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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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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喻怀宁显然被这句话给惊到了, 即便他第一眼就觉得对方的眉眼很像喻老爷子,但也没想过这么荒谬的可能。

二十多年坠海‘死去’的那个孩子,现在居然好端端地站在他们面前?

怎么可能?!

四个大字砸在喻怀宁的心头, 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回到了对面男人的身上,似乎想要看出什么端倪。

男人被人盯得有些不自在,只能主动上前一步, “请问你是?”

“小枫啊, 你别理他,他只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贺铭迅速跟了上来, 打断了两人还没成型的交谈。话落, 她看向喻怀宁的目光更加不友善了,“小铮,你带他来做什么?”

对她来说,青年是喻仁德那丧心病狂老家伙的亲孙子,是喻家血脉的一份子。她可不希望自己失而复得的孩子再和喻家扯上一分一毫的关系!所以,她连以往‘喻卫黎’的这个名字也改口不喊了。

时铮眸色微变,试图平静解释,“贺姨,怀宁他身体不舒服, 我正好带他来看看。”

“我可不想见到他。”贺铭再度出口的话算得上直白,她看向喻怀宁,“我们一家人要关起门来说话,请你先出去!”

时铮听见这话,瞬间紧蹙眉梢。他本能地握住青年微凉的手掌, 打算直接挑明两人的关系,“贺姨……”

“贺老夫人。”

喻怀宁和恋人同时开口,却又抢先将话给说完,“你们先聊吧,我就不打扰了。”

“怀宁?”

“没事,我去外面等你们。”喻怀宁用小拇指微妙地勾了勾男人的手掌侧,冲他微微一笑,“郑大哥也在外面,我不会有事的。”

他能感知到贺老夫人对他的‘敌意’,却更明白男人对前者的感恩心态。既然他们已经成了恋人,自然要相互理解对方的难处。

“小铮。”贺铭看见两人相握的手,眼中隐约泛出不痛快。

时铮看了老人一眼,实在不想把气氛弄得尴尬。他听从恋人的意思,暂时松开对方的手,不放心地嘱咐,“别乱跑。”

“知道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喻怀宁勾唇,爽快地转身出门,还不忘将病房门给带上。

“小少爷。”郑容一直站在外侧,自然听见了里面的动静。他除了在打架防身时有些灵活度,其余时间都老实惯了,这会儿不知该说什么话来缓和气氛,“……你身体好些了吗?要不要我去帮你预约医生?”

喻怀宁轻笑,挑眉用眼神示意对方跟上,低声道,“有事要问你。”

两人走到另侧的走廊尽头,喻怀宁便压低声音切入正事,“说说吧,那个‘小枫’,也就是‘死而复生’的喻卫黎到底是怎么回事?”

郑容一直跟在时铮的身侧,肯定对这事有所了解。

郑容听见提问,不由朝紧闭的房门探了一眼,这才老老实实地从头交代,“老夫人这些年精神受创,偶尔发病就会把一切眉眼相似的人,认成她当年死去的孩子喻卫黎。三个月前,她又一次再街上犯病,等清醒后又固执地让时总去调查。”

“要调查的人就是病房里的杨枫?”喻怀宁了然。

郑容点头,继续陈述。

起初,时铮听说杨枫可能和日月帮有牵连,便敷衍推脱了过去。哪知贺铭不死心,居然试图擅自跟踪、闯入日月帮的基地,差点就要被人抓住枪击。得亏时铮派去暗中保护的人及时赶到,再加上有诺亚从中调解,才将老夫人从‘死神’手中救下。

可贺铭没意识到这里面的复杂情况,还是不依不饶。时铮拿她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派人去暗中调查——

这位叫做杨枫的男人,原本是日月帮分支的一个小成员。一个多月前,他才被调到了总部做事。

“五天前,暗帮的几处基地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袭击,就连老夫人的住处也遭到了攻击。”郑容停顿了一秒,回忆起那事后,眼中显出未消的惊讶,“最意想不到的是,那支攻击老夫人的小队队长就是杨枫。”

喻怀宁听见这个巧合,眼尾溢出一丝暗芒,“难不成杨枫临时不忍心,所以救了老夫人?”

“对,就是这样!小少爷,你怎么猜到的?”郑容不由为青年的分析能力感到惊讶。

喻怀宁沉默摇了摇头,眉心少有的拧成一团。

太巧了。

巧到一切都像是被刻意安排好的。

郑容瞧见青年不算轻松的神色,口头迟疑,“小少爷,我还要继续说吗?”

“继续。”

“杨枫击退了跟着前来的队员,自己也受了伤。老夫人从害怕中勉强回神,把他送到了医院救治。时总从罗伊斯州赶回来的时候,老夫人根本顾不上他,一心一意照顾着杨枫。”

“后来我们才了解到,老夫人偷偷摸摸给杨枫做了dna报告……事实证明,他就是当年坠海消失的那个孩子。”

喻怀宁心里仍然存着疑团,“亲子鉴定也会有作假的时候。”

郑容听见青年和自家老板如出一辙的话,忙不迭地补充道,“时总和你有一样的怀疑,所以我们暗中采样,又做了一次亲子鉴定。”

“结果呢?”喻怀宁点点头,这的确是男人的办事作风。

“正好撞见小少爷这边出了点事,时总注意力都放在了你的身上了,哪里还有功夫去问什么检查报告?”郑容这句吐槽说得很顺溜。

喻怀宁忍不住轻笑一声,转而又追问起来,“对了,杨枫那边怎么说?”

“他说自己小时候的记忆受损,家人都是偷-渡入的a国。这些年一直在临加州的贫民区长大,后来亲人相继去世,他为了混口饭吃,才投身入了日月帮。”

喻怀宁听完了事情的大概,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他望着紧闭的病房门,只能将心里的疑虑暂时压下,“先坐着休息一会儿,我们等时铮出来。”

“好。”

--

病房内,一股无形中的尴尬正在蔓延。

杨枫只是咳嗽了两声,时铭就紧张得对他嘘寒问暖,完全把赶来的时铮抛之脑后。后者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眼中晃过一抹晦暗的光。

他回想起自己之前的几次受伤,是险些丢了性命的严重。而那时的贺铭沉浸在‘疯狂’寻人的假象里,对他的关心可以算得上是微乎其微。

哪里有过像现在这般的关切?

总归是区别的。

“贺姨,我没事。”杨枫瞥见时铮的注视,有些尴尬的制止。他正视时铮,冲他点了点头,“……时总。”

“喊什么时总?太见外了!”贺铭终于将视线落回了时铮的身上,带着久违的温暖笑意,“小铮,你说是吧?”

时铮顺着她的意思,淡淡颔首。

“你们是不是有事要谈?我先回避一下。”当了多年的帮派小弟,让杨枫惯会察言观色。他知道贺老夫人对他百般关切的原因,但他还没适应自己的真实身份。

时铮的气场太过强大,不讲话时完全能把人冻到凝固。虽然他们年纪相仿,但杨枫自觉难以与之抗衡,还觉得有些抬不起头来。

“我去隔壁休息室,你们先聊。”杨枫用余光偷看了贺铭一瞬,忽地朝时铮鞠了一躬,小心翼翼地避开离去。

时铮面不改色,站得笔直的身形给人极大的震慑力。

贺铭瞧见两人截然不同的神态,细眉微蹙。等到休息室的门一关上,她就忍不住出声呵责道,“小铮,我知道你在外人面前强势习惯了。可在我们面前,你能不能放下你的架势?小枫在你面前卑微得像个员工一样,这像什么话?”

时铮听见这不分青红皂白的问责,眼色又沉了一度。他压制住自己起伏的心绪,尽量温声,“贺姨,你执意要在医院见我,是有什么急事?”

即便有恋人的陪伴,时铮还是条件反射性地对周围的环境感到不适。

贺铭闻言,稍微放了放严肃的神色。她走到双人桌椅边上,给时铮倒了杯温水,“坐下说。”

“……好。”

时铮走近,猜到一时半会儿是离不开了。

“我让你给杨枫找的房子,你安排好了吗?”

“按照你的意思安排好了,等他痊愈出院就可以直接入住。”时铮语气浅淡,让秘书花点钱就能办好的事情,还不值得他放在心上。

他向紧闭的休息室投去一眼,开门见山地问话,“杨枫决定留下来了?”

“我自然会想办法说服他的,反正那个随时会‘吃人’的地方,他也不能回去了!”贺铭言之凿凿。她想起杨枫这些年受到的苦楚,心中像针扎般地泛疼。

贺铭抹去眼眶里的水雾,观察着时铮还算平静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试探,“小铮,你看啊,小枫已经回到我身边了,他是我唯一的孩子……”

时铮听见‘唯一’两字,默不作声地敲了敲杯壁。

贺铭被他无声散发的凌厉气场惊着,连忙改口道,“你知道的,他是我亲生的孩子。贺姨疼你,同样也疼他啊!”

明明指尖触及到地是温暖的杯壁,可时铮莫名地感到了一股悲凉的寒意,“贺姨,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们之间,不必拐弯抹角。”

“小枫虽说和你差不多大,可他这些年平白受了这么多苦,没有事业、没有积蓄的。”贺铭的身子微微前倾,看似关切热络地拢住时铮的手掌。

后者垂下眼睑,任由对方把话说完。

“小铮,前些年我不是给了你一些积蓄吗?你看你现在事业也已经发达了,能不能把那笔钱分给小枫一些?”

时铮眼色微凝,他抽回自己的手,无力哑声,“好。你给我的一千万,我这些年一分没花,迟点就全部还给你。”

说完,时铮就从椅子上起身。

贺铭意识到时铮的情绪突变,急忙忙地跟着起身,拉扯着他的手臂,“小铮,不、不需要这么多!贺姨给你的钱,哪有都收回来的道理?”

“不必了,杨枫刚刚回到你身边,用钱的地方肯定多。”时铮语气还算缓和,替双方维持着最后的体面,“贺姨,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贺铭迟疑了片刻,下意识地用疏离的全名喊住他,“时铮!等等!看在早些年我资助你的份上!你再帮我两件事情!”

时铮步伐骤停,眼底的光亮终于彻底散去。当他视为珍贵的善意亲情,成了对方可以换取利益的筹码,哪里还有什么温情可言?

时铮合了合眼眸,声线不带一丝温度起伏,“你说吧,什么事?”

贺铭看见他从未有过的冷漠情绪,心里立刻意识到了什么,眉眼中再度生出犹豫。忽然间,休息室有了两声轻微的咳嗽,是杨枫传来的。

贺铭想起自己失而复得的孩子,瞬间做出抉择,“我听小枫说,任何叛逃日月帮的人都会被抓回去处死?小枫为了救我,已经击伤了不少人,我怕、我怕有人会找他麻烦!”

“小铮啊,你多派些人来保护我们!”她紧紧拽着对方的衣服,越发过分地要求,“最好你能直接和日月帮谈判,把这件事情给直接摆平了!”

时铮嘴角泛起一丝短促的冷意,轻而易举地松开了贺铭的拉扯,“贺姨,我不止一次和你说过,日月帮在a国的势力很大,我强行插手稍有不慎就会连累到公司,以及那些忠心耿耿待在我身侧的手下。”

“可、可你掌握着整个环亚财阀,怎么可能会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呢?”贺铭摇了摇头,不死心地追问。

时铮想起时彻对自己日益加深的仇恨,抛出一个假设,“如果我强行插手日月帮和杨枫的事情,会导致我自己有性命危险。贺姨,你还会让我去做吗?”

“不!你有办法的!”贺铭再次拽住他,避开这个正面回问,“小铮,你一定会有办法的,对不对?”

时铮看着她逐渐陷入执迷的双眸,掐断念想,“我没有办法,所以这个忙我也帮不了。”

“小枫就是我的命!如果他出事了!我也活不了!”贺铭渐渐显露癫狂的一面,不管不顾地大喊,“时铮!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我去死吗?”

“即便我为这事丢了性命,你也觉得没有关系,是吗?”时铮强硬反问,下压的字尾沾满了怒气。

贺铭瞬间被他给吓住了。

“贺姨,我一直都感激你的资助和照顾,今天这番对话之前,我也愿意把你当成母亲照顾。可很显然,杨枫的出现已经完全顶替了我在你心里的那点位置。”

时铮一针见血地戳破贺铭的心理,又冷漠拒绝道,“在此之前,我可以用尽全力保护你,可我从来没有义务去保护杨枫一个陌生人。”

贺铭深吸一口气,失语到气急败坏,“他怎么会是陌生人!他是我的儿子!时铮,你连这事都不愿意帮我?!原来这么多年以来,我是把一头白眼狼领回家了!”

——砰!

话音刚落,病房的门就被人一脚踹开了。

喻怀宁听见争吵声,一脸阴沉地赶了进来。他二话不说站到了恋人的身前,替他辩护,“贺老夫人,白眼狼这三个字,可和时铮没有半点关系。他这些年可没有亏待你,反倒是你时不时地给他添了不少麻烦。”

喻怀宁嗤笑一声,犀利反问,“你想要保护自己的儿子,你自己保护去!凭什么要道德绑架时铮?”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和你那个死去的混账爷爷一样,尽讨人嫌!”贺铭看见他这张脸,气就不打一处来,她的视线在两人的身上来回,恍然大悟,“我算是看明白了!时铮完完全全就是被你蛊惑了!”

时铮看出贺铭的犯病状态,眉间掠过一丝不耐。他刚欲开口,就听见青年笑吟吟地承认,“是啊,不仅如此,我还被他蛊惑了呢!我们两个人的感情,就不劳老夫人操心了。”

喻怀宁嬉笑的态度,越发激起了贺铭的羞恼。前者根本不把她的反应看在眼里,一心只关注身后的男人,“时铮在医院待久了不舒服,我们先告辞了。”

说罢,他就主动和男人十指紧扣,拉着对方朝外走去。

后方的郑容早就得到了吩咐,一把上前将‘犯病发狂’的贺铭拦住,等到喻怀宁和时铮彻底离开病房后,他才松手快速撤离。

……

轿车平稳朝住处驶去。

时铮揉了揉自己的发胀的太阳穴,脸色算不上好看。在他放手的下一秒,身侧的恋人就接替帮他按压起来。

喻怀宁观察着男人的神色,试图安慰,“时铮,别想了。贺老夫人‘病’了这么些年,她护子的心态是不会改变的。”

刚才病房里的对话,他只听见了后半段,但也能猜出个大概。

时铮握住恋人的手,抵在唇侧吻了吻。原本沉重的心情因为有了对方的存在而轻松了不少,“我知道。只是想到了你刚刚护着我的样子……”

“很帅气?”喻怀宁挑眉,替男人补充。

时铮轻笑,忍不住吻了吻他的唇侧,顺从应话,“嗯。”

喻怀宁还算顾及到前排开车的郑容,坐正身子,“那老夫人那边,你真的打算不管了?我已经听说了杨枫的事情。”

“我会派人暗中盯着。”时铮默契地做出回答,“他的出现太凑巧了,我不得不防。”

“嗯。”喻怀宁的想法和男人是一致的,他想起那份还没来得及确认的亲子鉴定,立刻提议,“亲子鉴定的结果应该出来了吧?你找谁测的?可靠吗?”

时铮抽出口袋里的手机,一边拨通电话、一边解释道,“我打去问问,茶克是我的私人医生,信得过。”

“好。”

很快地,电话那头就被人接通了。

“喂,这里是茶克。”

“茶克医生,是我。”时铮简洁明了地切入主题,“让你做的亲子鉴定出来了吗?”

“琼斯先生,鉴定报告已、已经出来了。”电话里茶克的声音有些沙哑,他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缓解,才清晰说道,“这两份血样检测出来的结果是亲生关系。”

手机是扩音的,车内的两人听见这话,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琼斯先生,我会把报告寄过去给你,如果没别的事情的话,我就先挂了。”电话那头继续声响。

在这句发紧的声线后,似乎还夹杂着一丝‘唰、唰’声。

喻怀宁的脑中骤然迸出了一个画面,他立刻按住男人要挂断电话的动作,喊道,“等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等一下!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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