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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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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人一分不少的将父亲的家业还来。”

与战国七雄相比,陈国实在是个老牌不入流的小国,李唯从陈都到濮阳连半日路程都没用到。

而此刻的吕氏宗祠内,吕家族长大伯公与同样上了年纪的三叔公跪坐在上首,下面左右分列着两排长案,皆是吕家本族的亲戚,吕不韦的父亲吕莘坐在左边首位,在其对面不远处,有一位长相阴柔清秀的年轻人坐得最为端正,他便是年仅二十三岁的吕轻裳。

族长已经七十多岁了,须发皆白,声音苍老,对着下首的吕莘道:“阿莘呐,我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这么多年来你经营的家族生意最为红火,为吕氏赚得金钱无数,这我们都有目共睹,可是咱们吕氏的家业是有祖训的,吕家不能分家,产业皆由族人所有,若是不韦还在世,你将家业传给他,让他继续为家族经营产业我们绝无话说,毕竟按照祖训谁挣得最多,谁最有话语权。”

族长说完这一句,他身边的三叔公就急不可耐的说道:“可是不韦他没了啊,现在这么大的家业你不肯交出掌控权,难道还真的要传给你那个徒弟岑澜?岑澜是把做生意的好手,可他不姓吕啊,你难道就这么霸着咱们全族的财产让给个外人了?你同意我们吕家也不会同意啊。”

吕莘身穿赭石黑领的直裾外袍,鬓已星星却双目有神,只是因为前些天大病方愈,又是年过不惑之人,固然显得有些憔悴。

他对族长拢袖道:“族长大伯公、三叔公,我从未想过要将吕氏的产业传给岑澜,前番我将两个铺子过继到他名下,实在是因为那本就是岑澜应得的分成,握着弟子善于经营,故而我将银钱折成铺子给了他。至于为什么外面传我要将吕氏家业给他并借由他的手霸占全族产业,这简直无从谈起!不韦还在齐国好好的,我怎么可能动那些心思!”

三叔公道:“阿薪,无缘无故那些流言传不出去的。哎,不韦这孩子确实是族中最出类拔萃的后辈,我也不愿意承认他就那么没了,可是你总要面对现实,那把大火烧死了不韦带去的全部伙计,一个都没留下,连驿馆外的马车上;都带着我们吕氏的印徽,你现在不承认有什么用!不韦他回不来了!”

三叔公说完,吕氏亲族几乎是一边的纷纷点头附和,吕莘听他们口口声声说自己的儿子已死,愤然急声道:“诸位叔伯兄弟又未见亲见不韦遇难,怎就如此言之凿凿!我前月才收到不韦从齐国捎来的信件,言说一切皆好,怎么到了诸位这里,就一口咬定不韦遇难!”

族长叹息道:“阿薪,魏国官家已经给我们证明了,那些焦尸就是我吕氏中人。你说你一年前就接到了不韦的信件,那时众人就让你将不韦召回老宅,可是这都一年多过去了,谁也没见到不韦的人,只有你还一口笃定他给你写信,这难道还不足以引起族人的猜测?阿薪,你难道真的一点私欲都没有?你这些年来把持吕氏根基的时日太多了,有些族人已经不满,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瞒住不韦的死讯,还想把家业传给岑澜这个外人来稳住你的地位,这我就容不得了!”

族长说着神情激动起来,树皮一样枯槁的老脸涨红,指着吕莘大声咳嗽。

吕轻裳见状连忙起身赶过去,一脸焦急的跪坐在族长身边为他顺背,口中劝道:“祖爷爷何必生这么大的气,叔叔不是这个意思。当年我年纪小,父亲没了就由薪叔叔掌握家产,这些年也没亏待过我,您放心,有我在,叔叔绝不会将家业传给外人。”

他说完眸中精光一闪而过,却状似委屈的看了吕莘一眼道:“您说是吧叔叔,我父亲当年把家业传到叔叔手中时,不也希望叔叔多照拂我么?”

族长听了此话更加痛心疾首,在三叔公和吕轻裳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起身,一杵拐杖对吕莘道:“你说不韦没死,总要回来,可我们吕氏族人却等不了了,与其让你赢得时间偷天换日架空家产便宜外人,不如我现在就做主,从今以后,吕氏家业就由青裳来继承!”

吕莘急气攻心,勾起未能痊愈的旧疾,只觉眼前天旋地转,但他硬撑着扶着长案,上前道:“伯公,你身为族长不可如此武断!青裳尚且年轻还不足以继承整个家业,伯公一定要三思!就算族人已对我不满,我让出家业无妨,只是我吕家必要有一个行稳致远的一家之主,只待不韦回来伯公再做定夺!”

三叔公见吕莘说的神情激烈,几乎是立刻站出来道:“吕莘你什么意思!族长的话你都不听了?还不赶快将吕氏商社的总印徽记交与青裳!”

见吕莘并无交印的意思,他大喊道:“你们看看,看看,连族长和我这老头子的话都不听了,他这是要反天了,还不快上去收了他的印!没什么好说的,大家都明白,吕不韦回不来了!”

几个吕氏子侄早就与吕轻裳沆瀣一气,见吕轻裳眼神示意,就要上去搜吕莘身上的印记。

就在此时,众人听得门外一声清冷的嗤笑:“谁说我回不来了?”

李唯一手持前,一手负后,天青色的曲裾将她清瘦的身姿描画的益发清冷飘逸,风骨傲然。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晋江好卡,一直上不去,等了好久,让亲爱的们久等了。

争完家产就可以带着赵十五来找他爸了~

唬住所有人

“是吕不韦啊!”

“他没有死!”

“吕不韦还活着……”

厅中窃窃之声四起, 李唯在众人或惊讶或闪躲的目光中走入祠堂正中。

“不韦哥。”吕轻裳阴柔的脸上浮出一个笑容,一双眼睛紧盯着李唯, “你回来了啊。”

李唯神色清冷,语气平直,说出口的话却仿佛与吕轻裳兄弟情深:“你这么惦记我, 不回来不是要惹你伤心?”

她说完再不看他人一眼, 径直朝吕莘走过去,低头拢袖道:“父亲。”

吕不韦曾说过, 他的父亲很关心这个时代的李唯,即使将她送给别人抚养却也时时刻刻关注、关心她的生活, 想来不认这个女儿也是有难言之隐。况且吕不韦待李唯极好,李唯视他为兄,他却因李唯而死,故而无论出于何种原因, 李唯都会尊敬他的父亲,保住吕不韦生前珍视的一切。

吕莘抬手将李唯虚扶一把, 在她抬头的一瞬间,他竟然没忍住,不争气的哭了,还是呜呜呜的哭出了声。

李唯懵了, 这看上去精明又沉稳的父亲,瞧她一眼就在祠堂的大庭广众之下落泪了,怎能不让她惊讶。

“不韦……小唯……哎呀,哎呀我的天……”吕莘不但没忍住眼泪竟然还越哭越止不住了, 一边哭一边用宽袖遮着眼角抹泪,越摸越花,不但李唯看得目瞪口呆,全祠堂的人都安静了,就瞅着他一个人在那哼唧哼唧的哭。

“父亲……”李唯心说总得劝劝吧,不然这,这争家产现场也太不严肃了。

“没事没事,为父这是高兴啊,呜呜呜……”吕莘一边哭一边费力的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你回来了,你回来了就好,以前,以前都是为父对不起你啊。”

李唯是个冷清寡淡的人,心中的感情比别人薄淡,但饶是如此见了吕莘这样的表情也很不是滋味。吕不韦死于非命,李唯作为私生女换脸取代兄长,这些吕莘已经从倩江影写回去的信上知道了,大概是今日见了她想起儿子已死却又失而复得召回了女儿,所以才哭成这么个光景。

李唯劝道:“父亲请安坐,这里所有事都交与不韦处理,请父亲放心。”

吕莘这时候已经是双手捂脸“呜呜呜呜”了,见“儿子”这么贴心还虚扶他的胳膊请他坐,他伤心激动之中又有升起一股难言的安慰和幸福感,竟然放开手瞬间不哭了,摸一把泪水朝李唯一笑:“好哒,不韦加油,为父看好你!”

李唯雷的外焦里嫩,感觉刚才她没进来时,那个据理力争、痛斥不公的吕父压根不是眼前这个人。

“叔叔,叔叔快别哭了。”吕轻裳已经从族长身边款步而来,手势温柔的拿出一方干净帕子来到吕莘身边温声劝道,“叔叔是不是也没想到不韦哥真的还能回来,所以见了不韦哥才这么激动,原是如此。轻裳知道不韦哥安然无恙,在心里也着实是又激动又高兴呢。”

这话的意思就耐人寻味,要是吕莘哭着哭着稀里糊涂的应了,还真就正中吕轻裳下怀。什么叫没想到吕不韦真的能回来,言外之意还不就是说吕莘打心眼里就觉得儿子已死,此时见到不过是个意外,那么之前那些指责他为了巩固地位侵吞吕家财产,将产业传给徒弟的话就一样可以成立,这热乎乎的屎盆子照样可以扣在吕莘头上掀都掀不下来。有了这个罪名,就算吕不韦回来,族中众人也不会再放心把家族产业交到他们父子手中打理。

这吕轻裳长得阴柔俊秀,整个人也并不高大,单从外表看真的是个温和恭顺的良家子。可惜一说话,李唯就看出这个眼底深沉、略带阴毒的吕轻裳,是个彻头彻尾黑了心儿的男版绿|茶|婊。

但就他这个段位,李唯还真不怯,论争家产论内斗,李唯才是专业的,当年rm集团一条血路杀出来,什么奇葩亲戚、牛鬼蛇神没踩过,轮到他个小白脸在面前蹦跶。

李唯冷笑嗤道:“所以裳弟今日看见我,是不是也很想哭?”

吕轻裳眼神一变,但随即就恢复了无辜的清澈,揩了揩眼角不存在的泪水微笑道:“是,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为不韦哥担忧,当初若不是不韦哥手把手教我,我又怎么会做生意呢。”

李唯根本就不给他虚与委蛇的机会,点头道:“可我也没想到我能教出个白眼狼。看见我想哭是吧,应该的,我回来了,你的好筹谋就断了,可不是得好好的哭一场。当然就算今天不哭,以后生意场上被我欺负了,也有的是哭的日子。”

吕轻裳眼底的阴寒在黑眸中一闪,随即起身委屈的负气道:“不韦哥怎么这样说!说得好像是我要夺了叔叔的商社印信一般,这分明就是全族商议、族长决定的事情,不韦哥怎么能怪到我头上。”

李唯偏开视线,根本不想看他的戏精表演,冷淡道:“不必假惺惺,既然想要吕氏全部产业的经营权,那就尽管明说,我就喜欢别人明刀明枪的跟我干——”

李唯说着一步上前走到吕轻裳的耳边一字一顿的说:“看谁先,被我玩死。”

吕轻裳看到李唯那个冰冷却隐含兴奋的眼神没来由打了个寒战,那种感觉如同被狼看上的兔子,好似成为了别人紧盯的猎物,怎么都逃不掉。

吕不韦变了。吕轻裳默默的垂下了眼帘。他的生意手段是吕不韦交出来的。在他印象里,吕不韦固然是个对外精明、为人敬重的义商,但对他而言更是个关心有加从不设防的哥哥,所以即使他知道吕不韦可能没有真的死在魏国也有信心骗过他,赢过他。可是他怎么变成了这样,变得那么强势冰冷,让人畏惧。

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呢,不韦哥。

吕轻裳再抬起眼睛的时候,里面已经盈出了一片水汽,他忽然对组长跪下行大礼道:“族长祖爷爷,既然不韦哥回来了,还请您收回所决,由叔叔继续掌管吕氏商社印信,轻裳只要以叔叔马首是瞻就足够了,绝无贪婪之意。”

脸上一块大黑痣的三叔公见状,指着李唯道:“不韦,你刚回来,无凭无据的这是怎么说话呢!你看看轻裳这孩子多懂事,你回来了他什么都不要了,哪里就像你说的是要来抢你父亲的商社印信,再说这印信是咱们吕氏的,也不是你父亲一个人的,这都是族长和全族的决定!”

李唯望着三叔公负手倨傲道:“三叔公,方才我在外面看你们刁难我父亲已经看了个大概,实在是为你这一把年纪还硬往前冲,上赶着给人当枪使的精神分外敬佩。三叔公,裳弟方才诱我父亲入套的话难道你没听出来?若真是没听出来,那我倒可以理解你为什么要撺掇族长把家业交给这么一个处心积虑的小野狗打理了,无非就是愚蠢!”

“你你你,你说什么你!”三叔公眼瞪得大如铜铃,整张老脸都气红了,嘴上花白的胡子和大黑痣随着抽动的嘴角一跳一跳的,说不出来的滑稽。

另有与吕轻裳交好的年轻吕氏子弟也站了出来,义愤填膺道:“吕不韦!你怎么跟长辈说话呢!”

“实话实说而已。”李唯不闪不避,望着众人道,“族长方才言之凿凿说你们已怀疑我父亲把持家业,那么现在就算吕轻裳说要我父亲继续掌管商社印信,怕是你们也不肯了,他这么说除了惺惺作态还有什么?我父亲的为人如何,你们都知道,众人怀疑他必要推辞,那么印信将会传到我的手上。其实大家心知肚明,裳弟在上一次传我死于魏国的时候,就已经将一般的家业商铺握在了掌心,而我的经验远不及父亲,他又出自我的班底,对我的行商风格和商业机密极为了解,对付我自然比对付父亲轻松许多。所以就算我不是真的死了,他也不怕,虽然我死在魏国的消息就是他放出去的。”

原本众人还没有想的这么深,现在被李唯点的明明白白,不禁惊讶的看向吕轻裳,哪想到这温文有礼的文质青年能有这么深的城府,背后做了那么多算计。

“轻裳,不韦的死讯真的是你传出去的?”满脸皱纹的族长难以置信的看着吕轻裳,他一直都以为吕轻裳品性纯良,行商义气,是除吕不韦之外接替家业的最好人选。

吕轻裳眼中的水汽更浓了,跪伏在地死命摇头道:“我没有,祖爷爷,我怎么会传这种话,我从入行就跟着不韦哥,我只盼着他好。不韦哥,没有证据,你不要凭白伤了我们的兄弟感情!”

一个男人,装的一手好柔弱,到了这个时候整个人还拼命散发无辜的气息,要不要那么恶意虚伪。

李唯不屑的看着他戏精上身的激烈演技,轻描淡写道:“不伤兄弟感情也行,你将另一半家业的掌控印信交出来,我们还做好兄弟,如何?”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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