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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基督山伯爵(七)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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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

罗城的思绪突然断了,他的手哆哆嗦嗦地,摸到了口袋里的小药盒

“哥……哥你……没事……”

盛可馨的声音像浸泡在水里,隔了一层纱布才传到他的耳朵里。

罗城抬起头,瞳孔放大,面色雪白两颊却带着潮红,脸上还隐约挂着古怪的笑意,这副模样把原本打定主意不主动和他说话的盛可馨吓了一大跳。

“盛瑢川你怎么了,马上就轮到你上台发言了!”

罗城用力掐了自己的手心一把,低声说:“馨馨,把你的耳环……借我用一下。”

盛可馨虽然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迅速解下了自己的钻石耳环,然后就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疯子哥哥,一手抓着耳环,狠狠用尖锐的耳钩刺进了另一只手的食指!

盛可馨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你疯了?!”

她有点没控制住音量,顿时吸引了附近一片视线,就连台上的盛长宇也略带不快地看了她一眼。

盛可馨连忙压低声音:“你干嘛突然……喂,这样子我还怎么戴这个耳环啊!”

十指连心,罗城清醒了不少,抓起桌上的香槟一口喝干,把耳环塞还给她,敷衍道:“哥明天送你一对更大更漂亮的。”

在热烈的掌声中,盛长宇完成了致辞,罗城站起来,挂上优雅得体笑容,走上去和他交换了一个拥抱。

盛世集团继承人的首秀,完成得非常成功。

罗城结束发言下台后,立刻找借口冲向厕所,终于不用抑制反胃恶心,把刚才喝的东西全吐了。

他抹了把嘴,靠在马桶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眼前一片飞蚊,脑子里好像有十台低音音响在同时轰鸣。

他深吸一口气,拿出手机,艰难地辨认着屏幕上的字符,找到司尘的号码。

无人接听。

对了,对了,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彩排呢。

罗城用力揉着太阳穴,唇边牵起一个冷笑。

十来分钟后,罗城渐渐适应了药效,他整理好仪容走回会场,发现左手边的位置是空的。

他问坐在他右边的郑美林:“馨馨去哪里了?”

“补妆去了,”郑美林抿了一口红酒,“啧”了声,“这孩子,怎么去这么久还不回来,她是去重新画了个妆么?瑢川,你叫人去看看。”

章节目录 基督山伯爵(十九)

盛可馨失踪了。

罗城派人去女厕所、化妆间、休息室等等地方都找了一圈, 没有发现她的踪影。这时候他已经感觉到不对劲了,给盛可馨打电话,手机始终处于关机状态。

整座酒店的保安和服务员全都被动员起来寻找盛可馨, 年会的后半段草草结束,十几分钟后, 有人在地下车库发现了她的钻石耳环。

调用监控发现, 盛可馨是在厕所门口看到了一个服务生打扮的男人, 和他聊了几句之后主动跟对方离开的。

两人一路走到地下车库,在一辆遮住车牌,车窗全部贴了反光膜的黑色面包车旁边, 盛可馨不知道看到了什么, 突然挣扎着不肯上车,然后被那个服务生打扮的人一掌劈在后颈晕了过去, 接着就被车里的人一把拉了进去。

那个假服务生显然经验丰富,正脸始终躲避着镜头,上车之后, 黑色面包车离开酒店的监控范围就再也看不到了。

这么一来,盛可馨就是被绑架了。

郑美林几乎要晕过去,盛长宇则沉默不语,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就在发现盛可馨被绑架后不久, 罗城接到了一个匿名号码。

他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受限制”,接听起来后点下了免提:“喂?”

电话另一头响起一个机械僵硬的电子男声:“两个亿,五个小时,不准报警。”

郑美林尖叫着冲过来, 盛长宇拦住她,沉声问:“你们是什么人?”

对面挂了电话,只留下一片忙音。

盛长宇的脸色顿时一片铁青。

罗城开口:“爸爸……”

“去筹钱,”盛长宇面部微微抽搐着,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报警。”

郑美林立刻反手甩了他一巴掌,清脆的耳光声让现在站在酒店安保室里的人全都低下了头,她歇斯底里地说:“不准报警,不准报警!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馨馨——瑢川,你快去弄钱,快去,两个亿,快去!”

罗城看向盛长宇,接收到他的眼神后,小幅度地点了点头,走出去。

黑色头套被扯掉,眼前骤然闪入一片刺眼的白光,盛可馨立刻闭上眼。

她完美的妆容已经被鼻涕眼泪彻底弄花了,嘴巴上贴着的胶布不仅让她脸上的皮肤发痛,也让她呼吸不畅,脑袋都因为缺氧变得浑浑噩噩。

她浑身打着抖,只穿着一件薄纱礼服短裙,大片白腻的皮肤完全暴/露在二月寒冷的空气里,爬满了鸡皮疙瘩。

盛可馨感受着眼睛里涌出的生理泪水,又是害怕又是紧张,浑身肌肉都绷得发痛。

她睁开眼睛,慢慢适应刺眼的灯光后,发现自己正在一个破旧空旷的仓库里,眼前有三个面目不善的大汉,正用猥琐的眼神打量着她的身体。

盛可馨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呜呜”叫着挣扎起来,可这除了让她手腕脚腕被扎带绑着的地方更痛之外,没有任何作用。

就在这时,温暖的吐息突然从后方缓缓靠近,那个恶魔在她耳边又轻又慢地低语:“是不是喘不上气来了?如果我把胶布撕了,你能乖乖地不叫吗?”

盛可馨抖得更厉害了,拼命点头。

恶魔笑了笑,说:“很好。”

接着,他伸手绕过她的脖子,把胶布撕了下来。

脸上的刺痛远远比不过终于能自由呼吸的舒服,盛可馨边咳嗽边拼命用嘴吸着空气,抖得像一只暴风雨中失去父母庇护的小鸟。

那三个大汉看着她怪笑起来,嘴里还说着不干不净的话。平时要是有人敢这样对她,盛可馨一定会踢断这些人的子孙根然后把他们送进看守所里去被爆菊花,可她现在只能瑟瑟发抖地带着哭腔问:“林、林予臣……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啊?”

z直起身,绕到她面前,摸着下巴笑起来。

盛可馨泪眼朦胧地仰头看着他,接着仓库里的灯光,她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她失声尖叫起来:“你不是林予臣——你究竟是谁!你想干什么!”

绑匪索要的金额定的极为巧妙,两亿元人民币,五个小时的筹集时间,正好踩在盛家承受范围的界限上,盛长宇能在这些时间内调来的流动资金差不多也就是这么多。

所以说,绑匪至少是一个对盛世集团的财务状况和盛长宇的身家有一定了解的人。

罗城完成盛长宇交代的事情后,再次拨了司尘的号码。

这一回,嘟声响了两下,就被接起来了。

司尘的声音带着微微的气喘,“瑢川?”

“是我,”罗城看向窗外的夜景,繁华商圈的灯光落在他的眼底,只映出一片冰凉,然而他的声音仍与平时无异,带着笑意,“彩排结束了?”

司尘灌了一口水,说:“嗯,我的节目刚完,我前面唱歌的时候好像有点跑调了,估计晚会正式录制的时候会放原声……小马说你之前也给我打了电话,怎么了?”

罗城从口袋里拿出那个半透明的蓝色小药盒,轻轻晃了晃里面剩下的几颗药片,面不改色地说:“没什么大事,就是你早上给我的药,我不小心落在办公室里了,刚才在酒店里突然有点胃痛,所以想问问你给我买的药是什么牌子,叫助理去买。”

司尘的声音染上了一点紧张:“是奥美拉唑,你现在怎么样,助理去买药了吗?”

“唔,已经买了,不过不是你买的那种,”罗城面无表情地说着,声音里带上了鼻音,像是在撒娇,“哥,我还是有点难受,估计他买的药不太对。”

每次他用这种语气叫他“哥”,司尘都会对他心软没辙,这次似乎也不例外。司尘顿了顿说:“那你快去医院看看啊!年会结束了吗,结束了赶紧去,听到没有?”

罗城一把捏住药盒,用力得手都在微微发抖,“嗯,我要是生病了,实在难受得受不了,你会不会回来看我啊?”

“我这边有点忙……”司尘的声音突然离远了一点儿,和一个编导沟通了几句,接着回来对他说,“你先去医院检查,结果出来了立刻告诉我,我看明天能不能抽时间回来,好不好?”

罗城高高挑起一边唇角:“好。”

挂了电话后,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看着流光溢彩的夜景,心里越来越冷,越来越暗,也越来越硬。

他走出房间,把小药盒丢给门边待命的王助理,淡淡地说:“送去化验,看一下里面都是什么药,尽快。”

罗城走回举办年会的宴会厅旁的休息室,盛长宇和郑美林夫妇正在里面。

不知道盛长宇用什么方式说服了郑美林接受警察的帮助,但从他脸上鲜红的两个巴掌印来看,过程应该不怎么顺利。

盛长宇看他一眼,“都安排好了?”

罗城点头道:“是的,钱大概还有两个小时就能到位,警察也在赶来的路上了。”

“媒体……”

“您放心,我已经封锁了消息,馨馨的事情不会被媒体知道。”

盛长宇点点头,神色疲惫:“好,你也坐下吧。”

“慢着。”冷着脸坐在一边的郑美林突然出声,眼妆依然精致的眼睛望向他,看不出一丝温情,“瑢川,为什么绑匪最先联系你了,而不是你爸爸或者我?”

这句话的言下之意昭然若揭,连盛长宇都忍不住微讶地看向她,“美林,你这是……”

罗城简直不能相信这是亲妈说出来的话,盛瑢川在她这里的待遇,简直像个私生子。

要不是血缘关系确凿无疑,罗城也不信盛瑢川是她亲生的了。

幸好他不是真的盛瑢川,也不会被这句话伤到。

罗城做戏地维持惊讶又悲伤的表情与她对视,缓了两秒才磕磕巴巴地说:“妈妈……我、我也不知道,我……会不会是我平时不注意,电话号码留多了,被别人利用了?”

盛长宇不耐烦道:“美林,现在不是怀疑自家人的时候,你疑神疑鬼地戳孩子的心做什么!绑匪肯定还会来电话,你还是先静下心来等着吧!”

罗城:“妈妈……”

郑美林冷着脸站起来,走出门去,休息室的门被她甩得震天响。

警察很快赶到了,提供了绑走盛可馨的车辆信息后,经过全市交通监控摄像头的排查,终于找到了那辆车——被扔在了城郊的一个废车场里,上面除了盛可馨的碎钻手包,什么都没留下。

此时距离盛可馨被绑,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小时。

绑匪终于再次来电。

那个机械僵硬的电子音说:“我说过了,不要报警。现在价格上涨了——两个亿,美金。”

第二天中午11:26,机场。

林予臣走出闸口,因为是临时短途行程,他没带行李,只背了个小包。

羽绒服领子的拉链拉到了最上头,帽子和眼镜则挡住了他的上半张脸,在人潮拥挤的春运时节,并没有人会过多关注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男人。

凌晨五点多,盛瑢川那个姓王的助理打电话给他,说盛瑢川得了急性肠炎,并造成了肠穿孔,将要进行手术。

今天本就是两天彩排之间的休息日,林予臣原本打算好好休息一下,缓解高强度行程造成的疲累,接到电话后,他立即预订了最近一班飞回去的飞机。

刚走出闸口,林予臣就看到了人群中的王助理。

王助理也看到了他,向他小跑过来,说:“林先生,一路辛苦了,您请跟我来。”

“谢谢,”林予臣点点头,忍不住问,“盛瑢川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手术很顺利,因为麻醉的原因,盛总现在还没醒。”

林予臣跟着王助理上了在外头等候的黑色奔驰车,却发现车上不止他们俩,还有两个人高马大的保镖。

“这是……”

王助理笑容可掬:“这都是为了您的身份考虑,我担心万一有人认出您来,会造成骚乱,也会影响盛总休息。要是您感到不便,我可以叫他们离开。”

林予臣摇头道:“不必了,我们快去医院吧。”

“好的。”王助理笑着对他点了点头,转回去坐正,发动了轿车。

坐在林予臣身边的保镖突然用一块手帕捂住他的口鼻,林予臣立刻手脚并用地挣扎起来,副驾驶座上的保镖回身控制住他的乱挥的手,不到一分钟,他就昏了过去。

捂着他口鼻的保镖观察片刻,松了一口气,说:“可以了。”

王助理点点头,对蓝牙耳机另一头全程听着的人说:“盛总,我半小时内将他送到。”

章节目录 基督山伯爵(二十)

林予臣昏昏沉沉地睁开眼, 出现在他视野里的是一片繁复华丽的天花吊顶。

他的头现在又晕又重,眼前也是模模糊糊的,大脑里一片空白, 压根想不起来之前发生了什么,他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只知道自己躺在一张床上, 室内很温暖, 空气里飘着高级香氛柔和的香气。

林予臣下意识地想坐起来, 却立刻感到了手上传来的异样感觉——他的两只手,竟然分别被皮质手铐铐在了床头的栏杆上!

他这下完全清醒了,扭动着身体, 奋力抬头去看, 却发现不仅仅手被铐住了,他的脚也被用绳子绑在了一起, 整个人就像一条砧板上待宰的活鱼!

林予臣面色惨白,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摇晃着脑袋努力让视线更清楚一些, 睁大眼睛去看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个法式风格的酒店房间,从装修来看档次还不低,天鹅绒窗帘被紧紧拉着,透不进一丝光线, 让他根本看不到外面。

绑架?不,绑架的人不至于把肉票绑到高级酒店来。

难道是疯狂的私生饭?私生的胆子再大,也没有大到这种程度吧!

林予臣咬着嘴唇,心里泛起难以抑制的恐慌, 努力回忆着之前发生了什么……

对了,他早上听到盛瑢川动手术的消息,订了机票赶回来……然后飞机落地,王助理来接……他跟着王助理上了车,再然后……

他终于想起来:上车后,坐在他旁边的人用乙/醚迷晕了他!

就在这时,厕所里响起一阵冲水声,林予臣瞬间浑身绷紧,警惕地看向卫生间的方向。

看着解着袖扣走出来的男人,惊讶混合着隐约恐惧从林予臣的眼底浮现出来:“瑢川,这些都是……你想做什么?”

男人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歪着头看他,面无表情,如同一个过分苍白也过分英俊的吸血鬼,而自己即将成为他口中的猎物。

他拉起一个锋利带血的笑容,牙齿森白,嘴唇鲜红:“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十二个小时前。

“我说过了,不要报警。现在价格上涨了——两个亿,美金。”

此话一出,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死寂。

警方的谈判专家快速写了一行字,盛长宇原本差点没维持住风度破口大骂,急急刹车,做了一个深呼吸,缓了缓语气说:“现在离你们给的时限还剩下不到四个小时,两亿美金……我实在,真的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办到。”

“当然,我也没有这么不近人情,”绑匪说,“再给你十二个小时,明天中午十二点之前,把钱弄好。”

盛长宇照着警方的提词卡念:“我要怎么把钱给你?”

“准备好以后用货车装车,明天中午十二点我会告诉你交头地点——让你儿子一个人来,只要有一个警察跟着,我就把你的儿子女儿全都杀了。”

众人的目光顿时全都集中到了罗城的身上。

罗城面不改色地问:“我们怎么相信你说的是真的呢?你一个狮子大开口,就是两亿美金,你能证明馨馨在你手上吗?”

电话那头安静了三秒,然后电子音又响起:“看看你的手机吧,大少爷,我刚刚给你发了一张非常‘有趣’的照片。”

话音刚落,罗城的手机就接收到了一条短信,点开一看,画面中央是被绑在一张椅子上的盛可馨,身上穿着的正是今晚出席年会的裙子,浑身形容狼狈,惊恐的脸上满是泪水。

郑美林看了,大叫一声就晕了过去,两个女警连忙把她扶到一边。

那道声音继续说:“怎么样,对你看到的画面满意吗?”

警察示意他继续与绑匪斡旋,罗城咬了咬牙,正要开口说话,电话那头就好像计划好了,专门嘲笑他似的,在他开口的前一秒挂断了电话。

操!

负责追踪手机信号的技术人员说:“定位不到手机信号的发出地。”

警察们围着那张照片研究了一阵,最后得出一个令人丧气的结论:照片里的仓库实在太普通,而且拍摄角度选得极其巧妙,根本看不出是在哪里。

调用两亿美元的资金,这就不是盛长宇或者罗城打个电话就能解决的了,集团财务部的人和盛家的理财顾问全都被连夜叫起来,争分夺秒地筹措一切可动用的流动资金。

罗城抵着额头靠坐在沙发里,感到了整件事透出的诡异和违和感。

绑匪是怎么知道他们报警了的?他明明封锁了消息,不要说媒体记者,就连酒店里的员工大部分也到现在都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有内鬼,有人通风报信?

还是绑匪正在监听着他们?

警察们显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警方负责人表情无比严峻,立刻打报告向局里调了一台反监听探测仪来。

经过扫描,果然发现了一枚监听器——竟然在郑美林的手包里。

应该是那名假扮服务生的绑匪,在宴会厅里偷偷放进她的包里的。

监听器当场立刻被销毁,但绑匪已经知道他们报警了,这亡羊补牢的措施也无法降低之后行动的难度。

而且在监控视频中,盛可馨是主动跟着那个假服务生离开的,直到到了地下车库才发现不对劲,挣扎起来。

说明绑走她的是她的熟人,至少是会毫无戒心地跟着走的程度。

还有更奇怪的一点是,绑匪打来的两通电话,尽管都是用人工合成的声音说话的,但用词反差之大,简直就像个精神分裂。

第一通电话和第二通电话的前半部分,绑匪的用词听不出任何私人情感,他的诉求重点无疑是钱,以及如何安全地拿到这些钱。

可是在罗城提出让对方提供盛可馨在他手里的证据后——

“看看你的手机吧,大少爷,我给你发了一张非常‘有趣’的照片。”

“怎么样,对你看到的画面满意吗?”

这个人说话的方式明显对盛瑢川,或者说盛家人,有着强烈的恶意,他在用这种方式折磨盛家人,用盛可馨受折磨的照片吊着他们,就像猫在玩弄已经抓到手的老鼠。

一个是按部就班、索要赎金的绑匪,一个是肆意张狂、满怀恶意的针对。

这是两拨人,后者是主谋,前者是帮凶。

后者为人,前者为财。

为人的才是麻烦的。

司尘,司尘……

可不可以不是你?

郑美林刚刚从晕厥中缓过来,盛长宇也在不停地打电话筹钱,而警察正加急排查着盛可馨的人际关系和盛世集团的竞争对手,氛围一派紧张忙乱。

直到凌晨三点,绑匪还是没有打来第三通电话。

盛长宇和郑美林的身体都吃不消了,罗城也有点撑不住了,他几个小时前才被迫复磕了曲/马/多,现在整个人都是飘的。

可是他的手机现在是他们和绑匪唯一的沟通渠道,因此盛长宇夫妻上楼在到酒店客房部开房休息去了,他还得跟着警察继续熬夜。

凌晨五点,王助理带来了药物成分的检测结果。

小药盒里的药片就是感冒药(头孢)和胃药(奥美拉唑)。

罗城对着这个结果怔了好久,心里说不上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更加沉重。

对他下药的人不是司尘,那么药应该是被那个假服务生下在了酒水里——至少司尘的嫌疑可以排除了。

然而随之而来的是,罗城也对绑匪的身份失去了头绪——熟人作案的绑架案里,高达92%的人都会选择灭口。

盛可馨的处境越发危险了。

罗城的复杂心情没能维持多久,一个年轻警察举着个黑色小u盘跑了进来,激动地说:“地下车库里一辆车的行车记录仪录下了绑架的全过程,应该可以还原出绑匪的样貌!”

这在此刻毫无头绪的氛围下无异于投进死水的石子,众人纷纷振奋起来。

行车记录仪的确录下了那个假服务生的脸,尽管只有半张,但是经过处理比对后,所有人都认出了那张脸是谁。

“这个绑匪,怎么和那个明星林予臣长得这么像啊……”一个女警匪夷所思地喃喃道,“难道这人还是大明星的疯狂粉丝,给自己整了张林予臣的脸?”

电光火石之间,有什么东西“啪嚓”一声,全都接上了。

闯进司尘家里的疯狂私生,留在穿衣镜上的怪异句子,司尘当时急于否认甚至对他撒谎的第一反应,盛可馨之所以会毫无防备地跟着那个人离开……

罗城几乎感到毛骨悚然,皮肤上不由自主地泛起了细细密密的颤栗。

很有可能,这个世界的司尘有一个双胞胎兄弟,而那个人才是真正的、原本的林予臣。

这种情况极其罕见,在轮回司被统称为“幽灵bug”。

罗城做任务这么多年还没有遇见过,但他的一个前辈遇到过这样的事。

前辈在那个世界的任务对象,转生成人时投生成了仍在母腹中的胎儿。

母腹中的胎儿虽然尚未成型,但已经有了灵魂,并且原本胎儿的灵魂足够强悍到排斥外来灵魂,导致任务对象无法成功夺舍。外来灵魂当然不会轻易放弃,便附着在了胎儿的身上,和它同生共长,从它身上汲取养分。

然后,原本的一个孩子就分裂成两个,最后成了双胞胎。

这对双胞胎的相似性超过了世界上任何一对同卵双胞胎,因为夺舍者的身体完全是在原主的身体上“克隆”而来的,除了拥有不同的灵魂,两人是真正意义上的一模一样。

轮回司只能监测到任务对象的生活轨迹,而那个原本的孩子,则被笼罩在任务对象的阴影下,成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隐形人,轮回司完全无法知道那个人的存在。

对于轮回司,那个真正的原主,就成了“幽灵”。

他的前辈当年就是因为这个原因,那个世界的身体死在了“幽灵bug”的手里。

如果“恨”的世界里真的存在幽灵bug,城哥除了悲愤大喊“自古枪兵幸运e”之外,还能说些什么?啊?!

罗城站起身,把手机交给警方,匆匆道:“警察同志,我想出去上个洗手间。”

警方负责人目光如炬地看着他,点了点头:“当然可以,盛先生请自便。”

罗城找到在外面待命的王助理,对他说:“打电话给林予臣,就说我肠胃炎很严重,要住院做手术。”

王助理依言照做,开着免提,罗城可以听出司尘毫不作伪的担忧与焦急。

他狠狠拧了拧眉心。

妈的。

离和绑匪约定好的中午十二点,还有半个小时。

罗城已经让王助理替自己买了只新手机,原本的那只则交给了警方。

蓝牙耳机里,实时通报着王助理那边的进展。

他们接到了司尘,成功把司尘带上车,已经向盛世嘉年酒店出发。

半个小时的时间,对于盛长宇夫妻而言漫长得像一场酷刑。

十二点整,手机铃声一响起,盛长宇立刻接起了电话。

绑匪问:“钱弄好了吗?”

盛长宇:“弄好了,两亿美金,对吧?”

“嗯……”绑匪拖着长长的腔调沉吟了一阵,这通过合成电子音变得分外诡异,他“嗯”了差不多十秒,才说,“我改主意了,不要盛瑢川来,你老婆,郑美林来。”

罗城眉梢狠狠一跳,现在说话的是那个“幽灵”。

盛长宇看了一眼警方的提词板,问:“为什么?我老婆现在精神状态不太好……”

即使隔着僵硬的电子音,罗城都能感觉到那个人的兴奋:“就要她,我就要她,让她一个人开着货车来,接头地址和时间我会发到这个手机上。”

说完他根本不给盛长宇反应时间,当即挂了电话。

所有人的表情都很不好,因为这意味着他们制定了一整晚的计划又出现了可怕的变数。

郑美林理了理她的套裙站起来,面色惨白,神情却无比坚定:“我去。”

十二点十五分,郑美林开着装了两亿美元现金的小货车,从盛世嘉年酒店出发,大部分警力也在她出发不久后悄悄跟上。

此时留在酒店里的,只有罗城、盛长宇和几个留守的警察。

盛长宇在一夜之间,肉眼可见地憔悴了下去。

罗城不露声色地看了一眼时间,对他讲:“爸爸,我的胃药落在楼上了,我上去拿一下。”

经过这惊心动魄的一晚,盛长宇对他的好感度又上升了不少,甚至在如此疲惫紧绷的状态下还关心了他一句:“胃又不舒服了?快去,休息一会儿再下来,你的身体可千万不能出毛病。”

罗城点点头,面色如常地离开,乘电梯上楼,回到他的套房。

卧室的床上,司尘无知无觉地躺在那里。

罗城让王助理“把他看紧点儿,别让他醒了之后有机会逃跑”,没想到这货表面看似正经,内心却是个闷骚:他竟然用情/趣/手/铐把司尘铐在了床头!

罗城叉腰站在床尾,默默无语了一阵儿,糟心地进厕所洗了把脸,出来时却发现,司尘已经醒了。

说实话,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司尘如此弱势的样子。

男人在床上扭动挣扎着,看着他的眼神里有着难以掩饰的恐惧,面色发白,汗水打湿了头发,有一绺黑发黏在他雪白的脸颊上,极度的色差对比出了惊心动魄的美感。

就像一只被剖开了外壳,被迫露出柔软内里的蚌。

这种奇异而微妙的感觉,让罗城心里升起了一种……近乎罪恶的愉悦感。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司尘干干地吞咽了一下,停下无意义的挣扎,强自镇定地问:“什么问题?”

罗城打开新手机,从相册里调出偷拍的行车记录仪里面假绑匪的侧面图,朝向他:“这个人是谁?”

司尘的脸上陡然血色尽失,他哑口无言了良久,才声音发颤地问:“这、这是……什么……”

“如你所见,”罗城忍不住伸手摸上了他的脸,挑开那绺黏在他脸上的头发,指腹轻轻捻了捻,“这个人绑架了馨馨,昨晚,距离现在已经过去——将近十四个小时了。”

司尘几乎从嗓子眼里挤出了一声沙哑的,近乎悲惨的低语:“不……”

罗城挑眉:“不什么?你不愿意告诉我他的身份?”

“不,不,不……”司尘冰凉的皮肤在他的掌心里不停地打着颤,眼神中的情绪,竟然可以用绝望来形容,“如果、如果盛可馨真的被他抓走了,十四个小时,她应该已经……死了。”

罗城唇边的笑意陡然僵住:“……你说什么?”

司尘沉沉地吐出一口气,低声说:“这个人是我的双胞胎弟弟,他叫z,是个职业杀手。”

“职业……杀手?”

“是的,”司尘面无表情地说着,瞳孔却在剧烈震颤,压抑着悔恨和愤怒,“z不喜欢我现在的复仇方式,他觉得……太温和了,他想杀了所有的盛家人。但我之前……我之前以为,我已经说服他了,我没想到他还是会采取这么极端的方式……”

罗城仿佛感受到了一只狞笑着的手掌掐住了自己的喉咙。

司尘抬起双眼望着他,浅淡得近乎透明的眼睛里,积蓄的泪水如同破碎的水晶般滑落下来。

他面无表情地流着泪,对他说:“……对不起。”

这副场景,和罗城梦中的景象几乎完全重合。

梦里的那个司尘望着他,对他说“阻止我,救救我”。

——这仿佛是某种预兆,某种噩梦来临的预兆。

章节目录 基督山伯爵(二十一)

罗城感到脊背生寒, 后颈针扎一样痛。

他沉声问:“你确定?”

司尘闭了闭眼,像是要把那些眼泪都收回去似的,只有犹带颤抖的声音泄露的情绪:“以我对他的了解, 是的。”

那就肯定是了,毕竟林予臣和z从严格意义上来说, 其实是一个人。

罗城“呼”地站起来要向外走, 司尘叫住他:“你去哪里?”

“郑美林带着赎金去接头了, ”罗城目光深沉似水,几乎有点咬牙切齿,“如果盛可馨已经死了, 他也不可能放过郑美林。”

“你知道接头地点?你要去?”司尘在床上挣扎起来, “带我去,我和你一起去。”

罗城回身看他, 心里也在思量。

他并不完全相信司尘的话,毕竟之前被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王八蛋骗了没有一百回也有九十九回, 他又不是个记吃不记打的棒槌,如今面对这个人,心里已经自动自发地带了警惕。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罗城听他随口说一句话,都忍不住想分析个百八十遍,然后再在水里漂一漂清一清,把每个字都拆开来看清楚。

眼下这个局面, 也未尝不可能是司尘和z一起作下的局,他要是带着司尘一起去了,万一这两兄弟再给他来个里应外合、瓮中捉鳖怎么办?

他可一点都不想步上那位前辈的后尘。

罗城沉吟片刻,问:“你联系得到z吗?”

司尘摇了摇头:“不,每回都是他单方面联系我。”

“哦,”那就是没啥利用价值了,罗城于是毫不犹豫地说,“你在这儿好好待着,事情解决了,我会派人送你回北京。”

司尘惊愕地瞪大了双眼,眼睁睁看着他头也不回地走出卧室,气结叫道:“盛瑢川!”

情/趣/手/铐的链条和法式铜床的床头栏杆稀里哗啦一阵碰撞,然并卵,罗城关门出去,面如寒霜,像是一个么得感情的杀手。

王助理和另外两个保镖在套房外正襟危站,罗城朝里面偏了偏头,对他们说:“看好他。”

绑匪定的接头地点,是老工业区的一个旧钢铁厂。

整座城市原本靠钢铁产业发展起来,后来讲究可持续发展了,政府大力扶持新能源产业,钢铁厂改制的改制,关停的关停,留下老工业区大片还没来得及拆迁重建的厂房。

罗城不好把司尘告诉自己的事跟警察和盛长宇讲,因此,明知道擅自行动会引来不必要的怀疑甚至是一口黑锅,他还是自己一个人开车出发了。

连闯一路红灯后,他赶到了老工业区,把车停在了离目的地两条街之外。

约定的接头时间是下午一点,离现在只剩不到十分钟,郑美林估计已经到了,警方也快了。

罗城拖着这具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躯壳一路狂奔,同时还得小心不要被那个杀手z发现,好悬没把脆弱的小心脏给跑爆了,躲躲闪闪遮遮掩掩地跑到老厂房一公里外左右的地方,就再也无法靠近了。

这个人够鸡贼,挑的地方正位于一片已经被推倒的拆迁地中间,周围瓦砾与野草共生,唯独中间一座钉子户似的破厂房,可谓一马平川,一览无遗。

别说人了,就是一条狗跑过去,以一名狙击手的视力,也足以能看得清清楚楚。

厂房外的野草地里,只孤零零停了一辆小货车,就是郑美林开来的装了两亿美金巨款的车,她应该已经进仓库了。

这地形势必会给警方的行动造成不小的麻烦,罗城抬头找了找附近的狙击点,折返回去跑到一栋旧厂房的屋顶,果然在上面发现了刚就位不久的特警狙击手。

精神高度紧绷的人民警察被这个无缘无故突然冒出来的人吓了一跳,差点直接一梭子扫过来,罗城连忙举手:“自己人自己人,我是盛瑢川,被绑的人是我妹妹。”

狙击手简直被当代二世祖不知天高地厚的作风惊得怀疑人生,立刻打开对讲机向上头的人反映了情况,面色不善地问他:“先生,这里很危险,你来干什么?等会儿有人上来接你,你不要打扰我们现场工作。”

“我知道我知道,”罗城满面焦急地走过去,“警察同志,从这里能看到绑匪的样子吗?”

狙击手警惕地看着他:“你想干什么?这都是现场行动机密,不能泄露。”

罗城很紧张地叹了口气:“我就是……太担心了,我想知道现在现场什么情况,我妹怎么样?我妈呢?”

狙击手的表情缓了缓,再加上接人的人马上就上来了,他重新趴回去校准,说:“你别担心,你妹妹和你妈妈都还活着,多的我不能说了,交给警方,我们会把她们平安带出来的。”

罗城心里微微一跳:盛可馨没有死?

那么,是司尘在骗他,还是z不按常理出牌,改了主意,或者有别的目的?

他看向那座孤零零的仓库,心中发沉。

这是一个他丝毫不了解的对手。

赶来接他的小警察到了,罗城从善如流地跟着离开,警方的现场负责人看着他,表情很不好,大概像是在看着一颗差点坏了一锅粥的老鼠屎。

总负责人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看一眼号码,发现正是公子哥的那只被绑匪用来联系他们的手机,现在应该在盛长宇的手里。

总负责人接起,按了免提,盛长宇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尽管极力克制,但还是听得出来有点抖:“绑匪说让我儿子也进去,不然他们就撕票——这是什么意思,我儿子明明在楼上休息啊!”

罗城及时出声:“爸。”

“你……”盛长宇一愣,反应过来后好悬没气晕过去,“你跑现场去了?你跑现场去干什么!回来!不行,警察同志,不能让我儿子进去,他是我唯一的继承人,不能让他进去!”

现在的情况就陷入了进退维谷的两难境地,他们既要救出里头的人质,又不能让外头这个活靶子陷入危险,可如果盛瑢川不进去,绑匪随时可能会撕票……

再加上绑匪们极其狡猾地躲在了射击死角,到目前为止,警方的所有狙击手都还没有找到合适的狙击点。

这就意味着绑匪里至少有一个反侦查意识极强的狙击手。

罗城适时地自告奋勇:“我进去。”

盛长宇震怒:“盛瑢川!”

罗城眼疾手快地挂了电话,说:“给我件防弹衣,让我进去。”

警察们讨论了十分钟,终于同意让他进去。

罗城走进阴冷空旷的仓库,看到盛可馨被绑在椅子上,两个绑匪一左一右地站在她身边,用刀架在她的脖子上。郑美林站在几米开外,面色苍白,被另一名绑匪用枪顶着头。

见他进来,盛可馨失控地叫着“哥”哭叫起来,就连郑美林绷紧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裂痕。

盛可馨旁边的一个绑匪走过来给他搜身,扒下防弹衣,从他身上搜出了警方的监听装备,狞笑一声扔到地上踩碎。

而罗城只是紧紧盯着坐在角落的一堆铁架子上的人。

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人。

z和司尘——林予臣,长得太像,也太不像了。

他们俩生了一张别无二致的脸,连脸上每一处骨骼的走向、眼尾挑起的弧度都一模一样,可却又绝不会叫人错认——如果说林予臣是温润的白瓷,z就是一把见血封喉的刀。

z从高高的铁架子上跳下来,状似随意地走过来几步,却很谨慎地停在了射击死角里,笑着对他挥了挥手:“嗨,盛瑢川,我想见你很久了,你和我想象中的有点不一样。”

罗城冷笑:“彼此彼此。”

z挑了挑眉,笑嘻嘻地讲:“你见到我一点也不惊讶,看来是我那个不成器的哥哥已经告诉你我是谁了?”

“我知道你是谁,”罗城微笑起来,“只是不知道,你知不知道自己是谁。”

z的笑容一顿:“你什么意思?”

罗城镇定自若,神情淡然得仿佛是在和认识多年的老朋友聊天,只是说出的话可一点都不亲近:“你要的不是钱,你想要什么?老实说,你到现在还没杀了盛可馨,我挺惊讶的。”

盛可馨哭声一顿,甚至都顾不得害怕了,恼羞成怒地喊了出来:“盛瑢川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哥啊!”

z从身后拔/出一把伯/莱/塔顶住了盛可馨的后脑勺,她顿时像只被恐吓的小鹌鹑一样,瑟瑟发抖地住了嘴。

z却轻笑一声,移开枪,枪身在他手中上下颠了颠,“因为我要和你玩一场游戏,”他笑着说,“这女人死不死,选择权在你,不在我。”

“——知道什么叫‘二选一’吗?你妈妈,你妹妹,只能活一个,大少爷,你选谁呢?”

罗城心中暗骂一声,表面还得维持着胸有成竹、胜券在握的模样,“你不会想杀了她们其中的任何一个的。”

z玩味地歪了歪头,“哦,为什么?”

“盛可馨的命对你们来说也很重要,就算你不在乎,你哥肯定在乎,”这句话罗城其实心里也没底,但下一句话却是实打实的,“郑美林如果死了,你将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是谁。”

郑美林立刻意识到了什么,霎时间脸上血色尽失,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z抛接着伯/莱/塔,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这话很有意思,你说说看。”

罗城小心地呼了一口气:“你把她们放了,我就告诉你。”

在他们对峙的时候,另外三名绑匪显然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两亿美金就在门外,他们只求财,现在钱到手了,再不跑,怕是要被警察包饺子给抓了!

三人中的小头目,也就是用枪顶着郑美林的男人说:“哎,说好的钱归我们人归你,你要跟他唧唧歪歪到什么时候去?”

z毫不犹豫地反手一枪:“别吵。”

绑匪的尸体轰然摔在地上,在盛可馨的尖叫和另外两名绑匪的怒吼中,他笑起来,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你猜怎么着?其实我不在乎。”

章节目录 基督山伯爵(二十二)

绑匪的脑袋爆成了一个烂西瓜, 红红白白的脑浆流了一地,在尖叫和混乱中,z抬木仓对另两名绑匪也是随手两个点射, 全部爆/头。.

盛可馨当头被浇了两泼脑花子, 整个人哆嗦成了一团抹布,恨不得立刻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掉,叫都叫不出来了。

而罗城则在z调转木仓头的瞬间,就猛地扑向郑美林,捡起地上尸体手中的枪。

这是把自己改造过的土木仓,估计是黑/市上买的, 没有膛线,不管是精度、准度还是杀伤力, 都远远不及z手中那把伯/莱/塔90two。

罗城暗骂一声, 只能仓促地将郑美林护在身后,硬着头皮对z举起木仓。

z“兔死狗烹”地在眨眼间就把三个同伙杀了个干净,也不去管罗城, 而是把滚烫的木仓口再一次对准了盛可馨。

“我不说第三遍哦, ”z舔了舔雪白锋利的牙齿, 笑得像一头孤狼, “二选一, 你要谁活,谁死?”

三声木仓响一定已经惊动了外围的警/察,罗城现在能做的只有拖延时间。

“你逃不出去的,z, ”罗城冷静道,“现在停下,别让你们的复仇成为一场笑话。”

在见到z以前,罗城不是没想过他可能是最后一块碎片“嗔”,毕竟上个世界的“欲”和“贪”都能存在于一具身体里了,这个世界有两块碎片也算不得稀奇。

但上个世界的“欲”是特殊情况,它和“贪”共享了一具身体,并利用系统漏洞躲过了地府轮回司的追踪,如若不然,轮回司是能定位到每一块碎片的。

见到z之后,罗城没有从他身上检测出碎片的存在,说明z的的确确就是“幽灵bug”,这个世界原本的林予臣。

比司尘的灵魂碎片还凶残,更难以捉摸的bug,他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z丝毫不为所动,不耐烦地“啧”了一声,问:“你选不选,不选我就替你选了?”

“等等!”

站在罗城身后的郑美林突然喊道。

z高高挑起眉梢,倦怠无聊的双眼中终于泛起一点活泛的神采:“哦,终于要演到我喜欢的情节了?”

郑美林抓住了罗城垂在身侧的手,手指冰凉发抖,却用力得让人发疼,“选我……”她说,z的笑容伴着她的声音高高扬起,“——选我,我来死。”

z的嘴角猛地垂下去,阴恻恻道:“这可不是我喜欢的反转。”

郑美林从他身后走出来,直面z——这个让她心悸了二十五年的人,这张让她痛恨又害怕的脸,让她如鲠在喉,寝食难安,午夜梦回都忍不住想起——她当年就不该赶那两个孩子走,她应该弄场意外,干脆杀了他们,也不会有现在这么多事了!

她不敢看自己儿子的表情,因为不知道他知道了多少。他知道这个人是盛长宇的私生子了,那他知道自己不是盛长宇亲生的,也是个私生子吗?

这么多年,她故意对他冷漠相待、不闻不问,从来没抱过这个孩子,没对他温言软语过一句话,就是因为看见他的那双眼睛,就会想起当年那个男人的,想起那段不伦的、畸形的情感。

她的亲生儿子,是她一辈子的耻辱。

可是现在,站在她身前保护她的,也是这个被忽视了二十多年的孩子,郑美林都不知道,原来当年那个早产躺在育婴箱里,小得像只幼猫崽的小婴儿,已经长得这么高大了。

都说“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她却不然,她本就刚强倔强,这一生犯过的唯一的错误也就是当年被猪油蒙了心,看上盛长宇这么个东西。

郑美林在短短几秒里,脑子里跑马观花似地,把自己这辈子都看完了一遍,于是愈发坚决:“盛瑢川,你答应我,你得让你妹妹活着。”

罗城不说话,他手中的木仓仍然稳稳对着z的眉心,z却不开心地撇了撇嘴,问他:“你要这么选吗?那你杀了她吧,杀了她我就放了小公主。----更新快,无防盗上.-*--”

选他妈个锤子。

罗城一动不动地用木仓指着z,任凭郑美林把他的手抓得痛到几乎麻木。

z就是要他们死,没有二选一。警察包围了仓库,他已经不可能脱身了,在这种情况下,他会放过在场任何一个人吗?

不管罗城选谁,盛可馨、郑美林,甚至包括他自己,都得死。

z可能在乎盛可馨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吗?知道自己其实是盛长宇的亲生儿子,或许只会让他更暴怒。

罗城丝毫不了解这个人,他吃不准,所以不敢妄动。

z笑了:“一——”

如果真的要破局……

罗城反手抓住郑美林,低头对上女人决绝不顾一切的眼神。

“二——”

他的手心渗出汗,把她推到身前,背对自己,将木仓口顶上她的后脑。

是个木仓决的姿势。

z几乎笑出血腥气:“三——”

砰!

半年后。

八月的苦夏,树叶被烫起了焦黄的边,无精打采地蜷曲着,落日余晖浮在城市上方,苦晒了一天的地面火热滚烫,只有知了在蒸腾起的滚滚热浪中,仿佛不知疾苦,没完没了、声嘶力竭地“滋儿哇、滋儿哇”。

名山疗养院建在名山风景区附近,依山傍水,有着仿凡尔赛宫的花园,接待大厅装潢得堪比五星级酒店的大堂,在这儿住上一天,能烧掉普通白领一个季度的薪水。

罗城在接待处登记过后,熟门熟路地熟门熟路地走向vip区,来到了404号病房。

门口站了一个保镖模样的男人,小心地替他拉开门:“盛总。”

说是病房,房间里却堪比豪华总统套房,还格外地带有“个人气息”。

白色长毛地毯,粉色的墙纸,粉色带蕾丝花边的窗帘,粉色天鹅绒的公主风小沙发上,堆着毛茸茸的独角兽玩偶和hello kitty娃娃,温度适宜的沁凉空气里,飘着淡淡的馨香味。

不管是看起来还是闻起来,都像是五岁小姑娘的闺房。

罗城在门边脱掉皮鞋,换上拖鞋,踩在柔软的地毯上脚步近乎无声。

卧室里,盛可馨坐在飘窗边上,正在给一个芭比娃娃梳头发。

她梳着公主辫,穿一身白色的泡泡袖公主裙,脚上还有一双粉色兔子头绒拖鞋,脸上没有化妆,看起来又乖又软。

这身打扮,放在五岁小姑娘的身上很正常很可爱,但一个二十三岁的大姑娘穿着,就有点说不出的别扭了。

陪护的保姆原本正坐在一边给盛可馨念故事书,正讲到“在海的远处,水是那么蓝,像最美丽的矢车菊花瓣,同时又是那么清,像最明亮的玻璃……”

每回罗城来,她都正讲到《海的女儿》,也不知道是不是盛可馨特别喜欢。

陪护看到他来,立刻站起来,一五一十地汇报:“盛总,今天盛小姐没有发脾气,三餐都按时吃了,早上起床后还出去到花园里玩了一会儿,小姐今天心情挺好的呢。”

罗城点点头,挥手让她出去,走到盛可馨身边半跪下,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馨馨?”

盛可馨原本像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漂亮娃娃,这时才懵懵懂懂地抬起头,看到他,扑进他怀里,高兴地尖叫着:“哥!哥!”

半年前的那场刺激之后,盛可馨的精神就出问题了,她的神智变回了一个五岁小女孩,还是耳不聪目不明的那种,到现在连句囫囵话都不会说。除了罗城,她谁都不认得了,当然,那场绑架案也随着她一夜回到解放前的神智一并烟消云散了。

也不知道对她来说,是好还是坏。

半年前的仓库里,罗城在z倒数最后一个数字时,猛地推开郑美林向z射击,z的反应极快,侧身一躲,顶在盛可馨脑袋上的木仓瞬间转向罗城的心脏。

罗城那一木仓只打中了z的肩膀,因此在z扣动扳机的刹那,他就知道自己输了。

但谁也没想到,郑美林竟然会在最后关头回身替他挡下那颗子弹,并给了罗城一息时间。

罗城的第二木仓,打穿了z的眉心。

子弹穿透了郑美林的肺,她在被送往医院的路上不治身亡。

更让谁都没想到的是,郑美林早就立好的遗嘱里,竟然把自己在盛世集团的所有股份都给了罗城。

在病房里陪盛可馨待了半个多小时,第不知道多少次给她讲完了《海的女儿》的故事,罗城走出病房,走过休息区时,忽然听了一耳朵公共液晶电视里传出的娱乐新闻。

“女星周洛儿日前诞下一子,盛世集团掌门人盛长宇今天接受采访时,承认了自己是孩子的父亲,看来周洛儿已经一只脚踏进了这个超级豪门……”

罗城脚步一顿,转头看向电视。

电视屏幕里,一男一女两名主持人正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分析着周洛儿母凭子贵嫁进豪门的可能性,从周洛儿的妖娆混血脸分析到了盛家大公子盛瑢川上个月刚刚坐上盛世集团总经理宝座,勾画出了好一出豪门狗血争产大戏。

好几个人正坐在休息区看豪门八卦看得津津有味,冷不防一名护工看到罗城,认出了他的身份,顿时一个哆嗦,立马换台。

此举立刻引发了一片怨声载道,罗城笑了笑,彬彬有礼地对她一点头示意无妨,转身继续往外走。

外头天色已经暗了,空气也清凉了不少,罗城挽了挽衬衣袖子,王助理拉开车门,等坐在了座位上他才结结实实松了一口气,有些疲惫地捏了捏眉心。

司机发动了车子,黑色奔驰在一片浓绿的树荫中向着山下开去。

王助理翻看着平板电脑上的日程安排,有条不紊地说:“盛总,今晚七点您和《将军冢》的导演、制片人和主角有一场饭局,九点您得代表总裁去黎总监的升职派对上露个脸,康总也在,十一点您和纽约分公司有一个视频会议……”

罗城边闭目养神边听着,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除了凌晨一点到早上七点的睡眠时间外,剩下十八个小时都被精确分割,确保他这位新上任的集团总经理不会转成一只主机过载的陀螺。

他的胃又开始有点不舒服了,主要是饿的。这个娇贵的破胃,只要一不按时吃饭,就要吵吵嚷嚷地开始闹罢工。

王助理从后视镜里瞧到了他的神色,极有眼色地停了听着就让人头秃的行程汇报,从中央扶手下方拿出一个小巧的保温桶,往后递过去:“盛总,粥在这儿。”

罗城起身接过,一打开,一股清甜的香味扑鼻而来。

保温桶里装的是红枣南瓜粥,三两颗红红胖胖的红枣浮沉在熬煮得粘稠绵软的米粒中间,南瓜也都煮得软烂了,裹了一层晶莹剔透的米油,煞是好看。

粥还是温热的,量不多,大概也就是胃里垫个底的分量。

罗城一小勺一小勺慢慢地喝完了,胃里变得熨帖舒缓,整个人也像吃饱喝足的动物似的,不由自主地打起盹来。

王助理朝后视镜看了一眼,默不作声地把冷气的温度调高了一点。

七点过五分,黑色奔驰抵达了约饭局的私人会所,车一停罗城就自动醒了过来,搓了把脸拉开车门。

仲夏的燠热暑气伴着虫鸣扑了他一脸。

《将军冢》是盛世集团投资的一部电影,一线班底大制作,以历史上著名的定北侯霍长生为原型,讲的就是这位最后为奸臣所害的名将,壮烈落幕的最后一场战役。

罗城刚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心里十足微妙——因为那个霍长生他认识,不仅认识,他还是故事里的另一个主角——北疆十六部的王,被史书称为“定北侯一生之敌”的男人。

不听还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是他以前来过的任务世界,只不过这个以前,是一千多年前了。

罗城到包厢的时候刚好七点十分,不早也不晚,时间掐得极准。

投资人大佬一进门,包厢里的人全都站了起来,对着金主爸爸笑脸相迎、热情问候。

罗城通通用社交微笑一以对之,直到握上了扮演男主角霍长生的演员的手,他的笑容才倏忽一变,明明嘴角眉梢都没动,偏偏多了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拇指在那人光润的手背上轻盈地打了一个圈儿,轻得像是一片羽毛,却含了坏水儿地来回搔动,生怕人家感觉不到似地。

这点暗流涌动的小动作,也只有当事的两个人有感觉。

司尘笑容不变,手上却暗暗用力,警告性地掐了他一把。

扮演男主角定北侯的,正是当下最炙手可热的男演员林予臣,这也是他从小屏幕向大屏幕转型的第一部作品。

林予臣的粉丝再多、流量再大,他也没有再大银幕上担任过男主角,《将军冢》这么一部不管是题材、班底还是投资都是超一线规模的电影,启用他当男主角,舆论也是毁誉参半。粉丝自然是极力吹捧,专业人士却是唱衰的多。

这也让他背后有人的流言变得甚嚣尘上。

好一通寒暄后,众人落座,制片人有意让扮演女主角,也就是历史上那位著名的“祸国妖姬”阿尔祖古丽的女演员坐在罗城身边。女演员本人长得极美艳大气,可和他那张妖孽脸放在一处,倒叫人分不出这是谁在“陪”谁了。

罗城不大喜欢她身上的玫瑰香水味,冲得他头晕。

《将军冢》下周开机,制片人组了这么个饭局,美其名曰是让罗城多了解了解电影,和主创们联络联络感情,可罗城坐下不久就听明白了——说白了不过是剧组经费略紧张,想从金主爸爸身上再多薅点羊毛。

罗城其实没什么意见,只是被香水味熏得不舒服,一路脸色都不佳,把制片人看得心惊胆战、头顶冒汗。

饭局过半,司尘出去上洗手间。

过了没两分钟,罗城也站起来,借口去方便一下。

此时酒过三巡,半桌人都已经喝高兴了,也没人想到一个问题——明明包厢里就有洗手间,怎么一个两个的全出门了?

导演正拉着编剧和制片人讲剧情,三个人据理力争,谁也不让谁,差点就要打起来,剩下的人喝酒的喝酒,刷手机的刷手机,只有女主角,叼着一支薄荷女烟,若有所思地看着包厢门,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罗城其实喝得也有点上头,不过他这人最大的特点就是酒品好,喝得再茫看起来也是清醒的,眼神清明得随时都可以上台汇报公司年中工作进展。

他脚步一拐就走进了男士洗手间,正在洗手的司尘一顿,抬头从镜子里看了他一眼。

只是普普通通、轻描淡写的一眼,就悄没声儿地把他下腹的火勾了起来。

罗城用脚后跟勾上洗手间的门,浑身精英范儿陡然就卸了个干净,露出底下的懒散骨头来。

罗城走过去,从身后抱住他,滚烫的嘴唇在他后颈皮肤上蜻蜓点水地碰了碰。

“你今天早上什么时候煮的粥?”声音也变得又低又哑,尾音像是要浸到黏稠的米粥里,“我都不知道……”

司尘怕痒似地缩了缩脖子,手肘轻轻顶了顶他的侧肋,小声呵斥道:“你放手,等会儿有人进来了。”

罗城“啧”了声,掰着肩膀把人翻过来面朝自己,得寸进尺地凑上前用鼻尖蹭了蹭,含含混混地讲:“那又怎么,让人看呗……”

司尘眼底滑过一丝羞恼,伸手要推他:“盛瑢……”

他的后半截话语都被含进了唇舌间,不知不觉就被含化了。

他们的这段关系,始于四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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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基督山伯爵(二十三)

半年前, 废弃仓库前,罗城坐在救护车里,回答警/方的问询。--*--更新快,无防盗上m..-*--

郑美林和盛可馨都已经被送往医院, 三名绑匪的尸体也被抬了出来。

当z的尸首最后被拉出来的时候, 罗城不由自主地站起来,想要走过去。

问话的警/察担心他情绪失控,赶紧拦了一下:“盛先生……”

罗城抬手挡了挡,微微一笑:“没事,我可以看看吗,就一眼。”

z的眉心开了一个小洞, 看上去就像睡着了一样,脸上甚至还带着诡异的微笑。

罗城还是不敢相信他就这么简单地死了。

他问一旁拉尸体的警/察:“这个之后会怎么处理?”

警/察说:“等结案之后, 有亲属的话由亲属领走, 如果无人认领,就直接火化了。”

亲属……司尘会来认领尸体吗?

郑美林活不成了,盛可馨已经疯了, z也死了, 现在还知道他的身份的人, 只剩下他们两人。

如果司尘来认领尸体, 盛长宇不可能不对他的身份产生怀疑。

结束问询后, 罗城赶往医院,等来的正好是郑美林重伤不治身亡的消息。

不管是做戏还是多少掺了点真情实感,盛长宇在急救室外哭得已经肝肠寸断,一个抽搐就晕厥过去了。

医生护士于是又是一通手忙脚乱, 安抚郑美林父母和处理后续事宜的任务就落到了罗城的肩上。

等他终于安排好所有的事情,才发现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

罗城走到楼梯间点了一支烟,拿出手机给王助理打了个电话。

王助理的手机很快被转移到了司尘的手里,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萎靡:“结束了吗……怎么样了?”

“嗯,”罗城慢慢吐出一口灰蓝色的烟雾,略顿了顿,慢慢地说,“z死了。”

死寂般的三秒之后,司尘终于开口,很平静地说了四个字:“我知道了。”

没再有多余的话了,罗城让王助理放了司尘,订了最近一班飞往北京的飞机,把他送了回去。

第二天下午,他的经纪人顾北南来到罗城家,把所有的行李都搬了出去。

一切仿佛就在这种无言的“默契”中结束了。

司尘果然没有来认领z的尸体,火化那天,罗城亲自赶到了殡仪馆,亲眼看着z被推进焚化炉。----更新快,无防盗上.-*--

直到此时此刻,他心里的大石才终于落地,相信这个人是真的已经死了。

春节过后,盛世集团才对外公布了盛夫人的死讯,当然不能说绑架案,对外宣布的原因是急性脑溢血去世。而盛氏的小公主盛可馨,也因为母亲去世打击太大,不得不休学在家休养。

一个完美的家庭似乎在一夕之间四分五裂,引发唏嘘无数。

然而就在短短两个月后,女明星周洛儿在微博上发了一张婴儿b超图,甜蜜地宣布自己升级当母亲了。

嗅觉敏锐的媒体把女明星的绯闻男友挨个分析了一遍,很快锁定了盛世集团的掌舵人。

之前盛长宇和周洛儿在一起的画面曾被狗仔偷拍到过,只不过是用钱压下来了,然而此事一出,新闻实在太劲爆,再加上盛世的竞争对手的鼓动,媒体在盛世公关部来得及做出反应之前就把所有的照片都公布了出来。

舆论哗然,围博被彻底引/爆。

亡妻尸骨未寒,就爆出了这种程度的桃色丑闻,盛长宇树立了多年的好男人好丈夫形象彻底垮塌,盛世集团的股价一路血跌。

周洛儿就算再想做盛夫人,也不会挑一个这么差的时机把自己的名声搞臭,显然有人在背后挑唆。

罗城就是在这么个风口浪尖的时候,暌违两个月之久,再一次见到了司尘。

郑美林去世后的第一个清明节,祭奠仪式自然搞得十分隆重。盛瑢川的外公外婆本就是大富之家,失去了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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