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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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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鱼的铁头从来都不是浪得虚名。

想当年她还是演艺圈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龙套时,她的铁头技能便能为她争取来一些“头替”戏份,比如替女主杀杀山贼采采花,或者拜见失散多年的老爹啥的,砸头撞头样样行。除此之外,遇到闲杂人等骚扰时,还能在关键时刻威慑一下那些打着下流主意的甲乙丙丁。

谈一个头对头的生意,就说干不干吧。微笑

然而,江湖有她的传说,她却不在江湖。

在原书里,女炮灰喻鱼可没有这种技能。她这颗脑袋很普通,与常人无异,这一点,她在与沈恒律的头硬碰硬的那一刻便非常清楚了。

所谓两败俱伤也不过如此。

她眼前短暂黑了一瞬,脑瓜跟千万根针扎似的,一根进一根出。耳鸣心悸,真害怕自己一命归西。

然而令她大惊失色的是,她还没昏过去呢,沈恒律一个大男人倒先昏过去了?

是她太爷们儿,还是沈恒律太柔弱?

这是她人生中的又一个送命题。

特助李光当不愧是在沈恒律身边混的人,哪怕是此种情形,也依旧是沉着冷静。在尝试联系沈恒律的私人医生无果后,当机立断,重新规划行驶路线,汽车一路疾驰,直奔医院。

路上,始终保持沉默的李光当一反常态,以长辈的身份对喻鱼说了一大串话。

“小律他今晚没有想要将喻小姐丢在那里,是沈公这边纠缠,他无法脱身。另外,你身上的录音设备原意是想保护你,一旦你有什么动静,我们都会第一时间知道。当然,也得承认,某种程度上,也是变相的监控。我说这些,不是想为小律辩解什么,他的确利用喻小姐达到了目的,这是事实。我只是想,喻小姐有必要知道这些。”

李光当极轻的叹了口气,“因为小律他自己,可能永远不会说。”

凌晨一点,市中心医院某vip病房外,一个把小礼服和大号西装外套混搭的年轻女人来回踱步,脸上的神情复杂,时而担忧,时而郁闷,仿佛陷入了什么世纪难题。

直到病房的门被打开,她的神情总算鲜活了一些。

医生走出来,朝着这个貌美的女人点点头说:“沈先生没什么大碍。主要是气血攻心,外加背部伤口感染才引起暂时性昏迷。目前身上的伤口已经重新处理过,这几天需要静养,忌辛辣以及剧烈运动。”医生顿了一下,再补充一句:“情绪波动也要尽量避免,最好心如止水。”

喻鱼:“……”这就尴尬了,沈恒律昏迷前他们俩正剑拔弩张呢。

心如止水?难。

当然,这些话不能拿到台面上说。

“好的,谢谢医生。”喻鱼犹豫着问出口:“那个,医生有检查过他的头吗,有没有脑震荡什么的?”

医生眉头一皱,感觉事情并不简单。

喻鱼赶紧补充:“是这样,他的脑袋之前被我猛磕了一下,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大的影响。”提起这事儿,她还是有点心虚的。虽说是为了自卫,但当时在车上,的的确确是她那历史性的一撞导致了沈恒律的昏迷。

要是他真的有后遗症什么的了,她还真脱不了干系。

医生扶了扶镜架,略作思考,沉吟道:“目前生理机能已恢复正常,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喻鱼正要长舒一口气,哪知道医生话还没说完。

医生说:“但是,具体情况需要等沈先生醒过来后再做诊断。”

喻鱼僵硬的笑笑,得了,这事儿没完没了。

心知这大半夜的,医院人手都紧缺,更别提专家级医生来给他做个全身检查了。一切还得明天再说,实在令人忧伤而惆怅。

医生和护士一行人离去后,喻鱼握住病房的门把手轻轻拧开,钻进病房后又动作轻柔的关上门。

病床上,沈恒律穿着医院的病号服,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一点也找不到平日里那令人窒息的强势。

像个睡美人。

喻鱼被自己的想法惊呆了,她胆子还真是肥了,别人不知道沈恒律几斤几两,以为他是个垂死挣扎的猫也就算了。她还不知道吗,这人就是隐藏着獠牙和利爪的狼,就等着扎你脖子,吸你血!最关键的是,在被弄死前,傻帽们还在叫嚣着“你算什么东西、你丫等着看我不弄死你“云云。然后,他就狗带了。

用民间通俗一点的话来讲,那就是把你卖了你还替他数钱。

到底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泯灭?

喻鱼想到这里,咿呀一声,浑身都不自在了。

她搬了把椅子在病床边坐下,凝神看了沈恒律片刻,目光略过病号服边缘的绷带时,不自觉的沉了沉。

她是在来医院的路上才知道沈恒律受了这么重的伤。

故事和原书的发展线虽然有了偏差,但在大方向上还是没有变。至少,沈恒律在消失的那段时间里,的的确确受了不少折磨,成为他彻底黑化的催化剂。

背上的淤青以及碎玻璃割出来的伤口沁出殷红的鲜血,触目惊心。可这一切却被极好的掩盖在沈恒律的黑色衬衣下,香水味成了最好的屏障,成功让喻鱼蒙在鼓里。

喻鱼手伸到沈恒律的病号服领口,有几分犹豫,知道沈恒律现在听不到,但她还是轻声说:“我没别的意思,我就看一眼你伤口怎么样了。”说着,她用指尖扒开,乌青的一片自肩胛骨往下,背面的她看不见,也看不下去。

这沈老头太狠了。

她蹙眉,一股油然而生的厌恶自心底冒起。原书中的沈恒律,家庭关系被设置的实在凄惨,爹不疼爷不爱,唯一爱护他的母亲早早在继母的阴谋下悲惨离世。至亲不信任他,他也逐渐自铸铜墙铁壁,冷清冷血,以冷漠作为自己的保护壳。

这样的人,对她所做的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喻鱼此刻不得不承认,之前在车上,她太冲动了。再加之李光当的那番话,她或许是真的误解他了。

这一点认知让她心里很不好受,她这副样子,或许和沈恒律那些在关键时刻指责他冤枉他的所谓亲人没什么两样。不信任他,总把他想成十恶不赦的罪人,还没有确凿的证据便判罪。

而沈恒律这种性格,也不乐意解释,甚至不屑于解释。

她觉得她在车上没被他掐死,沈恒律已经算给她面子了。

喻鱼小心翼翼的将沈恒律的衣服合上,又帮他把露在外面的手臂塞进被子。做完这一切,她微微迷茫,借着床头壁灯微弱的灯光,看了沈恒律半晌,继而坚定了心中的决定。

她始终以原书中的沈恒律作为既定标准,给现在的沈恒律下了各种判断。可是有一点她忘了,现在的沈恒律还不是原书后期那个彻底黑化的他,她想了那么多自保的办法,为什么不能想想,把沈恒律的路纠正。

有时候,一步错步步错。

那如果从最初便往正确的方向走,他的人生会不会不一样呢。

“沈恒律,我接下来的话呢,你就随便听听。”喻鱼声音很轻,有些不自在的喃喃,“不过,也不能完全不听。因为,这些话,我不会再说第二遍了,绝不的那种。”

喻鱼睫毛微眨,微微吸气,她还是怂了点,只敢在沈恒律昏迷的情况下,对他说出实情。虽然他不会听见,但某种程度上,这样极具仪式感的表达,是她在为自己之后要走的路负责。

毕竟,拯救一个在黑化边缘的男人,可不像驯服一只幼猫一样容易。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甚至可以说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成为喻鱼。你懂我在说什么吗?”她有些懊恼,“你过去的事情我基本都知道,也明白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身不由己。家人什么的不靠谱,你啊别再对他们抱有什么期望了。”

喻鱼意识到自己的话好像有点偏了,赶紧圆回来:“但是呢,我不是让你变成残忍变态的那种人啊,那种人不跟你讨厌的那类人一模一样了吗。我所知道的你,以后会变得很坏很坏,非常坏的那种。但是,我不希望你变成那样。”

喻鱼抿唇,附耳过去,将声音压低至喉尖,轻不可闻。

“每个恶人都应该有他应有的下场,如果你还在迷茫,还在寻找突破口,那我告诉你好不好,去扳倒高园的大哥,扳倒高家,远比把目光落在沈家好。”

高园,沈恒律的继母,既是沈恒律的嗜母仇人,也是他真心实意喊了六年母亲的人。

原书中,沈恒律血洗沈家后,让一个个曾经伤害过奚落过他的人跪着喊爸爸,爽则爽,却无形中催生了他内心深处的阴暗,以至于后来,完全就是个不把人命当人命的魔鬼。

仗势欺人,独.裁/专.制。

第二个沈公,完完全全的复制。

而为高园提供避难所的高格,高园的大哥,才是隐藏得最深的大boss。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高园也不过是被高格丢弃的棋子,最终目标,不过是财富与地位。

或许从源头下手,斩草除根,能够避免日后的腥风血雨。而那些该付出代价的人,在失去靠山之后,也不过是随意能够解决的小喽啰,不值一提。

然而,这一切,喻鱼只说这一次。

她不敢想象,强行改变剧情的后果是什么,是她神智错乱,还是被遣返回到原来的世界。

所以啊,未来任重道远,且神秘而新奇。

她轻轻拍拍昏迷的沈恒律,笑嘻嘻道:“唠嗑结束,听不到吧,听不到最好,这些事儿,哪儿能让你知道。”说不定明天就被叉出去,送去精神病院。

夜深了,她不知不觉趴在被子上睡着了。

而躺在病床上的男人,缓缓睁开眼,眼神清明,丝毫看不出久眠的样子,似乎是早已醒来。

他若有所思的看着床边睡得迷迷糊糊的女孩儿,踟蹰良久,手伸过去,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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