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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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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男子声音。

香璎放下摘花的小剪刀,低头福了福,“世子殿下。”

不用人介绍,香璎知道这是世子李宠,安王妃捧在手心的命根子。

李宠笑声中毫无愉悦之意,“我也不知该如何自称,因为,我不知算是你的伯伯,还是你的叔叔。”

李宠和广宁王出生那天的情形,谁也不敢多问。至今也不知道是李宠先出生,还是广宁王先出生。

“世子殿下,是您先出生。”香璎清清楚楚的道。

“哦,为何?”李宠似乎依旧病弱,身体靠在花坛上,直视香璎。

香璎一惊。

久病卧床之人,和常人有很大的不同。李宠身上不仅有药气、阴气,眸光更如寒潭之水,有无尽凉意。

李宠五官清秀,但整个人看上去都是毫无温度的。

香璎忽然敬佩起安王妃。

每天面对这样的亲生儿子,还能忍住对广宁王的杀意、恨意,了不起。

这是何等宽广的胸怀。

香璎柔声细语,详细解释,“世子殿下,我年纪幼小,不通世事,我是胡乱猜测的,您听听也便罢了,当不得真。我想那位逃走的夕连女子,她再心狠,毕竟是一位母亲,当她腹中的孩子来到人世,她便是蛇蝎心肠,也会因为自己的儿子,变得仁慈吧?所以我推测,应该是世子殿下先出生,她的孩子还在腹中,她才能狠心下毒。”

“母亲,呵呵,母亲。”李宠似乎在讥笑。

香璎神色诚恳,“世子殿下,我知道您深恨那位夕连女子。但请您不要为仇恨蒙蔽了双眼,不要因此迁怒于广宁王。广宁王才出生,便远离亲生父母,在民间长大,他的名声地位,全是他自己一刀一枪挣来的。多少回迎战强敌,多少回险丧敌手,他有认回安王府的这一天,纯属侥幸。”

“他能认回来,靠你;我能好起来,也靠你。”李宠不知是真是假,声音低哑,“我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香璎不知怎地,遍体生寒。

“您所中之毒已经清除,今后慢慢将养,终有康复之日。世子殿下,您身体康复如初,便是对我最好的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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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03

“真会说话。”李宠的夸奖听起来不像夸奖, 更像讽刺。

香璎只觉凉气森森,不由自主后退两步,“世子过奖。”

虽然只是离开两步,香璎便觉得舒服放松了许多。

李宠缓缓逼近,“小侄女莫不是嫌弃我这久病之身吧?”

难以言说的压迫之感, 令得香璎简直呼吸不过来了。

她不择方向的往后退,“没有没有,世子殿下, 没有的事……”

李宠眸中闪过丝玩味,大概觉得猫逗老鼠的游戏很好玩,“你慌乱起来,格外有趣。女孩子不要总是四平八稳的, 那太没意思了。”

香璎向后退着退着,强有力的臂膀托住了她,“璎儿。”

香璎哽咽道:“爹爹!”转身埋入广宁王怀中。

“璎儿不怕。”广宁王轻抚她的头发。

“何等感人的父女情!”李宠拍掌。

“男子汉大丈夫, 吓唬一个孩子?”广宁王冷硬质问。

李宠笑声磔磔,“男子汉大丈夫?你太瞧得起我了。我不过是一个卧床三十年的废人罢了。三十年来,我了无生趣, 逗逗小侄女能让我提起精神……”

“啪!”的一声脆响, 广宁王扬起胳膊, 狠狠甩了李宠一记耳光。

李宠头一偏, 鲜血自他嘴角流落。

“你敢打我?”李宠暴怒,“你欠了我多少,竟还敢打我?”

李宠这一声怒吼, 虽中气不足,却异常奇特刺耳。

“宠儿。”安王妃神色慌张,出了殿门。

英氏和香馥紧随其后。

安王追着广宁王过来,进到院子里发觉异状,立即清退侍女、侍从,不许闲杂人等靠近。

“宠儿。”安王妃见李宠脸上有巴掌印,嘴角有血,异常心痛,伸手想替他拭去血迹。

李宠似是站立不稳,跌坐在花坛上,“李宪,你和你的母亲一样阴险狠毒!无所不用其极!”

安王妃又是心痛,又是愤怒,“李宪,你为什么要打我的宠儿?”

“莫说是他,便是天王老子敢欺负我闺女,我一样痛揍!”广宁王针锋相对。

“璎儿。”英氏和香馥忙过来看视香璎,“璎儿没事吧?”

“没事。”香璎软绵绵的偎依在母亲胸前。

安王妃略一迟疑,很快勃然大怒,“宠儿虽是久病之身,可他教养极好,绝不会欺负小孩子。你休要冤枉他!”

安王打圆场,“王妃莫生气,宪儿也莫着急,都是一家人,有话好好说……”

一左一右,两只手掌同时按在安王胸前,把他推开了。

安王老脸一红。

妻子、儿子都嫌弃他,颜面何存?

安王妃对李宠的人品有信心,“宠儿绝不可能以大欺小!”

英氏和安王妃斗嘴斗惯了,冷笑道:“你的宠儿就在眼前坐着,你敢不敢问问他,他到底有没有欺负小孩子!”

安王妃不甘示弱,“宠儿你说。”

李宠以手掩口,干咳数声,“我不过是逗小侄女玩玩罢了。”

“呸!我小孙女娇生惯养,是让你逗着玩的?”英氏怒发冲冠。

安王哪边也不好得罪,“宠儿久病在床,极少和人打交道,他只是想逗小丫头玩,没恶意的。小丫头还是个孩子,胆小,被宠儿吓到了,宪儿心疼闺女,难免发脾气。好了好了,话说开了便没事了……”

“你住口!”安王妃、广宁王同时大怒。

安王妃劈头盖脸数落,“广宁王心疼他闺女,就能打我儿子了?”

广宁王脸罩寒霜,“世子闲来无事,便能随意吓唬孩子了?”

安王两边不是人,“本王的意思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休想!”两边异口同声。

英氏挽袖子,“王妃,你说吧,文斗还是武斗?武斗,我女婿出手。文斗,我和我小孙女联手!”

安王妃笑声悲凉,“不管文斗还是武斗,都是只有我一个。我的丈夫,从不站在我这一边。我的儿子,今天只能勉强站起来。我无依无靠,只能自己亲身上阵。”

一时间,庭院之中寂静无比。

英氏讪讪的把袖子放下来,“那个,我嘴不好,你别放在心上……”

香璎悄悄伸出小手推安王,“傻站着干嘛?快过去呀。”

安王不由自主到了安王妃身边,“王妃,我是站在你这边的,我一直是站在你这边的。”

安王妃狠踹一脚,正中安王小腿,安王脸色痛苦,倒吸冷气。

广宁王看不下去了,“他小腿有伤,你难道不知道?”

安王妃冷笑,“本王妃有意冲他伤腿踹的,怎么,你不服气?”

广宁王蹲下身,替安王按摩,“他这条腿上的伤,是漠林之战留下来的。他保家卫国,你踹他伤腿,过意得去?”

安王妃沉默许久,无言以对,安王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宪儿,你还是向着为父的,哈哈哈。”

广宁王头回对安王这么好,安王虽然老迈,高兴得快要飘起来了。

“娘。”李宠虚弱叫道。

安王妃全部心思都移到李宠身上了,“宠儿,你没事吧?”

李宠疲惫苍白,“我没事。娘,我想……”他伸手艰难的指指香璎,“小侄女聪明伶俐,我看到她,精神便好了许多。若她常常来看我,我会好得更快。”

“这个……”安王妃面有难色。

“花房的花,是要常常搬出来晒晒太阳的。”李宠虚弱之极,“小侄女,便是我的太阳。我病得太久,得多晒晒才行。”

安王妃为难的、乞求的看向香璎。

李宠嘴角泛起讥诮笑意。

香璎大惧,拼命摇头,“不要,我不要!”

“好好好,不要。”香馥和英氏竭力安慰。

李宠缓缓道:“李宪,你欠我的。你母亲把我害成今天这幅模样,你必须补偿我。”

安王妃几经挣扎,开口央求,“小丫头,你常来看看我的宠儿,好么?我会陪着你,自始至终陪着你。”

安王妃性情骄傲,若不是为了独生爱子,她不会这样低声下气。

广宁王淡淡道:“那个夕连女子害的你,你找她去。和我闺女有什么相干。”

“须知母债子偿!”李宠面容阴冷。

广宁王自花坛中抓起那把香璎丢下的小剪刀,按到安王妃手中。

他双手拉开衣襟,咄咄逼人,“往这里刺。你一剪刀下去,我鲜血流干,从此以后再不欠你。你要杀我容易,要动我妻我女一根毫毛,也是妄想!”

安王妃呆怔片刻,怒将剪刀掷入泥土之中,“滚,给我马上滚!以后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广宁王目光如火,“今日你不杀我,我也只当还过债了。往后你不欠我,我也不欠你。”

“你,李宠,对我无债可讨。若狭路相逢,我定寸步不让。”

李宠被广宁王激怒,剧烈咳嗽,安王和安王妃慌了手脚,一起替他拍背。

“夕连之子……”李宠骂得断断续续,一口气好像上不来似的。

广宁王傲然一笑,“我倒觉得,你才像夕连女子的儿子。你久病缠身,迁怒无辜幼女,无能又无赖,残忍而不自知。”

“夕连被白元帅灭国。那夕连女子国破家亡,对白元帅无论如何复仇都不为过。若我是她,拼尽最后一口气,流尽最后一滴血,也在所不惜。可我不会用才出世的婴儿充当复仇工具,如此泯灭人性,绝非勇士所为。”

“王妃看不起我,我也看不起王妃。从今日起,请恕我疏于问候了。”

香璎和香馥、英氏一样,早被广宁王的言行惊呆了。

广宁王大手一挥,香璎晕晕乎乎,和祖母、母亲一起,随着他走了。

上了车,香璎还在发呆。

“璎儿怎么了?”香馥忧心忡忡。

香璎心不在焉,“娘,我在想事情。”

香璎眼前有一层薄雾。

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非常非常不对……

--

当晚,安王妃亲至广宁王府,找到了香璎。

白天才放过狠话,安王妃实在不好意思,但事情紧急,不得不放下身段,“小丫头,我娘家侄孙不远千里来京城为我祝寿,不幸被毒物咬了,七八岁的孩子,危在旦夕……”

“在哪里?”香璎立即要动身,“您心神已乱,我亲自送过去。放心,我骑雪影,会很快。”

“京郊,大罗寺。”安王妃心烦意乱,“我五个侄孙一起来的,阿度最小,偏他中了毒……”

“我骑雪影过去。”香璎二话不说,出门了。

“我陪你。”张旸牵出雪影,牵出他的坐骑,“我认识路。”

张旸的坐骑也是良驹,两人骑术绝佳,抄小路出城,直奔大罗寺。

大罗寺并不大,两人到了寺中,说明来意,僧人便将他们请到了东厢房前。

厢房门打开了,开门的少年神情焦灼,“是姑婆派你来的么?你,你们不像大夫……”

香璎两世为人,知道有时候你越是态度好,别人越是怀疑你别有用心,哼了一声道:“大夫是看外表的么?你还想不想救白思度的性命?”

“对不住,得罪了。”里间疾步出来位蓝衫青年,“舍弟无状,姑娘莫怪。姑娘请进来看看阿度,如何?”

香璎其实不通医术,看到床上孩子腿肿得那么厉害,知道中毒不浅,忙取出两个瓶子,“一瓶内服,一瓶外敷。”

香璎这段时日闲了便研究如何制药,用药水制了膏药,试过之后,药效极好。

服过药不久,床上的孩子低低叫了一声。

“阿度醒了。”白家四虎欣喜不已。

阿度想喝水,白家这四个做哥哥的七手八脚扶着阿度坐起来,“阿度,水来了。”取了清水,怜爱的送到阿度唇边。

香璎不经意的望过去,不由的呆住了。

这这这,这孩子难道是……?

香璎拉拉张旸,“小哥。”

张旸双手抱臂,“咱们回去得问问广宁王殿下,他是不是曾经……”

张旸摸摸鼻子,说不下去了。

广宁王曾经有过私生子?不会吧。他和香馥可是青梅竹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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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04

这位白思度,白家小五, 那小脸蛋简直是个小广宁王。

香璎越瞅越稀奇, “我爹爹不是说, 从三岁到三十岁,心里只有我娘么?”

“三岁?”张旸的关注点和香璎明显不同, “是不是早了点儿?”

香璎唇角牵了牵, “你说的也是。三岁小娃娃,懂什么呀。”

白思度喝了水, 白家老大白思齐命他向大夫道谢,白思度还很虚弱, 羞涩的、感激的咧开小嘴笑了笑。

香璎坐椅子上了。

本来这孩子和广宁王就像, 再这么一笑,更是神肖酷似。

白家五虎都在。老大白思齐、老二白思贤是方脸,满是阳刚之气,老三白思逸、老四白思政圆脸, 颇有几分可爱, 老五白思度则是鹅蛋脸, 五官生得最是精致好看。

白思齐安顿好弟弟, 再三道谢,香璎打断他,“对不住,我有件要紧事要请问您。请问阿度到京城之后,共有多少人见过他?”

白思齐莫名其妙,“有两位大夫见过。”

白思贤很尊敬香璎这位手到病除的“大夫”, 解释得非常详细,“五弟在郊外中毒,之后我们赶到了最近的这个大罗寺,便不敢再移动他了。一直是我们四个哥哥守在他身边,除两位大夫之外,连寺里的僧人也没有见过他。”

“哪两位大夫?”香璎追问。

白思贤不明所以,但知道香璎没有恶意,“一位是住在大罗寺的苏大夫,一位是罗村的靳大夫。”

香璎和张旸记下了这两位大夫,“这两位大夫,稍后我们会一一拜访,确定他们认不认识广宁王……”

“广宁王?”白家四兄弟都紧张起来了。

“广宁王是谁啊?”白思度年纪小,说话还奶声奶气的。

香璎微笑告诉他,“广宁王是一位新封的郡王,你很快和他见面。等和他见了面,我猜你会想要照镜子。”

“为什么呀?”白思度不懂。

病着的小孩格外惹人怜爱,香璎扶他躺好,“乖乖睡一觉。等你睡醒了,姐姐会告诉你的。”

白思度合不拢小嘴,“有姐姐真好。姐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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