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节
个变卖完,我是一点值钱东西也没有了。大哥,你铺子赚钱还好,若不赚钱,往后便老老实实住在公主府,吃碗闲饭吧。”
陈墨耕当大哥的,听了弟弟这话脸上有些挂不住,胡乱答应了,拿玉佩回到住处,跟他妻室赵氏发了几句牢骚。
“唉,谁让咱们大房没钱没势呢。”陈大太太抹起眼泪。
“贫贱夫妻百事哀啊。”陈墨耕越想越不是滋味。
陈大太太过后到陈老太太面前告了状,陈老太太心疼大儿子,把她偷偷积攒的私房一股脑给了陈大太太,“老大铺子里若缺钱了,你便拿出来,莫让他为难。”
陈大太太感恩戴德,陈老太太无比满足。
她才不怕没钱用呢。有陈墨池这个状元郎,她这辈子衣食无忧。
陈老太太做梦也没有想到,她的状元郎儿子,出事了。
而且,她的状元郎儿子出事,是她的宝贝孙子陈乐成害的。
陈乐成又嫖又赌,欠下一屁股债,输急了便回家要钱。本来陈老太太是有些私房的,可她已经给儿子儿媳妇了。陈墨耕虽然开过绸缎铺子,但他是从香家接过来现成的,香家派了掌柜的手把手教他,或者干脆替他干活,才有了一个赚钱的铺子。现在没有香家帮衬,陈墨耕根本支应不下来,两个月不到,赔进去了不知道多少。哪里有钱给陈乐成挥霍?
陈乐成打起歪主意,到陈墨池书房偷了本孤本兵书出去售卖换钱。这本孤本兵书名为《单武兵法》,是本朝一位名将单武所著,这位名将后来成了反贼,家眷亲信等悉数被杀戮,只有他本人逃走了。
这本兵书陈乐成是拿到一家常打交道的古董店出售的。店老板懂行,见到单武兵法四个字便知道事关重大,让伙计稳住陈乐成,他自己亲赴衙门报案。衙门派出差人,当即便将陈乐成锁了。
陈乐成这种人一点胆色也没有,被抓的时候都吓尿了。抓到衙门,没等用刑,他一五一十全说了,“……书是小人从二叔陈驸马书房暗格中偷出来的,小人只想还了赌债,再和柳儿风流两晚……”
顺天府尹命人把陈墨池请到衙门问话。
陈墨池知道孤本兵法被陈乐成偷了,面如土色。
“陈驸马,这本兵书是你的收藏么?”府尹开门见山。
陈墨池汗流夹背。
承认了,他便是私藏反贼手书;不承认,陈乐成怎么办?
陈墨池正在左右为难之时,南阳公主闻讯赶到,府尹不敢阻拦,让南阳公主把人带走了。
陈墨池出了衙门,命车夫去安王府。
南阳公主纳闷,“又是你那个宝贝女儿的鬼?她做了什么手脚,顺天府居然敢把你叫去?哎,你快告诉我啊。”
陈墨池恍若无闻。
南阳公主未免心中有气,“本宫深情待你,听闻你被顺天府请去,立即赶去替你解围。你是毫不领情了?”
陈墨池一言不发,到了安王府前,跳下车喝道:“叫香璎出来!”
南阳公主又是气,又是好奇,香璎干了什么好事,把驸马气成半疯?
香璎由张旸陪伴,慢悠悠笑咪咪出现在陈墨池面前。
陈墨池血往上涌,“不孝女,你真的要杀了你亲爹?”
“此话怎讲。”香璎诧异。
陈墨池怒目而视,“你还装相!”
南阳公主缓步而来,“本宫亲自出面,把驸马从顺天府捞出来的。太康郡主,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香璎莫名其妙,“……???”
香璎一双眸瞳如水般纯净,陈墨池心中巨痛,“还跟为父装。璎儿,你挑唆成哥儿到我书房偷了《单武兵法》,你知道这是什么罪名?”
香璎愕然。
兵法?她两世为人,也不知道陈墨池有所谓的兵法书啊。
“单武兵法?”南阳公主惊呼,“单武是叛贼啊。”
南阳公主悔之莫及。
早知道陈墨池犯的是这个事,她不应该冒冒失失便到府衙要人的……
单武这个叛贼,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是皇帝的一个心病。为了陈墨池,和单武这个叛贼扯上干系,不值啊。
“你干的?”香璎歪歪脑袋,小声问张旸。
“不是。”张旸摇头,“他毕竟是你生父,我若痛下杀手,会和你商量。”
“那会是谁?”香璎纳闷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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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57
陈墨池眼睛通红, “逆女, 你终归是我亲生女儿, 我若陷入险境,难道你能独善其身?”
“大驸马莫忘了,你姓陈, 我姓香。”香璎伶牙利齿。
“要和我撇清干系么?体想。”陈墨池盛怒之下,面容扭曲,颇有几分吓人, “这是谋逆大罪,要诛九族的。莫说你是我亲生女儿, 便是陈家这一大家子人, 甚至公主府,都会被牵连进来!”
香璎眉头微皱,“一本兵书而已,后果真有这般严重?那可奇怪了,这么一本能给你、给陈家、给公主府带来灭顶这灾的兵书, 你留着作甚?早些烧了, 岂不是一了百了。”
“因小失大,争鸡失羊。”张旸评价。
陈墨池胸膛起伏, 整个人陷入狂怒之中, “若你不挑唆成哥儿偷了这本兵书, 牠安安静静放在我书房之中,不会给陈家带来灾祸!我又何需烧掉牠?”
南阳公主又是后怕,又是愤怒, 训斥香璎道:“你和驸马再怎么赌气,也不该行此险招。需知嫡亲父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两道冰冷如霜雪、锋利如刀剑的目光射将过来,南阳公主暗暗打个冷战。
这名叫张旸的少年,剑术奇精,气势又如此凌厉……
南阳公主竟然闭了嘴。
但闭嘴之后,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竟然怕了一个年方十六七岁的少年郎,心中涌起浓重的屈辱之感。
香璎并不怕吵架,但她更愿意看到陈墨池和南阳公主这对夫妻内讧,有意挑拨,“我这个人向来敢作敢当,若真是我挑唆的,我太康郡主一定爽爽快快的承认。可我连单武兵法这本书都没听说过,连单武是个啥人也不知道,我怎么挑唆?大驸马,君子当三省吾身,你住在大姐姐的府邸,也不告诉她,你便偷偷藏了本单武兵法,这是你惹出来的事。你要负责。”
“陈墨池,你在我的公主府私藏反书,竟敢不告诉我。”南阳公主咬牙切齿。
到了这个时候,陈墨池连装也懒得装了,连讽刺带挖苦,针锋相对,“事已至此,公主若不想受我连累,大可以跟我和离,再寻一位趁心如意的驸马。”
南阳公主恨得牙庠庠。
她倒是不介意换个驸马,问题是她和陈墨池已经是二婚,再换一个,便是三婚了。三婚的公主,说出来很好听么?
陈墨池狂怒,香璎却很冷静,“大驸马,你这样说是不对的。‘君子以思患而豫防之’,你堂堂状元郎,不能当灾祸降临之后怨天尤人,应当在祸患发生之前便加以预防。你说的这本所谓的兵法,我连听也没听说过,想来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你要不然早早的一把火烧了,要不然你手抄下来,换个书名,留下你抄写的,烧了原本。这样的话你和陈家所有的人都会安然无恙。”
“事到如今,你冲我大喊大叫又有什么用?想办法补救啊。大姐姐就在这里,你无力善后,请教大姐姐啊。大姐姐,你的驸马遇到难题了,快教教他。”
香璎亲呢的叫起大姐姐。
南阳公主冷漠又干脆,“陈墨池,不许连累到本公主。”
陈墨池心寒身也寒,声音嘶哑,“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来逼我,成哥儿是我的亲侄子,难道我能舍弃了他?”
“当舍则舍。”南阳公主逼迫。
陈墨池双眼血红,目光中满是仇恨,“公主就不能想办法搭救他么?他是陈家唯一的孙子,也是公主的家人!”
南阳公主让他放弃陈乐成,对他的刺激太大了。
南阳公主才不管陈墨池如何心痛、如何不舍、如何愤怒,傲慢又不耐烦的冷笑数声,“陈墨池,你不要以为本公主性子好,可以像你的前妻一样迁就你、顺从你,可以像你的前妻一样,拿陈家人当自家人。陛下是本公主的父皇,皇太子是本公主的弟弟,陈家人要当本公主的家人,够格么?”
陈墨池被南阳公主噎得怔住了。
图穷匕见,南阳公主的真面目,暴露无遗。
南阳公主虽和他做了夫妻,但从没有拿他当男子汉大丈夫尊敬,更没有拿陈家人当夫家人、自家人。陈乐成的性命,在南阳公主眼中不值分文。
“报-----”一匹快马飞驰而至,马上滚下一名兵士,单膝下跪,神色焦急,“大公主,皇太子殿下命小的前来禀报,府衙在陈乐成嫖宿的妓家搜到了黑虎的往来书信……”
“当真?”南阳公主和陈墨池同时惊呼。
这夫妻俩都懵了。陈乐成不光偷了兵书,还和黑虎扯上了干系。那岂不是意味着南阳公主、皇太子一系,有可能成为杭氏兄妹遇袭案幕后主指嫌疑人?
兹事体大。南阳公主挥挥手,命报信的兵士退下,紧接着拉了陈墨池的手,把他拉上马车。
南阳公主瞪视陈墨池,目光如电。
陈墨池胸中又痛又闷,低声道:“成哥儿真的保不住了么?”
南阳公主冷笑不答。
陈墨池失神的靠到车厢上。
完了,陈家唯一的孙子,保不住了……
南阳公主和陈墨池的车驾,来也如风,去也如风。
香璎惊奇不已,“陈乐成这个一点出息也没有的家伙,居然能和黑虎这样的人物扯上干系,稀奇稀奇真稀奇。”
“不许说这些。”张旸命令。
香璎不解,“为什么呀?”
张旸玉面微红,避而不答。
香璎不知怎地忽然想明白了,“懂了懂了,因为陈乐成和黑虎是因为一个……呃,一个风尘女子而有的干系,对不对?哎,你想多了,我从小三教九流都感兴趣,说书的,唱曲儿的,卖艺的,卖笑的,我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张旸含笑伸出手掌,盖在他自己的嘴唇上。
香璎嘻嘻笑,“知道了,非礼勿言。”果然不再提什么风尘女子,只是奇怪,“本来千虑和千娇遇袭之事已经不了了之了,现在陈乐成和黑虎扯上干系,会不会旧事重提啊?我觉着吧,皇太子可能都有嫌疑了。”
“皇太子运气不大好……”张旸蓦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香璎觉察到他神色不对。
张旸挑眉,“方才来报信的人有问题。”长啸数声,召来雪影,翻身上马,“我去去便回。”
没等香璎答话,雪影四蹄飞扬,如一团雪白的影子,消失在甬路尽头。
“方才送信的人,有什么问题?”香璎歪头细思,“对了,报信的人说了,皇太子让他来给南阳公主送信,说府衙的人在陈乐成嫖宿的妓家搜到了黑虎的往来书信。这确实不大对劲,皇太子公然给南阳公主送信,而且不避外人,连我和小哥都能旁听……”
恰逢广宁王回府,香璎央求,“爹爹,小哥去追一个可疑的报信人,我也想去瞧个究竟。”
广宁王不忍拒绝,带了十几名侍卫,陪她一起骑马出府,向着报信人退走的西街巷去了。
沿途打听,到了空旷郊外。
“有打斗声。”广宁王听力极佳。
循着打斗声,众人到了桃树林前。
斜阳如血,落霞如醉,绿草地上横七竖八倒着数人,两名剑客临风而立,眼神冷冽。
“小哥。”香璎惊呼。
这两名剑客在对峙,左首的正是张旸。
右首的剑客三十多岁的年纪,容颜姣好,神情轻佻,“哟,帮手来了?”
这人声音并不难听,但不知为何,香璎听起来格外难受。
“哎,你是谁啊。”香璎扬声问道。
“小子,告诉她我是谁。”剑客斜眤张旸,语气轻慢。
“老小子!”香璎大怒。
剑客现出讶异之色,眉毛挑得高高的,“小丫头人不大,脾气不小。”
“胆敢对我家郡主无礼!”侍卫们齐声喝斥。
“朝中何时多了位太康郡主?”剑客更加惊讶,“本侯数年不回京城,真是孤陋寡闻了。”
“孤陋寡闻的老小子!”香璎恼恨这人轻慢张旸,怒气不息,“告诉你,本郡主是皇帝伯伯金口玉言所册封的!”
“太康郡主,是本王长女。”广宁王缓缓道:“阁下自称‘本侯’,那应该是一位侯爷了。本王如果没猜错的话,阁下是开化侯,张普张侯爷。”
开化侯更加诧异,满脸迷惘,“阁下猜对了。阁下自称‘本王’,京中何时又多了位王爷?”
“鼠目寸光的老小子!”香璎奚落抢白,“就凭你也好意思叫开化侯么,你根本没开化好。就算你几年没回京城,邸报总是要看的吧?安王认回了亲生子广宁王,你都不知道,你装什么外国人?”
开化侯皱眉,“广宁王殿下,你家这位郡主娘娘,也太过骄横了吧?”
张旸冷冷命令,“你对她说话客气些!”
“我对她不客气,你又能奈我何?”开化侯自负的、得意的仰头大笑。
剑气森森,幽光闪闪,众人都没看清楚张旸出的是什么招数,只见开化侯发冠落地,发髻散乱,随风乱飘。
“这回削你的头发,以作惩戒。下回若敢再犯,断的便不是头发了。”张旸面容比剑光更冷。
开化侯愣了片刻,勃然大怒,“小子安敢如此!”
香璎亦大怒,“老小子怎敢猖狂!”
开化侯那张姣好的面庞愤怒得简直要扭曲了,眼眶都要瞪裂了,“小子,你纵容一个小丫头当面羞辱于我。你母亲若是九泉之下有知,知道你如此待我,非气得活过来不可……”
张旸当胸一拳,开化侯大叫一声飞出去,被大树所挡,口吐鲜血,触目惊心。
“你没有资格提起我母亲。”张旸握紧拳头。
香璎有些慌乱,“小哥,难道他是……怪不得你说,你亲爹是个大坏蛋……”
广宁王大为同情,“阿旸,有些人惹不起,躲得起。”
像开化侯这样的亲爹,离他远远的,永不相见最好。
香璎和广宁王开解着张旸,驰马远去。
开化侯从地上艰难的爬起来,他两个躺在地上装死的下属见杀神走了,也睁开眼睛,厚着脸皮过来扶开化侯。
开化侯嫌弃的将这两人甩开,靠在树上,笑容怪异。
张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