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蜂巢胶囊

2058年6月26日 21点20分00秒

圣塔兰坦市西郊蜂巢大区

006a号“蜂巢”76层

82号“胶囊”

“滴—滴—滴—，滴—滴———”

凯撒仰躺在狭窄的床上，宿醉的痛苦让他有些不想睁眼。房间内一片昏暗，他没有开灯，目光看向窗外。

直径一米的圆形窗户上，淅淅沥沥的雨不断化为水珠，倒映着窗外的霓虹灯光缓缓流下，消失在凯撒的视野中。时红时绿的灯光映照在凯撒脸上，让人看不清真容。

从他苏醒以来连着下了三天雨，仿佛是这个世界以此来表示对他的到来的不欢迎。

他不应该是此时此地的人，凯撒想到。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港岛的证券交易员，为什么一觉醒来，会出现在四十多年后的北美？

更让凯撒迷惑的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从哪些碎片一样的记忆里，他勉强回忆起自己是一个大人物的私生子。

超级商业集团“利维坦”的大股东，“跨物种基因转接技术”和“选择性基因表达技术”的发明人，世界上最有权势的人，麦克·柯尔特的——私生子。

然而在一年前，这位老柯尔特失踪了，伴随他一起失踪的，还有他掌握的完整的“基因库”。这是利维坦公司几十年的科研成果和商业基石，乃至于操控整个北美大陆的重要依仗。

很巧的是，凯撒发现，他有这个所谓的“基因库”。

他嗅到了一丝阴谋的气息。

“日程提醒，您将于今日晚11时进行塔兰坦市警察入职考核。综合考虑道路情况和对突发事件的预留时间，本ai建议您在半小时内出发。”

冰冷的人工合成女声从凯撒的后颈发出，打断了凯撒的胡思乱想。凯撒摸摸后颈，有一块巴掌大小的六边形金属片嵌入肌肤，那是他的植入式个人ai厄妮丝。老实说他一开始还费了挺长时间来适应自己身上这块无机物。一想到这玩意的线路如同神经一样遍布他的身体他就瘆得慌，不过适应了以后其实还是挺方便的。

这个时代手机已经不再是唯一的移动智能设备。自从投影技术的大规模商业化后，各种类型的移动智能载体花样繁多：眼镜，手环，颈环，。。。厄尼丝这样的植入型ai虽然不是为此而生，但也整合了这方面的功能。为了方便称呼，人们把这些设备统一称为“终端”。

度过了穿越后的迷茫期，凯撒从厄妮丝的日程规划中发现自己还有个预备役警员的身份，而且马上面临正式考核。思考良久凯撒决定按部就班，继续参加考核。虽然还不算很清楚自己的情形，然而有个稳定的工作总是好的，自己预付的房租只够租到下个月的了。

“关闭外放，用私密模式。计算从此处到塔兰坦警备中心的最快方案。”凯撒轻声说到。其实不用出声，只要有相关的思维活动，厄尼丝的意识检测模块也可以做出反应，但他还是喜欢把命令说出来。摸索了几天，他已经学会了如何使用这个所谓的智能ai。

“私密模式已开启。路程计算中，最佳方案以给出，请求视网膜投影。”ai女声通过骨传导到达耳膜，似乎更加清晰。

凯撒翻身下床，伸手打开头自话的回答道：“嘿，其实我不介意和你149的！这是我单纯的感谢——你在听吗？”

她说话的时候头上的猫耳轻轻抖动，同时柔软的猫尾轻轻缠绕着凯撒的脚踝。

“别闹了，我今晚要去参加考核，你知道的。而且你要开始今天的直播了吧？”凯撒双手高举做出投降的手势，同时慢慢后退，然后转身就跑。

“我的房间门永远为你敞开！”背后的猫娘犹自喊着，走廊上的其他人看着狼狈逃跑的凯撒纷纷投去同情又羡慕的眼光。

“真是让人头疼。。“凯撒跑进电梯按下了通向她戴耳机是戴在哪只耳朵上？四声道吗？”凯撒一边走进电梯一边想着。

“蜂巢”的顶楼是一个空中快车的站点。随着科技的发展，建筑物越来越高，而材料学的进步又使得超高高度的铁轨得以实现。于是空中快车逐渐成为普遍的出行方式。某位社会学专家经过研究后，甚至声称一个地位在中产阶级以上的人可以从出生直到死亡，一生不接触肮脏的土地。后来这位专家因为欺骗研究经费被捕了，最后送去另一位生物专家的实验室里。

沙丁鱼罐头一样的快车从另一座“蜂巢”缓缓滑过来，然后停在凯撒的面前。列车的外表没有什么涂装，或者说曾经有过。暗灰色的钢铁构件和裸露在外的电子设备，没有后现代科技的流线外形，反而有一种很原始的机械美感。当然那些外表光滑流畅，闪烁着各色光芒的快车并不是没有，只不过从不在这条线路上运行。

车里没有什么人，预料之内。大多数“蜂巢”住客都是“下地”干活的。况且快车虽然不贵，但是地面上还有更廉价的摩托帮。凯撒按照自己的习惯坐在了最后一节车厢一个远离车门的位置。

随着快车滑离最后一座“蜂巢”，快车的速度逐渐加快，同时完整的“蜂巢”建筑群也出现在凯撒视野中。每一座蜂巢高约两百米，圆柱形的外表上密密麻麻的镶嵌着一个个圆形的孔洞，或明或暗，那是“胶囊”的窗户。夜晚中的“蜂巢”仿佛一个镂空的发光玉米棒，这样的玉米棒还有十几座，而像这样的“蜂巢群”在西郊还有上百个。这里是整个城市最肮脏、人口最密集、最不可思议的地方。

随着“蜂巢”逐渐消失，凯撒把目光收回到车内，观察起车内。霓虹灯光透过有机玻璃照入车厢，把地板打上紫色和绿色的光。

坐在凯撒对面的是一个裸露着上身的三米高的壮汉，他的右手被机械义肢替换，一只眼睛也不时闪烁着红光。此时他正盯着坐在凯撒旁边的男士。凯撒用余光瞟了一眼，是一个带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子，穿着得体的西装。他挂着职业化的微笑，同样盯着对面的壮汉。

默默的和西装男士移开两个座位的距离，凯撒开始查阅行程。“蜂巢”位于塔兰坦的西区的蜂巢大区，而警备中心则在城市的中心偏东的东三区，相隔了三大个区两个等级。如果不是因为参加测试，凯撒根本进入不了警备中心所在的东三区。

塔兰坦市的各个城区分有等级，西部的蜂巢大区是一级，而警备中心所在的东区则是三级。理论上任何等级的人员都不能向上跨两级进入另一个大区。塔兰坦市没有四级的大区，在三级之上就是五级的珍珠岛区。

凯撒正在回想考核的内容，厄妮丝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警告，发现危险目标，探测到爆炸物质，威胁等级——六！建议您马上离开本次列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