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7)
蒋文直觉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如果吴丰真能从官府大牢里逃出去纵火,那就说明,官府这边并不安全。蒋文抬头看了眼月亮,决定明天直接去监察司。
天很快就亮了。
这一夜,对于无数天上京百姓来说,是平凡的一夜,对于天上京的蒋文和远在忠州的姚玉来说,却一点儿都不平凡。
蒋文觉得自己被迫卷入了一场阴谋,而姚玉则是倒霉的被人打劫了。
他是真没想到,这么一家大客栈,竟然会有贼人打劫!明目张胆的打劫!
“我可不是明目张胆,小子,我是偷偷摸摸把你扛出来的。”劫持姚玉的贼人,长着一张浓眉大眼的俊脸,身高九尺,虎背狼腰,姚玉醒后本想同这贼人一决生死,结果他还没动手,就被贼人打趴下了。
姚玉嘴角青紫,右眼种的山高,他被麻绳捆住,脑袋还晕乎乎的。姚玉活了二十年,从未像今日般狼狈不堪。他怒骂贼人,贼人不以为羞,反倒对于偷摸劫了个人感觉很自豪。
“你!贼人,你可知我是谁?我出身上霸姚家,是世家子弟!你劫持世家子,有意加害于我,若是被发现,是要被斩首示众的!”
姚玉总有种不祥的预感,这种预感在看清周围环境后,更是加深了一番。
这里是一处破庙,他身上穿着硌人的麻衣,头发披散,姚玉惊觉,此乃流民打扮!
这人将他扮作流民,究竟是想干什么!
“斩首示众?这是哪门子的话,我怎的听不懂?”贼人念叨了两遍,还是不太明白,不过这四个字中有个斩字,他明白这是杀人的意思,“你们这些大家公子,别的不会,最是会杀人,我今日倒要看看,你比我是多了一条命,还是多了一颗黑心,能轻易要人性命!”
贼人从怀中掏出一把短剑,直接刺向姚玉,姚玉想当个有骨气的君子,想在此刻睁大眼睛瞪贼人,以表示自己宁折不弯的精神。
然后他下意识死死闭上眼睛,不敢看刀刺入胸膛的画面。
“阿大!你在做什么!”
少女从外头进来,带了一身雨气,不知何时,外头竟下起了小雨。
“姑娘,我就是想看看,他们这些世家子弟,是不是个个都有两条命而已。”
姚玉听到了一声轻响,那是收剑入鞘的声音。
他睁开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贼人,还有后头进来的少女,用沙哑的声音问道:“你们,不是孟国人。”
虽然他们说的孟国话很地道,但身为孟国人,怎么会不知道长公主尤的规矩,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恶意绑架抢劫,意图谋害,都是斩首示众的罪名。
而那贼人,甚至连斩首示众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我们不是孟国人,又是哪国人啊?”阿大拍了拍姚玉的脸,“你给我老实些,等你家人出来寻你,我会把你交出去,我们只图钱,不害命。”
姚玉屈辱的闭上眼睛,气的额头暴起,刚刚这个男人挥剑刺向他时,动作神态,可没有一点儿不害命的意思。
眼前这个男人,是个亡命之徒,而那少女,也不知是何身份,竟能叫此人效忠。
“你们不必等,我并非忠州人士,不会有人来寻我。”姚玉嘴硬的说道,心里则暗自期待,他失踪后,送他去客栈的小官定会察觉,有陆大匠和蒋将军在,想必他们很快就会找到他。
“骗人可不是好习惯,你进城时,前呼后拥,好不威风,我见其余人住在驿站,唯有你住在客栈,想必你的身份,一定极高。”阿大别的不懂,却知道这些个士族子弟的讲究,驿站那种地方,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是只有大人才能住的好房子,但对于士族子弟来说,那地方人来人往,破旧不堪,完全无法忍受。
一行人只有一个姚玉住到了客栈,他身份定是极高。
姚玉明白了,阿大是将他看做一只大肥羊,认为他是个任性妄为的世家子,肯定十分受家中重视,这才将他绑来。“若我身份极高,为何客栈独有我一人居住,并无他人?我的侍从呢?为何一个都不见!这位壮士,我只是一个庶子,并不受家中喜爱,就算你将我绑了,也换不到太多好处,不如放了我。你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
阿大不解的皱了皱眉头,“你说的钱,指的是天上京的铜钱?”
“对对对,天上京的铜钱,你要多少,我都可以给你。”搭话好啊,搭话代表好奇,好奇离心动就不远了。
若是能自救,姚玉也并不想等人来救,若让蒋将军携人来救,他在蒋将军和陆大匠面前就是丢了面子。他这次随着蒋将军等人出来,是被崔信那家伙扔出来的,他还想着要好好表现,等立了功回去,让崔信好看呢!
阿大对天上京的铜钱很是心动,他看向少女,少女看了眼他,又看了眼有些得意的姚玉,笑道:“阿大,莫要同这些世家公子说太多话,他们的话,一个字都不可信。”
“怎么不可信了,我真的能给你铜钱,你想要多少都能给你,十金,百金,哪怕千金都行!”姚玉一听急了,阿大都已经心动,这小丫头为何要坏他好事!
“哈哈哈,十金百金千金?若我们真拿了你的铜钱,我们还出得了忠州吗?阿大,别忘了咱们的目的。”
少女走到阿大面前,伸手戳了戳他的腰,阿大打了个激灵,瞬间清醒,抬脚踹了姚玉一脚,“差点儿被你小子拿铜钱诱了去,小子,你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打什么鬼主意呢!”
真要是千百金的铜钱,他们哪儿拿的了啊?
姚玉被踹倒在地,脸扑在地上,吃了一嘴的土,恶心的他连连干呕,鼻子一酸,差点儿眼泪都下来。
养尊处优二十年,姚玉今天算是吃尽了苦头了。
最可怕的不是吃苦,而是他的身家性命都在一个暴徒手上,这种生死由他人的感觉,真是太难受了。
在姚玉受苦的时候,有一个人也在受苦,那就是换了个地方,又被关起来的吴丰。
“啊!!!”
此时的吴丰一身血污,身上的鞭痕沾了盐水,疼得他抽搐不止,后槽牙都被咬碎了一颗。
“还不打算说吗?嘴这样硬,看来那人没少给你许诺好处啊。”
花容歪了歪头,与孟雪对视一眼,鞭子泡盐水抽人,一般的人根本挨不住,结果这个吴丰,竟然挨了三十多鞭,还不开口。
“说什么!我真的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吴丰痛哭流涕的同时,还是死咬着什么都不知道。
“看来,要动别的刑罚了,将他关到黑屋去,放一桶水,省的死了。什么时候开口求饶,什么时候放出来。”花容一想到这人在情报局的眼皮底下调换了他和一个藏书学院的学子,那学子差点儿去清州修路,她就气的头脑发胀。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看大家好像都很书荒
给大家推荐本经营类的,叫《我制作的游戏变成现实了》by宅鲸,这本书吧,我觉得设定很新颖,灵气复苏+游戏经营,基建文和经营文都很少,多去支持支持,多去催催更(重点),叫作者太太给咱们产粮吃!
以下是文案:
“您制作的游戏,从全球人都爱玩,到全球人都不得不玩,您怎么看?”
“谢邀。
我自己也没想到会成为地球online设计师,
现在流的眼泪,都是当年脑子进的水。”
排雷须知:
※灵气复苏流
※可能有男主也可能没有
※平行世界设定,文中出现的一切人名地名都和现实无关,纯属作者编造
清理门户
“罚他也没什么用, 若真是有人相助,幕后之人,不会将证据留下。”孟雪凑到花容耳边,小声说道,“不如,咱们用点儿别的手段?”
“你是说……”花容想了想, 摇摇头, “不好吧,长公主不叫咱们将那些手段用在他们身上。”
“这个吴丰, 并非一个嘴硬的人, 他贪慕虚荣,刚愎自用,是个十足的小人,能叫他守口如瓶,这后头的利益绝对大到能让他为之忘却生死。黑屋确实能摧毁一个人的意志, 但他如果有更强大的信念, 也不是不能克服。”
孟雪还是想用伥鬼的手段去搜魂, 只要能知道幕后之人是谁, 证据还不好找?身为鬼,想要探查证据, 那真是太简单了。
花容想了许久, 还是摇头,“再等两天,若是两天后吴丰从黑屋里出来后还是不招, 再用。”
孟雪点点头,她也不急,两三天她还是等得了的。
只是她等的了,有人却等不及了。
吴丰在进入黑屋的第二天,便死了。
如果不是花容看到了吴丰的鬼魂,她都不知道吴丰竟然已经死了。吴丰的鬼魂没了理智,一脸狰狞的往长公主府里飘,妄想能弄死花容。
花容打碎吴丰的鬼魂,得到了吴丰的一份记忆。
看完这份记忆后,花容跑去找江尤了。
江尤正在批改公文,关于吴丰的事,她倒是有些印象,前天晚上吴丰纵火烧了周家铺子的布料,那场火是天上京建成后第一次着火。
江尤还是挺重视这次的火灾,还好当初规划城区的时候,考虑到火的问题,在粘土砖研制出来后,能换的都换成了砖房,没那么容易着起来。
花容来后,同江尤说了下吴丰死了的事,同时也说了自己从吴丰鬼魂中看到的记忆。
“这个吴丰,倒是有点儿意思,你说说他的事吧,只当乐子消遣。”江尤兴致缺缺,人都死了,也没什么用了。她一边批改公文,一边听着花容讲故事。
吴丰是林州郑家的门生,郑家高门望族,吴丰也是大族出身,但比起郑家,他的出身就拿不出手了。于是吴丰在拜入郑家后,一直精心做学问,就想着以自己的才华闯出一片天。
他娶了恩师的女儿,一个柔弱的女子,一个胆敢未婚先孕的女子。最让吴丰无法忍受的是,孩子不是他的。
为他头上戴一顶绿帽。
可人都娶进门了,吴丰也不敢宣扬,他的老师就是看他成日里埋头苦读,出身还低,觉得他好掌控,才会将怀孕的女儿嫁给他,但他的老师低估了一个男人对绿帽子的警惕。
吴丰确实不敢宣扬,但他敢恨。
林州是郑家姚家的地盘,而孟国右相与孟国太后出身赵家,赵家地盘在国都附近,一直想扩张到林州去,借着公子白夺位成功,赵家大肆扩张,郑家姚家损失不少,再加上林州闹了洪灾,一时间民不聊生,士族之间争斗不休。
时局大乱,吴丰借着出去躲祸为借口,拉上妻子和老丈人往天上京跑,路上遇到山匪,吴丰动了些手脚,便让坑他半辈子的老丈人兼恩师送了命。
吴丰携妻儿来到天上京后,又想着好好读书,以才华出头。但他逃难至此,身无分文,不得不暂住于远方表叔周达的家中,吴丰看不起周达,周达文不成武不就,成日里只会做些倒买倒卖的贱业,还娶了个来路不明的流民为妻。
吴丰觉得自己才华甚高,于是他去藏书学院,想要进去当个讲师,既然有讲女,他的学问,做个讲郎也是可以的。
然后被藏书学院的人撵了出去。
江尤觉得藏书学院的人干得漂亮。稍微观心些政事的人都知道,在天上京,只能有讲女不得有讲郎,他竟然还摆出一副屈尊降贵的模样,去谋官。
他这么牛批,怎么不上天呢?
吴丰不知道这点,他只觉得自己被人侮辱了,回去又砸又摔,看到妻子又想起了自己的绿帽,气的差点儿当场气绝身亡。
要是他这会儿死了倒好了,偏偏他不光没死,还被气糊涂了。
他拿上周家的账本,就用百金的价格低价卖给了周家的死对头,随后拿百金去买了许多竹简,打算接着读书,他坚信自己能出人头地。
谁知他偷盗账本的事被他的妻子发现,他妻子越想越觉得对不起周达,便将此事告诉了周达,周达气急之下去报了官。
吴丰利用自己在林州的那点儿人脉,找了上霸的几个大族说情,可惜衙门内有崔信,崔信出身崔家,最是守礼守法,眼中容不得沙子,他几番运作,最后还是被抓到了大牢里。
吴丰本以为他很快就会出去,结果几个他找过的大族都告诉他,叫他忍上几年,去清州修修路,等他回来,他们会给他找个好位置的。
这等推脱之言,吴丰就是个傻子也听出来了。
气得他当即火冒三丈,但他人在大牢,再气也没法子。
只是叫吴丰更没想到的是,有人来看他了。是他忘恩负义坑了的表叔。周达是来给他送钱和吃的的,一路去清州很是辛苦,给他些东西,算是全了这份微薄的缘分。
“这样看来,周达倒是真有良心。吴丰后来又遇到了什么人,又是谁,助他用了金蝉脱壳的法子,逃出大牢的?”江尤听的来了兴趣,将公文搁置一旁。
“一个男子,不清楚是谁。原定吴丰应该是今天发往清州,但不知道是谁改了命令,将吴丰的名字加入了前天前往清州的犯人名册中。第二天要走的犯人,走前的晚上要住在驿站,那男子趁着人多口杂,夜里将吴丰从驿站中调换出来了。”
花容说到这儿深吸口气,这幕后的人在官府肯定有人,黑屋也是在官府大牢,吴丰神不知鬼不觉的被毒-死,绝对和官府的官员有密切的关系。
“不过,这吴丰也真是不知趣,那人叫他赶紧离开天上京,前往林州郑家,寻求庇佑,他却偏偏要回来放一把火,想烧毁铺子。”
结果没想到,商铺都是砖垒的,他忙活半天,只烧了几匹布。
“去查查是谁换了名册顺序,顺着这条线查下去,肯定能找到幕后之人。还有,负责看守黑屋的狱卒,也要重点查查。”江尤将毛笔挂回笔架,伸了个懒腰,“之前的账,还未算清,如今又添了笔新账,就一起清算吧。”
“诺,长公主,若是查出来,可要按照上次流言的结果处理?记档归册,并不发作?”花容指的流言,是说江尤刚刚决定要将三十万流民迁入上霸后,天上京四处传出的流言。
“我说了,一起清算。”江尤站起身,走到屋外,抬头看看院中新栽的梅花,红梅似血,还未开放。
大抵是在等鲜血,将其染红。
“鼓动百姓,是意图犯上,救下牢犯,后蓄意放火危害百姓,均是死罪。”江尤眼底闪过一丝暗芒,“蒋将军不在天上京,此事便交由监察司与情报局处理,官府抓捕,主事者家产充公,斩首示众,尸身暴晒三日。近亲入狱,流放清州忠州终身为工,三辈之内不可为官,远亲罚一年工事。若敢违抗,格杀勿论。”
花容躬身承诺,快步离开了。
江尤说近亲远亲之别,这就说明,妇孺老幼皆在其中。
这是江尤上任后,第一次亮出剑刃,那些人敢将手伸到大牢的犯人身上,已经触碰了江尤的底线,再加上如今的天上京,刚刚发展起来,江尤一直以温和的面目示人,天下人只知长公主尤爱民如子,却无人知道长公主尤的手段。
想要震慑敌人,治下繁荣是没用的,还需要武力。当然,想要获得最后的胜利,不能光靠武力。
敢伸手到她的天上京的人,江尤会告诉那人,我不光要将你的手剁了,还要连你一起剁了!
吴丰出身林州士族,他若是逃了,还报复了周达,传出去,那就是个天大的笑话。等吴丰藏到林州后,江尤又无法将手伸到那边,短时间内,这人便能逍遥法外了。
到时这天下所有王公贵族,都会嘲笑江尤治下不严。
天色阴沉沉的,纷纷扬扬的小雪飘洒而下,落在地上,化为雪水,在低洼处聚集了一个个小水潭。
黑色的马蹄狠狠踏在水潭上,溅起的水花还没落地,就被之后的马蹄踏碎。飞扬的黑袍卷起雪花,洒下一地的寒气。
“那是监察司的大人们吧?外头还下着雪呢,他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街边铺子里的百姓见那骑马而过的兵将,衣角绣有白虎,便知那是隶属于监察司的兵。
“说是清州那边抓来了几个他国细作,监察司的大人过去接应了。那几个细作手中有一份证据,听说,与林州那边的世家有关。”
“林州世家?林州与咱们天上京有何关系?莫非是姚家……”
“姚家的人最近闭门不出,姚家那位琼玉公子也不知所踪,长公主说他国细作烧杀抢掠我天上京百姓,待监察司与官府查出证据,必会严惩不贷!”
上霸的大族们,本以为这次长公主尤依旧会忍气吞声,但监察司和官府的频频行动,叫他们心中不安,每天看到绣有白虎朱雀的衣角,他们心里都会不自觉的咯噔一下。
“长公主,我们捉到了一些人,他们中有几个人拥有特殊的身份。”花容向江尤汇报近几日情报局的工作,然后表情复杂的说道:“已经掌握姚家与赵家郑家相通,意图在天上京制造混乱的证据,随时可以将姚家抓捕,只是我们在忠州行动时,救了一个人。”
“谁?”江尤觉得花容话说断断续续,笑骂道:“你这几日可是累着了?吞吞吐吐作甚,想清楚再同我说。”
“长公主恕罪,这事儿说起来好笑,我们救下了之前随着蒋将军和陆大匠出行后失踪的姚玉,他被一波人劫持了,我们和那波人接触后,发现他们颇有来历,这才有些犯难。”
花容从怀中掏出文书,“此乃那些人的主事者,递交给长公主的文书。”
能让花容将文书送到她面前,江尤想,这些人的身份一定很不同寻常。
只是纵然有了心理准备,在打开文书后,江尤还是暗骂了卧槽。
那文书之上,最显眼的当属右下角的痕迹,“大韦王姬”四字,太过显眼。
诸侯纵然已经称王,但他们的女儿是没资格自称王姬的,普天之下,唯一能自称王姬的,只有一人。那就是先韦天子的亲妹妹,浔王姬。
妫浔是她的名字,妫是韦朝王室之姓,浔是她的名字。这个王姬的存在感并不高,尤其是在她亲哥哥马上风瘫痪后,无人还记得有这么个公主的存在。
她的母亲是一屠夫的女儿,只因貌美,便被韦文王带回王宫,如果韦文王能活的久一些,或许妫浔会成为韦朝人人攀慕的王姬。
江尤早忘了这一号人物,谁知这次整理她的领地,竟然整理出妫浔来。
“王姬说,她想要同长公主见一面,长公主可要前去相见?”
见面倒是可以,只是见面之后如何处置,却不太好说。
发现王姬,肯定是要将对方送回金林去的,但如今的金林非常乱,南川上位后,他的兄长前韦天子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眼瞅着随时可能咽气,等前韦天子一死,只剩下一个傻子,王室的威严彻底消失,韦朝的末路已经近在咫尺。
此刻王姬出金林,跑到她天上京来见她,用脚丫子想,都知道她打得什么主意。
“见,王姬召见,身为臣子,怎能不见呢。不过在见之前,叫她将那胆敢劫持我天上京子民的人,交到官府去受罚。”
江尤想都没想就点头应下见面的要求,当然,想见面,就让她看到诚意。就算姚玉是戴罪之身,他也是天上京的子民,是她的子民,她的子民被不明不白的绑了,犯罪者必须受到惩罚。
王姬千里迢迢从金林到忠州,还想见她,目的不纯,定是想搞事,江尤不怕搞事,甚至还乐于有人搞事。等她收拾了上霸姚家,便算是将老本营彻底稳固下来了,后方一片大好,外头开始大乱,她不趁此机会出忠州,入天下,那就是错失良机。
“大黑山的事,陆大匠已经谈妥了,赵家要了千金铜钱,还要了白盐白糖白纸各两车,连刚在天上京流通的白蜡,他们都要了两车去,简直是狮子大开口。”
花容谈起此事,又是一顿气,气明知道赵家在后头搞鬼,闹得天上京冬日不宁,却又不得不为了拿下大黑山而送钱送宝给他。
这些东西在天上京似乎并不值钱,但若是放到外头去卖,说是价值连城都不为过!
“拿下大黑山,他们现在吃了多少,日后便要十倍百倍的给我吐出来。”江尤倒是不在意,就如同当初她给孟王室送礼一样,她一点儿都不心疼。
不过是将自己的财富,从一处转到另一处,而且转到他们那里后,她会得到暴利的回报,何乐而不为呢?
“姚家的事,宜早不宜迟,既然已经掌握了证据,便送到官府,直接动手吧。若是有人敢跳出来阻拦,便以同罪论处。彻查姚家,看看除了此事,他们还干过什么,若有其他罪证,一并张贴出去,昭告百姓。对付这等丧尽天良,想要危害百姓,破坏安宁的暴徒,我已经很仁慈了。”
江尤越想越觉得自己脾气真好,只是处死头目,然后家产充公罢了,没干出灭门之事。不过比起杀一堆人,江尤更喜欢这样的处理,让这些养尊处优惯了的罪人去修路,修一辈子的路,也算是积德了。
“诺,长公主,那姚玉他……”
“他是官身,好好查吧,若是有罪便以罪论处,若是无罪,便免去官身,他以后做什么,我管不到。”
官身在这个时代是一道保命符,除非是死罪,其余罪名都可以用官身抵挡一次。江尤对姚玉不太在意,她甚至不知道姚玉长什么样子。
此刻的姚玉,穿着一身干净的麻衣,跪坐在大牢的稻草之上,他的脸上还带有被人殴打后的青紫,那是他妄图逃跑,被阿大打的。
姚玉被阿大劫持后,一开始他以为自己能自救,可他高估了自己,后来他以为会被蒋震等人救出去,然后他又高估了自己。
蒋震陆羽等人只是差人简单的搜寻了一遍小城,没发现姚玉便给城里的官府留了句话,他们就走了。
毫不留情的走了。
蒋震陆羽是觉得自己有长公主吩咐的要事在身,怎能在这小城中为了一个小官浪费时间,而姚玉得知此事后,却是万念俱灰,甚至有些怨恨他们。
那阿大就是想绑了他换取好处,若他没了用处,阿大和那少女还不杀了他?
那一刻姚玉真切的感觉到了死亡降临时无能为力的恐惧与绝望。
谁知阿大和少女得知姚玉被放弃后,竟然没杀了姚玉,而是让姚玉跟他们一起在小城做工挣钱,还要姚玉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族公子,充当少女的奴仆。
姚玉羞愤欲死,反抗了几次,还想逃跑,被阿大一天三顿毒打后,老实了。
姚玉被打的鼻青脸肿,无人能认出他是那俊美的姚家公子,而他身上所有证明身份的东西都在客栈,他也拿不出来,忠州没有姚家人,阿大又看他看的紧,姚玉一度以为自己一辈子就这样过去了,怕是再也不可能回天上京。
谁知幸福来得那样快,姚玉被监察司的兵士救下时,当真有恍如隔世之感。
本以为被救了,回到天上京,他可以回归锦衣玉食的大族公子生活,谁知他回来后,竟得到了姚家获罪的消息。
姚家家主,他又爱又恨的父亲,被斩首示众,暴尸三日,其余几个关系亲近的叔伯更有大罪,均依法处理,他的亲朋,一夜之间,死的死走的走,多数都去清州修路了。
姚玉抬头,看向头顶的小窗,几缕阳光透过窗,照在他额头,那是冬日里少许的温暖。
牢门被人从外头打开,姚玉抬头看去,是他的熟人。
“我真不知,该恨你,还是该感激你。”姚玉面向来人,表情复杂。
在忠州的那几天,姚玉吃尽了苦头,也终于明白崔信曾说过的,天上京和外头不一样。
天上京位处上霸,上霸与忠州相邻,而忠州的百姓,过的那样辛苦,那已经是姚玉无法接受的苦日子,但姚玉接触过的忠州百姓,每个都很知足。
甚至连那个不知从何而来的阿大都说,忠州无比富足。
富足?那是阿大孤陋寡闻,没来过天上京!
但这多么可笑,姚玉曾以为在天上京外都是繁华之地,只有上霸那么荒凉,现在现实告诉他,不!不是!这世上,唯有天上京才是真正的繁华。
“便不要恨,也不要感激了。”崔信从饭盒里拎出一小壶酒,将竹制的饭盒一层层打开,食物的香气蔓延空旷的屋子,将整个屋子填满,“吃吧,吃完好上路。”
“你这厮说话真是难听,我不过是被除了官身,还可以留在天上京,又不是去死!”姚玉瞪了眼崔信,捧起一碗饭,看了看菜色,“这是街头那家河宾酒楼的外卖吧?崔信你这次倒是大方,我和你相识许多年,你从未好好请我吃过一顿饭,喝过一壶酒,没想到第一次请我,是在牢房里。”
“今日发了月钱,我便买了河宾酒楼最贵的饭菜。”崔信微微垂眸,没有吃,饭菜只有一人份,“你不去清州吗?红夫人还活着,她身体孱弱,清州修路的苦活,她不一定能坚持住。”
红夫人是姚玉的母亲,姚玉是庶出,红夫人出身也低,在姚玉没出头前,他们母子两没少受姚家正夫人的磋磨,以至于红夫人的身子早垮了,如今不过是在熬日子。
姚玉如同嚼蜡般吃完了一顿饭,一直到崔信离开,他一言不发。
待他被放出牢房后,他用身上的玉当了些钱,帮他爹收尸后,带着钱出了南城门,一路往清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加更不能每天都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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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尤野心
没见到王姬之前, 江尤设想过这个王姬是什么样子。
按照这个时代大多数贵族小姐的样子,大多是矜持清贵的,或许是不敢与人对视,说话克制,一颦一笑都如同刻板条规下框出来的模样。
但见到人,江尤吓了一跳。
眼前这个皮肤枯黄, 双目无神, 像个病死鬼的家伙是谁啊!
说好的王室唯一的王姬呢?怎么一副得了肺痨,命不久矣的模样?
江尤很快冷静下来, 她突然明白为何这位王姬不远千里来到天上京了。金林的情况, 比她想象中更为可怕。
“见过王姬。”江尤已经有一年多没对人行过礼了,虽然韦朝王室如今是日薄西山,但她名义上还是韦朝王室的臣子,见到王姬,自然是要行礼。
妫浔撑着病体, 虚弱的向江尤回了一礼, 虽然满面病容, 但这不影响她的进退有度, 显然是受过良好的教导。
“孟国长公主,久仰大名。”
“王姬说笑了, 我哪儿来的大名?不过是靠在孟国名下的一个小小公主。”江尤进行了战略性自贬, 她大致已经猜到这位王姬此行的目的,自然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不知王姬远道而来, 所为何事?韦哀王如今重病缠身,王姬为何不在哀王左右陪伴?”
韦哀王,指的是马上风那位,明明人还没死呢,哀王的叫法就已经传遍天下了。
哀这个谥号何其可悲,由此可见,天下人对这位荒唐到马上风的韦王多么失望。
江尤当着妫浔的面称呼前韦王谥号,是一种十分失礼的举动,妫浔眼底闪过一丝悲愤,却因有求于人,而不敢发作。
“浔此次前来,是想叫长公主出手相助,清君侧,拨乱反正。”妫浔深吸口气,起身向江尤行大礼,在她跪下去之前,江尤一把撑住了她。
妫浔还想拜,但她一个病人,有气无力,哪儿抵得过江尤。于是场面就尴尬了,妫浔想拜,江尤不让。
按照妫浔的想法,她跪下后,迫于王室之名,江尤不敢直言拒绝她,结果现在她跪不下去。
妫浔有种预感,此次来天上京,她之所想,不一定能够实现了。
叫妫浔倍感意外的是,江尤竟直接应下了她的话。
“士族不尊王室,废哀王,立王子南川为王,南川其人,天生痴傻,如何管理天下?如今金林大乱,则天下大乱不远矣,尤虽是女子,却也心怀天下百姓,不忍见王室子嗣蒙羞,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江尤说的大义凛然,似乎下一秒就要骑兵攻向金林,救下身陷危机的韦王室。
妫浔听的心潮澎湃,想到金林现在的乱象,更是悲从中来,无法自己,突然咳嗽起来,那咳嗽声非常大,而且撕裂感严重,咳嗽不止,脸色通红。
吓得江尤连忙唤人去请医师。
“有劳长公主,我这毛病,怕是好不了了。”妫浔正是因为自己命不久矣,才会跑到天上京来,“我那个手下,冒犯了一位大人,请长公主开恩,留他一条性命,他也是心急。”
他们不敢直接亮明身份,怕引来金林士族的追杀,江尤身为长公主,也不是谁都能见的,于是妫浔才出此下策,叫手下绑了姚玉,和天上京的高官联系。
谁知道,天上京的高官完全不把一个贵族公子放在眼里,意思意思的找了找就走了!
还好后头查细作查到了他们头上,否则妫浔都要想别的办法了。她从金林逃出来,身上没有钱,身边也只有阿大和一个侍女跟着,不可能一直带着个什么都不会干的公子。
如果叫姚玉知道,他辛苦如地狱般的那几天,在妫浔眼中还是个废物,大概会流下贵族的泪水。
“手下的事,自然有天上京的官员去查实,有罪必罚是天上京的规矩,王姬放心,若他没有危害到我天上京百姓的安危,不会有大事的。”在天上京法律方面,江尤可不管是谁,就算是她自己犯了法,她也要去领罚,如果这个王姬在她的领土犯了法,她一样照抓不误。
王姬笑容一僵,随后有些讨好的笑道:“是,理应如此。”
见惯了大族世家开后门的行径,陡然看到公事公办的江尤,王姬心里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她看到江尤,心里总会有些不舒服。
她是王室出身的王姬,比诸侯的女儿要更高贵,如今却要跑来卑微的求取江尤的帮助,甚至要忍受江尤对她兄长的不屑,对她的无礼。
如果江尤知道她的想法,一定会笑着告诉她,弱肉强食的道理。
这世界上,地位的高低从不是靠血缘,而是靠“拳头”,天上京比金林要强,所以妫浔就必须忍着。
之后妫浔再三询问江尤,何时出兵去金林清君侧,江尤左顾言它,没有给出正面的回复,妫浔无奈却不敢多言,最后两人带着假惺惺的笑,分开了。
“王姬,长公主府的医师来了。”
江尤走后不久,王姬的侍女佩余从外头进来,行礼后同妫浔说道。
若姚玉在此,定能认出来,这侍女佩余就是三番两次妨碍他脱逃的少女。
“请他进来吧。”妫浔虚弱的躺在床上,她重病已好几日。
妫浔本以为会见到个上了年纪的老者,谁知那医师竟是个年轻的妇人。
“拜见王姬。”妇人进屋后,规规矩矩的对妫浔行了礼,她的礼十分标准,普通的百姓是不可能做出如此标准的礼仪。
“你是,世家女?”妫浔愣了楞,小声问道。
她心底不自觉的起了三分不喜,金林如今变得那么乱,她的兄长瘫倒在床,王室不得不辅佐一个傻子上位,诸多种种,都是那几个犯上的世家带来的!
“是,下官出身上霸崔家。”
医师嘴角带着三分笑意,瞧见她的病人,总说她性格温和,见到她有如沐春风之感。
“世家女,为何会为医?医者为贱业。”
对于百姓和许多王公贵族来说,好的医师十分受欢迎,但对于他们来说,医者就是下贱的行业。每日里奔波于市井,要同各种各样的人接触,出身高贵的世家女,怎会去做一个医师呢?
“王姬有所不知,在天上京,是没有贱业的。”医师微微一笑,眼前的人是她的病人,她曾在藏书学院读书,对待病人,她会如同讲女所教一般,耐心十足。
等医师离开,妫浔心情一直不好,她脸色阴沉的望着窗外,窗外万里无云。
“王姬,该喝药了。”
佩余端着一碗熬好的药进屋,瞧见妫浔在发呆,心里叹了口气,想起刚刚医师的话。“王姬,您放宽心,莫要多想,医师说你这病是郁结于心,想开才会好起来。”
“我怕是好不起来了。”妫浔摇摇头,“把药放在那儿吧,我一会儿喝。”
“药趁热喝,药效才好,而且热的不会太难喝。那医师给了我一盒天上京的糖果,说王姬若是觉得苦,可以吃糖压一压苦味。”
“糖果?白糖吗?”妫浔对天上京的东西早有耳闻,在金林卖的极贵的白糖,她也是知道的。
“是白糖做的,王姬要吃一颗吗?”
“好。”
妫浔点头后,佩余马上小跑着将糖果盒子拿来,打开后,里头用漂亮的糖纸包好的糖块,飘出淡淡香甜的糖果香气。
妫浔拿出一颗,剥开含在嘴里,甜味从舌尖蔓延至舌根,嘴中全是糖果的味道。但这甜味,却叫妫浔鼻尖一酸,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王姬?王姬您怎么了?可是难受?”佩余见妫浔哭了,吓得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佩余,金林是不是没救了?我从金林来到天上京,求江尤清君之侧,这一步,是不是走错了?”妫浔见到了天上京的繁华,她也见到了江尤,她本以为江尤会帮她,结果她被江尤软禁了起来。
就是软禁,阿大被抓入大牢,她身边只有一个佩余。
“王姬,如果不来找她,咱们又能找谁呢?那些意图不轨的人吗?只有长公主尤不会有篡位之心。”佩余的话,叫妫浔冷静了些。
“是啊,她是女子,这自古以来,哪儿有女子为王的道理。”妫浔捏住衣角,嘴上这样说,心里却觉得不是。
如果江尤没有自立的野心,她何故收下三洲之地,何故改礼法,铸铜钱,收流民,她记得之前在忠州,发现能看到的书,全是孟国的文字。
这在金林都是不可能的,金林的书,多数是他国文字,少有韦朝官文所写。
佩余悄悄看着妫浔,心里有些想法,没敢说出来。在进入天上京的那一刻,她就明白,妫浔这一步走错了。
出身王室的王姬,请求江尤清君之侧,这就是给了江尤一个占尽大义的名头,只要江尤愿意,她可以用这个名头,做很多很多事。
天上京这样繁荣昌盛,一切井井有序,清州忠州境内一直在修路,说是为了方便行走,也太过牵强了吧?
众所周知,运送军粮最大的困难,便是运粮兵行路艰难,耗时长久,消耗颇多。
作者有话要说: 一会儿还有一章,我拆成两章了
原因是,我没打完_(:3」∠)_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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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京医院
自从那一日江尤见过妫浔后, 就再也没去找过妫浔。
妫浔倒是想再见江尤一面,每每差佩余去问,佩余去了几次均是无功而返。
等了小半个月,妫浔得到阿大要去修路一个月的责罚,听说没有性命之忧,她松了口气。
冬三月已经到了最后一个月, 南方气候算不上寒冷, 比起金林要差许多,但妫浔还是病倒了, 她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见妫浔辗转于病榻之上,佩余总会大逆不道的想,是不是真如那些世家大族所说,韦朝已经走向末路,再无起复之能。
每个王室子弟都是多病早夭之命, 实在不得不叫人多想。
“王姬, 喝药吧。”下雪的一日, 屋内燃着火盆, 那火盆中的炭不知是什么木头烧出的炭,质地很硬, 像石头一般, 烧起来一点儿黑烟都没有,还极为持久,吃的也是一日三餐的送, 想吃什么,都可以叫府上的侍女出去买,或是小厨房自己做。
要说待遇,佩余觉得,在这里,王姬过的更好。
妫浔名义上是王姬,在金林,实则就是个不受重视的人,比南川的待遇好不了多少,冬日里别说烧炭,能有劈好的木柴,都是好的。
只是那长公主尤的想法叫人无法摸清,当日她明明一口应下,会帮王姬清君之侧,如今却摸不到人,也不知王姬日后要如何。
佩余正在街上走着,看着过往的人,还有街边客人络绎不绝的商铺,她暗暗惊叹,不管看多少次,她都会觉得天上京是个伟大的城池,统领这一切,造就这一切的江尤,叫人心生钦佩。
“喂喂,你们怎么还在这儿?医院建成,今日看病不要钱,你们还不去看看?”
“无病无灾,作甚过去凑热闹?再是免费,我也不想看出毛病来。”
“诶,你这人说话好生奇怪,医者若是给你瞧出毛病,那是你本来就有毛病,怎的到你嘴里,反倒像是医者害得?那你一辈子不入医院,不请医者,不看病不吃药,就是一辈子都没病了?”
“我哪儿这么说了,我只是觉得,若是无病无灾,去那医院作甚?医者稀少,还是别耽误他人才是。”
佩余听着身旁两人的争吵,有些好奇。
她好奇的凑上前去问道:“两位大姐说的医院是什么啊?”
正在斗嘴的两人同时看向佩余,其中一个体型消瘦的问道:“这位姑娘是外地人?是不是没买过天上京城报啊?”
天上京城报,这东西佩余听旁人提起过,她也好奇看过,那是叠起来的一大张纸,上头分了几个部分,密密麻麻的全是孟国文字,佩余会说孟国话,但对孟国的文字并不熟悉,甚至无法认全,所以便没去买过。
“我没法认全所有字。”佩余笑着摇头,说话时有些习以为常甚至骄傲的意味,她一个侍女,会说官话会写雅文,还会说多国语言,虽说认不清字,但在全员皆文盲的如今,已经极为少有了。
在金林,她若是这样说,会引来一群人的赞叹,她说自己没有认全,而不是不认识,这就说明她是掌握了知识的人,是值得羡慕的。
但在天上京,她此话一出,却引来了两道怜悯的目光。
“为何不认识字?可是家里人不让你去扫盲学校上学?你回去同你家人说说,这扫盲学校不要钱,多认识些字,总是好的。”
“对啊,你还小,学起来还轻松些,不像我们,每日里拼命学,也只能认清所有字,不会写。”
两妇人的话,带给佩余的冲击力极大。
那一瞬间,顶着她二人同情的目光,佩余脸上发热,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扫盲学校佩余是知道的,实际上在天上京待上几日,就能听到这个学校的大名。
在他国商人的口中,佩余得知,原本的扫盲学校就是现在的藏书学院,它本是长公主尤看不惯治下子民大字不识一个,觉得这是极为粗鲁的体现,所以才建立的,后来藏书馆建成,便被搬到了藏书馆后头。
再后来长公主尤治下的百姓越来越多,她索性在外头也设了几个扫盲学校,这些学校的老师均是藏书学院毕业或在读的学子,所教授的,则是天上京所有百姓。
佩余还记得,那商人带着羡慕嫉妒的神情,说这是浪费钱财毫无意义的政策,说长公主尤是妇人之仁,问及他可让家中孩子去上学了,那商人立刻露出羞愧不肯开口的神情。
“对了,你不是天上京的百姓吧?若是其他国家的,可能需要审查资格,需要在天上京买房子,有固定工作,定居超过一年后,才能入学。”
胖些的妇人说话很直爽,她就是刚刚那个说不想去医院,怕查出毛病的人。
佩余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和那两个妇人分开的,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想去医院看看。
她的心里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像是有一只小虫子在她心头来回窜动,又痒又疼。
医院坐落在藏书学院附近,王姬住在北边的长公主府旁边,自打来了天上京,佩余去买吃的,也是去西边的菜市场小吃街,她还是第一次去到东边。
东边是天上京百姓们居住的地方,江尤将医院设立在这里,而没有设立在官员府邸众多的北区,这让佩余很是吃惊。
难道真如传言所说,长公主尤是个一心一意善待百姓,为百姓着想之人?
佩余印象中的百姓住所,是肮脏不堪的,金林有许多百姓,他们分布在金林最贫穷的西侧城区,那里密密麻麻都是人,狭小的屋子看不见阳光,地面是污水侵染后无处落脚的黑,墙角外头还能闻到难闻的臭味。
总而言之,大多数贫民的住所,是叫佩余无法忍受的存在,她虽是侍女,却由衷觉得自己比外头的百姓过的还好,这让她平日里都多了几分傲慢。
但天上京的民居,和佩余所看到过的都不一样。
其实从天上京百姓的精神面目,穿着打扮都能看出来,他们的居住条件一定很好,只是佩余没想到,会这么好。
这里的街道铺着大块的砖,和小吃街以及官员府邸那边一样,中间的大道非常宽,上头画着白色的线,将大道分成了四条路,中间两条比两侧要宽上许多。
小吃街那边也是这样的分布,步行者走两边,马车走中间,去时走左边,回来走右边,泾渭分明,不能互相干扰。
路的两边还种着花草,冬日里也有梅花在开放,走上一段路还能看到放在街边形状奇怪的木制物品。
佩余知道,那两个木制物品,一个叫做木头长椅,人走累了可以坐在上头休息,一个叫做垃圾桶,买东西后用来包装的纸可以扔在里头与竹筒,坏掉的物品,枯枝烂叶都可以扔到里头。
路边有上了年纪的老人在拿着扫把打扫路边,若是在金林,这个年纪的贫民多半在冬天是撑不过去的,而在天上见,他们却能穿着暖和的棉衣,每日扫地,便能得到一份足以养活自己的钱财。
“扫完了没?扫完咱们去医院吧,昨日天上京城报上写着,年满四十者,均可免费看病,在医院拿药还能便宜。”
佩余走过扫地的老人,就听到他们在聊天。
“长公主真是太好了,自打长公主建了天上京后,这日子,是越过越好啦。而且长公主还没有忘记咱们这些没用的老家伙,这样好的医院,免费给咱们治病。”
一个白发老者说着话,眼底全是泪光,他经历过太多,早以为看淡这世间一切,即使面对死亡,他也能从容以对,却不知人年纪越大,越容易被简单的善意触碰心灵。
佩余想走,却挪不动脚步。
她还想听听,听听这天上京与金林,有多么大的差别。
她想起了幼时教导她的婆婆,婆婆是个老宫女,她无父无母,一个孤儿,被婆婆悉心教导,若没有婆婆,佩余无法活下来,更不可能一路跟着王姬到天上京。
她与婆婆相依为命,待她长大,定可以孝敬婆婆,叫婆婆过上好日子。可不到两年,宫里主事的人,就说婆婆年老体弱,不能再伺候人,将她逐出王宫,没过多久便得了病,死在破庙之中。
可恨她那时太小,甚至连替婆婆收尸,都做不到。
如果婆婆是在天上京生活,有医者能为她免费诊治,有一份能糊口的活儿做,婆婆,不会死的。
“当初登基户口时,户籍部的大人非要咱们说清年岁,我记得有些人怕长公主嫌弃他们年纪大,不愿意要他们,将年纪报小了,这下可好,他们去医院要交钱才能看病了。”
“你不知道吗?医院的医师有摸骨奇法,摸一摸你的骨头,就知道你多大了!若是户口上登记的年纪和实际年纪不符,拿上医师写的文书,盖上医院刻章,便能去户籍部更改年龄。”
听了这些话,几人中年纪最长的那位沉吟半晌,摸着胡子吐出一句话:“长公主,真乃圣人矣。”
作者有话要说: 有读者问我是不是裸更
你们以为我会有存稿那么高大上的东西吗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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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古遗物
这个医院, 看上去很是奇特。
外墙是用红砖砌成,地上铺的是大块的砖,门户极大,楼层有三层高,占地也极大,分为东北南三栋楼, 上头的牌匾分别用大字写着“门诊部”“急诊部”与“住院部”。
佩余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 门口几个站着的兵士同她说,如果是去看病, 就到门诊部的楼, 若是身上有急病,等不得,便去急诊部。
佩余当然是去门诊部。
她发现,这三栋楼里,最大的便是门诊部, 门诊部还有两个门, 东边一个西边一个, 络绎不绝的百姓从东门进去, 多数是从西门出来。
东门进去后,是一个十分大的大厅, 大厅中央放着一排排长椅, 有百姓正手上捏着一张纸,坐在上头,不知这大厅是用了什么方法, 冬日里十分温暖,在外头觉得有些冷的佩余,进来后热了一头的汗。
正对着门的是一个小房子,小房子上有三个窗口,里头坐着人,百姓们在窗口前排队,然后从窗口里的人手里接过一张纸,随后坐到一旁的长椅上。
佩余看到,长椅旁站着三个人,过一段时间,那三个人就会带着长椅上的人上楼去了。
“请出示你的身份木牌。”
佩余排了半天队,终于到她了,窗口里坐着的女子温柔的对她伸手,管她要身份木牌。
身份木牌,是天上京的百姓才有的东西,上了户籍的百姓会从户籍部领一个身份木牌回来,这事儿佩余是知道的。
关键是,她不是天上京的百姓。
“我,我没有木牌。”佩余不知为何,在说出这句话时,低下了头,她感觉非常不好意思。
“是外地人吗?没关系,你到那边的导诊台要张资料卡,填写一下,然后过来将资料卡给我就可以了,不用再排队。”坐在里头的女子态度非常温和有礼,像是永远不会生气,她温柔的态度,抚平了佩余心里的自卑。
佩余感激的笑笑,小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谢谢你。”
“不必谢,这是我们身为护士应该做的,我姓孟,你可以叫我孟护士。”
护士?佩余点点头,真心实意的回了一句,“谢谢你,孟护士。”
孟,说明这个人曾经是孟国人,她以前无姓,代表她出身贫民。但观她行事气度,佩余觉得,一点儿都不像个普通的贫民百姓。
当然,也不像个世家女,她没有王姬身上独有的矜傲之感。
持笔在柔软的白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看着白纸上并不好看的孟国字,佩余倍感百味杂陈,这些利国利民的东西,是金林那些只图自己享乐的人,一辈子都不愿意去想去做的。
而在天上京,这一切都将变为常事。
“科技、中小学、社区医院,修了路,还有公园,天上京那么大,许多地方想要去只能靠走路,倒是不需要建设体育场所。不行,还是要建的,把蹴鞠弄出来,再弄点儿别的体育运动,要提高他们的身体素质。勾栏瓦舍的游乐场所也要建好,艳楼欢场要制定新的规矩,做好卫生检查。恩,基础建设好像差不多了。”江尤拿着毛笔在纸上勾勾画画,发现她曾经定下的基础建设,现在基本上全完成了。
只是交通方面,还是有问题的。
马车疾驰,最高速度是一个时辰40公里左右,天上京占地面积足足有一百平方公里,在后世,这个面积可以说是很小了,但在这个时代,因为交通和人力的制约,一百平方公里的城池,已经算得上很大的城了。
当然,这个数据是江尤在心里大致算的,反正在世人看来,天上京是个无比巨大的城市。
一百平方公里,是算上了外城,如今天上京分为内外两城,内城是原来江尤制定的,要说面积,大概是二十平方公里左右,人徒步走一个时辰,就能从东边到西边,外城是后来扩建和垦荒出来的,如今也算上了。
内城是繁华的天上京,外城种植着粮食、甜菜、棉花,养殖蚕与白蜡虫等,足以自给自足。
以后天上京的人会越来越多,城池肯定还要扩建,只是一直无法解决交通的问题。
马车再跑,路修得再平整,一个时辰也就跑那么远,现在马车从南到北全速跑,都需要半个时辰,等以后再扩建,从南到北可能就需要一个时辰或两个时辰。
一天才十二个时辰,光在路上便要花费这么多时间,江尤想想都头疼。
更别说,谁会没事儿直直的跑,像天上京内的马车,为了接人,按照规划出的路线,半个城都要绕上两三个时辰。
更别说在这个时代,修路和修建城墙都是苦活,江尤做了杠杆滑轮组出来,修路修城墙依然很累,现在她都是叫那些犯人去修,而且修的时间都有定数,还供给足够的粮食,每日规定只能工作多长时间,剩余时间叫犯人们上思想教育课,防止他们想造反。
但这些都不是长久之计,如今天下大乱,总有些外头来的流民暴民作奸犯科,但等以后天下太平了,江尤总不能叫自己的百姓好日子不过,去修路修城墙。
一想到以后,江尤就恨不得能徒手造汽车、高铁、起吊机、挖掘机还有飞机……
“长公主,蒋将军从孟国回来了,他求见长公主,言明在大黑山,挖到了一块奇怪的石头。”
花容在江尤幻想拥有各种机的时候从外头走进来,一句话打破了江尤的白日梦,叫她回归了一堆文书没批完,还有事情没做完的现实。
“你去请孔先生与原司长,待他们都到了,再叫将军一同进来面见。”
“诺。”
之前布下的局,可算能收网了。江尤想起崔医师说妫浔的病愈发严重,已经到了躺床上成日里哭的程度,她就觉得此事刻不容缓。
堂堂一国王姬,得了抑郁症,前期没病发的时候,江尤也试过叫崔医师去进行心理干预,结果啥用都没有。
想来也是,抑郁症还需要药物辅助治疗,这个时代,哪儿来的药物啊。
孔直与原攸到的很快,官员府邸与政府机构都在南区,所以他们离长公主府并不远。
他二人与蒋震一同入殿,躬身行礼道:“参见长公主!”
“起,都坐吧。”
看看左边身着绣有白虎纹饰衣服的原攸,右边身着绣有朱雀纹饰衣服的孔直,一身甲胄,卸了刀剑的蒋震一撩红袍,坐下了。早知道他就不那么着急过来,先把他的玄武官服穿上了。
他抬头去看位于上首的江尤,少女嘴角噙笑,双目似有寒星闪烁,如玉般光洁的额头上画了一朵红梅,发簪的红梅坠子与玉簪相撞,发出细微的声音。
原攸与孔直坐定后,安心的当个背景板,今日江尤叫他们前来,肯定是蒋震有事,只等着蒋震说话便是。
果然,蒋震坐下后,屁股还没坐热,就起身行礼说道:“下官听闻有人在大黑山挖矿时,挖到了一块奇特的石头,上书‘天下将乱,祸起世家’八字上古铭文,因此事过于奇特,下官十分不安,所以下官快马赶回天上京,与长公主商议。”
蒋震有模有样的说着台词,江尤满意的点点头,赞赏他愈发精湛的演技。
“将军不必多虑,这是好事。韦哀王病逝,新王继位后,朝政被金林世家掌管。金林世家贪心不足,欺压百姓,致使天下民不聊生,如此礼崩乐坏之景,正应了这碑上铭文,可见此乃天赐之物,为的是告诫世人。”
江尤的台词也念得不错,至少将孔直和原攸忽悠了。
“长公主所言极是,那碑文如今还在大黑山,可要拉回天上京?”
江尤似是苦恼的沉吟片刻,看向孔直与原攸,“两位先生以为,此碑文该如何处置?”
“天降奇石,乃是祥瑞,自当将其拉回天上京。”原攸没想那么多,他只是单纯的觉得,这东西不应该流落到外面去,而且上头写的字,有些蹊跷。
古往今来,这些所谓的碑文神迹,有的是真的,有的是人造,为的是占据天下大义,为的是挑起纷争。
而碑文上的内容,显然是剑指世家。原攸世家出身,此刻还是想着能挽回一二,他想要亲眼看看那碑文,究竟是真的上古遗物,还是人造的。
孔直摸着自己的胡子,看了看原攸,说道:“碑文是在大黑山挖出来了,既是祥瑞,自当送到王宫去,献给孟王才是。长公主将其拉回天上京,落人口实。”
原攸张张嘴,想要再说,又闭上了嘴。
说到底,这世家日后如何,和他早已没了关系。
“原司长说的有礼,孔先生说的亦有理,既如此,那便集两位先生所言吧,先将奇石拉入天上京,确定是上古遗物后,再送给王兄。下个月是元月,元月十五是王兄生辰,倒是将此物与王兄的生辰贺礼一同,送入国都。”
听完江尤的话,原攸孔直与蒋震均是起身一拜,口中称诺。
江尤满意的点点头,想到下个月是元月,心中有些恍惚。
原来这一年,已经走到末尾了。
作者有话要说: _(:3」∠)_改了一下之前写的数据,感谢小天使浪浪的建议,我发现我算错了数
让我感到开心的是,并没有多少小天使发现这么尴尬的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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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威武 18瓶;颜凡 12瓶;星月儿 10瓶;暴躁老妹儿、繁锦 5瓶;咸鱼瘫jpt. 3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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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口普查
上霸临海, 天上京离海却很远。
准确来说,清州才是临海的地方,上霸只有一小部分是临海的。古来就有一句俗语,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既然是临海,那肯定是以吃海鲜为主。
清州九渔村, 清晨有人乘船出海, 这里头包括鱼娘的丈夫。
鱼娘是个普通的女子,她不记得自己今年多大, 只知在第一次癸水来后, 她便与她的丈夫在一起了。
九渔村的日子平淡而无趣,每天在日东升时乘船带着渔网出海,日头将落时回来,他们的主食是鱼,偶尔会走上一两天的路, 去远处的城镇用鱼换取粮食。
鱼娘从没想过, 以后会怎么样。
直到有一天, 他们的村子, 来了个外人。
不,是两个外人。
“这里竟然还有个小渔村, 那御水城的官竟然没骗咱们。”
“既然有村子, 那便过去登记人口,记录在册,然后跟官府管修路的大人说一声, 叫那些罪犯把路修过来。”
那两个外人站在鱼娘家旁边说着话,鱼娘一边晒着鱼干,一边有些疑惑,她不懂这些人在说什么。
明明是在说魏国话,为何她听不懂呢?
“天上京过几日要举行年庆,官府还多给了一份钱,叫冬日取暖费。奇怪了,以前过年国君行祭祀之礼,击鼓驱逐疫疠之鬼,从未听说要在此日举行庆典的。不过倒也无所谓,热闹热闹也好。可惜咱们不能回去看一眼啊。”
“为长公主当差办事,也是为民谋利,一个月有三天休沐日,你还有甚不满意的?若真是不满意,便去魏国那边寻差事,保管你能天天在家呆着。”
“可不行可不行,我可不敢出清州之地。”
“既然不敢出清州,就不要老说魏国话了,在长公主的领地,还是要说孟国话的。”其中一人突然变了音调,说起了孟国的话。
另一人同样变了语调应和道:“是是是,我只是习惯说魏国话,总会忘记嘛。”
鱼娘能听懂些许孟国话,很多魏国人不知道,从他们这片海滩往北走,走上一天,便能到孟国的渔村了,那边的渔村边上有耕地,可以种植粮食,他们经常偷偷在城里换了魏国的布,到那渔村去换粮食。
鱼在魏国的御水城换成布,再用布到孟国的渔村换成粮食,可以多换小半袋子粮食呢。
“那里有个人,咱们去问问这村子的事,然后登记一下户口吧。”
“行,我过去,我长得好看。”
两个年轻人性子还有些跳脱,虽然已是官服加身,却还能说笑一二,鱼娘没觉得哪个更好看,在她看来,这两人都是不曾见过的好相貌。
像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世家公子。
“大姐,在下蔺焕,字明,是清州户籍部的户使,此乃我族兄蔺夏,字彩,我们想向你打听些事。”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鱼娘面对翩翩有礼的公子,对上对方的眼睛,突然脸涨得通红,连连摇头后,转身进屋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