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节
于衷……
要失去表哥的心了么?
何盈有些心痛。
泪眼朦胧中,何盈望到了长身玉立的张旸。
张旸仿佛置身这满室的暄闹之外,慵懒悠闲。
何盈那颗少女心微微颤动。
表哥不在乎她,她也不在乎表哥。这世上一定有比表哥更好的人,一定有……
香璎问广宁王,“爹爹,您能不能把陈家这几个人提起来,让他们老老实实站好?”
“当然能了。”广宁王想都没想。
他和香馥就是来陪香璎玩耍的,香璎想怎么玩,当爹的都不拦着。
“我来。”张旸把广宁王挡住了。
张旸秀逸出众,膂力惊人,如老鹰提小鸡般把陈墨耕、陈乐成父子俩拎过来,吩咐他们站好站稳。这父子俩还真听话,站得笔挺,一动不敢动。
陈老太太等人为张旸气势所摄,和陈墨耕父子俩站成一排,站姿空前的端正。
“太康郡主,请训话。”张旸优雅躬身。
香璎心花怒放。
小哥太懂她了,她一开口,便知道她要做什么啊。
香璎神气叉腰,一个挨一个训过去,“你,你,还有你,你们都给我记好了:陈驸马衣食不继,是我祖父周济他,他才能有今天。我祖父对陈驸马恩同再造。我祖父是陈驸马的恩人,也是整个陈家的恩人。”
“你们陈家的人,见了我们香家的人,应该矮一截。没有香家你们早饿死了,有机会站在这里冲我叫嚣?以后都给我识相些,若不识相,哼,本郡主有的是法子整治你们!”
广宁王摩拳擦掌,张旸手握长剑,陈家人心中恐惧,噤若寒蝉。
香馥皱眉,“太康郡主的训示,你们听到没有?都不知道回话么?”
“耳朵没聋吧?”广宁王冷笑。
“听到了,听到了。”陈老太太等人含羞带愧,一迭声的叫道。
“以后若再有人冲太康郡主叫嚣……”张旸慢吞吞提起长剑。
陈家人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张旸自陈乐成头上拨下了根头发,轻轻一吹,头发飘到长剑之上,断为两截。
削铁如泥吹毛断,张旸这把剑,锋利之极。
陈家人魂飞天外。
香璎哼了一声,挥挥小手道:“撤!”
广宁王夫妇和张旸簇拥着她,扬长而去。
陈家人腿脚发软,或跪或坐,形状可笑。
何盈眼睛都红了,“表哥,从前你不是这样的,你眼睁睁的看着我……”
谢宣却不等她说完,“我先走了。”毫不留恋转身离去。
何盈心中气苦,泪水夺眶而出。
表哥变了,表哥眼里没她了,这到底是为什么?
谢宣快步疾追,“太康郡主,请留步!”
张旸回身挡在谢宣面前,眸光冷淡疏离。
谢宣苦笑,“张小将军,我并没有恶意,只是有几句话要和太康郡主说。”
“你说吧。”香璎脆生生的道。
谢宣一犹豫,“可否借一步说话。”
香璎一手拉了广宁王,一手拉了香馥,“这里只有我父母,还有小哥,我没有事情要瞒着他们。”
谢宣神色疲惫,微笑望着香璎,久久没有言语。
你真的没有事情需要隐瞒么?
香璎改了主意,“我想听听小侯爷胡说些什么。哎呀,我今天是不是胡闹得过火了?”
“没有没有,刚刚好。”广宁王夫妇满脸溺爱。
香璎嘻嘻一笑,和谢宣走到银杏树下,“有话快说。”
谢宣心里直冒酸水。
曾经他只要靠近她,她便会欢天喜地,现在的她,翻脸无情。
过去的他,确实对她太坏了。
若他一改常态,对她体贴入微,她会感动的吧?
“安王,或许可以再进一步。”谢宣低声细语,“你和你爹娘,万事小心。”
香璎心中一震。
安王已经是皇叔、亲王,他再进一步,那只有……
那会是一条很艰辛的路,由鲜血铺就的路。
安王身边的人,确实需要小心谨慎。
“我怎么嚣张了?”香璎退后几步,大声反驳,“我是郡主,训几个陈家人怎么了?你又不知道他们从前是怎么欺负我的!”
“我是一片好意……”谢宣辩解。
“哼,你是和稀泥,你是为了乐康郡主,不分青白皂白的指责我!”香璎骂着谢宣,跑到广宁王夫妇身边,“不理他,咱们走。”
广宁王临走,冲谢宣挥挥拳头。
张旸目光冷厉,谢宣为之胆寒。
香璎回府之后,更衣歇息,之会由张旸陪着,去了安王府。见到安王妃,香璎把玉瓶递过去,“世子快好了吧?我以后是不是不用过来了?”
安王妃珍而重之的把玉瓶收好,“宠儿是快好了。不过你以后也可以过来玩,你虽聒噪了些,本王妃不嫌弃。”
停顿了下,安王妃又道:“英氏也可以过来。”
稍后又纠正,“你祖母也可以过来。”
香璎调侃,“我爹爹呢?也可以么?”
安王妃脸沉了下来。
香璎扁扁小嘴,“你不喜欢我爹爹,我还不喜欢你呢。我爹爹领兵,是菩萨心肠,雷霆手段。他从不伤害妇孺的。反观你,因为一个恶毒的女人,迁怒才出世的婴儿,度量委实太小。”
“广宁王是才出世的婴儿么?他都三十了。”安王妃脸罩寒霜。
“反正你就是不如他。”香璎坚持,“当年他如果被你抓回来,你会放他的血,救你的儿子。按理说他应该恨你、疏远你,可他对你并无恶言,只感谢张明方寿生夫妇当年救了他。他比你大方,比你光明磊落。”
“世家大族的内宅,阴暗之事最多。”张旸淡淡道:“今日皇太子、太子妃未出东宫,具体原因不明,不过东宫郭夫人今日临产,一尸两命。”
安王妃为之动容。
郭夫人和没出世的孩子一起没了,固然是人间惨事。皇太子和太子妃……唉,或许是太过伤心,或许是有了误会?
李宠日渐康复,安王妃宽容多了,心中的怨恨渐渐消散,“小丫头,本王妃答应你,不再迁怒你的父王。”
毕竟,当年广宁王也只是才出世的婴儿。
毕竟,世子李宠康复了。
虽然曾有三十年的苦难,但如今雨过天晴,原谅吧。
不再怨恨,像英氏那民间妇人一样没心没肺的,似乎也很好。
安王妃瞅瞅香璎,“小丫头感动不?”
香璎为难,“小哥,你能不能教教我,怎么装出感动的样子?”
张旸摇头,“抱歉,不会。”
香璎冲安王妃摊摊手。
你看,我俩都不会装相。
“坏丫头,滚吧。”安王妃怒骂,“叫你祖母来,本王妃瞧着,她比你还强多了!”
香璎如释重负,“谁爱陪着你啊?你脾气这么坏。老太太就应该和老太太一起玩,谁也别嫌弃谁。走了走了。”叫上张旸,一溜烟儿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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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42
安王府和广宁王府离得不远, 香璎和张旸骑马来的,回去的时候抄了近路。
本该偏僻无人的小路,前前后后被十几名刺客堵上了。
刺客皆着黑衣, 黑布蒙面,身形矫健,孔武有力。
张旸当机立断, “你骑雪影先走!”发袖箭伤了前方的两人, 拍拍雪影,示意雪影快跑。
雪影像影子一样消失在巷尾。
张旸一声呼啸, 他的坐骑也随着雪影跑了。
张旸心中稍安, 目光转为冷峻,长剑如雪,攻势凌厉,出手全是杀招。
小路狭窄,青砖墙上血迹点点。
刺客不时发出闷哼之声,惨叫之声,张旸嘴唇紧抿,手中长剑如飞龙一般。
刺客只剩下最后两名了。
这两人知道不是张旸的对手,节节败退, 寻机逃跑。张旸哪里肯放?剑招绵密狠辣,密不透风。
香璎骑着雪影回来了,“小哥,你没事吧?”
趁着张旸略有分神,一名刺客猛攻张旸, “小弟快跑!”另一人趁机脱身,向雪影狂奔。
“下来!”那人跳将起来,要把香璎拉下马。
香璎扬起手中小小玉瓶,“接着!”那人一呆,只觉脸上像被火烧着了一样,惊骇万分,掩面逃跑。
张旸杀死刺客,到了香璎面前,“你没事吧?”
香璎惊魂甫定,举起手中的小瓶子,“我没事,那刺客有事。火连水浇到他脸上了。”
火连水,是香璎和张旸摘了火连夕照制成的药水,含有巨毒。
“可惜死了。”香璎瞧瞧空了的小瓶子,很是懊恼。
“你没事吧?”香璎看到了张旸身上的血迹。
“我没事。是别人的血。”张旸解释。
他发出啸声召回坐骑,和香璎缓缓回府,不大开心,“我功夫总是练不好,太浪费了。”
香璎知道他是因为衣衫上有了鲜血,所以不喜欢,安慰他道:“我看看能不能替你洗干净。若洗不干净,我替你做新的。”
“好。”张旸嘴角噙笑。
张旸回府之后,换下衣服,到顺天府报官去了。
香璎去找香馥,侍女吞吞吐吐,“郡王和王妃在寝殿似有要事,郡王吩咐了,不许打扰。”
香璎知道自己这举动不招人待见,但她心中有疑惑,还是亲自去敲门了,“娘,我有话跟你说。”
殿门很快打开了,香馥温柔亲切,“璎儿,进来。”
广宁王坐在官帽椅上,面前放着棋盘,看样子是下到了一半。
原来他俩方才是在下棋么?下棋为什么要关起门,不许人打扰?两个棋痴?
香璎顾不得细想这些,回身关上门,拉香馥坐下,把方才遇袭的事说了说,“……小哥那个神情吧,挺不对劲的,就好像遇袭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一样。爹爹,他到底是什么人啊?什么身世?”
“不知道。”广宁王很实在。
“不知道?”不光香璎,连香馥也是吃惊。
张旸不是广宁王的人么,他为什么会不知道张旸的身世?
香馥说了她的疑问,广宁王也吃了一惊,“你俩以为阿旸是我什么人?”
香馥和香璎摸不着头脑,“他不是你的下属么?”
广宁王挠头,“这个怪我没说清楚。阿馥,其实我……我求婚的时候,唯恐节外生枝,没敢提到阿旸。阿旸是我爹---就是我养父,忽然有一天抱回家的。那时阿旸只有两三岁,玉雪可爱,我还蛮喜欢的。不过我养母很生气,和我养父大吵一架,逼着我养父把阿旸送走。他俩在外面吵,阿旸在我怀里睡的很沉,小猪一样。”
“后来阿旸没有送走。养母嫌弃他,他常常跟着我,缠着我。小时候他叫我哥哥,晚上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还叫过我爹爹,不过长大之后他便不叫我了,连哥哥也不叫。这个孩子神出鬼没的,经常几个月几个月的消失,然后没事人一样又出现。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养父的儿子,更不知道他母亲是谁。他绝口不提,我便不问。”
香馥心地善良,非常同情,“阿旸也是个可怜孩子。”
回过神来却又嗔怪,“你为什么不敢提阿旸?阿旸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广宁王嘿嘿笑,“嘿嘿嘿,我这不是怕我有个弟弟,岳母嫌我家风不正么?”
毕竟张旸也不知道是不是张明的儿子,广宁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先把香馥娶进门再说。
香璎也是同情,“小哥好可怜。”
接着却咦了一声,“咦,他若是爹爹的弟弟,我岂不是要叫他叔父?他成我的长辈了?我叫他小哥,他也从来没有反对过啊。”
广宁王微笑,“他长大之后,再也没叫过我哥哥。放心,他不是你叔父。”
“还好还好。”香璎庆幸,“我觉着吧,还是做人家的长辈好处比较多,高高在上的,还可以训训人。做晚辈不好玩。”
香馥莞尔,“真是孩子话。”
“对,做晚辈不好玩。”广宁王深有同感。
“一大一小,两个孩子。”香馥嗔怪。
广宁王和香馥四目相对,柔情缠绵。
香璎觉得自己实在多余,“我先走了。对了,爹爹,安王妃说,她不再迁怒你了。”
“哦。”广宁王哦了一声,也没知道是真的听到了,还是心神恍惚,随口敷衍。
香璎实在待不下去,脚底抹油,溜了。
因这次遇袭之人有新获封的太康郡主,所以顺天府格外重视,府尹命两个得力的推官联合查案。
香璎泼了毒水在刺客脸上,刺客若活着,必定要找大夫医治。顺天府注意到了这一点,所有擅长疗毒的大夫,都被密密盘查。
安王妃的生辰,一直没有大操大办过。
这也可以理解,世子李宠久病缠身,做母亲的哪有过寿的心思?
今年李宠渐渐康复,不过安王妃知道了东宫的不幸,十分同情。况且李宠身体还虚弱,需要慢慢将养,所以今年一样没有大办。只是皇室成员前来拜寿,吃了寿面寿桃便散了。
广宁王不大愿意到安王府,早上起来磨磨蹭蹭,拖到快中午,才被香馥拉上车。
英氏和香璎同坐一辆车,不大有精神,“璎儿,昨个儿祖母没占上风。”
“您输了?”香璎纳闷,“安王妃口才并不好啊。”
动手是安王妃的长处,动口是安王妃的短处,这没道理。
英氏气呼呼的,“不是祖母无能,全怪敌人太阴险!安王妃弄的什么茶道,什么琴棋书画,没一样是祖母会的!”
“这样啊。”香璎懂了。
敢情安王妃也学坏了,知道英氏不“雅”,专挑“雅”的东西来为难人。
“祖母,我会替您出气的,今天便替您出气。”香璎一再宽慰。
英氏想了想,大度的道:“要不改天吧。今个儿她过寿,一年就这一天。”
香璎掩口笑。
两位老太太不打不相识,这是吵出感情了么?祖母还挺替安王妃着想的。安王妃呢,见不着祖母,会专门差人来请。
香璎随着祖母和广宁王夫妇同到后殿,给安王妃拜了寿。
广宁王被安王差人叫走了,英氏和香馥陪安王妃说话。
香璎送的寿礼全是自己亲手做的胭脂水粉,安王妃很喜欢,“小丫头还有这个本事。院子里种着不少玫瑰花,你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多做些出来。”
“你还真会支使人。”英氏笑道:“不过今天你是寿星,便依着你吧。”
香璎亲自摘着玫瑰花,一道颀长的身影出现在她身侧。
香璎一凛。
这人身上有股说不清的气息,药气、阴气,以及……
“一直想对你说声谢谢,今日相见,三生有幸。”有些暗哑有些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