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师傅可还记得咱们初识那日, 一同被派去秋水殿,拿粘竿捉蝉果的事?”有德问。
怎么可能忘。
那日也是她与六殿下初识的日子。
云栖点头,“自然记得。”
“那日师傅在后院捉,我在前院捉,师傅可是没撞见, 六殿下身边有个可凶可凶的宫女了。
不问青红皂白, 就喊了好几个人来把我按住,当贼盘问。
我来来回回向她解释了好几遍,说我是太平馆刘公公派来捉蝉果的, 门房的人可以证明。
可她却不信, 一口咬定我就是溜进来偷东西的小贼, 要发落我去静室。
后来太平馆来了人, 才证明我是清白的。
那个宫女在得知她的确是冤枉了我以后, 不但不觉得愧疚, 还趾高气昂的轰我走。
说我贼眉鼠眼,面目可憎, 就算不是贼, 也不是什么好人。”
听了有德的话,云栖是又心疼,又气愤。
她原本打算捏一下有德的脸当是安抚, 手都抬起来了,才猛然想起, 她已经答应六殿下, 往后只会捏六殿下一个人的脸。
于是, 云栖改成轻轻拍了拍有德的肩膀,“真是委屈你了。”
“有师傅这句话,就算当初再委屈,眼下也不觉得委屈了。”有德说,“师傅,等你嫁给六殿下以后,一定要好好教训那个仗势欺人,坏六殿下贤名的宫女。”
“姑姑打趣我,你也跟着打趣我?”云栖嗔了有德一句,转身不理他了。
有德和赵姑姑相视一下,各自偷笑。
……
关于水鬼索命的传言,在行宫里越传越凶。
贤妃那边派人惩治了好几个传谣的宫人,意在杀鸡儆猴,但收效甚微。
如今,行宫里几乎人人都在谈论水鬼索命的事。
皇上自然也听说了,还听说的很详细。
贤妃应该是在御前有眼线,听说皇上在听过那些传言以后,十分恼怒,贤妃便急忙赶到高阳殿,跪在皇上面前喊冤。
说是有人想要害她,想令皇上厌弃她,才故意编了这么个无稽的流言,大肆宣扬。
皇上本就为那些铺天盖地,越传越荒谬的流言恼怒不已,贤妃赶在这个当口上跑来找皇上喊冤,真的很不是时候。
这无异于火上浇油。
皇上勃然大怒,当面怒斥贤妃,并质问贤妃,“你敢说宋氏之死,与你毫无干系?”
贤妃倒是懂得审时度势,见皇上真的恼她了,连忙伏低认错,求皇上消气。
而皇上的气,还真被贤妃给劝消了。
冷静下来以后,皇上觉着先前自己对贤妃似乎是过于苛责了。
于是,便亲自上前,将跪在地上的贤妃给扶了起来。
这事到此,本来就算了了。
却不知是谁去通禀三皇子楚怀,说贤妃在高阳殿受了好大的委屈,请他赶紧过去看看。
楚怀匆匆赶到高阳殿后,见他母妃形容憔悴,双眼红肿,满脸泪痕,情急之下竟然顶撞了皇上。
说皇上狠心,是非不分。
才刚刚消气的皇上,又勃然大怒。
不只痛斥三皇子楚怀,贤妃也因没有管教好儿子的罪名,再次被皇上训斥一通。
母子二人被赶出高阳殿,罚各自回宫静思己过。
才刚解了禁足的贤妃,又再次被禁足。
这回的禁足与上回一样,皇上没给期限。
可能是三日五日,也可能是十天半月,甚至更久。
总之,今日的赛马大会,贤妃和楚怀母子,是无缘出席了。
云栖今儿不用去永宁轩送糕点,也不必去老地方与楚恬相见。
但云栖也没闲着,一早起来就忙着帮赵姑姑炸鱼炸肉。
昨儿楚恬从宫外回来以后,叫人传来消息,说他已经找到有德那个唤作宗祥的故人。
宗祥他还活着。
听说有德还记得他,并且还很惦记他以后,宗祥哭了。
说日后若有机会,真想再见有德一面,跟有德说说话。
有德听完这个消息以后,也哭了。
一个劲儿地说,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来传消息的人又说,说殿下问有德,想不想去见宗祥一面,若是想,殿下可以安排。
有德当然想去见宗祥,却怕会给六殿下添麻烦,便问云栖,“师傅,我能去吗?”
“想见就去见吧。”
有德乐疯了,立马就去把他那双一直都舍不得穿的新鞋找出来,说要捎去给他宗祥哥。
云栖和赵姑姑也想尽份心力,决定做些好存放的炸货,让有德明日给宗祥带去。
肉和鱼都炸好以后,云栖、赵姑姑、还有有德三人坐在小厨房前的空地上闲聊。
有德说,打从他净身入宫以后,统共就出过一次宫,便是从皇宫调来行宫那回。
好些年没迈出过宫门了,突然让他出去,他心里还怪紧张的。
有德还说,有富人机灵,嘴也甜,之前曾被选中,随梁总管和刘公公一同出去过。
一说起前行宫第一大总管梁昌鸿,有德便忍不住要骂几嘴。
骂梁昌鸿卑鄙无耻黑心肠,帮着淑妃害了那么多人。
砍头都便宜了他,非得凌迟处死才解气。
云栖和赵姑姑都很赞同有德的话。
“师傅和姑姑有没有什么要捎带的东西,明儿我给买了捎回来?”有德问。
赵姑姑说:“我和你师傅什么都不缺,你有工夫就跟你那个宗祥大哥多说几句话,你们见一面也不容易。”
“多亏了六殿下,我才有机会跟宗祥哥见面。”有德望着云栖说,“这都是沾了师傅的光。”
“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些客气话。”云栖道,“你明儿一早就要随六殿下动身出发,今晚便早些安置,不必练字了。”
有德乖巧点头,“师傅,我能不能把昨儿吃剩下的那些松子糖,也带去给宗祥哥?”
“这有什么不能,只是剩下的粽子糖不多了。”
一旁,赵姑姑说:“松子还有剩,赶紧去把仁剥出来,我再做些就是。”
有德立刻起身,“我这就去剥。”
云栖也跟着起身,“我来帮你。”
赵姑姑坐着没动,只道:“这个时节屋里发阴发冷,你俩把厨房里那张矮桌搬出来,咱们仨在院里晒着太阳一起剥。”
“嗯。”云栖应下,与有德一道把矮桌搬了出来。
如今,云栖、赵姑姑、还有有德,已然都成了剥干果的一把好手。
不多时,三人就剥了大半碗松子仁出来。
有德兴致上来,说要与云栖比谁先剥出十颗松子仁来。
云栖乐意奉陪。
这厢,两人比的正起劲儿,忽然见玉玢匆匆打前院过来。
云栖纳闷,玉玢不是随吴才人一同去赛马大会了吗?
怎么突然自个跑回来了?
难道赛马大会已经结束了?
这么早就结束?不应该呀。
赵姑姑和有德也跟云栖一样纳闷得很。
“你们谁,赶紧去烧些热水来。”玉玢说。
“谁要热水,要热水干嘛?”赵姑姑问。
玉玢答:“你们的吴才人摔伤了腿,伤口上沾了些泥沙,需得用熟水冲洗干净,才能上药。”
一听说吴才人摔伤,云栖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问玉玢:“才人摔伤了?怎么摔伤的?伤势如何?”
“就在不久前,在赛马场上,太子殿下骑的马忽然犯性,冲向场边妃嫔们所在的凉棚,撞塌了棚架。好几个主子都因此受伤了,吴玉琼伤的算轻的。此番,随驾前来行宫的太医不多,这会儿全都在为那些伤重,还有位份高的妃嫔医治,无暇为吴玉琼疗伤,她就只能先回来自行包扎。”
听闻还有其他主子受伤,云栖心中慌乱。
“你可知都有哪几位主子受伤了?”
“这个我也不清楚。”玉玢答,“我只知道伤得最重的是七皇子的生母江婕妤,听说江婕妤躲闪不及,被那匹疯马当胸踏了一蹄子,当场就吐血不止,只怕是不成了。”
云栖得了这话,顺势又问:“江婕妤重伤,七殿下还好吗?其他几位殿下呢?”
“今日受伤的都是后|宫嫔妃,皇子中除了太子殿下以外,应该都没受伤。”
“太子受伤了?”
“听说手被缰绳给勒伤了,但这已经是万幸了。幸好太子殿下骑术精湛,若被那匹疯马甩下来,那可就没命了。”
听说六殿下应该是安然无恙,云栖松了口气。
可想着太子出事,六殿下一定悬心,云栖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但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为吴才人医伤。
“姑姑,我懂得包扎,我先去前头瞧瞧才人的伤势,劳烦您去找些干净的纱布来。有德,你赶紧去烧些热水,不必太多,但一定要快。”
赵姑姑和有德得了安排,立刻分头去办。
云栖也没磨蹭,在将手洗干净以后,便与玉玢一道去了前院。
云栖进屋时,吴才人正坐在窗下的软榻上闭目养神。
听见有人进屋了,吴才人才缓缓睁开眼。
没等吴才人开口,云栖就先道:“奴婢知道才人不待见奴婢,但才人的伤必须尽快上药包扎,整个含冰居,就奴婢懂得这些。才人若不愿看见奴婢,尽管别过头不瞧奴婢就好,只求您别撵奴婢走。”
吴才人没有立即应声,犹豫了片刻才说:“你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