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进门, 换鞋,傅亦琛将买来的饮料和雪糕放到冷冻室里。
他来到二楼,并不清楚哪一间是盛思夏的房间, 但走廊右边一扇紧闭的门,大概就是这里。
他先轻轻敲了敲门, 无人应答,犹豫再三, 才推门进去。
房间亮着灯, 开门的瞬间,先闻到一阵香气,说不上是什么味道, 像是香水混合了洗发露, 柔和清甜。
房间不大, 被各种物品堆得满满当当, 书桌上七零八落堆着小说和文件, 笔记本没合上,椅子边搭着衣服。
怎么说呢……比他想象中的情形要好一些。
从前盛思夏去他那里,不知道是哪学来的毛病,总喜欢坐在地毯上, 写作业也不能规规矩矩地坐在书桌上,哪怕傅亦琛把书房都让给她。
每次离开,总是丢三落四,傅亦琛知道,她并不是很细心的人。
房间里开着暖气, 盛思夏蜷缩在床上,睡得太热,被子盖不严实,手臂小腿都露在外面,睡相很不规矩。
傅亦琛将暖气调低,轻轻地帮她盖好,手脚都放进去。
她睡得相当沉,对外界接触都没什么反应,所以刚才秦锐在楼下给她打电话,才会一个都没接到。
想到那个叫秦锐的男人,傅亦琛面色冷淡,走到桌边,翻看那本漫画。
是刚才秦锐请他还给盛思夏的。
随手翻了几页,只是一本普通的漫画书,里面什么也没有。
他将漫画放回原处。
盛思夏睡得香甜,眉头舒展,看样子没有刚才那么难受,没必要特意把她叫起来吃东西,不如让她多睡一会儿。
傅亦琛无事可做,索性帮她收拾房间。
床头柜上放着零食,地上放着几只快递箱,就在他腿边,影响行动。
他脱下西装,搁到床上,动作放得很轻,将地上的杂物搬出去,笔记本合拢,文件和书籍按照顺序摆放整齐,开封的零食直接扔进垃圾桶。
其他都收拾得差不多,只有椅子上堆叠的衣物,黑色的内衣挂在上面,他无处下手。
傅亦琛注意到,书桌右边第二个抽屉被拉开,他送的那件礼物放在里面,看样子没有拆开过。
盛思夏轻哼一声,翻了个身,仰面躺着,却被光线刺得皱起眉头。
要帮她关灯,开关按键在房门口,傅亦琛抬腿欲走,衬衫一角却被盛思夏拽住。
回过头看,她已经醒了,睁着漆黑明亮的眼,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叫醒我?”她的声音有些哑,带着鼻音。
傅亦琛说,“没一会儿。”
盛思夏收回手,撑着手臂打算坐起来,却被傅亦琛按住肩膀,“你先躺着,嘴张开,我看看血止住没有。”
许是因为刚睡醒,她有点迷迷瞪瞪,意识还不清醒,她听话地张开嘴,像是小时候感冒去看医生,要给医生检查。
只是,傅亦琛的动作,比医生还要温柔许多。
正对着头顶光源,傅亦琛清楚地看见,她嘴里的创口处已经差不多止血,黑色的线让柔软的伤口看上去有些狰狞。
“做手术是谁陪你去的?”松开她的下巴,傅亦琛问。
盛思夏回答,“没谁陪,一个人去的。”
看她无所谓的眼神,好像也不觉得难过,反而还挺得意的。
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
“什么时候拆线?”
盛思夏想了想,说,“我记得是一周以后吧。”
她刚睡醒的样子实在太乖,将被子拉到脸上,只露出两只眼睛,还在担心,脸肿的样子太难看,不想让人看见。
“雪糕呢?买到没有?”盛思夏一本正经地说,“我感觉,嘴里还在流血。”
“我刚才看过,没流血了,你只是想吃雪糕而已。”
盛思夏摸摸自己的脸,“我不想让你白跑一趟。”
这是实话,其次,才是因为嘴馋。
傅亦琛下楼,将买来的雪糕拿上来,就让她在床上坐着吃。
她的外套搭在椅背上,如果想要拿下来,得先将那件内衣取下,傅亦琛索性将自己的西装为她披上。
水蜜桃味,是她喜欢的味道,在暖气房里吃雪糕,堪比盛暑天吹着冷气吃火锅,真是无上的享受。
小口小口地咬着,将雪糕块抵在隐隐作痛的伤口处,有一种肆意的舒适感。
只不过,盛思夏才吃了几口,却发现傅亦琛一直在看着她,不知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
傅亦琛靠着窗户,对她说,“刚才在楼下遇见你的朋友。”
她吃着雪糕,不清不楚地问,“谁?”
“秦锐。”
“咳……”盛思夏差点呛到,掩嘴咳嗽。
秦锐来干什么?
她忽然想到,自己和秦锐提过今天要去看牙,看一眼手机,果然看见几通未接来电,还有他发来的微信消息。
“他给我一本漫画书,让我还给你,”傅亦琛说,“我放你桌上了,待会儿自己找。”
桌上?
盛思夏望过去,忽然发觉哪里不对劲,她睡个觉的功夫,房间怎么变得这么整洁了?
陈妈请假不在的日子里,没人进来给盛思夏收拾房间,她习惯了随手乱扔,乱糟糟的,也填补了房间的冷清,反正她看得顺眼就行。
盛思夏觉得,他这个人,肯定是有点洁癖的。
他的卧室,也是这么不接地气。
想到那本漫画,盛思夏反应过来,是她借给秦锐的那本,那张照片,他会不会也一起还回来了?
“只有漫画书吗?”她小心地向傅亦琛确认。
不希望他看到,被她收藏多年的照片,何况上回,她已经骗他说是扔掉了。
傅亦琛点头,“只有漫画书,难道你还借了他别的东西?”
“算是吧。”
她眼中有失落,这让傅亦琛很在意,他问,“这个秦锐,是你男朋友吗?”
先是一愣,盛思夏想了想,谨慎地回答:“还不是。”
她这样说,绝不是故意刺激傅亦琛,只是当前暂时还不能定义和秦锐的关系。
即便恋爱经验为零,盛思夏也不是对此毫无认知,以她现在和秦锐的联系频率之高,要说只是普通朋友,未免也太绿茶。
若说完全没有好感,也不会答应先前的约会,更不能允许,他一步步渗透进她的生活里。
无可否认,秦锐无论从外形,还是性格,都无可挑剔,他还很细心,能够记住她随口说过的香水名字。
那天在警局做笔录时,他看见盛思夏填写的出生日期,记住她的生日,默默地送来礼物。
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完美的男友人选。
即便姚佳婷每次都开玩笑,说秦锐是高段位渣男,还是怂恿她和秦锐试一试。
“人生若不遇渣男,谈遍恋爱也枉然”、“如果不试试,你怎么知道,会不会比他更渣?”
以上名言,出自情感专家姚老师。
拿不准和秦锐以后是什么关系,还是不要把话说得太满。
傅亦琛从床边,踱到她床前,声音低沉,“你喜欢他?”
盛思夏微微怔住,第一反应是要否认,却又想到,她曾那么卑微地向他表露过亲近之意,或许让他知道,她已经放弃,才能让他们的关系回到原点。
那个无限接近友谊的原点。
“或许吧,”她避开傅亦琛的目光,“不过,秦锐没有跟我表白,也许他并不喜欢我。”
傅亦琛有些迟疑,还是不忍心看盛思夏失落的样子。
“他很喜欢你。”他说。
“你怎么知道?”
他露出一丝复杂的笑意,“因为我是男人,我知道男人喜欢什么。”
字字都是中文,但合在一起,她听不太懂。
盛思夏对他,仍怀有敬而远之的心情,不敢太过靠近,也不愿去深究他的意思。
雪糕吃完,她将木棍扔进垃圾桶里,时间不早了,傅亦琛准备离开。
盛思夏将西装还给他,起身下床,打算送他到门口,却被傅亦琛按住。
“你休息吧,我自己出去,”他声音温柔,“嘴巴还疼不疼?”
他低沉的声音,提醒着盛思夏,他们正单独待在她的卧室里,这里充满了她的气息,仿佛被人入侵最私密的领地。
这想法让她脸红。
傅亦琛没有察觉她的想法,动作自然地穿上西装,对着她的床头镜调整领带。
她摇摇头,“还好。”
他不放心地交待她,“晚上如果再出血,一定给我打电话,我手机就放枕头边,知道了吗?”
盛思夏不说话。
“我相信,你不会因为跟我赌气,不顾自己安危吧?”
她忍不住说,“可是我跟你已经……”
“绝交了对不对?”他眼梢向上,带着嘲意,“我记得我没答应你吧,那份礼物,你大可以放在抽屉里,拆不拆,是你的就是你的,我只送一件礼物,想要别的明年再说。”
嗯?怎么还有明年?
这时候,她更加肯定,傅亦琛越来越多表现出来强势的一面,不是她的错觉。
她疑惑着,目送傅亦琛走到门口,他又停住,问她,“上回你说要搬走,是怎么回事?”
不能把小姨谈恋爱的事扯进来,她随口说,“想住得离公司近一些,不想早起。”
傅亦琛了解地点点头,“我帮你留意。”
来不及拒绝,他已经离开。
第二天起床,盛思夏感觉牙齿好了很多,没想到昨晚睡得那么好,也没机会打扰傅亦琛。
她洗漱完,穿衣打扮好,从冰箱里拿出昨天没吃的粥,热到微温,当做早餐。
去公司的路上,她翻看手机,先回复了秦锐的消息,再回到傅亦琛的对话框,他问她今天早上情况怎样。
她简短回复:已经没事了。
来到公司,万幸没有迟到,她第一时间来到老周的办公室,敲敲门,向他销假。
“来得正好,”老周招手让她进去,将一个文件袋交给她,“把这个拿着,傅亦琛的专访任务交给你了。”
“这是什么?”不对,她问的不应该是,这个任务凭什么就交给她了?
“我之前整理的采访提纲,”老周忽然讳莫如深地微笑,“不过,你大概也不需要这个,凭你对他的了解来吧,有问题,可以随时找我。”
盛思夏一头雾水。
在她的追问下,老周才解释说,昨天下午的采访只进行了三分之一,傅亦琛临时有事,只说下次再约。
昨天盛思夏请假不在,傅亦琛秘书又开始打官腔,总之,就是不能确定时间。
老周是个人精,大致看出些门道,他总算知道为什么一直以来傅亦琛的专访都少之又少,这个烫手山芋,他得赶紧转手。
没人比盛思夏更合适。
尽管他暂时没看出,这个小实习生和乾宇集团总裁到底是什么关系,在传媒界多年,他未曾听说傅亦琛有女友的传闻。
不该问的,他不多问,东西交给她,还客客气气地开门送她出去。
盛思夏皱眉盯着文件发呆,正在犯愁,手机进来一条短信:盛小姐您好,我是傅总的秘书姚展,已帮您看好一套西京路的公寓,下班后我在御典传媒楼下接您。”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特殊情况,更得早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