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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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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背后的枪伤就是这么来的?”喻怀宁联想到事实, 心脏猛然抽痛。

先遭遇了母亲的伤害,又亲眼经历了对方的自杀, 结果还被同胞兄长举枪相对?那时尚且年幼的时铮,身心遭受到的伤害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时铮微微颔首,叹息着将那段残忍的回忆讲完——

时彻举枪的双手微微颤抖,一张脸紧张到惨白, 而时铮同样也被兄长的举动惊到在地。就在两人僵持的时候,希尔顿却笑眯眯地拍上了前者的肩。

“你是哥哥还是弟弟?做得很好,现在你只需要按下去,砰!”听似温沉的教导,却让人毛骨悚然, “你就能跟我回家, 而且从此以后, 除了我,任何人都不会和你争夺。”

时彻咽了咽口水, 僵着脸色盯着近处双眼通红的弟弟。

“……哥哥?”时铮喊道, 眼中充满了不相信。

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分明几个小时前,他们兄弟两人都还嬉闹在一块。

“你这个当哥哥的下不了手?那好……”

希尔顿又摸了摸时彻的脑袋,用眼神示意手下。后者将自己的配-枪上了膛,丢在了时铮的脚后跟。

“捡起来,你也有机会杀了你哥哥。”希尔顿笑着交代时铮,紧接着又对身侧的小孩说道,“时彻?你再不动手,死的人就可能是你了。”

希尔顿后撤了两步, 就像是游荡在人间的恶魔,冷眼旁观着这场生死抉择。时彻和时铮僵持了短短几秒,希尔顿的语气就带上了不悦,“连杀人都不敢,又怎么配做我的继承人?不如一起死了算了?”

跟他进屋的下属同样饶有兴致地盯着这一幕——让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两人自相残杀,多有趣啊!

时铮恨死了这个无情教唆挑拨的男人,他侧脸垂眸,盯着黑幽幽的枪口,心里涌现出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真该死的人,是眼前这个恶魔!

他握了握拳头,侧身弯腰捡起枪-支,就在他将要起身的下一秒——砰!深入骨髓的痛感瞬间将他击倒在地。

血色渐在他的侧脸、流入他的脖子,是前所未有的痛苦的温热。

时铮费力偏过头,死死盯着那抹和自己差不多高的身影。

对方丢下手中的武器,满脸泪痕地无声哭泣。希尔顿一反常态地将时彻抱起,眼中是带着冷色的、赞许的笑意,“好。人生第一枚子弹就击倒了自己的亲弟弟,有出息!”

时铮的脑袋嗡嗡作响,旧伤未愈、再添新伤,他早已经无力去挣扎。

有人用脏乱的鞋尖踢了踢他的脸颊,嗤笑道,“老大,这小孩还没死透,要不要我再补上一枪?”

“……不要。”是熟悉的、带着哭腔的声音。

“小少爷说了不要,那就不要吧。”希尔顿难得顺着一个孩子的意思。他看向倒在血泊中的时铮,声线中没有半点怜惜,“丢在巷口的垃圾堆里,由着他自生自灭吧。”

这么小的孩子,身上又受了这么重的伤。等血流尽了,也就活不下去了。

手下想到这点,干脆点了点头。他提起即将陷入昏迷的时铮,就像是在拖一件随手可丢的垃圾。

“……不要。”痛苦不堪的时铮张了张口,最终只能任由自己的意识消散、昏沉。

……

喻怀宁蹙紧眉头,双眸里带上了一层轻薄的水雾。

时铮发觉这点,用指腹轻柔地抚走了这片湿润,勾唇反向安慰,“都过去了,我这不是好好的?”

“后来呢?”喻怀宁被他这句话轻而易举地带回现实。他不自觉地握紧男人温热的手,沉重的思绪终于有所释然。

“或许是命不该绝,往常无人进出的小巷子那天居然来了人。”时铮慢悠悠地说道,“后来听贺姨说,她那天难得有心情去拜访旧友,结果认错了路,意外在一片垃圾堆里发现了我。”

“求生的本能让我残存着一份意识,她听见我一直在呼救,于是就替我报警送医。临走前,还给我垫付了一大笔的医药费用。”

时铮一直觉得自己命大,在那种情况下还能侥幸活下来。彻底恢复意识后,警察特意来医院询问过几次,他的姓名住址、家人联系方式,甚至还包括他肩后的枪伤……

“我怕擅自说出实情会惹上麻烦,所以面对警方的提问都只摇头。”

如今想来,当初的做法无比正确。希尔顿的日月帮势力达到警方都觉得棘手,如果时铮贸贸然地用小孩子思想‘抓坏人’,恐怕刚捡回来的小命又得丢。

“小时铮这点倒是挺聪明的。”喻怀宁哼笑着揉捏男人的指尖,心情总算好点。

时铮轻笑,继续说道,“a国的医院不是福利院,不养没钱的人,所以没多久,我就被转送到福利院,又被转送到了更偏僻的孤儿院。”

喻怀宁听见这个词汇,突然在意发问,“你和孟雪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

“嗯。”时铮并不隐瞒,可温柔语气顷刻就冷淡了不少,“我那时受伤未愈,又是新进院的孩子,在那个同样弱肉强食的小社会根本抢不赢。”

要是为了抢食物闹得伤口开裂复发,是绝对不划算的。

时铮按照事实陈述,“孟雪小时候长得娇小可爱,的确有些讨人欢心的本事,时常都能从别的男孩子那边拿到一两片面包。”

再人小鬼大的成熟性子,也始终改变不了是小孩子的事实。对于别人的好意给予,时铮自然自然记在心里。两年的时间里,他们的确相处的不错。

即便时铮重遇贺铭、被资助领养出院,他也愿意把孟雪当成家人看待,给她带去几分力所能及的帮助。

可坏就坏在,一个无心,一个有意。

孟雪后来的所作所为完全超出了时铮能忍让的限度,更别说是她反向倒戈后那致命的一刀,彻底斩断了两人间所有的联系。

喻怀宁想起孟雪的背叛,完全是基于时彻的诱-导,挑眉发问,“对了,你和时彻后来又是怎么相遇的?”

“日月帮划分了好几个支部,涉略的业务很多。老琼斯先生在世时,就频繁地受到了他们的威胁骚-扰,包括我救下他的那一次,其实也是日月帮的人动的手。”

“后来,老琼斯先生去世前把财阀交给了我,有家族成员眼红、暗中花重金买通了日月帮。大概是我的命太值钱,惊动了那时刚刚继任日月帮的时彻……”

对方这些年不知遭遇了什么,再次相遇时性格已然大变。他自然是能认出时铮,可同样的,他也没有顾及旧情,反而策划了一系列的动乱,痛下杀手。

“我差点死在那场动乱里,躺在医院里的那一个月,除了郑容和诺亚知晓我的真实情况,其余人一概不知。所幸,我又挺过了一劫。”

“没有人能一次又一次地选择原谅,我也是。”

时铮终于彻底收起了自己温和的一面,将满身的锋利棱角露了出来。

他先把琼斯家族里欲图不轨的人全部扫下台,再‘金蝉脱壳’留下一个小股值的原公司让那其余人争来斗去。

解决了事业上的麻烦,他又联系上了警方,将那场动乱里、所有关于日月帮的线索全部送了出去。

“你知道的,a国一直纷乱不停,而警方在大众的眼中象征着正义的一面。有很多黑暗的事情他们无法光明正大地涉足,所以这就是暗帮成立、并且发展迅速的原因。”

“你们有官方的支持?”喻怀宁惊讶不已。

“算是吧。”除了必要的争斗出现的牺牲,暗帮都不会无辜去做恶事。如果有违背者,惩罚是很严厉的。

“但我从不认为我是个正义的好人,太多时候我都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为了谋取自己的利益。”时铮对自己剖析得很清楚。

喻怀宁闻言颔首,补上赞同的一句话,“这个世界,本来就不非黑即白的,只要是个人总会有私心。”

“时彻的事故确实是我设计,他对我的两次杀意,换他一双腿残废,我觉得不过分。”时铮垂眸观察着喻怀宁的表情。没有人知道他的紧张,他正小心翼翼地将自己最黑暗的一面展露给恋人看,“不仅如此……在那场事故的三年后,他当时的恋人找上了我。”

“什么?他的恋人?”喻怀宁眸色微闪,显然被这个说辞给吓到了。

“对,是一个举止很温柔的女人,她突然找到我,向我询问时彻的过去。”时铮不知想到了什么,用力圈紧了怀中人。他将头抵在恋人的肩膀上,语气复杂地说道,“我没有刻意隐瞒,把关于时彻的一切线索都说了。”

那些由时彻亲手造下的恶意不堪的罪孽,没有添油加醋,只是实话实说。

“我看着她脸色苍白的离开。”

时铮忽然止住了话题,喻怀宁似乎感知到男人不安的心绪,主动侧脸吻了吻他的下巴,“那个女人呢?”

时铮眼底晃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光,“死了,被一场自己制造的大火,彻底吞噬了性命。”

“或许,她来找我得知的真相就是□□。”

“……”

喻怀宁沉默了许久,了然道,“无论哪个女人为何而死,时彻始终把这一切都怪在了你的头上?所以,这也是他企图对我下杀手的原因?”

时铮沉默颔首,这是他唯一觉得‘自责’的事。

喻怀宁想起那日自己濒临死亡时对时彻脱口而出的质问,以及后者猛然松手失怔的神色,心里忽地确认了一点。

恐怕那个女人的离世,对时彻是毁天灭地般的打击。

他回过神,察觉到男人异样的安静,忍不住睨去视线,“时铮,你怎么了?”

“我在想,你会怎么看待我?”时铮轻声发问,“我的所作所为,过分吗?”

喻怀宁挑眉,忽地拍了拍他紧圈在腰间的手臂,“你松开点。”

时铮眸色瞬间凝结,神色变得苦涩不安,慢半拍地松开了怀中的青年,“……怀宁?”

“怎么了?你搂了老半天,还不允许我换个姿势了?”喻怀宁猜到男人所想,抑制不住地笑出声,“这会儿知道患得患失,之前我们当炮-友的时候,你时总不是对我挺洒脱的?”

喻怀宁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重新倒在男人的怀抱中。他记起以往的旧账,玩笑学起男人的语调,“小少爷是想要逾规吗?别忘了我们之前是怎么说的。”

“只当炮-友,不谈感情。”

时铮听见这话,面色不自然了一瞬,很快就转化成了无奈的宠溺,“小少爷这么记仇?”

“当然,我可是一笔笔都记着呢!时总。”喻怀宁有意转移话题,刚刚谈论了一切都太沉重了,他不想让男人一直沉浸在过往痛苦的回忆里。

结果却一时忘记自己的身体情况,他猛然动了正挂着吊瓶的手。尖锐的针头被扯动,惹得他轻呼一声,“嘶。”

时铮迅速转移视线,脱离的针头带出几滴血珠,看得他直蹙眉。

喻怀宁莫名有些做错事的心虚,他见药水打得差不多了,干脆扯下束缚压住针口,抢先发话,“没事,已经打完了。”

“胡闹!”时铮小心握住他的手掌,仔细查看了一番。

向来冷硬的男人为了这点小事认真担忧,喻怀宁看在眼里,心防被悄然触动。他发出一声轻巧,瞬间就勾住了男人的臂膀,将他拉近了自己,温声喃喃,“时铮。”

“嗯?”时铮配合地抵住他的鼻尖,摩挲了一下。

喻怀宁脸侧攀上一层难以言诉的灼热,突然有些不敢直视男人深情的双眸。他侧头抵在男人的肩膀上,“……我很喜欢你。”

两人昨夜挑明关系的情况太过特殊,醉酒晕眩中的喻怀宁还没来得及将这句心意宣之于口。

时铮怔了几秒,发出一声真切畅快的轻笑。他吻了吻恋人的耳垂,郑重道,“可我很爱你。”

五个字带着巨大的份量砸了下来,不是夸大其词,不是随口一说。

他以往的遭遇,导致了他如今‘生人勿近’的冷漠性格。可现在,他依然愿意毫无保留地对青年说出爱字。

喻怀宁比谁都清楚这点,眼眶竟然发烫,克制着叹息一声。没多久,他就重获直视男人的勇气,“不行,那这样比较起来,我就太吝啬了。”

“什么?”

喻怀宁主动吻上男人的唇,几秒后才微微撤开,他眼尾潋滟的波光,远比月光星辰更迷人,“我也很爱你。”

时铮听见这话,瞬间伸手扣住恋人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亲吻。唇齿纠缠间,喻怀宁更加将自己贴近了男人。

他知道,两人在这方面的观念是一致的。要么不交付真心,既然交付,就该毫无保留。

气氛渐渐升温,相互坦白爱意的两人就快沉溺。

“唔嗯……时、时铮!等一下……”

暧昧的低呼还没来得及铺整个房间,房门就不设防地被人敲响了,“时总,医院那边来了电话,老夫人执意要见你。”

又是郑容的声音。

时铮蹙眉停了下来,一向冷静的眼眸中破天荒地显出情-欲不得缓的懊恼。他看着微微张口喘气的恋人,不自主地又低头啃了啃他的唇,“你说得对,我是该找个时间给郑容好好放个假。”

喻怀宁被男人的正色逗笑出声,趁机推开起身。他才从不适中缓解过来,原本只是一个亲吻,没想到差点情难自拔到擦枪走火。

时铮理了理自己的的衣服,对着门口应道,“知道了。”

喻怀宁端起床侧的水杯抿了一口,直到干渴的嗓子有所恢复,才开口询问,“前段时间不是说贺夫人突遇了意外?现在怎么样了?人没什么大事吧?”

“她没什么事,可有件事更糟糕。”时铮眼底掠过一丝浅淡的不悦。

“怎么了?”喻怀宁追问。

“迟点和你说。”时铮微不可察地苦笑一声,关切发问,“你好点了吗?你跟我一起去医院。”

喻怀宁想起男人对医院不安的记忆,立刻颔首,“好,我陪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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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后,利亚医院。

喻怀宁跟在男人的身侧,乘坐电梯径直到了位于十八楼的vip病房层。

时铮轻车熟路地来到走廊尽头的病房,还没等他们步入病房,里面的殷切声就传了出来,“小枫,你真的没事了吗?要不要再留院多观察几天?”

喻怀宁辨别出这道声线,正是贺铭老夫人的。

她在和谁说话?语气里居然都是藏不住的关切和热忱。

“贺姨,我没事了,你不必担心。”

“小枫,我……”还是贺铭的声音。

小枫?是谁?

喻怀宁瞥见恋人霎时复杂的神色,忍不住上前一步,朝病房里面探去。

贺铭正对着他们,但热切灼灼的目光全部都停留在她对面的男人身上,丝毫没有察觉病房门口的他们。

那个男人收拾完东西,转身露出面貌。

视线相撞了一瞬,喻怀宁就露出极度诧异的神色——

像!太像了!这个男人的眉眼之处,比喻家的任何一人都更像喻老爷子!

贺铭终于注意到了门口的两人,她看见突然出现的喻怀宁,眼色微变,“小铮,你怎么带着他来了?”

喻怀宁察觉出她语气里的轻微不善,只能侧头看向自己的恋人,用眼神无声询问。

时铮第一时间就响应了青年的疑惑,他附在后者的耳畔,短暂解释,“记得那个坠海死去的孩子吗?”

“……这男人就是当年的喻卫黎。”

作者有话要说: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其实都是同一波~)

阿肆:存在即合理!别问为什么二十多年前坠海,现在还能生还出现!我就是有办法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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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senna*2的地雷;meatball*2、钱包委屈了*1的营养液,啾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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