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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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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这样看,有些害羞的往元娘身后躲,又忍不住想多看两眼这个温柔的姨姨,他不需要抬头,就能看到姨姨的额头。

妇人想伸手去摸摸大娃的小脸,大娃害怕的往后躲了一下,叫妇人的手停在了空中。妇人脸上的笑容带了三分无奈,却也没生气,一想到这么小的孩子,一路辛苦走到天上京,她就觉得心中发涩。

“这位夫人,孩子小不懂事,他胆子很小,并非故意……”元娘怕妇人生气,打骂他们,赶紧低头连声道歉。

“大姐,我叫彩蝶,娘家姓姜,夫家姓钱,你唤我名字便是。”彩蝶不在意的摇摇头,她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叠纸,“大姐可有亲属在天上京?”

“无。”元娘摇摇头,她若是还有亲属,又何苦从吕国一路走到这里。

“好,无有亲属,我便要为你提供住处了。哦,对了,忘记问大姐,可找到工作了?若是没找到,可要去我的铺子看一看?我家开的铺子是糖果铺子,收益极佳,日后不好说,但叫孩子每日吃点儿零嘴还是可以的。工钱就按照官府规定的那样,一日一结,工作时间是每日五个时辰,长是长了些,但我家铺子是自己家的房子,很有保障的。旁边有三家餐馆,吃的肯定不缺。离藏书馆很近,日后接送孩子上学,也很方便。”

彩蝶很中意元娘,元娘一个正值壮年的女子,只带了个小娃娃,家里也无甚亲人了,她主管铺子的事务,找个人际关系简单的女子回去更放心。

再说那孩子,她真的是喜欢极了,小脸白嫩嫩的,就是太瘦,想必多吃些糖果,就能把肉涨回去了。

元娘疑惑的摇摇头,彩蝶刚刚说的一堆话里,吕国话夹杂着孟国话,她听不太懂。

彩蝶无奈的笑了笑,吕国和孟国挨得近,两国的话有些共同之处,所以天上京有不少人学会了吕国话,只是吕国话毕竟不常说,彩蝶只会说一些简单的,一到长篇大论时,便会蹦出孟国话来。

“罢了罢了,只问大姐一句,可要去我的铺子做工?具体待遇,可以去官府细谈。”

官府?元娘惊恐的瞪大眼睛,“不,不能去官府,那地方吃人不吐骨头,不能去啊!”

元娘单调的记忆中,少有重要的事,她只记得有大族老爷打死了一家的女儿,那家人想去寻官,状告那位老爷,结果被官府的人重打三十大板,那家的男人就被打死了,女人想接着告,不知在官府犯了什么事,第二天蒙着白布被抬了回来。

任何和官府有牵连的事,都会以百姓的死亡告终,对于元娘来说,官府的大门,是比大族家大门更为高不可攀的地方,也是更恐怖的地方。

彩蝶知道她的顾忌,在长公主到来之前,百姓也是那样惧怕官府,谁能想到,如今官府军队,成了百姓最信任的存在呢?

不,他们不是信任大官和兵士,他们是信任长公主,他们坚信长公主会为民伸冤,主持公道。

“大姐不必怕,天上京的官府和外头不同,官府是办事的地方。给你们上户籍的,便是户籍部的大人们,你以后若是在天上京落脚,官府和城管军队是经常接触的,你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平日里肯定有诸多不便,到时有困难尽管找街道办与城管兵士便是。”

元娘最后还是跟着彩蝶走了,她看到有许多流民跟着天上京门口的人走到了官府里,她是个随波逐流的人。

江尤新立了许多原来没有的官位,又给这些官位分成很多部分,起了许多奇怪的名字,比如街道办和城管。这两名字,许多人都不懂是什么意思,天上京的百姓只知道,生活有困难找街道办帮忙,生意上有困难找城管帮忙。

之所以天上京那么缺人,那么缺官,和江尤立了那么多新官位,有不可分割的关系。

比如讲女吧,之前江尤给一批女子立了讲女的官职,原来应付扫盲学校,三十多个讲女也够了,但现在学校搬到后山去了。

后山那么大地方,肯定要新建校区,招收更多的学生,有了生源,就需要更多的讲师。

江尤想着之前搁置的讲女扩招计划,趁着这次三十万流民入上霸的机会,她或许可以接着实施?

“长公主,这次还是只招讲女?大族那边一直提倡的讲郎呢?不招些吗?”花容疑惑的看着江尤要下发的新政策,觉得这个政策若是发出去,孔先生的头顶估计会更光滑。

一堆女讲师,男女都有的学生,还是封闭式的学院,这些条件凑在一起,本就涉及到外界可以拿来攻击的男女问题,胃口得不到满足的大族,这次又被江尤丢在一旁,还不在外头闹翻天啊。

“官府那么多空缺官职,既然读过书,觉得自己能力不错,为什么不去别的官职应聘,非要来抢讲女的位置?跟他们说,如果非要出人当讲师,就把他们家族读过书有学识的女子推出来。”

讲女这个官职,从名字上就知道,是只有女子的。不是不能收男子,把底下的二两肉剁了,扮女子扮一辈子,再来做这个官职吧。

“长公主,您是知道的,他们是眼红教书育人的功绩。”花容可不敢真把江尤的话传出去,那些人闹腾起来,她也顶不住,“魏先生的桃李学府要不要也开起来?”

“那是私塾,我管不到魏先生头上,天上京的藏书学院,是官办学校,这两者怎能混为一谈?”

私立学院和公立学校一样吗?江尤管天管地管不到私立学校头上。

花容疑惑的歪歪头,不明白为何不能混为一谈,反正都是长公主管理下的学校不是吗?

江尤没法跟一个古人说明白其中的差别,反正就一句话,藏书学院,还有以后她开的学府,只会有讲女,学生也是男女都招,不许在学校里谈恋爱,谁敢干出格的事,就按照校规处理,剥夺学子及学子至亲功名,罚钱百金!

现代早恋只是全校通告批评一下,放在这里,却是直接毁了学子和学子家里前程,还要贫困的学子家里倾家荡产。

百金,指的并不是一百两金子,而是一百斤的铜钱。自从天上京的铜钱发行后,铜钱已经成了江尤治下的流通货币,随着江尤把生意做到韦朝,铜钱已经开始渐渐成为韦朝的流通货币了。一百斤的铜钱,大概是三万个,相当于现代二三十万块钱的购买力。

普通的人家,哪儿拿得出来百金铜钱,即使拿得出来,一口气拿出这么多,只因为处了对象,简直亏死了。

谁家姑娘那么值钱啊?

而且还把家中的前途全部葬送了,至亲,包括父母兄弟姊妹和孩子,全因为一个人毁了。

这样大的惩罚力度,没人敢去做。

江尤也不想拘束人性自由,不想干棒打鸳鸯的事,但她必须这么干。藏书学院的意义比表面上去更为重要。

不管是身为女子的讲师,还是占据大半的女学生,这些人都是日后提升女子地位的基石,若是叫她们折在这一步,江尤杀人的心都有了。

在藏书学院,谁也不许动男女私情,在学校里,一个个都给她活成正人君子,在世圣人。出了学校,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但学院内绝对不可出现丑闻,谁敢给她弄出丑闻,她就让那人后悔一辈子。

花容不再多嘴,拿着江尤的政令便去寻孔先生了,待孔先生和朱先生看过,觉得没大问题后,再由周轩先生润笔一番,便下发给各地府衙。

花容离开后,江尤继续批改文书,各种疑难案件,各地的矛盾,都等待她去解决。

“长公主,原公子求见。”

原公子?哪位啊?

江尤被公文充斥的大脑一瞬间并没有想起这个人物。

“是,长公主,可要见他?”侍女等了一会儿,发现江尤还在批改公文,有些为难的问道。

原攸是吕国原相嫡子,侍女不敢怠慢于他。

“见吧,为我更衣。”江尤想起来了,这位原公子被她晾了两个月,她还以为原攸见她一直没动作,会来寻她,谁知他定力极佳,一直到三十万流民入天上京后,他才过来。

原攸此来,是为感谢江尤。

今天一天他都蹲在城门口,天上京一共四处城门,他每一处都去了。

三十万流民入天上京,他本以为天上京的百姓会反应很大,就如同一开始他在天上京听到的流言那般,所有百姓都会很抵制吕国流民的到来。

可事实并非他想的那样。

每个城门口都挤满了天上京的商人,还有许多是外地商人,他们都是为了在这三十万流民中挑选合适的人,雇来做工人。

天上京的雇工制度,原本原攸并不看好,因为那一堆规章制度,一看就太过于苛刻。

在这乱世,要求工人来历出身有处可寻,必须清白,没有作奸犯科的经历,而且还要求商家提供吃穿住行中至少两样,还要签什么劳工合同,保证基础待遇,对于那些无奸不商的商贾而言,不就是割他们的肉吗?

原攸在吕国时曾接触过商人,深知商人重利的本性,认为江尤这一套出手,肯定会引起强烈的反弹。

谁知如今看来,这效果竟出奇的好。

原攸跪坐在花厅之中,想着城门口的情景,他拦住了一个叫周达的商人,那商人做生意做的极广,在吕国时,他曾经见过一次。

“这位公子有所不知,以往我们手中人手不足,就只能去买奴隶,但便宜的奴隶多身体有缺,或不良于行,贵重的,又不合算。”

买个奴隶回去,也要供给吃穿住行,总不能花钱买回来,什么都没让干,就死了吧?

买奴隶的开销,加上后续养一个人的开销,算来算去,指不定几笔生意才能赚回来。

“这雇工不同,虽也需要供给吃穿住行,而且还要给月钱,但好歹不用花费大笔银钱买来,况且我们为商者一年四处乱跑,买来的奴隶一旦身体好起来,就容易逃跑,身体不好吧,这长途跋涉之苦,他们又受不了。雇工就不同了,签了合同他们跑不了不说,有合同在,我们若是去周边城池做生意,出示合同可以免除人口入城税,若财物在一路上被人抢了,或出了意外,报给官府,官府还会负责追回财物,或赔偿半数。”

原攸之前仔细过有关劳工与商贾管理的制度,他觉得此制度错漏百出,官府哪儿知道商贾是否真的是财物被抢,而不是贼喊捉贼呢?

这样想着,他也这样问了周达。

周达闻言,瞬间被气的脸红,随后支支吾吾的说道:“确实有些为人不端的商贾如此行事,不过长公主之前命令周轩大人建立了商人协会,所有在上霸、忠州、清州行商的商人,都必须加入商人协会。商人协会也非常详细的入会检查,若此商人与贼人勾结,被查出来,家产便要全部充公。”

也就是说,想占官府便宜,就要有倾家荡产的准备。

江尤的特点就是如此,她一面对百姓十分友好,任何政策下达都是以百姓方便的角度出发,另一方面又把犯错的代价无限提高。

以前大族的子弟,有些不是东西的,会当街强抢民女,或暗地里逼良为娼,现在全都夹起尾巴做人,不敢放肆。

因为江尤规定,若有人敢强女干他人,不论男女、女女、男男,只要一方出于不自愿的情况,被揭发后就是斩首示众。

这个不自愿并非一人说就能说清的,一旦被揭发,即使受害者翻供,实施强女干的人也要去挖河道挖上十年,看表现酌情增减受刑年限,最低三年,最高三十年。闹得现在许多人都不敢玩闺中情趣,正儿八经的夫妻若有一方挣扎,被查出来也算强女干,不过婚内强女干的罪名轻一些,可以选择交罚款,或官府判定和离,再由官府主持,另行婚配。

此法刚出时,不知有多少人反对,后来江尤直接说,她身为女子,最是厌恶此道,才叫反对者闭上了嘴。

主要反对者就是大族的子弟,百姓们倒是无所谓,他们一年到头都不一定能娶个媳妇,能有个媳妇就是烧高香了,谁敢对自己媳妇强迫,又有谁敢去干那些丧尽天良之举?

原攸想到这儿,又想起了藏书学院的规定,也是严禁男女行鸳鸯之举的。

此刻原攸不知道自己一瞬间升起的赞同感是怎么回事,如果他是个现代人,大概就体会到了单身狗的无尽愤怒。

江尤同为单身狗,真不想阻碍全人类的繁殖问题,正儿八经的娶妻生子,高官纳妾,寻欢作乐的欢场艳楼,她也不管啊。她只是要规范许多行为,现在各种规章制度,还算不上法律,因为太过严苛,待日后天下统一,要求肯定会放宽许多。

想想当年秦国用的各种法律,比这严苛可怕的更多,正是这些法律,军功爵位制度,以及上下一心的国内环境,还有变法的商鞅,才叫秦国有了一统天下的能力。

江尤不知道自己的天上京能做到多少,她只能说,尽全力去做。

“原公子,久等了。”

江尤自花厅外缓步走来,她穿着一身白衣,像是孝服。

再过几日就是她的母后孟宣夫人的祭日,这样想来,她离孟国国都到天上京,已有一年了,时间过得是真快。

“见过长公主。”原攸起身行礼,随后又跪地行了一个大礼,“多谢长公主大恩。”

江尤并未阻止原攸,而是任由原攸行礼,她也受了这礼。

虽然三十万流民是她出于现实考虑放进来的,但她确实因此冒了许多风险,为了用更繁荣的商业去养这三十万人,她愣是用神力弄出了甘蔗甜菜,只为了做出白糖。

完全不管这两种和此时朝代画风不一致的植物,突然出现在天上京附近的山里,会叫后世的植物学家多么头秃。

糖这个东西,是比盐更可怕的吸金神器。

人必须吃盐,但人不一定爱吃盐,而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抵挡糖的美味。

“此礼我收下了,原公子日后大可不必如此客气,吕国的百姓入了上霸,那就是我治下的百姓,与上霸原来的百姓并无区别,原公子亦然。”

原攸低着头,露出一个悲伤的表情,自此之后,他再也回不去吕国了。

再回去,也是以上霸原攸的名义。

“原公子来的正是时候,如今天上京又新入许多百姓,官员方面的空缺就更大了,尤其是府衙的官兵与城管兵士,不过这些都不急,人多了,自然能招到更多的官员。”底层官员现在已经实施两种制度,一种是通过大族举荐入朝为官,一种是官府出头,出一些简单的题目考核,通过即可为临时官员,享受正式官员的所有福利,但不在册,日后若是位置足够,就可以革除。

如果后世来的人,一看便知,后一种制度正是缩减版的科举。江尤用临时工的借口堵住了大族们的嘴,实际上,不管是临时工还是正式工,当待遇毫无差别的时候,他们又有什么不同?

权力在手,不是每个人都愿意轻易放弃,只要临时工多了,大族以后想要革除临时工,也很难了。

“真正缺少的,是监察司的司长。”原攸闻言猛地抬头,不敢置信的看向江尤,江尤直视他的眼睛,笑了笑,“如今的规章制度,太过粗陋,有许多漏洞,难免有心术不正者以此为名,诬构他人,所以我打算建立一个新的机构,名为监察司,职责是监督官员执法,同时详细核实案件证据与执法过程,避免出现冤假错案与官民勾结之事。”

原攸呼吸一滞,江尤的一句话,叫他意识到这个新机构的权利。管理官员,审查案件,这两个权利,以往都是君主自身掌控的。

“长公主,此事不妥!”虽然很动心,但原攸还是拒绝了。

现在的天上京的繁荣昌盛,说是长公主一人之功有溜须拍马之嫌,但仔细去想,如果没有长公主尤,天上京都不会出现,谈何繁荣?

所以长公主尤的权力不可下放,她必须拥有绝对的权力。

“有何不妥?我信任原公子,相信原公子肯定能担此重任。”

原攸还想推脱,并且想将其中的利害告知江尤,江尤态度坚决,这监察司司长之位,非原攸不可。

原攸合适之处,在于他出身原家。

原家也是世家大族,足以震慑上霸大族,而原家如今远在吕国,且被吕国国君太子忌惮,一时无法脱身,原攸没法借助家族力量,只能依靠于她。

不过是个司长的位置,司长可以掌管监察司,但也仅仅是在公务上掌权,底下的官员全是江尤的心腹,江尤不怕原攸有私心。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是可爱的存稿箱~

说一下,以后都是日六更新_(:3」∠)_

求一波姬友的收藏,安利给你们!

她马上要上月榜了,众所周知幻耽榜单修罗场,喜欢校园**小甜文的,去看一眼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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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宁,品学兼优富家大少,一辈子没吃过苦。

越时,家境贫寒吊车尾,打架是家常便饭。

两个看起来永远不会有交集的人,忽然互换了味觉和痛觉。

正在吃榴莲的司宁忽然感觉自己的胃被人打了一拳,

正在打架的越时嘴里忽然一股榴莲味。

司宁&越时:……呕。

后来,司宁成了动不动就浑身疼,却检查不出任何伤口的娇气包大少。

越时成了打架永远不会痛,吃砖头都能吃出龙虾味的校霸大哥。

直到司宁在街上看见正在打架的越时。

越时:来啊!来打小爷啊!

司宁:……卧槽,疼!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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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之城

“堂弟, 可听说了前街周家的事?”

“堂兄是说周掌柜那个表侄?倒是听说了,说起来,周掌柜可真是冤枉,好心好意收留了他,他却这般行事。”

“也怪不得他,谁叫他读过圣贤书, 出身高贵, 与咱们这些个贫民百姓不同呢。”

“哈哈,他算是哪门子的高贵出身?要说高贵, 他能高贵过长公主去?长公主都没他这般忘恩负义!他家是如原司长家出过宰相, 还是像孔大人般师徒四人均受长公主重用?”

“我同你提此事,是想告诫你莫要轻信他人,不是叫你诋毁他人!快别说了,小心叫人听到,告你诽谤之罪。这些日子天冷起来, 我还打算去问问盘炕的事呢。”

“知道了堂兄!一会儿咱们同去问问。我听说盘炕耗费极大, 冬日里还要烧柴火, 还不如点个火盆来的方便。咱们这儿冬日也算不得极冷, 我不太想盘炕。”

“你觉得不冷,是因为你身强体壮, 你嫂子有了身孕, 听医馆的女医说,生了孩子后要好好休养,不能冻着, 以后会落下毛病,盘个炕也算不得费事,柴火钱咱们又不缺。”

“嘿嘿,堂兄说的有理,我爹娘也言冬日寒冷煎熬,给他们盘上一屋,倒是也行。”

元娘刚放下铺子的挡板,就听到门口两人站着说话,挡板被打开的声音惊扰了二人,二人一同望过来。

元娘仔细一看,是两个普通百姓,一个看上去二十多,一个看上去还是少年模样。这样冷的天气,乍一看两人穿的同春秋时节一般单薄。若是在外头,元娘或许会觉得这是两个穷苦人,没有钱买衣服,在天上京,她却知道,这二人定是穿着棉衣。

她摸了摸袖口露出的柔软内衫,往常此时她手脚冰凉,每日冻得腿疼,如今却觉得身旁似有火盆在烧,十分暖和。

“吕娘子,可算开门了,若是再不开门,我们怕是要冻死在外头。快些拿果脯出来,我要林檎与蜜桃。”

“我要甜梨与酸梅。”

“堂兄,你怎的要酸梅?那玩意吃了牙都酸倒了。”

“你可是得了健忘之症?我刚说了你嫂子有孕,医女说她或会喜食酸果。”

“说是或会了,万一嫂子喜欢吃甜的呢?辣的苦的都有可能啊。”

“对啊,所以我打算一会儿都买些回去。”

年纪小些还没娶妻的少年无话可说了,他点点头,也要了一袋酸梅。

他堂兄见他买,觉得有些稀奇,“你家中无人爱吃酸,买回去作甚?”

“谁说没人爱吃的,以前我母亲怀小弟时,便总念叨要吃山上的野酸果,但那会儿正值荒年,山上别说野果子了,便是草都不剩一根。小弟体弱早夭,过几日是他祭日,我给母亲买回去,哄她开心些。”

天上京的百姓是真的有钱,若是搁外头,哪家百姓会没事干,买一堆吃的回去,关键这些吃的还没法填饱肚子。

元娘动作利索的包了五袋果脯递给他二人,温婉的笑道:“一袋三文。”

“三文?前两日不是还五文吗?怎的又降价了?”刚掏出十五文钱的少年疑惑的问道,他堂兄也觉得疑惑。

糖刚出现的时候,在天上京价格确实很高,一袋子果脯不过五块,最大的蜜桃果腹一袋也不过一掌心那么多,那时却卖十文一袋。

后来糖的产量高了,果子又不够了,价格就降到了五文,还是小贵。

一文钱两个大肉包,能买一袋米,够一家三口吃上五六天,一袋子果脯卖五文,真的很贵了。

现在改为三文,元娘觉得这才是正常的卖价,但对于习惯五文的百姓来说,之前十文也从没少买过的百姓来说,确实便宜了许多。

“前些日子,清州送来了一批鲜果,那边种了许多果子。之前价格贵是因为果子少,现在果子多了,自然就不贵了。”

“我们也不懂那些,反正店家不要亏本才是。”

少年不懂里头的原由,只觉得价钱从十文到三文,少了那么多,店家少赚了许多。

元娘笑了笑,摇摇头,“不会的,以前卖价高,成本也高,如今卖价低,成本也低,说不得是哪个更赚钱呢。”

待这对堂兄弟离开,元娘打扫着店铺,一转眼,她来到天上京已经一个月了。

这一个月,犹如隔世。

她原是没有姓的,身为平民,她父母没读过书,不知道要给儿女取什么名字,本想叫元娘大娘子,她是家里唯一一个活到成年的孩子,后来村里一上了年纪的老者,给元娘取了个元字为名。

但天上京的百姓都是有姓的,有的原本就有,有的是求着读过书的大人取的。

像糖果铺子的老板娘彩蝶这个名字,就是来买糖果的讲女取得,老板娘姓孟,因为她曾是孟国人。

于是元娘为自己取姓为吕。

“元娘,冬日苦寒,不必起这样早。”元娘正想着老板娘,老板娘就过来了。一见到元娘在打扫,她连忙上前制止,“瞧瞧你这脸,冻得鼻尖发红,街角的周家餐铺应当已经开门了,我老远便闻到了卤料的香气。阿运喜欢吃豆腐脑,阿喜爱吃豆浆,麻烦元娘跑一趟,买些早饭回来吧。”

阿运是说大娃,他有了大名,叫吕运。阿青说的是老板娘的闺女,名为孟青。

老板娘说着,从钱袋子里掏出五枚铜钱。

元娘没接,“如今我一日有二十枚铜钱的工钱,您为我与运儿提供住处,不必包吃食的。”

“那可不行,包吃住是写进劳工合同里的,我若是短了你一顿,被发现了,可是要到官府交罚款的。”

元娘拗不过老板娘,最后还是拿着五枚铜钱去买早餐了。还好老板娘没将早餐钱给多了,不然元娘会更觉心里不安。

元娘总会想,这天下怎会有天上京这样好的地方,或许真如此地名字般,这里是天上之城吧。

另一头,花容拎着竹简,提着裙子在长公主府内跑过,两个侍女见到她,刚要行礼,就觉得眼前一阵黑风刮过,花容就跑远了。

“府内不许疾行,可要告知家令大人?”

“花容大人是私府长,只能由长公主问责,快些将布帛送去仓库,不要多管闲事。”

“好。不过我还是第一次见花容大人如此焦急,她跑的当真极快,我都没看清,她便跑过去了。姐姐,你说华容大人是不是如同话本里的侠士一般,会飞檐走壁的轻功啊?”

“你又偷看话本!张督查使教你识字,是让你能好好看管库房,不是让你看一些闲书杂书的。”

“是是是,姐姐说的是,我下次一定偷偷看,绝不叫任何人知晓。”

“你这死丫头!”

两个侍女小声斗着嘴,一边走远了。

另一头,花容终于跑到了千阳殿,江尤此刻正在批改文书。

千阳殿原本不叫这个名字,后来江尤经常在此批改文书,就被唤作千言殿,后改名为千阳殿了。

“长公主!长公主大事不好了!”

江尤听到花容的声音,一抬头就瞧见眼前突然出现一道黑影。

“怎的突然用了伥鬼诡术过来?没被人瞧见吧?”江尤吓了一跳,不是被花容的突然出现吓到,而是怕花容被人发现。

“没有,奴是一路跑过来的。”花容摇摇头,身上鬼气四溢,脸色青灰,很是吓人。她急切的将手中的竹简递给江尤,“长公主,您快看看。”

江尤接过竹简,看了眼上头的内容,只一眼,就叫她瞳孔一缩,眉头紧皱。

待仔细读完竹简上头的内容后,江尤深吸口气,“这条消息,还有谁知道?”

“该知道的,想必都知道了。咱们天上京离金林毕竟太远,商队得到消息后便马不停蹄的赶回来,但宣国吕国如今都乱作一团,路上还是耽搁了不少时间。”

花容将消息送到后,很是松了口气,这样天塌下来的大事,在江尤知道后,好像都不是大事了。

只要长公主在,天塌了都有人顶着。

花容安心的想着,身上四溢的鬼气收拢起来,又变作平常的样子,不见鬼态。

“既然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那就不必着急了。”江尤仔细想了想,将竹简放到一旁,“去叫原司长、孔知府、蒋将军过来。”

这三人,指的是原攸、孔直与蒋震。

原攸任命为监察司司长后,一直忙于筛查天上京内的案件,张奇作为他的副手,任职督查御史,监督天上京治安问题。孔直被认命为知府,说白了就是天上京的市长,管理天上京的官府衙门。

蒋震是军部一把手,只要有大事,他必须到场。

现在天上京的官僚制度是十分混乱的,江尤没有经验,只能想到什么就设立什么官职,但总体来说,已经有了三部分雏形。

原攸是一方,包括了张奇,他们所在的监察司负责监督,不管是行政行军执法,全在他们的监督范围。

孔直一系,包括朱凌、周轩、魏成等等是一方,他名义上为天上京知府,实则是做着宰相的职务。

蒋震是一方,代表着军队。

这三方,除了原攸的监察司外,其余两者都是寒门庶族世家百姓都有。

只有原攸的监察司,里头全是江尤的人,不管出身如何,他们都直属于江尤。

江尤理了下天上京如今的形式,按照这三方势力的组成,大致确定了这三方一会儿过来后,要下达的命令。

等她彻底理清时,孔直和原攸到了。蒋震在来的路上,他这段时间没事儿经常陪着自己族弟在天上京到处逛,因为城管军队太缺人,正式的兵士会在完成训练后,帮一些忙。

“蒋将军好似正在帮一户人家挖井,他自己下去挖了,一时半会儿,可能赶不过来。”去传话的侍女低着头,强忍住笑意。

蒋震将军心血来潮去挖井,结果被泥糊了一身,正好长公主召见,他骑马回府,洗漱更衣后再过来,要耽误一段时间,在长公主召见的时候出这种事,蒋将军这次可能要被长公主罚了。

他一定是史上第一个因挖井挖的太入迷而迟到的将军。

“挖井?”江尤被逗笑了,她手下人怎么一个比一个奇怪,还是说古人都这么放飞自我?

“蒋将军这人啊,平日里大大咧咧,身居高位还亲身下去挖井,误了长公主的要事,长公主定要狠狠罚他,叫他知道厉害!”孔直看似是在表达对蒋震的不满,实则是在为蒋震说好话。

江尤听出这言下之意,看了眼孔直,“孔先生最近心情不错?可是喝到了好酒?说起胡话来了,我何时说要罚蒋将军。”

孔直想起家中藏着的几坛好酒,嘿嘿一笑,不再多言。

江尤搜罗了一帮人帮她酿酒,清州有不少百姓种了果树,如今都挂了果,那边的果子销往天上京,良者或直接变为时令果子,或变为果脯,被鸟儿啄了几口的次者,变为果酱与果酒,果酒销往天上京的普通酒肆。

孔直爱喝果酒,果酒不用粮食,是爱民之物,而且长公主酿造的酒,比以往喝的酒更为烈一些,叫他十分过-瘾。

江尤并没有将粮食蒸馏酒,也就是白酒弄出来,现在百姓是过的好了点儿,但还没好到可以用大量粮食酿白酒,再说蒸馏酒度数高,有些人平日里看着很正经,一杯白酒下肚,什么沙雕的事都干得出来。

这说的就是孔直,江尤至今还记得,孔直喝了点儿相当于啤酒的酒,就醉到抱着桌子啃。现在天下形式如此乱,她还需要一个正常的孔先生,还是等天下太平再放孔直尽情沙雕吧。

“长公主,不知公主此番叫我们前来,可是有要事相谈?”在旁边跪坐的原攸,有点儿羡慕孔直,他刚到江尤手下做事,对江尤从不敢放肆。

以后熟了估计也不敢,孔直是第一批跟着江尤的谋士,自然是与他人不同。

“确实有事,这份竹简,你二人先看看,等蒋将军到了,再细谈。”江尤收敛笑容,瞬间神情凝重,她将竹简递给孔直,孔直也严肃接下。

孔直与原攸还交换了个眼神,看到了对方眼底的慎重。

能叫长公主这样重视,此事想必非同小可。

蒋震并未让江尤等许久,原攸还没看完竹简,他就顶着一头湿发进来了,大步子迈的比旁边小跑的侍女还快。

“末将请罪,让长公主久等,请长公主责罚!”蒋震进来就跪地上了,动作非常流畅,膝盖直接磕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让人怀疑他把膝盖骨磕碎了。

江尤见他一脸惭愧,一头湿发还在滴答水,连发冠都戴歪了,狼狈不堪的,像落水老虎,有点儿滑稽。

“起来吧,下次挖井的活儿,就不要自己去干了,真有急事还要把你从坑里拉出来。”江尤摆摆手,叫他到这边来,“白锦快看完了,你也看看吧。”

原攸点点头,双手将竹简递给蒋震。

蒋震不好意思的咧嘴笑了笑,走过来冲三人行过礼后才落座,既有军人的利索,又有文人的守礼,叫人挑不出错漏。

待蒋震看完,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见,四人围坐一桌,跪的笔直,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屋中气氛十分压抑,如同暴风雨来袭。

“诸位既然都看完了,便说说自己的想法吧。韦天子得了马上风一事,是瞒不住的。”

“天子今年不过双九,怎的得了这病?此病,可有救?”蒋震不清楚这方面的事,他成天和一堆大老爷们在军队,岁数不小还没媳妇,每天精力旺盛的都去给人挖井了。

孔直摇摇头,原攸同样摇头。

“摇头是什么意思?有救,还是没救啊?”

蒋震不明白了。

孔直和原攸脸上同时出现一种羞耻,江尤嘴角噙着笑,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叫两人更是心里难受。

这屋里有好几个未婚的侍女,还有个云英未嫁的主公,这类秘事,叫他们如何说啊!

“便是救回来,多半人也废了。若是救不回来,当场死的也有。看书简上所言,天子夜晚中风,无人得知,大半夜过去,情况不容乐观。”最后还是原攸接了话茬,他破罐子破摔,顶着一张通红的脸,一本正经的说道:“不管是什么情形,金林定会大乱。”

本来金林的状况就很不好,士族王室奢靡成风,不顾百姓死活,韦天子被架空,朝中大权都被各个世家掌控,眼看天子成婚已至弱冠,可执掌朝政,却又得了这病。

成日瘫在床上,嘴角歪斜说不得话,提不起笔的人,如何当天子?

“天子无子,若真是因此退位,下一任天子,必然会在王室子嗣中挑选。”孔直叹口气,愈发头秃。

挑选王室子嗣继位,是要看血缘关系的,如今王室子嗣凋零,韦天子的近亲之中,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去选韦天子的亲叔叔南川。

可这南川,是个傻子啊!

南川出身王室,父亲是韦梁王,母亲则是一普通乐伎。

因其母出身极低,南川出生后无人看顾,存在感极低。他出生一年后韦梁王死了,只留下南川和韦文王两个孩子,那时众人才惊觉,南川状若痴呆,是个傻子。

南川是由他的兄长韦文王养大的。

那位韦文王身体不好,最喜欢干的事就是看书,每日熬夜看书,继位不过十年,留下当今韦天子就死了。

“这下好了,要不就选个瘫子,要不,就选个傻子。”江尤长叹口气,微微闭眼,“天要亡韦啊。”

韦朝绵延至今已有六百余年,中间经历过昌荣,也经历过战火,礼崩乐坏,到了如今,这尊庞然大物,终要坚持不住了。

蒋震左看看孔直,右看看原攸,挠了挠湿哒哒的额头,“不管新的韦天子是谁,好像和咱们没有关系吧?长公主并未称王,并非韦朝所封王公,便是韦天子点燃烽火,长公主也不必带兵入金林啊。”

孔直捏胡子的手一滞,原攸也是一愣。

对啊。

之前他们担心,新的韦天子继位后,会闹出荒唐事,到时江尤碍于身份,肯定要陪着胡闹,不光江尤,天下所有王公都都要一起胡闹,现在想来,要胡闹也是孟国国君白去胡闹,关他们天上京什么事?

“若天下大乱,与天上京来说,并非好事。”江尤才在天上京发展一年,她还想多苟几年,好好打基础,“只希望,金林的世家能明智些,哪怕扶上去一个傻子,也别动歪心思。”

若这天下真陷入战火,什么世家贵族,贫民百姓,都不过是草芥贱命。

江尤叫孔直好生安抚大族与百姓,韦天子中风一事迟早会传遍天下,她怕人心浮动,生出乱子。另一头,她叫原攸分派人手,看好那些大族,还有城里的百姓,和情报局联手,筛查天上京内有异心之人,盯住他们,防止到时他国细作捣乱。

至于蒋震……

等孔直和原攸都离开后,江尤让蒋震派手下多练练挖井挖矿,再去做个刻有天下将乱,士族为祸的石碑,此命令,莫要让他人知晓。

蒋震似懂非懂的领命离开了。

江尤从书案上拿起一封折子,上头写着忠州新增百姓数量,短短一个月,忠州多了近十万百姓。

孟国的情况已经差到百姓溃逃了。

江尤想着,她的地盘是不是该往外扩一扩了?金林大乱,她的钱袋子就要空了,光靠忠州、清州、上霸三地,可没法叫百姓过上好日子。

“去把陆大匠寻来。”

花容手脚麻利,不一会儿,陆羽就来了。

“见过长公主。”

“恩,我听说,上霸附近的铜矿产量有限,产出的铜钱质量参差不齐,忠州之外有一处山,名为大黑山,那山上有铜色石头,可能有铜矿,你与蒋将军前去查看一番。必要时,可以用金银玉帛,锦书盐糖,将此山买下来。”

上霸境内铜矿丰富,铜钱利用特殊炉具与方法制造,制出的铜钱金光闪闪,没有质量不好的,江尤这项命令,实在奇怪。

陆羽不多想,行礼称诺,直接应下。

作者有话要说: 江尤:为什么每次我出场,都在批改公文(头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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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普一下,林檎指沙果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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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官之道

“这周家的事, 可有个章程了?”

“并无,方大人,周家的事理应算是家事,咱们官府去管,不太合适吧?”

“怎么就是家事了?那吴丰携了周家商铺的账本,以百金钱的价格卖给了周家商铺的对头, 害得周达损失惨重, 他这是偷盗!若不是他没签劳工合同,咱们都能以盗窃商业信息罪, 将他抓起来关上十几年!”

“可这吴丰出身大族, 还曾拜于林州郑家,且他得来的百金钱,全买了竹简,未作它用。再来,他乃是周达的表侄, 这事儿周达也没有言明上告, 咱们这会儿插手……”

衣角绣有朱雀鸟的男子猛地顿足, 跟在他身后说话的小吏猝不及防, 差点儿没撞到他身上。

小吏抬头想要询问,就对上了男子凝视的眼神, 那双眼中蕴藏的警惕, 叫小吏心惊胆战,不敢乱动。

“他若真是林州郑家的门生,何故从林州一路赶来天上京?不管他得来的赃款用作何途, 他都有罪!我叫你们定出个章程,不是叫你们为罪犯开脱!周达不上告,是他心慈手软,对这忘恩负义之徒还留有恻隐之心,但既然官府发现了此事,就不能坐视不理!苦主不上告,官府就不管?讲女大人可是告诉过你,为官者,该这般行事?”

“大人息怒!下官,下官并非真的不想管!”小吏被吓得脸色惨白,连忙告罪,“只是周达与吴丰从未签过劳工合同,要以何罪论处?”

说是偷盗吧,其实并没有直接证据。

都说捉贼拿赃,想要以偷盗罪状告他人,最好是拿个当场,后续再去查,少了许多证据。就说赃款吧,吴丰将账本卖了,得了百金,可他转头就将百金全花了,在孟国买了竹简,因孟国不在长公主尤的掌控之中,他们没法细查,吴丰大可咬定那竹简原是他家中之物。

而那周达的对头,更是不可能承认此事,否则他就会违反天上京对商人的规定,属于参与了恶意竞争。没了赃款,又没有人证,光凭周达一面之词,说他商铺账本丢了,还是被吴丰偷走,如何叫人信服?

“你是官府的官吏,负责审查案件,若你查不出来破绽,便将此事上报给我,我自会往上上报,若上级也无法查清,那便转给监察司,他们自会帮忙。”

监察司三个字一出,小吏瞬间变了脸色。

监察司的人若是插手,这事儿就没那么简单了,所有和这件事有牵连的官员,都可能会被查。这年头,谁能保证自己手上绝对干净?从无贪污?真要是被监察司查出来,贪污可是重罪。

“大人您请再给下官一段时间,下官定能将此事解决,不必劳烦监察司的诸位大人。”

男子微微眯眼,“三日,三日之内,解决此事。”

“诺。”

待小吏离开,男子抿唇而笑,笑中略带自嘲之色,他掸了掸衣角的朱雀,上头的鸟儿立在枝头之上,似是要高歌长鸣。

拐角出现一抹青色,男子抬眼看去,是同僚。

隶属于衙门的官员,衣角均绣有朱雀,官品高低则是看衣服右臂上的纹路,几道纹路便是几品官员。天上京实行九品官员制,没有细分。

隶属于监察司的官员衣角绣有白虎,隶属于军队的官员则绣有玄武图案。

绣有青龙的,则是长公主府的家臣,以及情报局的伥鬼。

“子诚,寻你许久,你竟在此处偷懒。”

“有事?”

被寻的男子姓崔,名信,字子诚,是上霸大族崔家嫡长子,如今在官府衙门任职六品官,如今知府孔直被划分在四品官员的行列,是最高品级的官。

寻人的同僚姓姚,名玉,字子琼,是上霸大族姚家庶子,与崔信一同入官府任职,如今都是六品文官。

“无事便不能寻你了?”姚玉摇摇头,对自己这位好友严肃的性子感到头疼,“我听说最近你一直在管我周家那件事?”

崔信想到姚玉本家,是位处林州的姚家,巧合的是,吴丰也是出身林州。“周达和你非亲非故,林州郑家与你也无甚关系,你为何无端提起此事,难道是想替吴丰说好话?”

对上崔信颇有威慑力的视线,姚玉面上笑嘻嘻,看不出一丝破绽,“什么叫说好话啊,长公主最是厌烦官员以权谋私,你这话若是传出去,我上街怕是会被百姓泼脏水。”

崔信闻言,稍稍收敛了自己的不耐烦,冷哼一声,“料你也不敢违抗长公主的命令。”

长公主尤对天上京的掌控是极为可怕的,而且百姓十分尊敬爱戴她,若有人敢触碰她的规则,上街被泼脏水都是好事,被打死都有可能。

“我当然不敢。只是子诚,以你之才,理应去长公主府自荐,只要给你机会,便是丞相你也当得,何故与我一起,在这府衙混日子呢?”

姚玉不知是随口一说,还是别有用心。

崔信更倾向于后者,“这天下,去哪儿都是混日子,唯独在天上京不是。”

“天上京与别处有何不同?虽说长公主尤励精图治,爱民如子,十分勤勉,但你看这底下的官,还不是照样收受贿赂,照样说颠倒黑白之词。”

姚玉指的是刚刚的小吏,若不是崔信敲打,那小吏肯定会将吴丰偷盗一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后又成了一个无头悬案。

崔信正视姚玉的眼睛,姚玉有一双桃花眼,眼角泛着微红,笑起来像是毫无心计,但他身为庶子,却成了周家如今最拿得出手的子弟,这其中若没有手段干预,崔信可不会信。

“你去过孟国吗?”

“子诚在说笑吗?我如今就站在孟国的领土之上啊。”

百姓觉得,到了长公主尤的领土,他们就不算孟国人了,与百姓不同,大族子弟一直认为自己还是孟国大族,只因长公主尤还未被韦天子正式封作王公,这天上京,还比不上孟国国都。

“你去过林州吗?忠州之外,临近孟国国都的地方,你去过吗?”

姚玉的笑容一僵,“是,我非姚家嫡子,不可轻易归本家跪拜祖先,所以从未去过孟国国都,从未去过林州!子诚非要挖苦于我吗?”

崔信摇摇头,“并非挖苦,而是觉得,你该去外头看看的。蒋将军过几日要护送陆大匠去国都附近的大黑山,想要买下大黑山上的矿,陆大匠曾递文书于官府,说想要带一文官一同前去,若是谈成此事,需要文官写下盟书。你的字最好,你去很合适。”

姚玉这次真的笑不出来了,他的一双桃花眼猛地瞪大,死死盯着眼前一脸淡漠的男子,崔信一如既往的冷漠,叫他看不清崔信的想法。

“你这是,将我排挤出去?”

跟着陆羽走,出了官府衙门,他还回得来吗?

官府的主事知府是孔直,众所周知,孔直是长公主尤最信任的文官,在他跟前做事,若有一日被重用,就是青云直上的好事,周家不知花费多少门路钱财,他也耗费了无数心力,才入了这官府大门,他怎么能说走就走?

“并非排挤,姚玉,讲女曾说过,为官者,当为国为民,你从未听过讲女的课,这几日你在家休整,闲来无事便去藏书学院看看,听听讲女们的课,看看外头是什么模样,你就知道,你做的说的,有多么可笑了。”

崔信直接称呼了姚玉的名字,他心中压抑着怒气,恨不得晃晃姚玉的头,将里头的水晃出来。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姚玉有能力,却不愿意睁眼看看。

姚玉被崔信的话气的嘴皮微抖,最后他气哄哄的扔下了一句话,“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这句话我送予你!崔信,你才该去叫讲女为你好好讲明,这为官之道!”

比起姚玉,崔信更为受孔直喜爱,这次陆羽要人,官府肯定会给,所以他这一趟,是必定要出去了。

姚玉真没想到,他就是想随手帮个郑家门生,怎的会惹了崔信这刚正不阿的君子。

三日后,官府以偷盗罪追捕了吴丰,并且判他监禁五年,此五年,吴丰将被发配到清州修路。

三日后,姚玉一肚子气,带着假笑,跟着陆羽蒋震的队伍出发了,他们将要去大黑山。

大黑山是赵家的地盘,名为孟国土地,实则想要买下来,要向赵家家主,如今孟国的右相交易。

说实话,陆羽宁愿和孟国国君交易,也不想沾染这个老狐狸,但长公主的命令就是如此,她哪儿也不要,就要去挖大黑山的矿。

从天上京一路走到忠州,刚出上霸,姚玉就察觉到了周围的不同。

姚家乃是上霸大族,本家在林州,算是最强的几个士族之一。当时魏国入侵时,魏国的兵抢夺了不少豪族,但像姚家这样后台极硬的,魏国也不敢轻易招惹。

所以即使上霸沦陷,姚玉也没受过罪,他身为庶子,从未出过上霸。在他看来,上霸荒凉,外头肯定是比上霸要好上千倍百倍。

他以为外头比天上京更繁华,旁人说外头民不聊生,他从不相信。

作者有话要说: 应各位读者大佬的要求,加更,晚上还有六千,九点发

快日万了!可以了叭!【秃头码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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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火打劫

但事实就是事实。

自出了天上京, 一路往北,走上一天,便到了上霸与忠州的边界。

这地方在去年还是孟魏两国交战的战场,战火留下的痕迹在一年之后依旧清晰可见,残破的城墙勉强被修补好了,外头曾被一把火烧干净的田地, 有的被种上新的作物, 有的则杂草丛生,焦黑的土地一年之后, 还在向世人宣告战争的残酷。

“姚大人, 您看那里,那里曾住着一家三口,我娘子家在忠州,我前年陪她回家,路过此地, 还曾在那家讨过水喝, 主人家十分热情好客, 还为我做了炊饼, 虽然那炊饼又硬又磨牙,特别难吃。不过他家的孩子十分可爱, 冰雪聪明, 我教那孩子认了几个字,他只看一遍,便记得清清楚楚了。”

姚玉正在愣愣出神, 在他身边,随他一起走的官员小声同他说着话。

“可惜,那里已经人去楼空了。”

姚玉听了小官的话,鬼使神差的问道:“孟魏之战时,他们逃到他处了吗?”

“怎么可能逃的了?魏国攻破上霸后,一路向北,誓要灭了孟国。魏军路过的村子,里头的百姓都被魏军杀了,粮食被魏军抢了。带不走的粮食,魏军便一把火全烧了。”

姚玉惊讶的瞪大眼睛,他看向那小官,希望小官对他说,这一切不过是胡乱说的话,当不得真。可姚玉等了半天,只看见小官满是哀伤的眼神,并未等小官说笑。

当初魏军攻破上霸,姚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魏军对他们十分客气,姚玉甚至看到姚家家主同魏军的将军们在宴席上把酒言欢。

魏军说,他们不会随意杀害百姓,他们说此战若赢了,上霸便是魏国的上霸,他们怎么会伤害魏国百姓呢?

“魏军曾言,必不会滥杀无辜,不会屠杀百姓。”姚玉喃喃说道,一句话引来了小官的嘲讽。

“在他们的眼中,只有世家大族的人,才是无辜,才是百姓。贫民是什么呢?不过是牛羊鱼肉,可随意宰杀。”

小官出身不高,他家中也曾辉煌,但到他这一代,已经过的和平民百姓没什么区别了,虽然认过字,但比起读书习字,他更熟悉下地垦荒。他是通过江尤办的扫盲学校进入官府的。

“这世道,唯有长公主,能救下我们了。”

听着小官的话,姚玉怔怔出神,似是有所触动,又像是什么都没想明白。

姚玉第一晚是在忠州一家客栈歇息的,其余人都被安置在驿站,驿站条件艰苦,姚玉不适应,所以他独身一人投身到客栈来了。

忠州小城和天上京没法比,到了晚上,小城漆黑一片,外头不见人影,唯有圆月皎洁的银辉照在窗棂之上。

姚玉睡不着,他想起了天上京,这个时辰的天上京,还是不夜天。

他想着想着,迷迷糊糊中睡着了,在睡着前,他似乎看到门被打开了。

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姚玉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头脑昏胀,没了知觉。

天上京并不是从一开始便是不夜天的。

自从天上京建成后,商客云集,百姓们也是愈发富足,人有了钱,物质需求得到了满足,就要满足人们的精神世界,而古代,其实没有什么娱乐活动。

油灯是贵族才用得起的高奢品,普通百姓吃不起肉,也吃不起内脏制品,还没吃过奶制品,多数都有夜盲症,到了晚上,和瞎子没什么区别,除了夫妻之间恩恩爱爱还能消磨时间外,百姓只能按照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规律生活。

以前白天为了生存,劳累一整天,晚上回家吃过饭,累的合眼就能睡着,现在不同了。

天上京的工作并不繁琐,每日最多五个时辰,也就是十个小时,剩下的十四个小时,全是百姓们的自由活动时间。睡不着觉还没事干,无聊之下,人什么都做的出来。

为了社会发展稳定,江尤找到了白蜡虫。

白蜡虫的养殖应该在立夏前后,江尤等不了那么久,干脆利用神力造了一批出来,做了白蜡先用着。

那批白蜡太少,江尤一边将白蜡虫扔给农业部,叫他们好好观察如何养殖,一边将那批白蜡放入灯笼中,挂在街道上。

下了班,口袋里还有钱的雇工们在街上乱晃,他们倒是想去别的店里逛一逛,可别的店中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因为市面上没有流通的蜡烛,所以不少商铺干脆在晚上有蜡烛的街道边上立个小摊,自己看摊,或叫家里人看摊,不用花雇工的钱,还能小赚一笔。

久而久之,这些地方变成了天上京独有的夜市。

一年之后的如今,农业部已经有了经验,养了一批白蜡虫,制成了不少蜡烛,售价不低,普通人家买上一根回去,放在灯笼中,晚上拎着灯笼到夜市,逛上半天,累了再拎着灯笼回去睡觉,一根蜡烛可以用上十天半个月,倒是挺合算。商铺餐馆茶楼酒肆乃至于艳楼欢场都有钱,买了蜡烛,又雇了一批上夜班的百姓,蜡烛将楼里照的灯火通明,有了如今天上京不夜城的美誉。

姚玉辗转难眠时,天上京的商人们一如既往的点上了蜡烛,街道上多了许多人影,欢声笑语自街道上传来,或是一家三口出来,或是单身的男女在街上走着,只等待灯火阑珊处,遇见知心人。

一声惊叫,划破了安定。

“快!快去唤人!周家铺子着火了!快去叫人来啊!!!”

“怎么回事?蜡烛不都有灯罩吗?怎么会着火的!快去通知城管和街道办的大人!咱们去打水浇火!快快快!”

有个人喊了一声,正在闲逛的百姓们也看到了天边的火光,这样大的火光,简直不敢想是多大的火。

因为房子都是木质结构,百姓十分害怕着火,怕大火真着起来,烧了一条街都是有的。

当热心的百姓们提着水桶跑过去的时候,周家铺子的火已经被浇熄了,而且除了周家铺子外,两边的商铺没有受到任何损坏。

“这火,好生奇怪。”

“是啊,你们看周家铺子旁边的两家铺子,如同神灵保佑般,一点儿火星都没有。”

“刚刚火光冲天,还以为周家铺子已经烧塌了,这一看,也没事儿啊。”

可不嘛,他们以为周家铺子已经被烧成废墟了,现在一看,周家铺子明明还好好的,除了里头的货物一部分被烧了外,其余地方只是有熏黑的痕迹罢了。

“你们是不是忘了?咱们天上京的商铺,是用砖垒起来的。之前官府说免费给百姓家中垒起砖房,你们还不要呢。我听城管大人们说,砖是顶好的东西,不怕水泡,不怕火烧。家里盘炕时,用的就是此物。”

“怪不得炕下可以放柴火烧,还不会着起来,官府免费帮建吗?”

“说是免费,你肯定是要管吃饭喝水的啊。”

“那也很划算,我回去和娘子好生说说,木头搭的房子,哪儿有这个砖搭的好啊!”

话题很快从周家着火,转到了别处,百姓们见没人受伤,火也被浇灭了,拎着水桶他们就又走了。

另一头蒋震的族弟,掌管城管军的少将军蒋文,正一脸阴沉的站着。

正如百姓所言,蜡烛上有灯罩,即使是倒在地上,蜡烛火光微小,也不会瞬间燃起这样大的火。着火的地方是商铺放置布料的一角,到了晚上是不开放的,像这种易燃物,谁敢将火星带过去?

那布料是从几处着起来的,一根蜡烛倒上去,不至于几处一块着起来吧?

很明显,这是有人纵火!

“少将军,抓到那个纵火者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小兵从远处走来,手上拎着一个男子,天色昏暗,蒋文看不清那男子的模样,只看到了男子身上的衣服。

那是一身藏书学院的学子服!

蒋文气的左手握成拳,右手搭在了腰间的剑柄上,那一瞬间,他拔剑砍人的心都有了,碍于周围还有百姓并未散去,他没做出过激举动,只厉声道:“扒了他的衣服!”

他们身处周家商铺后院,离前院有些距离,小兵拎着人是从后门进入,后门那条街上没有灯笼,应该无人看到。

小兵点点头,动作利索的将那人身上的一层学子服扒下,发现里头的内衬也是藏书学院的制式,又将那人的内衬也扒了。

冬日里,那人就这样只穿着一层亵衣,倒在了冰凉的地上。

他后脖颈处有一道红痕隆起,双目紧闭,冻得瑟瑟发抖都没醒过来。

“子实?”

周达听到声音,安抚了夫人和孩子后,从屋中出来,一眼就看到地上躺着的男子,他不敢相信的喊了一声,男子眼珠微动,又没了动静。

“你认识他?他是你的仇人?”

“不,不是,他是我的表侄。他此刻应该在官府大牢中,怎会身着亵衣躺在这儿?”

周达百思不得其解。

蒋文眉头皱的更深了些,“你表侄,是藏书学院的学子?”

周达摇摇头,“他倒是想进去,可负责招生的讲女说,他年纪太大,学院不收。”

周达对这件事印象很深刻,因为吴丰回去后,大发雷霆,将屋子砸的一片狼藉,还失手打了表侄媳妇一下,闹的鸡飞狗跳,吴丰的所作所为,还不如个山野村夫。

蒋文捏紧手中的衣物,看向吴丰的眼神幽深,像是一汪潭水,透着凉气。

“我知道了,你的店铺有劳工合同,拿着今日烧毁货物的单子,可以去官府领一份补贴。如果没事,我们先走了。”蒋文说罢,叫小兵带上吴丰,转身便离开了。

周达躬身行礼,待蒋文离去后,他重重叹口气。

“夫君,夜里寒凉,怎的还在院子里呆着?快些进屋去吧。”周夫人为周达披了件衣服,唤醒了周达的思绪,周达转头看去,妻子的笑颜映入眼帘。

周达看到妻子眼角的细纹,看到了妻子不再明亮的眼睛,他们夫妻十几年,眼前这个女子,一路从年少陪他走至而立,而他却无法叫她过上锦衣玉食,高高在上的生活。

想到吴丰来后对妻子的蔑视,周达掐断了心中最后一丝不忍。

是,他的妻子只不过是个无名无姓的流民,是他从奴隶堆里捡回来的女子,但那又如何,这是他的妻,是他吴丰的表婶!既然吴丰一直觉得她出身低微,那就叫吴丰知道,在这个世道,身处最底层,活下去有多难!

“阿华,辛苦你了。”周达握紧妻子的手,她手背上有一道深深的疤痕,那是幼时上街乞讨,被一御马疾行的大族公子用鞭子抽出来的。

周夫人温婉的摇摇头,从她脸上,再也看不见两人初见时,那如同独狼般凶狠可怕的神色了。

屋内的女儿瞧着屋外的父母,眨了眨眼,羞涩的别过头,捂住了眼睛。

蒋文一行人则带着吴丰一路赶往官府,走到半路,蒋文又停下了。

“少将军?”

“天色已晚,此刻前去,扰人清梦,把他扔到大牢里关起来,注意些,莫要让他人瞧见。”

小兵老实点头,将吴丰拎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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