉的眼里,他看到了一条似蛇的龙。

是他的龙!

它被气机困住,但仍愤怒地挣扎着,仿佛下一秒就能脱困而出——

为护主而出。

气运护主。

之前卜果子说过的,气运成型如成一柄小剑一口小鼎之类就会有这个功能——卜果子不知道他的气运成型。

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他能挡下必死的一击,然后获得一个机会。

气氛一触即发。

卜果子等了一小会儿,既没有过长地比比,也没有解释来龙去脉,他举起了拂尘,不像是什么杀招的样子,但林行韬不能赌一个法师的招式会怎样变幻。

小龙脱困而出——

一声尖啸!

一个娇小的身影猛得插到两人中间,狠狠撞开了林行韬,卜果子立在原地不动。

带有深深的恐惧还有愤怒的尖利喊声响起:

“大临皇室中人皆姓凌,老师他姓林,你这个老东西听不清吗!”

“我就算是刚认字不久的小乞丐我也分得清!”

“这两个字的发音是不一样的!”

“林,凌!林,凌!还要我念第三遍吗!”

“老师他天生不像个乞丐又怎么了!他就是我老师,不是什么大临九皇子!”

她一连串地喊完后许是气短,倒退一步撞入林行韬怀中,脸色惨白,两颊发红。

林行韬浑身一轻,发现卜果子的气机不再锁住他,但他还是揽住卿卿,他头顶的小龙也是尾巴翘起,警惕地注视着陡然一颤的卜果子。

可怕的寂静中,原本在给神像修补裂缝的大乐咬着牙摆出了冲上去的姿势,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一团神光悄悄绽放在他捏成拳头的手边,与天上明亮的星辰相呼应。

终于,寂静被卜果子一阵尴尬的笑声打破。

“啊哈哈,原来是这样,老道竟是分不清这两个读音,对不住对不住!”

卜果子露出了滑稽的讪笑,他腰一弯,拱拱手。

见林行韬默不作声,他叹息一声,行了个赔罪大礼,然后如实相告。

“实非我所愿,只是我心魔入体,一听见那种名字就怒极攻心,难以分得对错了。”

“老道也非要伤害师弟你,只是在心魔与本心争缠中想要让你们冷静下来,不要刺激那心魔。”

听他说得真诚,林行韬问道:“什么心魔?”

卜果子浑身一颤:“师弟可知,正清门乃前朝首屈一指的道门,却与当今大临朝有大仇怨。”

“正是因为大临正清门才沦落到全门上下只有你我两人的悲惨境地。”

“你我师傅,第八代正清掌门更是死于当今国师之手。”

“老道发誓此生必杀尽凌姓人,还有那狗屁国师!”

卜果子眼神寂寂,一个老大的头发都白了的人竟是红了眼眶。

林行韬一怔,摸了摸卿卿的脑袋,让她躲到一边去,卿卿却不愿走。

他毕竟只是刚加入正清门,心里难以起什么同仇敌忾的心,他只是强调:“我的确和那什么大临皇室没关系。”

卜果子不住点头:“我知晓我知晓,对不住对不住。”

“这九皇子是怎么回事?”林行韬问。

“大临现有八位皇子皇女,少有人知十几年前,静嫔生下一位皇子。据我所知,那一年血气冲煞,星辰异变,命格显微,国师言明此子凶极于国有大害,力劝皇帝杀子祭天。”

卿卿轻轻一颤,许是被杀子祭天一词吓到。林行韬将她轻拢于身前,一双因道袍而温热的手覆在她的脸颊上帮她驱散些寒冷与害怕。

她不顾安危冲出来保护他,这份心意着实令人动容。

卜果子继续说道:“后来静嫔拼尽全力找来道士帮忙将九皇子送出宫门。”

“但老道我从当年那些道士口中得知,九皇子半路被神秘人夺走生死不知,而静嫔也失去皇帝宠爱,被软禁在冷宫内。”

林行韬听完后,产生一个疑问:“那不是不对吗,照你这么说,正清门不该恨九皇子。”

卜果子摇摇头:“不,九皇子终究是凌家血脉,生来就是龙子,你用望气法往东面看,看的时候小心点。”

林行韬运起望气法,双眼向东方看去,霎那间被震撼到无法出声。

东方的天际,是一条庞大到无法描述的青紫大龙。

龙身凝实,鳞片闪烁,在空中咆哮翻滚。

有青紫之气冲天而起,将天边熏得一片迷乱。

隔得老远,也能感受到龙身上的庞大威压。

这不是湳京那条黑龙能比的!

这是,国运显化!

林行韬还想看得更清楚,但随即只稍稍看一眼就眼睛酸涩,头昏脑涨。

“莫再看!”卜果子厉声阻止他,“此乃大临国运之龙,岂是你一届小道士可以妄观的!”

气运命格,皆为人格根本,不可妄观。寻龙点穴,天忌之,不可轻为。改命格,动龙脉,逆天之举,非地仙不可为,为之者轻则折气数,重则立亡,祸及祖辈阴祠后嗣!——《勘虚通明神眼术》

卜果子一拍林行韬肩膀帮他纾解,林行韬没有拒绝,他或许能稍稍理解卜果子,但他决定不把自己头顶有龙的秘密说出。

“皇帝驾崩,国师运用逆天邪法,将国运大压分担于诸位皇子身上,如此才保皇位空虚的情况下国内叛乱依然可用国运镇压。”

“九皇子若活着,定已分得国运于身,与大临共存亡。”

“皇子不死,国运不灭,但同样的,皇子有一人死,国运即会消融转移一部分。”

林行韬从孩子们口中知道,大临衰而将亡,各地乱起,逐鹿之局非国师所能避免,只是都不成规模被国师轻易镇压罢了。

然而林行韬脑子里那条青紫色的龙形却挥之不去。

太像了。

简直一模一样。

说的是他头顶那一条。

两条简直是放大版和缩小版。

他忽然想:我是不是搞错了,我不是身穿,其实是魂穿,毕竟这个身体年龄小,而且长发......

我会不会真的是那什么九皇子?

但我一开始身上又的确穿着睡衣。

他有些心虚地问卜果子:“皇子的气运是不是成龙形,跟那条大龙一样?”

“这是自然,各皇子头顶皆有一条小龙,若国朝安泰,真龙多半会在皇子中成型。”

林行韬更加心虚:“那就没有其他人会有龙形气运吗?”

“有!”卜果子掷地有声,林行韬微微放心。

“就在如今乱世中,真龙无主,各地叛乱四起。那些叛军头子头顶蛇、蟒、蛟等,有朝一日,遇风化龙!”

林行韬心里一紧,脱口而出:“难道我命中注定要造反?”他还没造反呢,头顶就有一条龙了是怎么回事?

卜果子一愣,旋即感动道:“没想到师弟还有这份为师门报恩的心!师兄喜不自胜,但这造反还得从长计议,你我命里有贵气他人定是来者不拒,但我们需得找个好地方投靠......”

卜果子沉吟着:“西边有一路义军,军势甚大,哎不好不好,那领头的是个有勇无谋之辈......那南边的又一盘散沙......”

林行韬颇为心惊,怎么突然间话题就往造反上拐了?他只是随口说说啊,造反什么的,玩太大了吧。

他怀里的卿卿轻声说:“现在的大临的确不是一个好朝代,国君昏庸,国师擅权,百姓受苦。”

“但大临国运依然旺盛,若从外部进攻,必被吞噬。”卜果子接着说,“所以我们得从内部瓦解——”

“卜算子师弟!”

林行韬茫然应道:“在?”

“西边义军已经打到隔壁的亲王领,你我立马动身。”

“去投靠义军?”

“非也!我们去投靠洛水亲王!”

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悄悄爬上林行韬的脊背,他看着卜果子精芒闪烁的双眼,竟有不自觉地燃起一种战栗中带有兴奋的跃跃欲试感。

他似乎预感到了卜果子要做什么,眼神逐渐明亮。

卜果子传音入密道:

“师弟!可愿假装那大临九皇子!”

假装九皇子!

作者有话要说: 恶龙咆哮嗷呜——说的是卿卿而不是小龙。

话说我觉得说话时前后鼻音真的很难分清啊,风永远读成fong。

气运命格(九)

一个小乞丐,却要装作那尊贵无匹的皇子!

滑天下之大稽!

但如果是林行韬的话,说不定可以呢。

他身上没有丝毫受苦受累的痕迹,他没有被苦难的生活磨去进取之心,他没有任何认为自己处于他人之下的卑微想法。

相反,他曾经过的是现代社会方便而又多姿多彩的生活,现代的系统教育下说他读过十几年的书也绝非虚话,他的长相与气质比起古代的世家子弟更是不遑多让。

就像那位萧二小姐的侍女,一眼就能看出不凡来。

皇子就应该是这样的!就算是流落民间的皇子,也该是这样的!

就算假扮九皇子的决定过于仓促,但在这乱世中,越简单的计划越有可能成功!

就像有些道理,越是荒诞,反而越是有人去信。

男人就是要莽,遇事不决莽一波。

卜果子紧紧盯着林行韬,语气激动:“师弟可知我正清门有一门秘法,可塑气运之形!”

他不知道林行韬的气运本就是龙形,因此得想办法替林行韬解决气运颜色与皇子一样,但形状不一样的问题。

“这假作九皇子最难的一步便是如何瞒过洛水亲王旁边的一名道人——望气士望虚子,他乃当今世上地仙之下望气法第一人,被洛王引为座上宾。”

“只要此人说你有龙形气运,他人不得不信!”

“望虚子虽厉害,然我正清门秘法并不输于他,只是师兄我道行较浅,不甚放心,还得神君相助!”

说完他转过身,一扫拂尘,在神像面前深深一拜,林行韬也被他拂尘扫过拜在一起。

神像前的香炉里瞬间燃起三根线香。

火光曳曳,他们静静等了片刻。

神像有灵,林行韬看到泥土抖落,一股力量从神像上张开,笼罩了他们。

卜果子适时喊道:“后进卜果子,前朝正清门第八代掌门弟子,请神听!”

“后进卜算子,前朝正清门第八代掌门弟子,请神助我等!”林行韬学着喊。

一个渺远的声音在他们心底响起:“尔等在观里所商之事,吾已知晓。”

祂的语气淡淡,但下一秒就转为十足的凌厉:“且问尔等!为何做此谋逆之事!尔等所图为何!”

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压迫感,仿佛人在这压迫感下若说了假话都会被自己的羞愧心压死。

一个行将衰竭的神明也这么厉害的吗?林行韬想。

不,可能是他太弱了。

卜果子眼神坚定,大声道:“愿扶明君,荡涤此等浊世!愿杀国师,还正道朗朗!愿——”

“尽己之力,还神君公正!”

这前两句不过看似正义的托词,最后一句才是卜果子话语里的真正想法:帮神君正名,引神君动心。

这个在小破观里只有一群乞儿供奉的神君,显然已被这个朝廷、百姓所抛弃。

神君对大临有怨。林行韬心思急转。

一阵沉默后,神君没有表露出自己的态度,而是接着问道:“尔当如何。”

祂在问林行韬。

卿卿的话在林行韬耳边回响:[祂,肯定是位伟大又善良的神祇。]

祂即便怨恨着大临,或许,对百姓却是不愿伤害的,就像祂始终保护着这个道观里的孩子们。

行将衰竭、帮了他们就会消亡的祂或许只是要一个承诺,一个为百姓着想的承诺。

林行韬不会说什么大义凛然的文言文,但他忽然想起了无数历史经常会引用,时常令他热血沸腾的话。

他深吸一口气,答道:

“愿——

为天地立心!

为生民立命!

为往圣继绝学!

为万世开太平!”

他原本只是回答问题,但不知为何,这话说出来,整个人竟有些恍惚。

这段话主要表达的一个人对国家,对社会的担当和使命——所图即为此。

林行韬其实根本没想做到那么厉害的事情,但他此时此刻,居然真的觉得自己应该去做到,起码应该试着去做到。

他到这个世界来到底是做什么的?

总归不是教几个乞丐吧。

总归是要搞出点什么事情出来吧。

出现过多次的黄金眸在他眼前再一次闪过。

耳边一声缓缓飘散的叹息:

“善。”

神像从原本的裂缝处整个裂开,但随之而来的,就是肉眼可见的金光。

这是一名在破道观里坚持了无数年都不曾灭亡的神祇的最后的力量。

金光飞到林行韬头顶,成漩涡状几欲钻入脑袋。

卜果子唰得站起,两眼暴张,急喝道:“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天有五贼,见之者昌!”

声音朗朗回荡,似是天人诵读。

“......天师之力,施于我身!”

在林行韬眼中,卜果子化为一名仙风道骨的老人,一双大手捻起他头顶上的金色。

气运塑形。

一具龙形躯壳刹那间成型,他看到自己的小龙伺机猛得一甩尾巴,钻入躯壳之中。

宛如天衣无缝,躲过了短暂使用秘法的卜果子的眼睛。

终于,随着那个金色的躯壳被他自身的青紫气所浸染变成与外边那条国运之龙相同的模样,卜果子倒退一步吐出血。

一切安静下来,卿卿和大乐探头探脑,但他们什么也看不见。

然后卜果子不顾嘴边血迹,望着林行韬头顶哈哈大笑。

“这相貌!这气度!这板上钉钉的龙形气运!谁敢说你不是大临九皇子!”

林行韬张开嘴刚想说些什么,却忽然感到小腹升上一股热气。

他的脑海里回荡起刚刚卜果子念的“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几句话。

他猛得看见了自己的五脏六腑——好像是叫内视吧,很奇妙的感觉,他几乎沉浸在这种飘飘欲仙脱离身体的感觉里。

卜果子瞧见他的异状,按住他的肩膀皱起眉头,随即又笑道:“差点忘了师弟你已开识海,听得道门真言后已自然而然入道。”

“恭喜师弟踏上修行之路!”

“且让师兄来引导你!”

卜果子引导林行韬的那一丝热气在体内游走,转入内脏,后又有热气产生,只需重复这一过程即可。

这就是道士的炼体,又称内炼。

道士绝非只会法术、身体孱弱的那种魔法师,他们在炼体这一阶段强身健体,身体素质几可比拟武将。

林行韬从没感受到那样地舒坦,全身都贯通起来就像打通了任督二脉。体内的真气源源不断,他觉得自己身轻如燕,能作墙上走。

等他从堪称玄妙的修炼里回过神,外面居然已是朝阳将升未升之际。

道观里的孩子们都挨不住困意睡得很沉。

卜果子带领着他走出道观,立于空地上。

“去炼这第一缕朝阳。”

于是在猛然一片云霞蒸腾,雾气揉眼之际,林行韬迎着朝阳,独自运起已经熟练运行了一整夜的内炼之法,冥冥中将一丝极热的气息吞吐到自己体内。

他浑身都暖洋洋的。虽然一夜未睡,但精气神好得他甚至想迎着朝阳打一套名为“初升的太阳”的广播体操。

他很少起那么早的。

上大学期间,他从没见过凌晨四点的图书馆。

原来早起那么好啊。

现在的他只觉得空气中都漾着一种名为快活的气息,他看着天边白色的星粒,它们跳动着,快要消失在白色的天幕里。

身上的青蓝色道袍被风吹拂,如张翅欲飞的大鸟一般划出气流并发出猎猎的声响。

头上的道观歪掉了,他也不去扶,尽情享受着这一刻的悠然恣意。

“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

“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他忽然想起了先前接不上的诗句。

也不管这诗是否应景,他只管自己开心地念了出来,然后笑。

念头通达,神思敏捷。

是为入道。

作者有话要说: 林行韬:难道我终于遇到了给了我三颗痣的人,我成了主角?

卜·紫霞仙子·果子笑而不语。

——《大话西游》的梗。

气运命格(十)

卜果子整衣敛容,郑重其事道:“老道,不,老臣拜见九皇子!老臣得见殿下身份得明,死而无憾矣!”

舒爽!

林行韬浑身舒畅,他侃然正色,虚虚扶起卜果子,道:“卿快快请起,本殿下还需卿在侧指点迷津。”

“老臣不敢,殿下福泽深厚,臣只愿作一牛马尔。”

两个人互飙演技,戏精的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妙啊!

小乞儿们不知道他们在乐个什么劲,却也跟着哈哈笑。

卜果子又说:“老臣去为殿下打点行装。”

林行韬挥挥手让他走。

他统共在这小破观里待了有月余,在上次仓促决定好二五仔计划后就一直在等待时机。

得到准确的西边那路叛军,不,义军快要攻打亲王领的消息,他们终于准备出发。

这意味着离别的时刻就要到了。

林行韬走出道观,身边跟着同样整理好行装的大乐。

大乐问他:“老师是要造反吗?”

“不,那叫革命。”

穿越者的造反怎么叫造反呢,那叫revolution。

林行韬摸摸大乐的头:“你的信物呢?”

大乐从衣领里拿出那块玉佩,玉佩莹莹润白,其上刻的蟠龙似有神异。

“收好了,去找郡守府那位萧二小姐。”

“只能拿给萧二小姐,别人向你要你不要给,只能给他们看。”

林行韬一边叮嘱着,一边替他整理衣领:“等你入了那郡守府,再想办法将观里的大家接到安全的地方。神君不在了,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大乐点点头,退后一步。

他穿着林行韬那身睡衣和别的布料裁成的衣裳,有些可笑,但他的少年意气不输给任何人。

在古代十几岁已是可以成家的年纪,他的长相犹带稚气,但那双明亮的眼睛表明着他已经可以独当一面。

“还记得我给你起的名字吗?”

“记得,陈珂乐。珂是玉石的意思。”

“走吧。要是你加冠时我们还能再见面,我帮你取个字。”

“好。”大乐重重点头。

他看着林行韬,似乎还有许多事情要问,但最终相顾无言。

“走吧!”林行韬推他一把。

大乐深深一拜,转身就走。

林行韬注视着他越走越远的背影,忍不住再补了一句话:

“不要因为别人对你好就对别人好!报恩是应当的,但也要分清那个人是不是值得你拿命去报恩!”

风声刮没了大乐的身影。

也许也刮没了林行韬最后的声音。

他有听见自己的嘱咐吗?

林行韬心情复杂地回过头,看到一个孤苦伶仃的身影如同嵌在了门框里,一动不动,视线却令人无法忽视。

“老师和大乐都要走了吗?”

卿卿轻声问询,从阴影里探出一张安静的脸。

这段日子她长得很快,脸也长开了些,的确是个小美女的样子。

她的眼眸似有水光。

“谁也不想随波逐流销声匿迹。”林行韬将她鬓角的发丝别在耳后。

“大乐若是回来,你又没别的想法,就跟他去郡守府吧。”

“他要是不回来了呢,就像老师一样,不回来了呢?回不来了呢?”

“不会的,反正老师不会的。我们肯定还会再见的。”

毕竟你身上沾上了我的青紫气,以后肯定有了不得的缘分。林行韬想。

远处逐渐传来了脚步声,林行韬知道真的得和她说再见了。

见卿卿低下头,他抬了抬手。

一道紫色的雷光在他掌心一闪而逝,发出“轰”的一声。

正是所有道士都会的基本道法掌心.雷。

这段时间里,林行韬修行内炼之法,不停加深自己的道行,学会了不少法术,他不知为何,最喜欢雷法。

掌心.雷只要扔出去就好了,但他没有扔,而是握在手掌心里,任由雷光噼里啪啦闪动。

在卿卿被吸引注意力的时候,再猛得朝上一抛。

一声呼啸,半空中爆出一团绚丽的紫色烟花。

星星点点的紫色在天空中灿烂生光,形成这个世界没有的璀璨烟花。

风是吹不散这样美丽的存在的。

只有创造出它们的人走了,它们才会消失。

卿卿抬起头,眼珠像玻璃球浸在了清水里。

她刻意不去看林行韬,而是凝视着烟花。

然而纵使她仰起头,她的眼睛也像充盈了的湖水,终于,她再也框不住满溢的眼泪。

古人的离别或许总是这样有点伤感的。

林行韬趁卿卿看烟花的时候默默地退走。

就这样吧。

卜果子拎着行李站在远处,催促道:“殿下,和小乞儿告别了就赶快走吧。”

一听这话,林行韬不禁感觉自己是一个抛弃别人去追寻富贵荣华的渣男。

“师弟是舍不得?”

“还行吧。”还行吧——

其实他们也就在一起一个多月而已,唉,小女孩就是缠人。

林行韬最怕女孩子哭了,特别是好看的女孩子。

他没有停下离去的脚步。

但他跟卜果子说:“师兄借你法力真气一用。”

于是借着卜果子的真气,他往空中接连抛了好几团刚才的烟花上去。

好叫刚才那团没那么孤单,也没那么快地消散。

卜果子哈哈大笑:“何必留恋!你是修道者,入世归入世,因果归因果!”

“莫担心!你大气运在身,他们受你气运所激,定会过上好日子,牵扯太多反而不美!师弟,大事等着我们去做!”

林行韬“嗯”了一声,这时他远远听到一声呼喊。

“她喊了什么?”

卜果子支起耳朵:“她说她叫林卿卿。”

“她说你忘记给她取名字了,她要自己取,她要跟你姓。”

林行韬一愣。

他说过卿卿得配上一个很聪明的姓——哦对哦,跟着林行韬姓林不就很好嘛。

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远远的紫色天空下,女孩披着漫天星光,在守望中一动不动。

林行韬不再留恋。

他离去的时候,一老一少,漫天紫色;他希望归来的时候,披星戴月,众望所归。

......

两个人一刻也不停地走出城门,现在城门还好出进,估计几天后就不行了。

走了许久,林行韬不禁发问:“师兄,我们就走着去吗?”

道法呢?那种缩地成寸乃至腾云驾雾的道法呢?

再不济来匹马也好呀,虽然他并不会骑。

“师兄不会那个。”卜果子的脸一点也不红,“所以师兄找了个会的带带我们。”

原来还有司机啊。林行韬顺着卜果子的视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黑色戎衣,黄色道袍,五岳冠,登云靴。

眼似星辰,面若好玉。身边还有一小童服侍。

正是那个给大乐送药的道士。

逼格比起他们两个落魄道士不知高了多少。

“这位是遗仙居的虚云子道人。”

大家见礼之后,卜果子感激道:“多谢道友愿带我们一路。”

虚云子摇摇头:“无妨,顺路而已。”

虚云子的视线在林行韬身上微微游离,然后嘴角翘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林行韬觉得他可能看出自己喝过他的符水了,这一笑颇有几分促狭之意。

但是虚云子没有多说废话,他一振袖袍,走在最前面。

“请两位道友跟紧。”

于是林行韬与卜果子踩着别人走过的地方走。路线颇为玄妙,低头时,林行韬发现两边的景物在不停变幻。

就像坐在车里看窗外飞驰而去的景色,他们飞速地穿越土地。

尽管已经接触到一些道法,林行韬依然感到惊奇。

“这是我们遗仙居的来去自由纵横妙法。”有人语气讥诮。

林行韬不经意间一抬头,看到跟在虚云子身边的小童正轻蔑地撇过头。

林行韬顿时有些疑惑,还有不爽:老子是祖国的花朵你是什么东西!

还没等他在心里比比完或者嘴上还回去,眼前忽然爆开一蓬血花。

滚烫的鲜血泼洒在了林行韬的脸上。

刚刚还露出轻蔑之色的小童软软倒下,他的脖子被一支利箭贯穿。

林行韬嚯得停住脚步。

走在他前面的虚云子也停了下来,他神色平静地转身,看着林行韬的身后。

林行韬一边警惕地与他拉开距离,一边转头。

黑马黑甲,煞气浓重,悄然肃立。

一支看上去足有百人的轻骑呈队列立在山坡上。

为首的一人已经拉满弓弦,箭尖对准林行韬。

“轮到你了。”他仿佛在这样说。

作者有话要说: 林行韬:带带小师弟

卜果子:带带大师兄

虚云子:老司机给你们带进沟里去

气运命格(十一)

什么样的武将能在两位法师的看护下让一个小童当场去世?

林行韬根本来不及想明白,他只看到一团璀璨的星光落于那名将领的弓箭之上——

许是眼睛里进了小童的血,那团光怎么看都笼罩着一层不祥的红色。

箭矢灿若流星,瞬息而至。

倘若这一箭射在林行韬身上,林行韬必死无疑。

耳边是刺破空气的炸响还有微渺的龙吟声。

林行韬的眼里只剩下了那只箭。

与那时面对着冲撞而来的公交车不同,林行韬的脑子里并不是一片空白。

他能感受到卜果子正向他这边转过头,准备出手救他。

他能感受到一旁的虚云子好整以暇,一脸平静。

他能感受到他的小龙正在挣脱某种桎梏,想要护主。

他最后感受到的,是四肢百骸里流动的真气疯狂地蹿动。

许佑新说[生死关头的觉醒],说得没错啊,生死关头不仅会觉醒,还会突破。

手臂的筋骨一阵咔啦作响,他这段时间的炼体之法终于卓有成效。

他不知道自己那一伸手有多快,不知道有多大的力量,总之——

他抓住了箭尾。

然而箭没有停住。

箭支附着的星光光芒大作,刺入林行韬的额头——

消失了。

他的耳边传出“铛”的一声脆响。

他手中的箭支缓缓消散,仿佛从来没有被他抓住过。

虚云子捏着他的玉如意,一支箭被他挡断在脚下。

他淡淡看过来,语气带着笑意:“他杀你又有何用。”

卜果子大呼:“师弟过来!莫让虚云子把你作了挡箭之人!”

话音未落,又是一箭射来。

林行韬朝卜果子那一滚,不是躲箭,而是躲虚云子。

因为这回他看清了,那箭支会在空中消失掉一段路程,留下虚影,而那名将领的真正目标是虚云子。

想来也对,大好的偷袭机会,拿去杀小童和林行韬这种小人物有什么用呢,那小童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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