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疯魔
詹溯将目星带回了临天峰, 也给她安排了最好的住处,自然,是和自己住在一起,两人的住处就在隔壁相邻。
临天峰如詹溯所说的那般, 处处都已经安排成了他的人,谁也不敢对目星不敬,就连以前眼高于顶, 对妖修嗤之以鼻的詹林与詹徐氏,看见了目星也都颔首行礼,不敢有半分懈怠,只是这种尊敬中带着深深的惧意, 所以目星依旧无人说话。
詹溯曾安排过两个与目星年龄相仿的女孩儿陪她聊天, 那两个女孩儿也很天真,知道目星与詹溯不是同样性子的人,所以渐渐胆子就大了起来。后来有一日, 因为目星想要下第一山庄, 去临天峰下的城池里头玩儿,当日詹溯又在准备收复庄内生意之事并未多管,两个女孩儿以为自己傍上了未来的夫人, 为了讨好目星,擅自做主带目星下去城里玩儿了。
本来三人回来很尽兴, 目星还给詹溯带了好些好玩儿的东西, 晚间跑到詹溯的房间里一样样摆弄给他看, 说这个是怎么玩儿的, 那个又花了多少钱,最后带着点儿不好意思地看向詹溯问:“我是不是有些败家?”
詹溯当时笑了笑,说:“怎么会?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只是以后出门和我说一声,天下人对妖修还是不太看得起,我怕你在外受了欺负,日后你若想出去玩儿,我得空就陪你。”
目星高高兴兴地点头,还拿一株簪花非要戴在詹溯的头上与他玩儿,詹溯也由着她给自己扮成了漂亮的小姑娘,可第二天,目星身边陪着玩儿的人就换了两个,这两个见到目星害怕,哆哆嗦嗦也不敢说话,问什么才答什么,处处谨小慎微。
目星问詹溯原来那两个婢子呢,詹溯却说那两个人到了年龄,庄内早早给找好了亲事,已经嫁出去了,本来早就该走了的,因为她舍不得才陪她多玩儿了两天,目星是舍不得,却也不能害了人家的幸福,只是失落了几天。
实则那两个私自带目星离开山庄的小姑娘,不过才十五、六岁的年龄,就被詹溯处死。
詹溯见目星不高兴,仿着钟花道的笔记又给她写了几封信,隔几日送一封过去,目星看着却也高兴,后来詹茵办事归来,对目星上心了几分,两人本来就认识,所以目星有詹茵陪着,又被詹溯宠着,一时半会儿也不觉得孤单了。
詹溯早早就想要娶目星,只是婚礼之事他不懂,詹家的大总管詹承还算是个稳重人,詹溯想将成亲之事交给詹承来办,詹承却说目星是个妖修之身,又只不过是道者后期,迟迟未能上进,日后也不会给詹家带来好处。如今詹家人口逐渐凋零,他更希望詹溯能娶个名门世家的光耀詹家,乙清宗与无尽道派又对妖修极为排斥,天下妖修人人自危,加上钟花道那事儿实在闹心,他不希望再将詹家推到风口浪尖上。
正因为这几句口角,被捧着一束开得正漂亮的铃兰花来找詹溯玩儿的目星听见,詹承当时振振有词,大有宁死不屈的架势:“溯公子是一家之主,但也念在詹承曾对詹家尽心,也救过溯公子与姚夫人的份儿上,好好为詹家考虑,本来留目星一妖修女子于詹家已是不妥,更何况她还是钟花道的妹妹!普天之下,凡是与钟花道牵扯上关系的,谁不想退避三舍,今日溯公子若要娶她,便是要毁了詹家!这门亲,我不同意,也不会去办!”
五月入夏,却有凉风刮过,铃兰花落地时撒了几滴水珠,落在阳光下娇艳且脆弱。
詹溯追出去时,目星也没跑远,只是手上还有采摘花朵后留下的花蜜,放入口中舔了舔,居然是苦的。
詹溯问她:“目星,你也喜欢我,对不对?”
目星迟迟没有回答,詹溯急了:“我喜欢你的,我一直都喜欢你,于这世上,我最喜欢的就是你了,我想娶你,我们一辈子在一起,永远不分开好不好?”
这话带着几分恳求,他分明看见目星脸颊红了,也有动心的意思,正要欣喜地抱住对方,却又听见目星摇头,只说了一句:“詹总管说得对。”
正因为她心里有詹溯,她知道詹溯对她好,所以她才不能以自己的身份,害了詹溯的一生。
以前那两个玩儿得好的小姑娘,也与她说过一些关于詹溯的事儿,虽然她们言辞当中有些惧怕,可表露出来的内容却是詹溯当上詹家之主实为不易。他本就和自己不是一类人,不是入了甘蔗地里的,就都是甘心普通一生的,詹溯认祖归宗了,目星为他高兴,他若能娶个对詹家有用,对他好的,目星也高兴,目星觉得大爱无私,以己小利捆绑他人一生的,实属不该。
就连詹溯自己也说过,修道者对妖修排斥,这是多少年前就有的事儿,她若真的和詹溯在一起了,自己是高兴了,可未必对他才是最好的。
只是目星不知,自己的这句话,却为詹承惹来了杀身之祸,詹溯杀詹承,是因为詹承的话动摇了目星的心,他要娶目星,这是他下定决心要做的事,反正他也杀了詹家许多人了,詹翠都在他手里死去,他不介意再多一个。
詹承死后,詹林胆战心惊,越发不敢出门,詹徐氏捕风捉影,为了笼络目星,送了不少好东西去目星那儿,还给她挑了红裙子,说女子成亲都是红喜挂身。
目星饶是再笨,也会联想到詹承的死或许与自己有关,因为詹徐氏突然对她转好,目星在临天峰也没有说得上话的人,怕见了詹溯尴尬,于是便去找詹徐氏,想要打听一番詹承究竟是不是自己害死的。
她这个人向来记吃不记打,只要别人对她好上一分,她就能掏心窝子了,詹徐氏还受宠若惊,陪着目星诉了一夜衷肠,实则也是为了能在这吃人之地寻得自保。谁知道那夜詹溯正好去找目星,没找到人,惊惧之下生怕目星又和上一次一样不辞而别,当天夜里,整个儿第一山庄内都闹翻了天。
詹溯在詹徐氏住处找到目星时,詹徐氏站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詹溯为了找目星,将庄内好些人都派了出去,一往迹云山,一往仙风雪海宫,一往瑶溪山,若非詹徐氏得知他在找人,派人告知目星在她这儿,詹溯恐怕就要疯了。
他双目猩红,看见目星时立刻跑过去将人抱着,勒在怀里叫目星疼得几乎要叫出声来,即便怀里抱着这个人,詹溯也觉得不安,直说:“你别跑了!你别再吓我了!”
“你弄疼我了……”目星挣扎着,詹溯却觉得她是要离开自己,更加不许,当即抓着她的手腕便下了禁制,封了目星的丹田,叫她一身道行无法使出,目星见他目露凶光,像是随时要吃人一样,着实被吓得不轻,呆呆地问了句:“你……你是谁?”
“我是甘蔗。”詹溯又重新把目星抱在怀里:“你明明说过要罩着我的,你明明说过你也喜欢我的,你说过你对我的喜欢,分毫不比对钟花道的喜欢差,我不管这是哪种喜欢,总之,你既然喜欢我,便休想离开我!”
“你不是甘蔗!”目星摇头:“你是詹溯!甘蔗才不会像你这样!”
詹溯才杀了詹承,詹承毕竟道行不低,魂魄离体之事对他创伤也不小,一时难以控制邪性,听见目星这般否认自己,顿时血气上涌,脑子不太清醒了。他将詹徐氏赶出了房间,双手禁锢着目星的肩膀,一遍遍朝她解释,也一遍遍说着威胁的话,要她答应下次再也不离开自己视线了,要她永远留在自己的身边,詹溯说了许多遍,见了目星的眼泪,又见目星疼得咬破了下唇才恍然惊醒。
他疯魔一般,低头怔怔地看向方才使力,险些捏碎目星肩骨的双手,怯怯地想要帮目星擦去嘴角的血迹,却被她躲了过去,詹溯看着目星满眼惧怕与防备,最终落荒而逃,却命人锁了詹徐氏的屋子,一日三餐,供着目星。
目星才被锁在詹徐氏的房间两日,临天峰上便飘来了许多信件,乙清宗境内看到信件的人不在少数,这些整日飘落的纸,闹得人心惶惶,而后无尽道派那边就对钟花道下了天谴令,送到临天峰时,是詹溯亲手接的。
他接下天谴令时毫不犹豫,只说自己这令不是白接的,因为詹承死了,詹承的事情就自然落在了詹茵的身上,詹茵就站在詹溯的身后,亲耳听见他说要和无尽道派做一个交易,于是詹茵便被詹溯派去往无尽道派走一趟,务必让莫引道长亲自来一趟临天峰。
他与目星闹僵,那日控制不住自己,伤了目星,也因为一时气急,把人关在了临天峰上,这几日詹溯也去看过目星,只是詹茵去和她说话,她愿意开口,自己去了,她就缩在被子里怎么也不肯出来。
詹溯恢复了神智,也知道自己的确做的过分了,这段时间即便天下的局势如何紧张,他也不能离开临天峰半步,只让詹茵带话,告诉莫引,他有足够的能力,让莫引答应这项交易。
临天峰内短时日发生了许多事,詹茵在去无尽道派的途中,到达影踪千里境内,的确看见了钟花道的身影,然后她匆匆告知,让钟花道提防詹溯,便又隐藏身份,替詹溯继续办事。
钟花道担心目星,詹茵虽说詹溯不会伤害目星,也没有告知目星如今是被詹溯软禁,可她也依旧担心。
离魂之术,她见识过,知晓其中的厉害,她自己都舍不得伤害的人,若是被自己托付的人伤害了,钟花道会后悔一生。
詹茵来的那一夜,钟花道一直握着叶上离留下的书信没能想出一个十全的办法来,她入临天峰,当真能带走目星吗?如若说詹溯真会了离魂之术,而今道行又在她之上,她即便有八晶杖在手,也未必能全胜,届时刺激了詹溯,是否会害了目星?
而且送去迹云山的信,要不了两日就要到了,等她到达临天峰,与詹溯撕破了脸皮受了重伤,连彻来到无尽道派又扑了个空,瑶溪山的未来,她的未来,又怎么算?
如此纠结了一夜,钟花道还是坐立不安,直至天边泛起了鱼肚白,钟花道才算是想通了,连彻若到,就让他等着,反正无尽道派下天谴令又不是第一道了,她既查清了来龙去脉,这笔账,迟早要和无尽道派与乙清宗算的,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目星那边,大不了她不与詹溯起冲突,偷偷将目星接过来,送至仙风雪海宫交给元翎霄代为照看,就算是她欠元翎霄的人情了!
想出了结果,钟花道便准备离开客栈,才打开房间,她便一步退了回去,却看见素来没有修道门派路过的小镇,居然也多了几个万法门的和尚了和九巍山的弟子了,那几人就坐在小客栈的大堂上吃早饭,嘴里聊着的,却是叫钟花道止步的内容。
一和尚道:“叶上离突然与天下宣扬,自己离了仙风雪海宫,甚至扶元长老、不,元翎霄成了新的雪海宫宫主,这事儿……你们说是否与那瑶溪山的山主有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