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张北游刚将手移开, 赵姑姑就急忙问道:“敢问张太医,云栖的身子是不是有何不妥?”
张北游一笑,“姑姑放心,云栖姑娘的身体十分康健,是我来之前, 六殿下特意交代, 命我一定要诊的仔细些,才多花了些工夫。”
赵姑姑松了口气,“张太医辛苦了, 请您稍等, 我这就去给您沏杯茶来。”
“姑姑不必忙。”张北游客气道。
“您就留下喝杯茶吧。这不, 还有人有话想问您呢。”赵姑姑说边, 边往云栖那边瞥了一眼。
张北游是个通透人, 立马与赵姑姑说:“那就劳烦姑姑了。”
“不劳烦。”赵姑姑冲张北游笑笑, 又看着云栖说,“有什么话就赶紧问吧。”
话毕, 就转身出去了。
云栖心里清楚, 张太医不便在此久留。
于是,她也没啰嗦,直接问道:“敢问张太医, 六殿下手上的伤,伤势究竟如何?”
张北游答:“回云栖姑娘, 殿下的双手掌心都被缰绳勒伤, 不过都只是皮外伤而已, 不要紧。”
“手指呢?手指应该也受伤了。”云栖问。
“是伤了筋,万幸骨头没事,云栖姑娘无需太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云栖叹道,“十指连心,他该多疼啊。”
张北游连忙说:“六殿下高大威风,气壮如牛,这点儿疼与殿下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倘若叫殿下知道,云栖姑娘为他如此担心,才会觉得疼呢,心疼。”
云栖听了张北游的话,忍不住淡淡一笑,“张太医您真是风趣。”
云栖此言一出,使得张北游本就明亮的双眼又更亮了几分,他觉得自己是找到了知音。
“我风趣吧?我这是风趣吧?可我爹和殿下总说我这是轻浮,没正形。”
瞧张太医说起六殿下时的神情,以及听他说话的口气,云栖猜测,六殿下与张太医应该私交甚笃。
云栖更觉得眼前的张太医十分亲切了。
“敢问张太医,我们吴才人腿上的伤要不要紧,会不会留疤?”云栖问。
张北游答:“吴才人的伤都是擦伤,伤口浅,只要按照我开的方子,按时服药上药,伤口很快就能长好。至于疤,是一定会留的,不过不用担心,待我回去调制一盒祛疤的药膏送来,保证吴才人抹上以后,肌肤光洁如旧,绝不会留下一丁点儿的疤痕。”
云栖心安了不少,连忙与张北游说:“我替吴才人谢过张太医。”
“这都是应该的,云栖姑娘不必与我客气。”张北游道,“对了,我听说吴才人的伤是云栖姑娘给包扎的?”
云栖点头,“是。”
“云栖姑娘曾学过医术?那伤口包扎的,比我包的都好。”张北游由衷的夸奖说。
急救包扎算是云栖为数不多的,上辈子就学会,但放到如今依然还有些用处的技能。
“回张太医,我不曾学过医术,只是碰巧懂得些包扎技巧而已。”云栖如实说。
“原来如此,云栖姑娘还真是聪慧。”
云栖被张北游夸得有些不好意,她冲张北游笑了笑,才又接着问她想知道的事。
“听闻太子殿下的手也在赛马场受伤了,不知太子殿下的手是不是也是张太医去给瞧的?太子殿下的伤也不要紧吧?”
张北游答:“不瞒云栖姑娘,我在太医院的资历虽深,但年纪轻,还轮不到我去为太子殿下看诊,是我们孙院判孙大人去替太子殿下瞧的伤。
我赶来这里之前,正巧撞见孙院判回去取药,就问了一嘴太子殿下的伤情。
孙院判说,太子殿下只是皮肉之伤,并无大碍,倒是江婕妤,怕是要不好了。
这会儿我们孙院判,应当正在想法子救治江婕妤呢。”
“那张太医可知,除了江婕妤以外,其他受伤的主子,伤势都如何?”云栖又问。
张北游努力回想了一下,才答:“我记得荣妃娘娘是崴了脚,但崴的不重。
景嫔娘娘与吴才人一样,都是摔伤了腿,不过景嫔娘娘伤的要比吴才人略重些,血流了不少。
还有一位贺美人,伤的稍重。听说是混乱中被人推倒,一头磕在一边的桌上,当场就昏了过去,这会儿怕是还没醒过来呢。
再就是九公主,被那样的场面吓得不轻,我听老祝说,那孩子吓得连她母亲周荣华都不认得了,只一味的哭叫。
云栖姑娘是没瞧见,太子殿下的马发狂以后,赛马场边的场面要多混乱有多混乱。
若不是六殿下英勇,挺身而出,去围追堵截那匹疯马,那疯马不定还要伤到多少人呢。”
“六殿下是为拦停太子殿下那匹发了狂的马,手才会受伤的?”云栖问。
“云栖姑娘不知道?”
云栖摇头,她还真不知道。
“云栖姑娘不知,咱们六殿下当时可勇猛了。太子殿下的马突然发狂,大伙都避之不及,能跑多远跑多远,就只有六殿下一人骑着马在追赶,帮太子殿下一同勒紧缰绳,将那匹发狂的马给逼停了。”
云栖虽没亲眼看见,但光用想的就知道当时的场面有多惊险。
六殿下英勇无畏很值得被赞扬,但云栖却更希望在遇到这种情况时,六殿下能选择自保。
别人如何她不管也不在乎,她只要六殿下好好的。
她就是如此的自私。
见云栖沉默着不再发问,张北游主动问:“云栖姑娘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没有了,劳烦张太医了。”
“不劳烦,不劳烦。”张北游应道,“云栖姑娘有话尽管问就好,问什么都行。六殿下刚满月的时候,我就认识他了,有关于六殿下的事,我只怕比常寿跟和顺还清楚。旁人问,我肯定一个字都不肯吐露,云栖姑娘您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刚刚张太医说,六殿下刚满月的时候,您就认识殿下了?”云栖有些惊讶。
张北游点头,“我爹是上一任的太医院院判,是个医痴,打我懂事起,我爹就开始教我医术。在我十五岁那年,也就是六殿下出生那一年,我便已经开始入太医院当差了。
我入太医院的第一天,就随我爹去给刚刚满月,有些吐奶的六殿下瞧病。
这么多年过去,我再没见过比六殿下小时候还乖还好看的孩子。”
云栖瞧张太医生得风度翩翩,仪表堂堂,最多也就二十出头,不想已经年近三十。
“张太医真是年少有为,年纪那么轻,就能被选入太医院。”
张北游听了这话,不但没表现出丝毫得意,反而叹了声气,“我进太医院是早,到如今已经快十五年。可惜十多年过去,我还只是个小小的太医。我究竟何时才能当上院判,才能在我爹面前扬眉吐气啊。”
云栖闻言,温浅一笑,“张太医还没当上院判,兴许是因为张太医还太年轻了,能做上院判的太医,都是一把白胡子。”
“对对对,简直气死人。”张北游愤愤道,“凭什么年纪大才能当院判,院判不是应该谁医术高就让谁来当吗?云栖姑娘,真不是我自大,在如今的太医院中,论医术高低,我绝对排在首位。”
云栖点头,“我信张太医。”
张北游听了这话,欢欣不已,道:“云栖姑娘真是善解人意,怪不得六殿下会钟情于您。六殿下他为人随和,对谁都好,但我却从未见过六殿下对谁,像对云栖姑娘这样好。”
张北游的话让云栖倍感慰藉。
她知道六殿下待她好,非同一般的好。
“云栖姑娘有没有什么话要捎给六殿下,我可以帮您带过去,左右我也要去向六殿下复命。”张北游说。
云栖稍稍思量了片刻才道:“那劳烦张太医代我跟六殿下说,请殿下稍安勿躁,无论如何都要冷静。”
张北游觉得云栖托他捎给六殿下的话,简直不能更好,更有用。
六殿下眼下的确需要冷静。
“云栖姑娘放心,我一定替您把话带到。”
……
在送走张北游以后,有德正预备按照原计划,动身去见王醒公公一面,谁知碧水却忽然凑上前来,与他嘀咕了一句,“你师傅还真是神通广大,勾搭上御前的王旻王公公不算,如今又跟个太医不清不楚。”
有德听了碧蕊的话,当场就恼了,“你嘴巴放干净些,什么勾搭,什么不清不楚,你不怕得罪我师父,难道就不怕得罪王旻公公和张太医?”
碧蕊听了有德的话,也恼了,“我这是实话实说,哪里有冤枉你师傅。长得好看就了不起?左右逢源很得意吗?小心最后鸡飞蛋打,不得善终。”
“你敢诅咒我师父!”有德大怒。
“你瞪什么眼,我可不怕你!”碧蕊半分也不示弱。
“那你怕不怕我?”
一个声音从碧蕊身后传来,发问的不是旁人,正是云栖。
云栖的声音一出,碧蕊就吓得腿软。
待云栖走到她跟前,碧蕊几乎已经站不住,更别提说话了。
“长得好看就是了不起,左右逢源就是得意,我就是又了不起,又得意,你就可劲儿的嫉妒我吧。”
云栖这话说的可比直接训斥数落碧蕊,更让碧蕊觉得难堪愤怒。
可碧蕊却一句也不敢辩驳。
事实如此,她就是嫉妒云栖,疯狂的嫉妒。
她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