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通讯稿结束之后,又是慷慨激昂的乐曲。 (14)
!这混账家伙居然可以天天给她男神按摩。
要死了,她的人生完全好不起来了,她对生活都没办法热爱了。
林斌还在愁眉苦脸:“这个要讲究悟性的,我师傅收了那么多徒弟,也就是我出师了。可是他们还让我给其他人培训,我好烦哦。”
余秋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滚,有多远滚多远,炫耀是没有好下场的!
她咬牙切齿:“那你一定得给我把王老先生的睡眠调整好了,回头要影响我们后续治疗的话,我告诉你,红烧肉的钱必须还我。以后也不要指望我会请你吃饭。”
林斌扭过头,感觉女同志实在不好相处。这翻脸也未免太快了点。
余秋却叫住了人,满脸认真地跟他强调:“王老先生爱听故事,你就说说没说完的康熙爷吧。康熙爷家的老八被他评价是以宽仁收买人心。”
林斌满头雾水:“这什么意思?”
余秋推着他往前走:“你别管了,你想起来就提一嘴。唉,随便了,不要说。”
林斌觉得女同志真的好难伺候,要说的也是她,不要说的也是她。以后他要是找个这样的老婆,那日子肯定没办法过。
余秋被强烈的嫉妒心折磨得寝食难安。煎熬持续了整整一个礼拜,直到11月16号上午,她才重新见到了王老先生。
不知道是不是林斌的按摩起了效果,睡眠的好转让老先生的脸色看上去好了不少。
余秋笑容满面,主动上前跟人打招呼:“王老先生,多日不见,您气色好多了。”
老人朝她点头:“多麻烦你们照应了。”
林斌站在他身旁,瞧见余秋,就一个劲儿的使眼色,像是有什么了不得的话必须得说出口,否则他就得憋死了。
教授过来了,老人朝余秋点点头,林斌立刻拉着余秋出去,满脸崩溃的神色:“你知道吗?”
“我什么都不知道。”余秋正色,“你也一样。”
林斌要跳脚:“可是我知道啊,我听到了。”
他本来什么事都不管的,在老人身旁除了每晚帮忙按摩让老人入睡之外,他就是捧着各种医书拼命看。
然而前天晚上,王老先生刚睡着他还没有离开的时候,突然间有通重要的电话,外宾请求会见。
直到那个时候,林斌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不对。他再仔细看着老人的脸,幡然醒悟,妈呀,他真是眼睛瞎了。
余秋拉住人,满脸严肃:“你是说前天晚上有外宾要求接见?”
林斌点头如捣蒜:“对呀,接待重要的外宾。”
余秋脑袋飞速转动,她不知道凶吉,但她清楚一件事,此后没有再举行过高考,1977年才重新恢复高考。
今年年中的时候,老人受到了领导的批评。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一年他可能很不顺畅。高考的事情,最后锅还是他背。
对,这是急流勇退最好的时候,顺理成章。
“你有没有给他做灌肠?这几天有没有做灌肠?”余秋盯着林斌。
林斌点头:“有啊,你不是说提前做好准备吗?”
余秋回到病房,直接问老人:“您今天早上吃饭了吗?有没有喝水?”
陪伴在他身旁的年轻人摇头:“没有,我们怕做检查需要空腹。”
余秋朝着教授点头:“那就今天开刀吧,今天开刀是最合适的。老先生气色很不错,前头又做过灌肠了,完成术前准备工作,就可以开刀了 ”
教授有些迟疑:“是不是太赶了些?今天先住下来,明天再开刀。”
余秋苦笑:“我怕老先生明天又有新的工作安排,还是今天开刀比较稳妥。”
老人笑了起来:“那好,我听你们安排。”
林斌追着余秋跑:“干嘛这么急呀?到底怎么了?”
余秋大步往手术间走,头也不回:“你不要问这么多,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行。”
她诡异的直觉果然生效了,在乌鸦嘴这方面,她有着得天独厚的天分。
老人躺上手术台,护士还在给他挂空水的时候,外头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有人大声喊着:“总理,请您立刻开会,前去开会。”
门外守着很多人,警卫拦着来人:“张同志,总理开刀呢,已经进去开刀了。”
手术台上的老人却挣扎着要起身。余秋抬眼看麻醉医生,麻醉医生劝说老人:“您别着急,慢慢来,我们扶您起来。”
然而药水已经转为白色,直接流淌进老人体内,正要动身的老人闭着眼睛就这么沉沉地睡了过去。
余秋直接打孔进腹,显示屏亮起来。
等到来人气急败坏地冲进手术室,手术已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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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都开了还能怎样?(捉虫)
余秋人站在手术台前, 眼睛盯着显示屏, 耳边回荡着来人的咆哮:“谁让你们开刀的?谁允许你们开刀的?!主席早就指示过, 要通过中医的方法,用中药来控制病情。你们这些洋大夫, 你们外科医生动不动就开刀,开一个死一个,陈老总不是开刀死了吗?谢复治不是也开刀死了吗?这是主席的指示,你们这是在公然违背主席的指示!”
余秋阒然无语, 感觉世人对中医的误解可真够深的,到底是哪本中医典籍记载,哪位中医先贤曾经亲口说过,病人不可以开刀的?
再说二月.逆流不正是谢复治他们炮制的吗?打倒的不正是陈老总吗?把他们两人放在一起说, 也真是有意思。谢复治情况她不清楚,陈老总准确点儿讲应该算是圈禁到死吧。
一句轻飘飘的大夫开刀开死了,这个责任推卸的可真是干净利落,难听点儿讲就是怪不要脸的。
那人跟疯了似的,直接往前冲,嘴里头嚷嚷着:“我不能让你们害了总理,我要解救总理,你们这些反格命分子, 你们这是在公然搞破坏。”
旁边围观手术的医疗组成员全都上前阻拦, 吴教授嘴里头劝着:“总理的治疗, 我们都是定期汇报给主席的。之前膀胱镜下做电切术, 主席也是批准的。这一次用腹腔镜做检查, 就是为了看看总理肚子里头的情况怎么样了。毕竟,人的五脏六腑是隔着肚皮的,光照x光片会忽略掉一些问题,反而耽误了治疗。”
那人还在大喊大叫:“我要汇报主席,你们这是搞绑架搞胁迫,在迫害总理的生命。你们居心叵测,你们是彻头彻尾的反格命分子,你们是侵入党内的坏分子。我要拯救总理。”
他拼命吼叫着往前冲,后面的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死命拽着他。
旁边有人在拼命劝说:“华佗也给人开刀的,现在开刀是最好的治疗方法,总理已经血尿很长一段时间了,这代表先前的药物治疗没有效果,必须得动刀了。”
那人却完全不听劝,还在不停地大吼大叫。
余秋充耳不闻,只两只眼睛盯着显示屏,手上动个不停。这是台非常重要的手术,容不得任何马虎大意。
她跟充当助手的涂教授合作默契,一点点地开始切割膀胱。
旁边的大外科主任正在好言好语地劝说来人:“张同志,我们切取组织下来做病理检查的结果显示,癌细胞长得很快,穿透性很强,往里头打药没有效果了。我们现在只能把坏东西切掉,这样的确很冒险,但对于疾病来说是有帮助的。”
那位张同志气喘吁吁:“你们不要找借口,你们就是利用了总理的仁慈在迫害总理,你们的心实在太恶毒了。我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我要去见主席,我看主席能不能拦住你们。”
其他人立刻一拥而上,七嘴八舌地相劝:“刀已经开了,你就看看手术啊。这样您汇报主席也能清清楚楚的呀。您瞧这里,肚子里头的情况一清二楚,手术创伤也小,这是最合适的治疗方法。”
来人火冒三丈:“你们是要扣押我吗?你们是想搞绑架。”
众人立刻松开手,全都摇头:“没有没有,张同志,您有人生自由。您要汇报主席,我们也不反对,我们相信主席肯定会选择对总理最好的治疗方式。主席一直都很关心总理的健康。”
咆哮了半天的张同志终于怒气冲冲地走了,余秋的耳朵也暂时恢复的清静。
她不知道出了这道手术室的门,迎接自己的究竟是怎样的惊涛骇浪,她也不清楚自己将会经受什么样的命运。
她真是疯了,彻头彻尾的疯子,疯了很多回,这回是彻底好不了的疯。
天啦,她居然能够在听到主席反对总理开刀的时候,第一个反应不是心慌手抖立刻停下,而是不以为意,外行能不能不要指导内行?
专业人做专业事,赫鲁晓夫即便当了苏共的领导人,没有文艺鉴赏能力还是没有。不可能当了领导一下子就打通了任督二脉,无所不能,无所不精,无所不会。
尊重专业精神,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蓬勃发展的基础。
手术室里头静悄悄的,只有器械发出的轻微声响以及心电监护仪不时传出的声音。
整个手术团队都全神贯注,不过围观手术的人都抵在了手术室门口,防止新一轮冲击。
手术间的门再度打开的时候,余秋刚好做完了淋巴结清扫,她要尽可能切除干净以明确癌症分级,好指导后续治疗。
来人是一位年轻女性,只是余秋并没有留意到她的进入,因为她不曾大吵大闹,只是轻声询问了吴教授几句话,然后就默默地站在手术室的角落里,观看后面的手术。
这台手术也到了最关键的时期,膀胱再造术,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才是体现术者真正水平的时刻。
余秋得承认,她很紧张,其实即便她开过大几十台这样的手术,她仍旧会害怕。因为一旦手术失败,对于病人来说就是100%的灾难。没有大夫敢放松心中的这根弦。
余秋从来不觉得紧张是坏事,因为一定程度的紧张可以让人集中起全部的精神,让她的双手跟眼睛以及耳朵都变得无比敏锐,帮助她在手术这场战争中获得更大的赢面。
太阳爬到了天空的中央,又歪歪斜斜地往西边去,一直到它差不多挂到皇城根儿时,造好的膀胱终于又重新安装上去。
所有人都齐齐嘘了口气,那位年轻的女士像是颇为惊讶的模样,小声嘀咕了一句:“这是做完了?”
吴教授脸上戴着口罩,瞧不出面部肌肉变化,不过他的眼睛弯了弯:“手术还算顺利。”
手术间里头的声音开始渐渐变多,情绪激动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少人直接拥抱到了一起。
他们压抑着喜悦,不敢大喊大叫,只能用肢体语言表达内心的激动以及对彼此的感激与祝贺。
余秋看着仍然昏睡的老人,轻轻地舒了口气。她不能保证手术过后他一定会好起来,她也没办法确定将来有一天自己会不会后悔?
她只能保证一件事情,为着这一刻,她愿意放弃一切。
大夫能够做的事情实在太少,大夫想要做的事又实在太多。她惟愿这位鞠躬尽瘁的老人,能够平平安安,不要再受病痛的折磨。
手术结束了,老先生被送进了术后恢复室。其实术后恢复是有专人看着,他们只要留下一两位医生就可以,然而所有人都舍不得离开,也不敢离开。
作为专业人士,他们当然知道真正的危险期并没有过去。假如术后老人不能够安然醒来,他们会恨不得直接挖个坑把自己丢进去,然后活埋了自己。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躺着的老人终于睁开了眼睛,因为术中做了气管插管,他说话无比艰难:“开会,我要去开会,主席喊我开会。”
余秋又要掉眼泪了,她没有想到老人居然还顽强地记着前面自己要去做的工作。全麻术后,病人常常会有短暂的记忆缺失现象。
旁边吴教授对那位年轻的女士解释:“张同志过来通知的时候,总理已经上了手术台,麻醉都打好了,腔镜也进去了。这个时候就算是中断手术,麻醉的延后效应也要持续几个小时,对总理来说实在损伤太大。我们商量过后,决定还是继续手术。毕竟总理年纪大了,反复手术的话对他来说风险过高。”
吴教授叹了口气,“我们谁都不愿意总理开刀。他这么忙碌,开完刀之后又不能好好休养,实在太伤人。可是,总理的情况真的不能再拖了。持续的血尿,每次小便看得我们都心惊胆战,总理已经开始贫血了。有好几次我想给他输血,总理都拒绝了,因为害怕耽误工作。”
恢复床上的老人还在重复着自己的要求:“开会,我要去开会。你过来搀我一把,我缓一缓就能坐起来了。”
他说话断断续续,声音微弱,简直可以说是气若游丝。因为拼命想要用力,他额头上甚至沁出了汗,沾着他的白发。
年轻的女士走到了他身旁,轻声安慰他:“没事的,总理,主席就是担心您,让我过来瞧瞧您。”
老人脸上浮现出浅浅的笑容,艰难地回复:“麻烦您告诉主席,我很好,我没事,让他不要担心。他要多注意身体,天冷了,天气变化的厉害,他要多保重。”
余秋侧过头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害怕会哭出声。泪水她是止不住的,她也不打算止住。
哭一哭挺好,就当是排毒吧,也好歹缓解一下她的压力。反正刀已经开了,是杀是剐,悉听尊便。
她管不了许多,她是大夫,她能够遵循的就是疾病诊疗原则以及病人的意愿。
年轻的女士没有立刻离开,老人被推回病房的时候,她也陪同在旁边。直到老人再三再四地催促,她才起身告辞,临走前又嘱托众人好好照顾老人,让老人多保重。
余秋从头到尾都没有搞清楚这位年轻女士的身份,不过她也顾不上关心这些,她眼睛盯着的是老人的术后恢复情况。
尿袋里头的尿量以及尿液颜色、老人的血压、呼吸跟脉搏,还有心电监护仪上的心电图走向,以及老人的精神状况,都是她关注的重点。
余秋眼睛珠子都不敢错,一眨不眨地盯着瞧,生怕有任何意外发生。
涂教授同样情绪高度紧张,他守在病房里头就不肯出去。
反而是床上的老人渐渐恢复精神,就开始赶医生们:“你们去忙你们的吧,病人需要你们,我这儿没什么事。”
陪伴他的工作人员也开始催促众人:“大家吃饭去吧,不然总理会过意不去的。”
林斌在边上点头:“你们去吃饭,我吃过了,我在这儿看着,我等你们过来换班。”
他在手术室外头走了几圈之后感觉自己也派不上用场,还不如捧着书在外面看。听说手术结束的时候,他瞧瞧快要掉下去的太阳,立刻收拾了书本,赶紧去食堂吃饭。
这段时间,他跟在总理身旁最大的实惠就是吃饭不要钱,医院每天5毛钱的伙食费补贴照发,于是他攒了点儿钱,直接点了红烧鱼跟糖醋肉,痛痛快快吃了一大顿,完了刚好回来接班。
林斌说话一贯有点儿口没遮拦,反正他现在也隐隐约约察觉出来,只要是政治路线思想方面他不表态,其他的吃喝拉撒什么的,他愿意怎么说,旁人也不会管。
病床上的老人微微笑,还夸奖了一句林斌:“年轻人能吃是好事,锻炼好身体,建设祖国。”
他旁边的工作人员赶紧张罗:“等您通气了,我们给您做鱼汤。”
余秋赶紧撇过脑袋,其实没有什么道理,这话也没哪儿不对,可说不清楚,她就是想掉眼泪。
夜班大夫过来接手,众人齐齐出了病房门。
余秋没有在病区外头瞧见大队的警卫,她不知道是根本没有安排,还是他们穿着便衣,隐藏在人群中。
以余秋的道行当然不可能分辨出来,她只能跟着大部队走,就像往常每一个下了手术台的日子,若无其事地去食堂吃饭。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区别的话,那么就是她今天的饭菜分外丰盛些。整个手术团队的人打了菜之后,都挑了好菜给夹加了一筷子。
有胡萝卜炒鸡蛋中的鸡蛋,有萝卜烧肉中的肉块,还有莲藕黑鱼汤中的黑鱼跟土豆烧鸡里头的鸡肉。
所有人都默默的,用自己的方式表达他们小小的庆祝,每个人都吃了荤菜,狠狠地享受了一回。
他们喝着汤,吃着饭菜,在熙熙攘攘的食堂当中完成着他们的庆典。这是属于他们的高光时刻,比窗外的晚霞更绚烂。
余秋饭吃了一半的时候,史部长气急败坏地过来了,他直接拍了桌子,恶狠狠地瞪余秋:“你怎么能开刀?谁允许你开刀的?”
余秋赶紧护住自己的饭盆,妈呀,红烧肉她可是留在后面享受吃的,要是被拍翻了的话,她可以撸起袖子跟这人拼命。
小秋大夫满脸茫然:“不是您说的吗?我们赤脚医生进医院,要好好改造医院,要让大夫们跟在我身后开刀。是您让我开刀的呀,我现在每天都要开刀的。”
史部长的声音仿佛一根直筒筒的钢丝,嗖的蹿上了云霄:“你怎么可以给他开刀?谁允许你开刀的?”
他这一声吼,整个食堂都瞬间陷入了沉默,所有人都好奇地转过头来,不知道哪个倒霉蛋又被史部长给盯上了。
余秋被吓得直接抹起了眼泪,委屈得不得了:“让我开刀的也是你,我开了刀你还骂我,你不讲理。你是大人,怎么能这样?”
她生的模样小,一场大病过后,整个人瞧着更是单薄。叫史部长这么疾言厉色地吼着,任凭谁看见都会觉得这大人实在太过分,哪里能这么欺负小孩?
余秋哭得愈发伤心:“你这人到底是要闹哪样?什么话都是您说,不管我们怎么做都是我们错了。你不能这样啊,哪有人说过话转个屁股就换腔调的道理呀。那我们以后还要不要听你指示了?”
史部长气得手都在颤抖:“你别给我装样,我告诉你,你们一个个都别给我装样。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汇报?啊!你就一点儿政治警觉性都没有吗?你做的都是什么事情啊?你对得起贫下中农的推举吗?”
他不说贫下中农还好,一说贫下中农余秋就要撂担子:“我又没说要留在这儿,是你们让我留着的。我还想回家呢,我们村里头庄稼收了,这会儿点麦子种油菜还要种蘑菇木耳,忙得很呢。我那里有一堆病人等着我,我给他们看病,他们从来不吼我。到了你这儿,你就天天吼。”
史部长气得恨不得一巴掌直接将这死丫头掀翻了掼在地上:“你眼睛瞎了吗?你会认不出来是谁?你难道没有接受表彰吗?你会认不出来人?”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生病了。”赤脚大夫不甘示弱,“我当时头晕眼花,我才刚下手术,我给人开了十几个小时的刀,显微外科接手指头,两根手指头,我眼睛都要瞎了,我看得见什么呀我?”
旁边的医生护士们都往这个方向涌,颇为好奇地打量这位小赤脚大夫。余秋到医院的时间短,不少人还没见过她的脸,这会儿瞧见了庐山真颜,好多人都在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
是她吗?这个小丫头还挺有意思的,这点儿大的年纪居然会开这么多刀,也不晓得究竟是怎么练出来的。
当然,很可能是吹嘘的结果,现在为了医学教育路线问题,过高的拔高赤脚医生的地位,夸大他们的作用以及医术已经成为一个潮流。只不过大家都揣着明白装糊涂,谁都不敢点破而已。
其实很简单,哪位领导找赤脚大夫开刀了?又有哪位领导是找培训三个月上岗的赤脚医生看的病。
别说领导得的都是大病,不适合让赤脚医生处理。只不过说领导打了喷嚏,那也得按照大病的规格进行。
“好了,史部长。”涂教授微微皱眉,“你要闹得人尽皆知吗?”
他沉下了脸,“要不要我给你个喇叭,你现在就喊啊。你盯着小孩子喊个什么劲?你心里头清楚的很,这种事情是她能够决定的吗?对于大夫而言,病人就是病人,我们要尊重科学。”
史部长嘴巴张了几张,眼睛还是恶狠狠地瞪着余秋。
赤脚医生叫他瞧得老大不痛快,又开始嚷嚷:“我要回家,我不稀罕待着。我现在还拿着我们杨树湾的工分,我要为我的社员们服务。我今晚上就走。”
涂教授又赶紧劝她:“好了,好了,不要闹。你以为老先生找你开刀就不要心里头打磕碰吗?不过是因为有些人是看不起赤脚医生的,认为领导从来不找赤脚医生看病,这代表赤脚医生的水平不行。实际上,人民群众有大智慧,我们要善于挖掘人民群众的智慧,这样才能更好地为人民服务。”
涂教授眉头皱得死紧,又不软不硬地盯着史部长:“这件事情你就不要再吵了,没有意义,已经派人过来看了,只关心老先生的健康。没有人说我们的刀开的不对,我们都要尊重疾病发生的客观情况。”
史部长阴沉着脸,狠狠地一甩手,怒气冲冲地走了。
临走的时候,他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在众人的脸上刮来刮去,搞得簇拥过来的医生护士又赶紧都退回头,生怕叫这条毒蛇盯上。
余秋捂着胸口,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她脸色苍白,低声询问涂教授:“他怎么知道啊?”
哦不,准确点儿讲,为什么这件事的保密措施做得如此之差?
明面上是使用了化名,而且找的主刀医生还是她这个理论角度上没见过什么世面的赤脚大夫,但实际上再想想几乎处处是漏洞。
能够在这所医院里头就诊的病人身份基本上都不一般,医生护士也是见惯了领导,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位王老先生的真实身份?
既然这样的话,为什么不采取更加严格的保密措施?而是闹得鸡飞狗跳,现在已经是秃子头上的虱子,长着眼睛的人都能看到。
涂教授摇摇头:“不要管,我们是大夫,我们只管看病治病。”
余秋忐忑不安地回到病房,还顺带着给林斌带了份香酥糕,她也搞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成分,不过又香又甜的东西,在这个时代几乎没有人能够拒绝。
林斌倒是还有良心,觉得不应该当着病人的面吃东西,尤其是术后还没通气不能进食的病人,叫人家看他吃得香喷喷,不是在存心刺激病人吗?
他一边吃着香酥糕,一边跟余秋说学话:“我听到他们讲,老先生倒下了,有的人要上蹦下跳了。”
余秋摇头,在林斌愤怒的目光注视下,拈了块香酥糕放进自己嘴里:“不会的,恰恰相反,有的人蹦哒过头要倒霉了。”
拉一个打一个是最常见的驭下手段,他是不会让一枝独大的。这头躺在了病床上,为了维持平衡,为了局势的稳定,他也会找人给这边帮忙。
就是不知道,这一回到底谁出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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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理患癌症的病情报给主席后,主席心情很沉重,他叮嘱对外要保密,不开刀,营养要搞好,睡觉要好。主席考虑保密的原因是,“怕本人增加思想负担”;不开刀的原因是,认为做手术危险,病人年龄大,心脏又不好,开刀不一定比不开刀好。(参见卞志强报告记录,1972年5月31日、6月25日。)主席建议:“可通过中医的方法,用中药来控制病情。”他还这样解释:“你们外科医生动不动就开刀,开一个死一个,陈老总不是开刀死了吗?谢.富.治不是也开刀死了吗?”(参见《毛传(1949—1976)》(下),中央文献出版社2003年版,第1618页。)
客观讲,主席的想法没有错,开刀的确风险很大。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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昧旦不起 20瓶;夭华、软萌兔宝、青苔绘碧痕、啾啾吉、妄言 10瓶;暮雪迟 9瓶;乌卡啦卡 5瓶;28224298 2瓶;leon牙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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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完刀就放过他吧
开完刀的第二天, 老人就摇床坐了起来, 在床边靠着。
待到第三天, 他的身旁多了位面容熟悉的女性,正搀扶着他在床边慢慢地挪动。
术后恢复需要时间, 更需要勇气,虽然医生都鼓励病人开完刀以后尽早下床活动,但是因为疼痛,因为畏惧, 很多人不愿意动。
像老人这么大年纪还如此积极主动的,真的不常见。
他走得极为缓慢,却步伐坚定,瞧见余秋的时候, 他还抬头,朝余秋点点头,打了招呼。
余秋看着面前两位头发花白的老人,一时间鼻子发酸,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那位老太太跟余秋道谢:“麻烦你们了啊,大夫,辛苦你们了。”
余秋赶紧收拾起激动的心情:“不麻烦的,老爷爷现在精神看上去可真好。”
年近古稀的老太太笑了起来, 似乎很满意余秋对老人的称呼, 表情温和:“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老人跟着微笑:“你们都是半边天, 一人撑起半边天, 合起来就是一整片天。既然你们都这么觉得, 其实我也这么觉得。”
病房里头的人全笑了起来,玻璃窗上的帘子被拉开了,阳光斜斜地透过玻璃窗打进来,照出一片浓浓的暖意。
立冬已经过了10天,现在正儿八经是北国的冬天,然而整间屋子却温暖如春。那暖意像温泉水,温柔地笼罩在每个人周身,只泡的百骨消融,舍不得起身离开。
林斌兴冲冲地从病房外头跑进来,一张脸在太阳光底下闪闪发亮。他两条胳膊都伸开来,拉成一个大大的怀抱,连比带划地强调:“大鱼,好大一条鱼,差不多都快有我高了。”
所有人都发出一声“哇”的惊叹,跟在他身后的年轻警卫却相当耿直地笑着摇头:“没那么夸张,老帅钓的送过来的大鱼,足足有30多斤,瞧着块头的确惊人。”
老爷子笑着点头:“老帅钓鱼也是一位高手。我们都说鱼见到他被吓得绕道走。”
病房里头响起欢快的笑声,护士都抿着嘴乐。
老人饶有兴致地询问:“这鱼要怎么吃呀?”
屋子里头的人七嘴八舌开始出主意,不一会儿就开出了一桌子全鱼宴,有溜鱼片有下鱼丸,有清蒸鱼块,有香煎鱼。
问到余秋的时候,余秋愣了一下,脱口而出:“鱼头炖汤吧,不要加其他东西,就取鱼头的鲜味。哎呀,可好吃了,鱼汤鲜的不得了。”
她的表情太过生动,瞧着年岁又小,屋子里头的人都被她逗笑了,纷纷打趣,看来这大鱼勾动了小秋大夫的馋虫。
余秋笑着给众人比划:“我下乡以后头一回见到这种大鱼,还是去年双抢,我们割完稻子,下了大雨,秧田里头跑进了大鱼。我们拿鸡笼罩鱼,结果我们的一位同伴胡杨被一条大鱼直接钻进怀里头,鱼嘴还亲上了他的嘴。”
众人想象那场景,忍不住哈哈大笑。
余秋煞有介事地强调:“社员同志们都说了那是鲤鱼精金牡丹,瞧中了他,要留他下来当女婿,以后他就只能是杨树湾人了。”
大家笑得愈发厉害,就连老人脸上都是满满的笑。
虽然他没有发出的笑声,却也是眉眼舒展,他点头做了决定:“好,今天就炖个大大的鱼头。”
其实鱼头还有做法是剁椒鱼头,这种大鱼头最合适,一开两半上剁椒。蒸出来的鱼头咸咸香辣,是下饭神器。
不过所有人都心照不宣,饭菜集体选了淡淡的口味。
没错,这条大鱼实在太大了。鱼要吃新鲜,老人就留大家一块儿吃午饭。
余秋激动的不行,有生之年有生之年,她居然也有这一天。
林斌最兴奋,一刻不停地动来动去,还反复念叨着全鱼宴的菜席名单。
老太太瞧他的样子好玩,故意调侃:“这会儿就馋了?”
不想林斌却是大大方方地点头:“可不得馋了。”
说着他还指余秋,“她老说他们那儿怎么做酸汤鱼锅子,怎么红烧鱼杂,每次都得让我馋得淌口水,她还不罢休。”
余秋毫不犹豫地怼回头:“我跟你说了很多话,我还教你们怎么稻田养鱼养鸭,山上养兔子养鸡养猪呢,结果你就记得吃的,这也能怪我吗?”
病房里头的人放声大笑。
林斌却很不服气:“你说其他的事情都公事公办,一点儿情绪也没有。唯独说到吃的,就眼睛眉毛一起上,眉飞色舞,绘声绘色好像正在吃一样。”
病房里头的人笑得更加大声了,还有人憋不住,直接抱着肚子弯下去。
老人笑着搀扶住老伴的胳膊:“来,你搀着我,咱们晒晒太阳吧。大夫说了我这样多晒太阳对身体好,白天吃的香,晚上也睡得着。”
余秋赶紧在旁边附和:“对,阳光与运动是治疗失眠最简单也最有效的办法。”
她印象当中穿越过来之前,诺贝尔奖生理医学奖有个热门项目就是研究这方面的。
听上去很简单,谁都知道的道理,但是再简单的课题,只要深入研究也能够出成果。
所以有人说现代病晚上睡不着,早上爬不起的主要原因就是宅。
一不晒太阳,二不运动,始终窝着不动,睡眠质量就越来越差,然后人没精神更加不想动,于是形成了恶性循环。
林斌也在旁边叨叨:“人老了为什么睡不着觉啊?不是因为需要的睡眠少,很多时候是因为老了就养在宅子里头不愿意出来晃悠,所以才睡不着的。”
老人脾气极好,叫妻子搀扶到窗边站着沐浴阳光,耳边响起两个赤脚大夫的聒噪,居然也不生气,就这么笑眯眯地听着。
今天的太阳的确好,那阳光晒在人身上,都让人忍不住伸出敬畏与感激。
生而为人是一种幸运,可以享受到如此美好的光阴。又或者说活着本身便是一种幸运。无论什么生物死去就只能藏埋于地下,再也见不到天日。
林斌还要滔滔不绝地说他的养生经。
余秋伸手拽住了他,冲他微微摇头,示意小伙子赶紧闭嘴。
就将这最后的静谧时光留给两位老人吧。
他们相濡以沫多年,可是因为忙碌,他们真正能够朝夕相处的时光寥寥无几。
这是属于他们的时间,就让他们静静地度过。
余秋收回视线的时候,目光突然间瞥到窗户上的倒影。
她下意识地顺着倒影形成的方向瞧过去。
霎时间,她的心被紧紧捏住了,鼻子像是倒了陈年老醋,眼睛像抹了辣椒油,鼻子发酸眼睛止不住泪水。
那个身影她认出来了,是老石。
他身旁跟着穿白大褂的人以及穿绿军装的人,带着他往前头走,不知道是放风的时间到了还是要去做什么检查。
老石抬起头,朝这个方向投来目光。
他没有点头,更不会打招呼,就眨了两下眼睛,像是在无声地慰问。
余秋的鼻子愈发酸涩,她不得不侧过脸去防止自己嚎嚎出声。
窗台前站着的刚开过刀的老人,几不可查地上下晃动了下脑袋,幅度极小,像是在活动脖子一样。他的目光全是温和的关切。
余秋赶紧匆匆忙忙跑出了病房,她需要洗把脸,平复自己无处可安放的心情。
对,这就是共和国的2号首长,所有人都认为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多少人期待他能够帮忙洗刷自己的冤屈。甚至,他是多少人最后的希望。
然而他的处境之艰难超乎所有人的想象。他不是不想帮助自己的老朋友,而是他什么都不能做。在这个位置上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他害怕一旦过了界,他就连最后的工作都没办法保住,也失去了从中斡旋的可能。
余秋好不容易平复心情,又去腔镜中心开了台刀。
快到中午的时候,她才下台。回到病区,她下意识地又绕去了病房。
老人瞧见她就笑着点头:“正好,来了就好开饭。”
余秋有些忐忑,没想到老人居然会等自己吃中午饭。
老太太怕她心理负担重,加了一句:“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就是这个点儿吃饭。”
病房里头热闹起来,老人的胃肠功能还需要恢复,不能像大家伙儿这样肆无忌惮的吃饭。
他爱吃鱼,就选了鱼肚子上最嫩的肉品尝味道,又盛了鲜鱼汤,一口一口地慢慢喝。
他吃的极为斯文,跟他一比起来余秋觉得自己简直是牛嚼牡丹。瞧着他的吃相,简直能够让小秋大夫自惭形秽。
不过比起她来,林斌更加肆无忌惮,这家伙鼓起腮帮子,痛痛快快吃着酸汤鱼锅子跟香辣鱼杂,简直眉飞色舞。
原来即便他没有点这两道菜,不过是闲聊的时候提了句,老人依然记住了并且专门做了安排。
余秋又忍不住眼睛发热。
老人就是如此的事无巨细,妥妥帖帖地照顾着每一个人,哪怕是最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然而他唯独忘记照顾他自己。
吃过饭,收拾干净,老人在床边坐了会儿,又起身晃了晃,然后就要抓起书瞧。
林斌瞧了眼时间,相当坚定地让老人重新躺回床上睡会儿觉。睡个午觉,补补精神,下午才会更舒服。
老人只得无奈地放下书卷,点点头:“好,我配合你们工作。那咱们说好了,后面你们也得配合我工作。”
众人就是笑嘻嘻,谁也不接话。
老太太见林斌给老人按摩,立刻伸出手,笑道:“你也教教我吧,大夫,我瞧瞧我能学到几分。”
没想到她就依葫芦画瓢,跟着帮老人按摩了一回。全套手法还没有结束的时候,老人就沉沉睡去了。
林斌十分欣喜,大力夸奖起老太太:“奶奶,你可真是有天赋。我教了这么多人,包括小秋大夫也学过,谁也没有你领悟的最透彻。”
老太太被他夸的似乎有点儿不好意思了,只看着床上沉睡的老伴,下意识地冒了一句:“他就是太累了。”
众人静悄悄地退出病房。
林斌还在感慨老太太这一手不说学到了十成十,七八分总是有的。
余秋叹气:“那也得看是对着什么人,换个人可没有这么好的效果喽。这是有爱的力量加持,爱是最大的外挂。”
林斌眨巴了两下眼睛,感觉自己又听不懂女同学的话了。
算了,他觉得自己跟女同学果然是两个世界的人,他永远听不懂她们奇奇怪怪的话。
真是不明白那些结了婚的男人要如何跟他们的老婆交流,明明她们说话都那么的奇怪。
余秋翻了个白眼,感觉这小子不管在哪儿都找不到对象。年轻人,你还是全心全意投入到医学事业中去吧,这样说不定还能更自在。
一下午的功夫,余秋收了两位病人,又参与了两台手术的研讨,确定了明天手术方式。
等到忙罢手上的事情,她开始下午的查房,查看自己手术过病人的情况。
经过老人病房门口时,恰好有人要敲门进去。
里头的警卫出来,冲对来人微微摇头,示意老人正在休息。
没想到老人却睁开了眼睛,直接招呼道:“进来吧,我已经睡好了,都睡了这么长时间,再睡下去可真是虚度光阴了。”
那人赶紧捧着一沓子文件进去。
余秋见不方便,赶紧从警卫点点头,转身回避。
她到底按耐不住满心好奇,又绕了个圈,重新回到病房贴着的墙边,竖着耳朵听里头的动静。
她真不欢迎这些人啊,为什么他们就不能放过他呢?他们明明知道老人才开过刀。
这么大的一台手术开完刀的人,居然还得不到休息。
是十万火急的事情吗?非得塞到他眼皮子底下,逼着他立刻处理。
哪里能这样呢?这不是明目张胆的欺负人嘛。
这会儿抓着人用个不停,人家做事的时候还要批评,现在发现没有人可以用了,那是因为被赶跑被打倒的人实在太多了。
屋子里头的人语气温和,轻言细语的说了句什么,即使窗户开着,余秋竖起了耳朵也没能听清楚。
倒是来人情绪有点儿激动,声音不由自主地拔高了:“是我们工作没做好,挨批评是应该的。”
老人好像笑了起来,但是说什么,余秋照样一个字都听不到。
她只看到那人出来的时候,眼睛跟鼻子都有些红。
当然,现在是冬天,叫风刮一刮也会这样。只不过病房里头暖和的很,还不至于冻红了鼻子。
余秋借着查看尿袋颜色的借口,又进去看了回老人。
老人已经摇高床坐起来,开始在小桌子上认认真真地写字。
余秋不晓得他在写什么,只忍不住劝了他一句:“您不要太劳累,写字也伤神呢。”
老人抬起眼睛,温和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大夫。”
然而这个知道也就是停留在知道的层面上,压根就没有后续的措施。
余秋离开病房的时候,他还在奋笔疾书,也不知道究竟在写些什么。
有人拎了水果过来,林斌拿了橘子出来分给余秋,压低了声音跟她讲小话:“他在写检讨呢。”
余秋大吃一惊:“写什么检讨?他都已经这样了。”
人在病榻上处理工作也就算了,居然还要批判他,这些人的良心是不是都被狗给吃了。
林斌摇摇头,愁眉苦脸:“我也说不清楚,好像说外交部挨批评了,说里头的全是老爷,犯了□□投降主义错误还不自知,反而沾沾自喜,得意有人提供保护伞,这种洋人的保护伞,没有人稀奇。
余秋的心陡然往下沉,都已经到这一步了,他还是没办法从奔波里头摘出去吗?
余秋不相信老人会犯什么投降主义的错误,只不过他一贯的敏锐与隐忍让他习惯于审时度势。
国际风云变幻莫测,谁不想总裁狂霸酷炫拽,可是脑补的再high,现实却惨淡而无奈。
眼下的国家必须得在美苏争霸的夹缝中求生存发展,无论国内自己口high成什么样,现实便是就是如此的残忍。你以为你能拳打美帝脚踩苏修,事实上,你什么都做不到。
当年的海湾战争,萨达姆也宣称伊拉克全民皆兵,会展开残酷的巷战,与美国决一死战。
事实上,巷战个屁,谁跟你打巷战?你想同别人决一死战,别人还嫌你不够资格呢。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势不如人的情况下放狠话,除了让情况更加糟糕之外,于局势而言毫无裨益。
只是有的时候自尊心不允许,面子上挂不住,总归要迁怒的。
余秋轻轻的叹了口气,脑袋瓜子乱糟糟的。
林斌在旁边唉声叹气,一瓣接一瓣的橘子都没办法压下他心中的焦灼。
他对政治的兴趣主要集中在意识形态上头,当然这段时间被打击的,也没多少兴趣了。
国际风云他也关注,只不过现在获得信息的途径极为有限,他也只能报纸上说什么,就跟着附和什么了。他现在最关心的是老人这封检讨不知道要写到什么时候,会不会影响晚上的睡眠啊?
余秋严厉地警告林斌:“你以后你不要再传话了,就是对着我,对着我们这些朋友,你也千万不要再说话。现在情况不好,况且就是情况好,领导身边的工作人员也要有严格的保密意识,什么事情都不能往外头传。”
林斌赶紧在嘴巴上做了个贴封条的动作,示意他知道了。
然而第二天上午他又忍不住兴高采烈地传了消息给余秋:“没事了。”
他喜气洋洋,“真的没事了。”
余秋奇怪:“怎么回事?”
话一出口,她又立刻捂住嘴巴,“我不问你也不要说。”
林斌却眨着眼睛,意味深长:“今天来了老熟人,开刀那天来的人今天又来了。”
余秋脑袋瓜子飞快地转动反应过来:“哦,你是说那位年轻的女士。”
林斌却傲娇起来:“我可什么都没说。”
然后他又认真地开始背书,“应当休息、节劳。不可大意。不要逞强,也不要维护,该让他们摔倒就让他们摔倒。态度要强硬,不能软弱。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无需畏惧。狗咬狗一嘴毛,让他们自己打去。不争个你死我活,他们是不会停下来的。”
余秋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这个他们是指美国跟苏联还是指国内的斗争?美苏争霸的确持续许久,要不是美国人搞出荒唐又效果斐然的星球大战计划,直接拖死了苏联,还不晓得这一场冷战究竟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至于不要心软,大概就是指老人主动写检讨,将外交部的责任揽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吧。
美国人说的保护伞应该是指核保护伞这一招,他们对很多国家都用过,每当要拉拢人的时候都会用上。
那这么说的话,首长发怒的原因是觉得老人态度不够强硬,没有在美国人谈到这一点时立刻怼回头。
这个谈论的时间应该就是那天晚上,老人突然间接待外宾。第二天外宾就离开了,第三天老人来医院看病,首长就喊他过去开会,应该就是为了这件事。
她正想得出神,外头传来护士的喊声。护士姐姐笑意盈盈:“小秋,你今天要吃什么鱼啊?还有大鱼呢。”
老人的那位年轻警卫也走进来,笑着接话:“老帅送的大鱼过来,今天刚钓的,这回也有二三十斤重呢。”
余秋心下了然,这个时候老帅送自己钓的鱼过来,除了是关心老朋友老上级之外,还传递了另一层意思,那就是他现在还好,没有垮下。
因为现在实际管理外交部工作的人就是老帅呀。
余秋心中百味陈杂,她只能说他们这些人的脑袋瓜子完全跟普通人不一样。他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传递出来的信息都耐人寻味
他们一定很辛苦吧。
吃晚饭的时候,孙卫泽过来找余秋跟林斌这两位同伴。他今天打牙祭,吃了顿新鲜的好菜,嫩芹菜拌豆腐。
“我们有个病人很有趣,在医院的水塘上头种芹菜。”孙卫泽兴致勃勃地说着闲话,咽下了嘴里头的饭,“他那个芹菜是长在水面上的,用渔网跟木板兜着,芹菜发的极好,特别的嫩。”
老人笑起来:“他好巧的心思。”
孙卫泽赶紧放下筷子,接下老人的话:“那个病人做了很长时间的农活,他说他也是跟当地农民学会的,那儿好多人都在水上种稻子,麦子,还有各种蔬菜,特别省事,长得快,还不用辛苦端水去浇。长出来的菜特别嫩。我就觉得这芹菜好吃,口感跟地里头长出来的不一样。”
老人示意身旁的工作人员:“让我尝一口,我看着都香。”
众人吓坏了,全都劝阻。
有的说他刚开完刀,不能吃这么生冷的东西。
有的说怕他吃了会胀肚子反而不舒服。
老人却固执己见:“就尝一小口嘛,占不了肚子的。”
他吃了一口,林斌立刻端走了碗,毫不犹豫地往自己碗里头倒,然后给出了肯定的评价:“嗯,是不错,我也学水上种东西。等学会了以后我要回去教给我们大队的人。”
小林大夫对自己的人生规划的挺好,他还问余秋讨要了一整套关于如何科学种植养殖的书。
杨树湾印刷厂做事麻利的很,过了稿子之后立刻排版,已经印刷出了一整套书,通过火车给她带过来了。这会儿正好便宜了林斌,要是让他去书店买书的话,他可没有这个钱。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当天晚上林斌就接到了新任务,他要去给一位失眠严重的老同志做按摩推拿。
林斌愁眉苦脸,收拾东西的时候,小声同余秋抱怨:“我怀疑是他们嫌我话多,所以才把我赶走的。”
余秋瞪眼,年轻人你才知道啊,赶紧嘴巴上贴胶布,不要再随便说话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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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都说了(捉虫)
日历撕了三张纸, 小林大夫终于又重新回到医院, 手里头捧着个大柚子。
因为柚子分量委实可观, 所以余秋也得以分到一半尝尝滋味儿。
林斌的黑眼圈瞧着重了些,说话的时候直打呵欠, 他兴致勃勃地同余秋说起他现在正在治疗失眠的老人。
“哎呀呀,脾气犟的不得了。”林斌很是苦恼的模样,“要跟他说通了,真是好难的。除了吃安眠药好商量, 一大把一大把地往肚子里头咽,让他吃其他的药都不愿意。”
余秋惊讶:“他的失眠症这么严重吗?”
林斌认真地点头,语气十分沉重的模样:“我还是头回碰上的,我给他推拿过后, 他没有立刻睡着,居然还吃了安眠药才睡下去的人。”
虽然吃的药已经减少了一半,但是林大夫还是感觉到了挫折,因为他向来自诩手到病除的。
“他为什么要吃药?”余秋正色道,“你得搞清楚他的基础疾病,有的人是因为肠胃不适睡不好,有的人是因为心烦意乱所以难以安眠。你要是不对应治疗的话,你的独门绝技很快就会失效。”
“他太紧张了, 又容易发脾气, 血压高, 肺不好, 有肺心病, 喘不过气,还不愿意吃药。”
林斌皱着眉头,很是不赞同的模样,“大夫说话,十句里头他有三句肯相信就不错了。”
余秋笑了起来,安慰了句林斌:“正常的,一般老年人都比较固执,老干部尤甚。他们见过了大风浪,估计打过大仗,很难相信别人。”
别说是现在的老同志了,2019年的老干部也差不多。多少离退休老干部宁可相信神奇的各种保健品,吃到自己脑梗心衰低血糖昏迷,也不愿意正常治疗疾病。
甚至他们住进了老干部病房也就是为了跟老朋友常聚聚,并不愿意接受医生的治疗。
余秋同情地拍了拍林斌的肩膀,鼓励年轻人:“任重而道远,你不是要找一个合适的病案吗?先前的都太简单了,不如这回你好好挑战一下自己,说不定解决了他的问题,对于你以后治疗其他病人有很大的启发。”
林斌得意洋洋:“我当然知道。他不是不爱吃药嘛,我就想办法用其他方式治疗。”
余秋眼皮子跳了跳:“你给他扎针灸?”
“才不是呢。”林斌摆摆手,得意洋洋,“他不愿意扎针灸,我就给他做按摩。他不是便秘的厉害吗?我给他按肚子,按照右左右的方法,每次各100回,然后我又给他搓耳朵,他就能自己解大便了。”
林斌骄傲地抬高了下巴,神气活现的不得了:“怎么样?我的方法巧妙吧。”
余秋十分狐疑,便秘有多折磨人,她比谁都清楚。不少顽固性便秘患者根本就没办法解决问题,倍受折磨。简单地揉一揉肚子就想解决便秘?
年轻人,生活没有这么简单的,疾病也一样。
“那不一样的。”林斌不耐烦地挥挥手,“要解决肠胃的问题,先把肠胃解决好了,才能解决便秘。我这个就是管肠胃的。”
他吃了一瓣柚子,兴致勃勃地跟余秋炫耀,“还有他那个失眠,问题根本出在他想的太多了。我让他脑子里头什么都不想,就不停的念一个空字,放空大脑,就能慢慢放松下来,好好休息了。”
余秋听得眼皮子直跳,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劲。
林斌又开始了发散性思维:“他的高血压我也有办法,我就让他没事就盯着脚板心看,这样血往下走,血压就能下降了。”
余秋这下子终于忍无可忍,她认真地看着林斌:“你确定?你这样治好过高血压病人吗?”
林斌笑嘻嘻的:“一定有效果的,高血压嘛,就是血往上头飚,你想着让血淌下来了,血压不就下降了吗?”
余秋开始眼皮子直跳,她恶狠狠地瞪着林斌:“好想法很不错,那么请你现在告诉我血压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斌脱口而出:“血液在血管内流动时作用于单位面积血管壁的侧压力,它是推动血液在血管内流动的动力。”
余秋点头,开始暴躁:“你还知道啊,你知道他高血压肺心病双下肢浮肿不良于行,你让他想脚板心,你到底指望他想什么?”
可怜林斌被她骂得瑟瑟发抖,都不敢提他想用六字诀治疗顽固老头子肺病的事情了。
余秋头大如斗,抓着笔就开始写肺心病的治疗要点。
“慢性肺心病除了戒烟、控制肺部感染之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长期家庭氧疗,得吸氧,每天持续15小时以上。”
余秋实在没办法,抓着笔开始刷刷刷写肺心病的诊疗指南。
她之前的老年常见疾病小册子写得太过于简单了,这次得详细地写,包括缓解期怎么治疗,急性加重期又要如何处理?肺心病急性加重治疗并不等同于左心衰处理原则,重点还是解决加重的诱因。
林斌在旁边吃着东西看她写字,还是苦恼:“他要是不愿意这么做怎么办?哎呀,你不知道,他的个性可倔强了。”
“想办法哄着他来。”余秋正色道,“你得顺着毛捋,情况特殊,你不能因为病人不相信你,你不管他了。”
林斌愁眉苦脸:“那我不跟他说这些,给他按摩推拿的时候,我说什么呢?”
“随便瞎扯呗,他对什么东西感兴趣,你就扯两句。”余秋不耐烦地摆手,“他要是长期在城市生活,你就跟他多说说乡间趣事。你想想看,像他这样的老干部当年肯定是打过仗的,打仗的时候都是扎根农村。回忆自带滤镜,不管当年的生活有多艰苦,能够想起来的总有许多有趣的事。你多说说这些,不就是给他打岔了吗?你说他情绪容易紧张,那就多说说有意思的小事,让他多笑笑,自然就放松下来了。”
余秋叹气,“常常是安慰,有时是帮助,偶尔才治疗。你现在做保健的工作,更加要注意这点。”
林斌感觉自己取到了真经,吃完了剩下的柚子,他又高高兴兴地上工去了。
他觉得外出公干不错,最起码有人管饭啊。老爷子能吃的少,剩下的全便宜他了,还不收他粮票跟饭钱。他觉得再这样下去的话,等到他离开京中的时候,就有钱好好配副眼镜啦。
至于针灸治疗近视的事情,他现在不是忙嘛,一时半会儿顾不上。
林大夫欢天喜地地走了,临走前还特地跑了趟病房,找开完刀的老人家说话:“王老先生,李老先生让你不要劳碌命。明天报纸印什么东西这种事情你就不要管啦,让他们自己去做。你不能惯着他们,一个个都指望着你顶在前面,自己都不好好做事,很不像话的。一有什么事情就指望你出来顶缸,毫无责任感可言。”
病床上的王老先生点点头:“我知道了,麻烦你代为问安,我现在身体恢复的不错,感觉好多了。请李老先生也注意身体,可以多晒晒太阳。我这几日每天都晒太阳,感觉舒服多了。”
余秋眼皮子直跳,她突然间意识到一件事,妈呀,不会吧,李老先生是谁?到底哪位领导?该不会又是谁的化名吧?
历史上有名的化名就那么几位呀,甚至他两个女儿都是跟着化名的姓。
余秋想要拉住林斌,然而年轻的大夫已经欢欢喜喜地出门,身边又多了几个人。他们一块儿往外头去。
余秋还想再说什么哪里还来得及,根本就没有让她再单独同林斌说话的机会呀。
她只能在后面喊:“林斌,你好好干活,多做事,少说话,多学多看。”
年轻人啊,你可千万得管好你那张嘴。否则的话,你怎么咔嚓的都搞不清楚。
余秋捂脸跺脚,感觉自己被坑得不浅。
怎么能这样呢?他们胆子也太大了,居然将林斌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发作的炸弹安排到那位老人家的身边。
最神奇的是,那位老人家居然接受了,还能跟林斌扯闲篇,顺带着让这小子来传话。
王八羔子,她被糊弄了,打她都不相信林斌会不知道李老先生是谁。
阿呸!她还以为这小子是傻白甜,合着扮猪吃老虎,她才是最大的傻白甜啊。
亏得她掏心掏肺,生怕这傻孩子一不小心就掉进泥坑里头去了。
余秋气得七窍生烟,王八羔子,你给姐姐记好了,以后姐姐要是再请你吃红烧肉,姐姐就是棒槌。
没想到过了不到一个礼拜,王老先生都要上化疗的时候,林斌居然又不怕死地跑到余秋面前蹦达了。
他还得意洋洋地炫耀自己同那位李老先生的辩论结果。
“他说不过我啦。”林斌眉飞色舞,“他都被我说的讲不出话来了。”
余秋快要疯了:“你找死的节奏啊,你疯了你,你跟人家较什么劲?难不成你又问人家那个上大学是好是坏的问题了?”
林斌头摇的跟波浪鼓一样,十分惆怅:“我倒是想问他来着,可是他都这么大年纪了,他要考虑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我干嘛要问这么难的问题呢。你看你们所有人都没有给出答案,王老先生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算啦,他怪不容易的,这么大的年纪,浑身都不舒服,哪天睡好了,解了大便,他都当成大喜的日子庆祝。全国上下有几个人过得像他这么难啊?不问了,不问了。”
林斌摆摆手,“这个问题我就自己想吧。我跟他说你们杨树湾,我不是看你给我的小册子嘛,他就问是怎么回事,我就讲了杨树湾是怎么种田种地搞养殖搞工业生产的,就跟世外桃源一样,好的不得了。他说其他地方也能搞,我说搞不起来,然后我俩就争了起来。”
余秋眼皮子跳个不停:“你好好跟人说话就是的,你跟个老人家争什么?”
“我说的都是实话嘛。”林斌很不服气,“就是搞不起来的啊。有几个地方敢用右哌?他还说要在所有地方都搞农民夜校,我说根本就不会有老师的。城里头的老师都不够用,哪里还顾得上这么多。篮子里头就那么几个鸡蛋,根本不可能摆满嘛。
你们杨树湾能搞起来,是因为你们胆子大,不怕右哌牵连,也不必一天到晚割资本主义尾巴。你们积累了生产物资,又有了人力资源,所以才能够弄起来呀。”
余秋真是要晕过去,这孩子怎么什么话都敢往外头讲?
林斌满脸以所当然:“我是共青团员,我还是入党积极分子,我都写了入党申请书了。党章就教育我们要说真话,我哪儿不对了?所有人都讲假话的话,听的人多了,以为假话就是真话啦。”
余秋死命扣着这孩子的肩膀,认真道:“你不要讲了,我都说了,你就随便扯点别的不行吗?你讲这个真的是拎着脑袋在手里头。”
林斌不以为然地挥挥手:“你们都是这样想的,所以才这样啊。就说高考的事情吧,明明大家知道是好事,因为到处都缺少有文化有技术能做事的人。只有经过系统的学习,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培养人才。但是你们都不讲,学校好像成了坏地方。才不是呢。”
余秋目瞪口呆:“你说了?你真讲了这话?”
林斌点头,感觉余秋的反应很过激:“对啊,你们不是让我不要谈论政治,把我就只能说吃的喝的用的跟教育了。”
他又安慰余秋,“没事的,他虽然没说过我,可也没发火啊。我晚上的饭也没少了红烧鱼。”
余秋瞪眼,很想劈开这孩子的脑袋瓜子好好瞧瞧,他脑袋里头到底装了些什么。
对了,他到底在哪个省下放来着,他们省团委有毒吧,怎么什么人都敢往上头派。这简直就是董存瑞炸碉堡的节奏。
林斌却半点儿都没觉得自己已经捅破了天,他还在跟余秋积极分享:“其实李老先生也很想在农村搞工业的,就是觉得这事情不好办。我们还讨论了怎么搞呢?每次都走到死胡同里头。”
在农村搞工业嘛,重要的就是将大工厂的一些零散的活下沉下去。但是这个事情很难办,很不好搞。
“一点儿也不难办。”余秋板着脸,翻着死鱼眼,“就近原则就行。”
她一定是疯了,她为什么要跟以前的小子说这些。可是说都说了还能怎么办,那就继续说下去吧。
“想做事,两个要素,有人有物。
第一利用现有的人力资源——大批被闲置被边缘化的右哌,让他们就近到附近的大队进行技术指导工作。
记住,就近原则,不要把人家折腾到十万八千里远的地方去,把人搞得疲惫不堪。还有,技术指导。农民造不了□□,同样的,造□□的下田也搞不过农民。
一样米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