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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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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众人大都不肯相信太子与五皇子, 在三皇子堕马一事中是无辜的。

不信太子亲眼目睹三皇子持弓行凶,意图射杀五皇子。

不信太子是一时气急,才一鞭子抽在三皇子的马上,害三皇子意外堕马。

事情的真相应如宫中传言。

这是太子殿下为排除异己, 为稳固其太子之位而策划的一个惊天大阴谋。

是太子与一向同三皇子不睦,早欲除之而后快的五皇子合谋,一同谋害三皇子。

三皇子实在无辜又可怜, 被亲兄弟构陷并加害,成了一个一生都将不良于行的残缺之人。

太子与五皇子一个是先皇后所生,一个是当今皇后所生,虽非一母同胞, 却都是嫡出。

三皇子堕马一事, 便是嫡出血脉对庶出血脉有预谋的迫害!

太子与五皇子沆瀣一气,谋害三皇子不过只是个开始。

陛下其他的庶出血脉,恐怕都将一个接着一个的遭殃。

像“嫡出血脉意图剿灭庶出血脉”这种无稽之谈, 不知何时起在宫里悄悄传开。

而就是如此荒谬又毫无根据的言论, 竟有不少人对此深信不疑。

据云栖所知,相信此言论的并非都是无知宫人,在座的嫔妃们也大都相信。

至于为何相信, 当然不是这种说法有多合情合理无懈可击,而是她们都愿意, 或者说乐于相信。

宫中的日子太寂寥无趣, 日子一长, 许多人都会生出一种唯恐天下不乱的恶趣味。

他们巴不得那些听来十分离奇古怪的传言都是真的, 如此,他们便可欣然围观一出出精彩刺激,又鲜血淋淋的好戏了。

见贤妃对皇后无礼,在座的妃嫔看似波澜不惊,但云栖却看得分明。

这些人的眼底无一例外,都闪烁着异彩纷呈的光芒,那是愉悦兴奋的光芒。

他们迫切的希望看到皇后与贤妃针锋相对,斗个天翻地覆,你死我活。

可惜皇后却总让这些坐等好戏的人失望。

至少今日依然是让这些人失望了。

任贤妃再三挑衅,皇后也不急不恼。

这份心胸,这份容人之量当真令人叹为观止。

云栖是真心有些佩服皇后。

……

从凤仪宫出来以后,天空又悠悠飘起了雪。

雪势不大,风却不小,一阵风起,吹在脸上身上,便能叫人切身的体尝一回何为彻骨之寒。

见云栖呛了口风,咳嗽了好几声才停,景嫔立马将身上的狐狸围脖解下来,给云栖系上。

云栖推辞,却被景嫔按着手,叫她不许摘下。

景嫔这一按不要紧,她只当自己按住的是个冰块,凉的她手不由得一缩。

“手怎么这样凉。”景嫔惊道。

她又摸了摸云栖另一只手,都一样凉的吓人。

云栖只道“无碍”,又试图将狐狸围脖还回去。

景嫔唯恐再在这冰天雪地里多待,云栖整个人都会被活活冻成冰块。

二话不说,便牵着云栖手,脚步飞快的往回赶。

一进屋,景嫔就将云栖领到火盆前烤火,并立刻命人准备了浴桶和热水来。

“娘娘,奴婢自己回去泡一泡就好。”云栖道。

景嫔不允,“你就在这儿泡,别磨蹭,赶紧去。”

云栖迟疑,仍觉得使用景嫔的沐具来沐浴不太妥当。

景嫔嫌云栖啰嗦,斜她一眼,“难不成还要本宫亲自为你宽衣?”

不敢不敢,这可不敢。

于是,云栖只好乖乖的往屏风后头走去。

这厢,云栖刚解下外衣,便听玉琅的声音从屏风另一边传来,“娘娘,这是府上才送来的急信,您请过目。”

急信?

别不是魏府上出了什么事?

云栖有些好奇,却没力气去深思。

她真是的冻坏了,得赶紧泡进热乎乎的水里缓一缓。

浑身冰凉的云栖甫一泡进热水里,还觉得有些不适,过了一会儿,才感觉舒服起来。

不由得生出“真想一直泡在里边不要出去”的念头。

中间有宫女进来加了两回热水,在加到第三回的时候,云栖请那宫女不必再加了。

待到浴桶中的水微微有些泛凉,云栖才意犹未尽的出来。

当云栖披着未干的头发从屏风后头走出来时,见屋里竟无人伺候,就只有景嫔一个人在。

而景嫔此时正在坐在软榻上出神,并没有注意到她走出来。

身旁的矮几上摊着一叠纸,应该就是那封自魏府送进来的急信。

景嫔不喜阴暗,喜欢光亮,因此每当夜幕降临,只要是景嫔所在之处,所有的烛台都会被点燃。

殿内亮亮堂堂,恍若白昼。

可是眼前的景嫔,脸色却有些晦暗不明。

云栖猜,那封急信里写着的八成不是什么好事。

云栖走上前,正预备开口关怀景嫔几句,就见景嫔忽然回过神来。

她抬眼望着云栖,柔声问:“身上还冷吗?”

云栖微微摇头,预备应一声“已经不冷了”,却发觉景嫔瞧她的目光有些怪。

究竟怎么个怪法,她也说不上来。

若硬要她说,她在景嫔的眼中读到了浓浓的惊疑与不安。

于是“已经不冷了”在云栖口中转了个弯,变成了一句,“娘娘,您怎么了?”

景嫔眼底明显闪过了一抹慌张,她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飞快的将桌上那叠信纸折好并塞回了信封里。

她攥着那封信,攥的很紧很用力,使得原本平整的信封变得皱皱巴巴。

而比信封皱得更厉害的,是景嫔的眉头。

景嫔攥着那封信,在一番紧张的左顾右盼之后,她突然起身,飞快地走到火盆前,毫不迟疑的将那封信投入到火盆之中。

不过数息,那封信便在火舌的舔噬下,化为了灰烬。

云栖站在一旁,一脸愕然的看着景嫔。

她心里不安极了。

那信上到底写了什么?果然是府上出事了吧。

否则,景嫔怎会这般惶急失态。

难道是魏大人在前朝出了什么事,需得景嫔在皇帝面前为其周旋?

可《内训》第一条便是后|宫不得干政啊。

若当真如此,那魏大人便太强人所难了。

在将信烧掉以后,景嫔如释重负般的舒了一口气。

可当她转过身,见云栖正神色担忧,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着她,景嫔心头倏地一紧,有些慌张,也有些懊恼。

她无法向云栖解释,她为何要急着烧掉那封信。

既然无法解释,那就不解释。

景嫔只当没瞧见云栖担忧又探究的目光,也全当没听见云栖之前那句“娘娘,您怎么了”,只管故作镇定地望着云栖,关怀道:“怎么头发湿哒哒的就出来了,也不怕叫风吹着再着凉了。”

景嫔说着,走到云栖身边,取过云栖手中的巾帕,轻轻为云栖擦拭起未干的头发。

要说云栖跟着景嫔的日子也不算短了,可她却是头一回见景嫔像方才那样慌张失态。

她怎么能不担心。

但景嫔明显很抗拒,很不想与她透露那封信上的内容,她也不好冒然追问。

只能乖乖地站在那儿,任由景嫔揉擦她的头发,一脸的心事重重。

景嫔故意不去看云栖的脸,只管专注的用巾帕擦拭着云栖的湿发。

却也只是看似专注而已。

一缕头发擦了半天,也不见换一缕来擦。

瞧景嫔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云栖不安得很,也难受得很。

她终于忍不住将自己那缕早已被擦干的头发,从景嫔手中抽出来,又取过巾帕,“娘娘,还是奴婢自己来吧。”

景嫔醒过神,应了声“也好”,接着又沉沉地叹了声气,转身回到软榻上坐下了。

云栖确定,景嫔这声气是为她而叹的。

不为别的,只为景嫔是在深深看了她一眼之后才叹的气。

云栖心中忽然生出一股很强烈的直觉,她觉得景嫔忽然如此反常,应当与她有关。

难不成景嫔已经发现她与六殿下之间的事了?

不会,应该不会。

无论景嫔在旁人面前是何种面目,景嫔待她向来都是率直坦诚的。

倘若景嫔真的发现她与六殿下的事,早就当面问她虚实了,绝不会像这样遮遮掩掩。

云栖自问光明磊落,除了六殿下的事以外,她对景嫔再无任何隐瞒。

可该死的直觉却一再告诉她,景嫔方才急着烧掉的那封信,一定与她有关。

云栖心中焦虑又茫然,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见景嫔冲她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来,云栖连忙上前来到景嫔身边,却没有坐下。

云栖知景嫔疼她,待她与旁人都不同,正因如此,她才总是时常提醒自己,不能忘乎所以,失了应有的分寸。

平日里除了与景嫔对弈,以及随景嫔学习弹琴时,她会大方的与景嫔同坐,其余时候她都是恪守宫规礼仪的。

见云栖不坐,景嫔没言语,她侧过身,从矮几上的茶盘中取了一只空茶碗,又提起茶壶将茶碗倒了个八分满,然后将那碗茶递给云栖。

云栖见状,连忙往前半步,双手接过茶碗。

景嫔顺势抓住云栖的手腕,将人拉到身边坐下了。

不等云栖开口说什么,景嫔就先道:“本宫有话要问你。”

听景嫔说有话要问她,云栖一面紧张,一面越发肯定景嫔的种种反常之举与她有关。

不过她紧张的情绪只持续了一小会儿。

云栖扪心自问,她一向行得正做得直,对景嫔她问心无愧,既然无愧又何必紧张。

她不怕景嫔问。

于是,云栖缓缓吐了口气,目光坦荡的望着景嫔,“娘娘有话尽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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