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和好
仙风雪海宫早就收到了叶上离的来信, 只是叶上离的信件入雪海宫时,雪海宫境内所有出入的道路上都守着许多修道者,以乙清宗的弟子为首,说是替雪海宫排除妖邪, 其实只是想要知道,钟花道究竟在不在云深处内。
目星也是妖,且她与钟花道交好, 如若被这群修道者发现目星,那他们多半是走不出雪海宫境内的,还很有可能因为差错,害目星被乙清宗的弟子带走, 成了要挟钟花道出面的筹码。
故而元翎霄迟迟未能决定, 究竟要如何将目星送去迹云山。
叶上离不让仙风雪海宫接乙清宗的天谴令,仙风雪海宫便被各大门派围堵在自己境内,不光是雪海宫弟子, 哪怕是雪海宫境内的丹修世家, 进出都会遭到那些人的刁难,每个进出采买丹药或药草的人,多少都被翻过行礼, 看过马车。
他们虽不敢明目张胆地与仙风雪海宫作对,也不会伤雪海宫内普通百姓一根发丝, 却将雪海宫看得严苛, 一只鸟雀也别想在他们眼前逃脱过去。
正好此时, 詹溯到了。
詹溯告知仙风雪海宫自己前来的目的, 便被元翎霄差人领上了雪海宫内。
云深处中云雾密布,哪怕是詹溯走进去恐怕也会在里头迷路致死,况且叶上离对他有过救命之恩,也为他打通过被封住的经脉,而丹修一门于修道者来说至关重要,他自然不会对雪海宫不敬,入了雪海宫,一切都照着规矩办事,让他在哪儿等着,詹溯就站在那儿,一点儿脾气都没有。
元翎霄来见时,詹溯起身对她拱手算是行礼。
元翎霄与詹翠有些情谊在,主要是当年詹翠请她想给詹延续命,元翎霄也代为照顾了詹延一段时间,因为詹延这孩子讨喜,故而在元翎霄的眼中,詹翠也只是个疼爱孙子的可怜妇人。
见到詹溯,元翎霄瞧见他衣冠楚楚,居然与半年前在临天峰所见之时不同了,他当时身上还有未脱的少年气质,脸上也很单纯,双眼聪慧,却不似现在这般,聪慧中带着几分邪性。他一身靛蓝色的长衫,君子兰绣于胸膛前,腰上挂着詹家家主的令牌。
元翎霄问:“詹谦他……”
“主母先前重病在榻,几日前故了,家父因为伤心过度,也跟着一起去了。”詹溯在说这话时,脸上没有任何伤心的样子,不过正因为他说得平平,元翎霄倒觉得他坦诚,本来就是流落在外的公子,回家不过半年,又哪儿来那么深的情谊。
“詹家主不在詹家处理家事,此番来仙风雪海宫又是为何?”元翎霄问他。
詹溯道:“我想带目星走。”
元翎霄知晓,目星来雪海宫之后詹溯给她写过一封信,问她目星是否安全,只是那时目星离开詹家再入仙风雪海宫,整个人恍恍惚惚,状态不佳,故而元翎霄并未对詹溯多说关于目星的话。而今目星身体好转,精神也好,前些日子得知钟花道想让她回迹云山,两人能在迹云山中碰面就更是高兴,现下已经迫不及待要离开雪海宫了,自然不能轻易让詹溯带走。
詹溯见元翎霄似有为难,于是道:“我说带走,也看目星意愿,元长老先让我见见她吧。”
已有许多日子不曾再见,詹溯想目星了。
目星与他是完全不同的人,他幼时经历许多事,将人心看得非常肮脏邪恶,他也不信这世上又有几人的心里没有阴暗的一面,唯独目星,她给詹溯看到的,尽是如三月照拂柳树的暖光,赤诚一片。
恐怕越是心里灰暗的人,便越向往干净阳光的东西。
詹溯在雪海宫见到目星时,正是四月底,春花开了一大片,雪海宫上的药田开了许多花,目星喜欢花儿,加上知晓近日要离开雪海宫去见钟花道了,她心情不错,故而陪着徐薇一起在药田里采摘可用药的花草。
目星身上穿着纯白的裙子,裙摆有些木兰花的纹样,乌黑的头发上一根兰花簪斜插着,还以没有毒素的花朵编了个花环戴在了头上,手上捧了一大堆,凑到徐薇跟前去笑。
徐薇因为告知她碧霄殿的地址,又被元翎霄罚给药田浇水两年,正苦不堪言,目星自知理亏,所以上前哄她开心,还将一朵花儿插入了徐薇的发中。
詹溯远远看着目星的笑,满目柔和,心里顿时软了,那双眼里只能装得下对方,嘴角也不自觉跟着上扬,好似这么长时间的阴霾终于过去。
徐薇心里还生气,直接拍掉了目星的手,目星吃痛地噘嘴收回手,又捡起那朵落在地上的花儿,詹溯见状,目光顿时冷了下来,落在徐薇身上的视线如寒冰,不过在身旁有人靠近时又不在意地瞥开,直到目星发现了他来。
目星看见詹溯时,还有意躲着他,只是药田四下空旷,她躲不掉,便只能蹲在花丛堆里,露出一双眼怯怯地朝逐渐靠近的詹溯看过去。
詹溯走近,就当一旁的徐薇不存在,立在目星身前时,抿嘴一笑,朝她伸手,等着她将手放上来。
目星犹豫,以大束花顶在头上,就蹲在那儿不动,詹溯接过她顶在头上的花束,又用另一只手拽着目星的胳膊让她站起来看向自己,目星抿着嘴,瞧见他便想起来自己在临天峰上发生的事儿,还有詹徐氏的刁难,与詹家所有人看她的眼神,目星心里难受,扭着手腕想要将手挣脱回来。
徐薇也不是真的不打算理目星了,见目星面上为难,于是开口:“詹公子还是先放开她吧。”
詹溯眉心微皱,松开了目星的手腕道:“我说过了,我会来找你的,只是花了许多时间,你有没有等得很急?”
目星垂眸眨了眨眼,低声说了句:“你找我做什么?我马上就要去迹云山了。”
詹溯松手,一大片花顺着衣摆落下,目星头上的花环有些歪,詹溯将其扶正,脸上顿时显出了几分难过,他伸手去勾目星的手指,轻声道:“你以前说,你也喜欢我,和喜欢钟姑娘一样喜欢,那现在呢?你还那么喜欢我吗?如果是我和钟姑娘相比,你更愿意待在谁的身边呢?”
目星听见这话,抬眼朝詹溯看去,她看见詹溯眼睛泛红,心里顿时酸涩起来,她一拳头打在了詹溯的肩膀上,咬着下唇说:“分明是你!是你先嫌弃我是妖的!”
“我何时嫌弃过你是妖?”詹溯觉得自己冤枉极了,可是看见目星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更觉得心里难受。
“你虽然没这么说,但是你这么做了,你是詹家大公子,早就不是甘蔗了。”目星推开詹溯,转身就走,一边走还一边气愤地说:“我在詹家受欺负,想和你说都进不去你的书房!你为了避嫌,根本不愿意来找我玩儿!我去不了的地方,素素姐姐就都能去,詹家的人都说,你以后是要娶素素姐姐为妻子的,素素姐姐也告诉我,我是妖,你是詹家人,修道者与妖本就对立,哪怕你现在对我好,以后也会与我疏远,既然你都打算离开我了,那我为何要选你?!我要和钟姐姐在一起!”
詹溯跟在她身后,目星说的每一句话,都叫他的眉头紧皱一分,能在詹家欺负目星的人有许多他知道,但他没想过素素居然会在这件事上动手脚,难怪向来喜欢跑到他的书房不管他在做什么都要找他去玩儿,或数落几句下人的目星,渐渐就没在他书房前出现过了,再后来便是她要走。
现在想来,素素被詹翠掐死,到算是便宜了她,詹溯心狠,其他人的死活他都不看在眼里,唯有目星的快乐难受,他都放在心上。
“我不会娶素素,也不想离开你。”詹溯几步走到目星的跟前,拦住了她的去路:“我还是甘蔗,谁也管不了我要做的事情,我想接你去临天峰,凡是以前欺负过你的人,我们都把他们欺负回来好不好?你不知道,詹徐氏现下可听我的话了,她必然为难过你,你回去为难她,好不好?”
目星有些心动,不是因为可以回去欺负那些看不起她是妖的人,而是因为詹溯说,他不会离开自己。
“你救了我,你得为我负责啊,你还说你要罩着我,离开我去迹云山,去钟花道那儿,怎么算是罩着我?你这是任我自生自灭。”詹溯又说,目星连忙摇头:“我没有!我说话向来算话的。”
“那你还认我吗?”詹溯拉着她的手:“你还认我吗?还生我气吗?”
目星犹犹豫豫,可是心很软,根本经不住詹溯的话,詹溯脸上更加委屈了起来,他拽着目星的手稍稍有些用力,焦急道:“你不打算认我了对不对?”
“我没有……”目星小声地说。
得了这句话,詹溯顿时放心,直接将人抱在了怀里,双臂搂着目星的腰,将脸埋在了她的肩上,深吸一口气后犹如劫后余生的庆幸,他不在乎目星现下究竟喜不喜欢他,只要她还能接受他。
“可是我还是要去找钟姐姐。”目星没推开詹溯,低声说:“钟姐姐近日遇到□□烦了,她躲去迹云山,说让我去找她,我好久没见她了,我想她,也想去找她。”
“好,没关系,我陪你一起去。”詹溯伸手抚过她后脑上的发丝,将那花环上一朵残破的小花摘下道:“只要你不生我的气,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一起。”
目星用鼻音问了句:“真的?”
“真的。”詹溯点头。
目星说:“我想吃甜雪糕。”
“我带来了。”詹溯顿时轻声笑了笑,他临走前,的确带了甜雪糕,是为了哄目星高兴的。
果然,目星是个单纯的人,三言两语便又与詹溯和好,高高兴兴地拉着他要去吃甜雪糕,詹溯跟在目星身后,看着她蹦蹦跳跳的身影,心里觉得分外安逸舒适,他便是知道目星是这样的人,才会越发地喜欢她。
谁也做不到与她一样,喜欢讨厌,皆挂在脸上,生气和好,便都恩怨勾销。
元翎霄知道詹溯要送目星去迹云山,倒是放心了许多,仙风雪海宫内道行高的并没有几个,她倒是能保护好目星,只是现下仙风雪海宫也正处于艰难时期,她若离开,就怕雪海宫内无人管事。
詹溯是小境界后期,道行自然不用说,加上他本就是乙清宗内詹家的家主,他若要进出仙风雪海宫,恐怕乙清宗那群人也不会阻拦。
于是她写了一封信,让丹青带出,信上表明,徐薇带领雪海宫十三名道行不错的弟子一同出发,打着乙清宗第一山庄的名号,在詹溯的陪同下一起前去迹云山。
果然,乙清宗的人并未为难詹家,毕竟临天峰第一山庄是乙清宗内的第一世家,詹家又曾出过好几任乙清宗的宗主人选,加上詹家近日主母、家主皆已亡故,出了一些事端,谁也不愿在这个时候触詹家的眉头。
只见詹溯从马车内伸出一只手,手上拿着詹家家主令牌后,众人便放行了。
目星与徐薇坐在马车中,目星手里捧着甜雪糕,一边吃一边听詹溯给她说这半年内发生的事,然后将自己吃过一口的甜雪糕塞进詹溯的嘴里。
徐薇见状,只觉得无奈,自己如坐针毡,还不如一开始跟着其他几个师兄妹们先行一步呢。
丹青衔信,早他们几个时辰离开了雪海宫,一路往迹云山的方向飞过去,不过因为它是雪海宫的仙鹤,途中也被剑修的人发现,追踪过一段时间,丹青甩掉了剑修的人,入了迹云山后耽误了一日,被叶上离批评,于是将头栽进钟花道的袖子里。
钟花道的袖中,有与叶上离身上同样的香气,若冷莲绽放,非常好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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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有事,迟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