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4
弯月半残,懒星浅辉, 别墅区一片静谧。
二姐回来过一趟, 放下书倒了杯热水又瞬移走了, 直到现在都还没回来,顾缚槿忍不住担心,意念传输问她。
顾缚槿:【怎么还不回来?出什么事了?】
顾凌洛:【马上。】
这一马上就马了两个多小时,不等顾缚槿再问第三遍,顾凌洛终于姗姗归来。
“菜都凉了, 我给你热热。”
“不用, 就这么吃吧。”
上个月就已经供暖了,室温挺高的, 菜也算不上凉,吃着正合口, 顾缚槿也就没再坚持, 盛了碗饭递给她。
“怎么了?闷闷不乐的?”
顾凌洛夹了口菜,淡淡道:“没事。”
“有没有事我还看不出来吗?不想说就不说,等你什么时候想说了再说。”
顾凌洛咽下嘴里的菜, 抬眸望向她。
“小四。”
“嗯?”
“除了天庭和内关,还有什么可以感应黑能量的办法?”
顾缚槿已经吃过了,捧着茶坐在沙发陪她,揶揄道:“你懂得比我多, 居然来问我?看来是遇见什么棘手的人,有病乱投医。”
“也不是棘手,只是有点奇怪。”
“奇怪什么?”
“这段时间我在她身上先后察觉到了三次邪诱, 可不管怎么探查都感应不到黑能量,尤其是刚才……”
“刚才?”凑到唇边的茶又撤了回去,顾缚槿抬眸望着她,静等下文。
顾凌洛夹了口菜塞进嘴里,沉稳冷静地躲开话题。
其实刚才是个极好的机会,她一直怀疑刘夏和这次要查的波动源有关,趁着那暧、昧气氛褪了刘夏的衣物,彻底查清楚到底是什么在作祟再好不过。
可她……默背了数遍清心诀都没能净下心来,好像有什么一直怂恿着她亲她碰她掠夺她,那种欲望非常强烈!是这九万年来从未有过的!
她不怕,也有自信可以抵御冲动,可这事情实在太过古怪,她做事一向谨慎,思来想去,也不急于这一时,就先走了。
只是,即便到了现在,回想起唇上的触感和掌心的温度,还是会让她心脏不规则律动,丹田隐隐发烫。
顾凌洛又默背了便清心诀,这才道:“我觉得她肯定有问题,说不定跟这次异常的能量波动有关。”
顾缚槿起身过来,坐到餐桌旁,“那你感应到的邪诱是……爱还是欲?”
“邪诱”是黑能量里最柔和却也最致命的一种,它比不过“怨恨”的爆发力,也比不过“偏执”的持久力,却偏偏能以柔克刚,不管再坚强的意志,一旦被邪诱蛊惑就再难逃脱.
邪诱又分爱诱与欲诱,爱是蛊惑人心,欲则简单的多,只是单纯的生理冲动,然而不管是哪种,最终指向的都是强烈的占有欲,一旦被其操控,最终都会泥足深陷,不可避免地走向毁灭。
譬如,被邪诱侵蚀的人会做出些诸如尾行、囚禁、自杀、情杀等等一些以爱为名的极端行为。
顾凌洛放下筷子,十指相扣,认真思索了片刻。
“我也分不清楚究竟是哪种,也或者两种都有。”
“分不清?怎么可能?”
黑能量波动差别虽然很细微,可她们区分起来却是信手拈来,喝水一样简单。
顾凌洛抿唇:“所以我才奇怪。”
顾缚槿略一沉吟,温声道:“或许事情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
“什么意思?”
顾缚槿不答反问:“能让人情动的除了黑能量,还有什么?”
顾凌洛蹙眉,视线游移了一圈,“难道……千重碎片在她身上?”
千重碎片,非金非土非木非任何材质可以形容,质地千变万化,谁也说不清它究竟是什么,只知它是千重域迸裂的碎片,每一块儿都集聚了足以撕裂空间的能量。
而千重域,原本置于世界的阴阳两极,如地球南北极,平衡着整个世界。
那时的世界还是一个完整不可分割的整体,可九万年前,随着人类的出现,资源被无限侵占,征战杀戮频起,到处笼罩着死亡、恐惧、怨憎……这些黑能量肆意扩张,不断囤积,越聚越多。
突然有一天,天地变色,万物震颤,暴涨的黑能量终于崩坏了整个世界!
崩裂的碎片化作三千大世界亿万小世界,阴阳千重域也被震成碎片,分散在各个空间。
失去千重域的镇守,世界能量肆意流窜极不稳定,随时都可能再次震荡甚至彻底毁灭,收回碎片恢复千重域是保持能量守恒的唯一办法。
而这一任务,就落在了空间守护者身上。
空间守护者并不是生而便有的,他们是世界崩裂时,有幸甩出空间却没有魂飞魄散,反而吸收了多余能量超脱混沌的幸存者。
他们聚集在最大的那块千重域碎片中,尊能量最高者为域尊,去往各个空间寻找碎片,为自己,也为万千生灵,消除不安定的黑能量,维护空间稳定。
顾凌洛便是五域尊之一,她很清楚碎片的威力,除了这个可能,她想不到还有什么能轻易隐藏刘夏身上的黑能量。
顾缚槿笑了,温婉清雅,却又带着亲人间特有的戏谑。
顾凌洛蹙眉,“你笑什么?”
“笑你傻。”
“没大没小,我可是你姐。”
“是我姐怎么了?聪明一世还能糊涂一时呢,更何况你都九万岁了,糊涂一次两次也是正常。”
顾凌洛揉了揉太阳穴,“别绕弯,说重点。”
“那就说重点,千重碎片的确可以遮掩黑能量,可如果真的是它作祟,为什么只遮掩她一个人的黑能量?之前那老槐的为什么没遮去?你不是说,捡槐叶时她在场,老槐枯死时她也在场吗?那么近的距离,就是顺带也该遮过去的。”
“没人操控的情况下,碎片遮掩黑能量的范围是随机的,可以覆盖整个空间之巨,也可以只毫厘之隙,单覆盖她一个人也不是没可能。”
顾缚槿放下青釉茶杯,有些无奈,“好吧,就当她身上有碎片,可以你的能力,怎么可能查觉不到?”
“有些碎片天生会自我保护,不细查根本查不到。”
“那就好好近身查查,去泡个温泉游个泳什么的,‘坦诚相对’更方便些。”
“用不着那么麻烦,我自有办法。”
顾缚槿微点了下头,“你心情不好,就是因为这事?”
“不是。”
“那是为什么?”
“我就是看不惯她那么轻浮。”
“哦?她怎么轻浮了?”
“她……”
“嗯?”
想起刚刚那个意外的吻,顾凌洛莫名心口有点疼,这古怪的感觉之前在图书馆就有过。
“她一边对我大献殷勤,一边又答应跟别人交往,不是轻浮是什么?”
顾缚槿笑着摇了摇头,“这还真不是轻浮,这是渣。”
渣……
顾凌洛放下筷子,“我吃饱了。”
“这就饱了?饭几乎没动。”
“没什么胃口。”
顾凌洛起身要走,顾缚槿伸手拦住了她,意味深长。
“就为了这么点小事,饭都不吃了?”
“不是为了她。”
“那是为什么?”
“就是单纯的没胃口。”
“哦,这样……”顾缚槿也不拆穿,但笑颌首,“你先别急着走,我话还没说完。”
顾凌洛复又坐下,弯腰的工夫,长发滑到身前,她蹙眉撩到身后,连撩几下复又滑落,她不耐烦地起身去洗手间翻出个发圈,随便拢了两下,绑上。
长发绑起,露出耳垂,她视力绝佳,即便没开洗手间的灯,依然清晰看到了耳垂上那不起眼的小黑点。
探手摸了摸,的确是耳洞。
“我什么时候穿的耳洞?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顾缚槿怔了下,攥着青釉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你去了哪个小空间后,就穿了。”
“哪个小空间?”
“这都很久以前的事了,我也记不清楚了。”
很久以前?
顾凌洛摩挲着耳洞,越发觉得奇怪。
耳洞是古代女子最明显的特征之一,是女扮男装的大忌,她对它有着严重的生理排斥,除非有人强制她穿,否则她绝不可能主动去穿。
可以她的能力,又有谁能强制得了?
就算真有那么个人,她又怎么可能不记得?
顾缚槿起身走到洗手间门口,咔哒一声,暖黄的灯亮起。
“不开灯到底是要费神的,别以为五感灵敏就不会近视。”
“有你呢,就算近视也能治好。”
“真当我是保姆啊?”顾缚槿笑着摇了摇头,“二姐。”
“嗯?”
“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
“什么?”
“就刚才咱们说的,能勾起爱和欲的,除了黑能量,还有一种可能。”
“什么?”
“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的本能。”
摩挲耳洞的手指陡地顿住,顾凌洛转头看向顾缚槿,幽瞳微眯。
在学校被那麻烦精气,回到家还要被自家妹妹气,是她这个做姐姐的太没威严了吗?
“什么不知所起?什么本能?你想说我对她动了情?不可能,就算全世界只剩她一个人,我也绝对不可能爱上她,绝对不可能!”
……
刘夏发了一上午呆,老师讲什么完全没在听,浩烟几次问她怎么回事,她只摇头,一个字都不肯说,连改改都察觉了她的不对劲,恋恋不舍收了手机,追问她。
“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倒是说啊?”
“别问了,再问我就憋不住了。”
“那就说!”
刘夏摇头叹气眼角泛泪,“我说不出口。”
改改掐了她大腿一下:“你想急死我啊!”
刘夏揉腿,委屈巴巴,“疼死了,都不知道轻点儿。”
浩烟瞟了老师一眼,“马上下课,下了课再说。”
下课铃一响,不等刘夏潜逃,两人一左一右夹着她,直奔宿舍。
刘夏回头张望了眼食堂方向,“你俩不吃饭啊?!”
浩烟头也不回道:“你的事要紧。”
“那,那改改呢?不是说一会儿不见你家岚岚就要心肌梗塞的吗?你不去找她?”
改改一手挽她一手捂心口,满脸沉痛,“等会儿视频电话补充心肌酶,先搞定你再说。”
刘夏震惊。
这一个个的……
贪吃的不吃了,好|色的也不色了……
原来她在她们心目中这么重要的吗?
突然有种受宠若惊的赶脚是怎么回事?
她是不是该为她们放弃最爱选择她而感动的痛哭流涕?
好吧,确实有那么一丢丢的小感动。
进了宿舍,浩烟随手反锁了门,说了点外卖也没点,先把她按到椅子上,开了盒酸奶递给她压惊。
到底还是自家姬友,知道她不爱喝那没滋没味的水。
感动又添了一丢丢。
改改拉过唯二的椅子,椅子背朝前,反着跨坐上面,乍一进开足了暖气的宿舍,有点热,改改的短发微微汗湿,几丝粘在脸侧,茶发粉唇,越发显得她肤白脸小,嫩生生的乖巧。
当然,只是“显得”。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浩烟靠在桌边,撩了下酒红波浪发,她俩都沁了汗,唯独浩烟清爽的很。
嘬嘬嘬,一口气吸掉半盒酸奶,刘夏这才长舒一口气,哀怨道:“前路堪忧,我不知道该怎么走。”
改改朝她探了探头,“她又给你钉子碰了?”
刘夏没听见似的,嘬着酸奶继续感慨,“to be or not to be,that is the question。”
浩烟眯眼,“说人话!”
刘夏置若罔闻,还在歌颂:“爱情诚可贵,生命价更高,若为节操故,两者皆可抛!”
改改面无表情,上手po的一声,捏爆了她的酸奶盒,白乎乎的奶汁溅了她一手,袖子也迸上几滴。
刘夏大呼小叫:“你干嘛呢?!这外套我今天刚穿的!”
改改抽了张纸帮她擦了擦,“咋呼什么呢?好洗的很。”
浩烟叠着修长双腿抱臂靠着桌子,刚做的指甲都没心思看,只盯着她。
“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
刘夏啧舌摇头带叹气,“你们两个没人性的!我这不是在努力组织语言吗?就不能有点耐心?”
敢抱怨,刘夏是已经做好了被她俩炮轰的准备。
什么……我们这么关心你饭都不吃了人都不看了你不知道感恩戴德还敢跟我们抱怨?
什么……我们拿真心比明月你却当我们乌珠烂泥简直人神共愤天理不容!
诸如此类。
却没想到,两人同时沉默了,半晌浩烟才淡淡开口。
“我们就是担心你,确实有点太心急了,你慢慢想,什么时候说都行。”
改改也道:“那什么……你饿了吧?不如先叫外卖,你想吃什么?今天我请客。”
习惯了互损互怼,突然这么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刘夏极度不适应,并且内疚了。
关键时候,还得是姬友靠谱啊,以后再也不说她俩塑料花了。
她反省,深刻反省。
“其实……我也不太确定,我就是怀疑,只是怀疑!我告诉你们了,你们可千万别跟任何人说。”
改改竖起三指对天发誓,“打死不说!”
浩烟也道:“不说。”
刘夏靠着椅背,唉声长叹:“我怀疑顾凌洛是弯的,并且对我有意思。”
这是什么卦破苍穹的世纪大瓜啊?!
新任校花竟是弯的?!!
这可不是之前大家瞎扯的胡言乱语,能从她嘴里说出来,多少都是有点实证的,换成其他任何同学听到这个消息,绝对会迫不及待地追问,夸张点的中二病晚期甚至可能会激动的尖叫。
然而,浩烟改改再度诡异地沉默了。
刘夏闭眼凹了半天造型,不见俩人反应,只得睁眼窥探。
俩人都低着头,苦大仇深的样子。
“怎么了这是?弯也是冲我弯的,你俩这么灰暗干嘛?”
浩烟拍了拍改改的肩膀,笑得有点勉强:“没什么,就是有点震惊,你怎么知道她是弯的?”
刘夏把昨晚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改改扒着椅背边沿道:“你是说,你俩可能是不小心,也可能是她故意的,总之亲在了一块儿,然后她又把你按到沙发,近在咫尺地贴了你的额头半天,犯罪行为一触即发,最后却什么也没做就那么走了?”
“没错,我睁开眼时她已经不在了。”
刘夏无限凄凉,为她稀里糊涂逝去的初吻,更为肇事者连个交代都没有就那么走了。
话说,顾凌洛到底是怎么遁走的?一次两次都无声无息,比猫爪子都轻巧。
浩烟蹲到她面前,按住她的膝盖,“我倒觉得这是好事。”
“好事?哪儿好了?”
她都快哭了,浩烟看不出来吗?还说好?
浩烟循循善诱,“你想啊?就算你俩真成了姬友,也就是跟我和改改差不多,将来毕业了总是要分开的。就算你毕业后死皮赖脸住进她家,又能住多久?你又怎么保证她30岁前不结婚?一旦结了婚,肯定不能留你在家当灯泡的。”
这也是刘夏担心的。
“等她真结婚了,我就搬到她家附近,时刻看着她!”
改改插嘴:“你知道她家的房子多贵吗?那别墅区我没记错的话,均价30万一平,300平起步,你觉得你能买得起吗?她的婚房,标准不会比这个差。”
30万?!300平?!!
刘夏觉得自己已经死了。
把她爸的小公司卖了,也买不了一栋。
“那……那我就在附近小区买房子,尽量近点儿。”
浩烟道:“那要万一她嫁到国外呢?”
“那我就跟到国外。”
浩烟叹气:“你自己也说了,她将来是要抢劫的,你怎么知道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又怎么能确定她一定会跟你说?你又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粘着她,怎么敢保证悲剧不会重演?”
浩烟句句戳心,都是她最担心的问题。
“那……那我该怎么办?”
改改恨铁不成钢,“你怎么这么笨啊!这个世界上,除了恋人,就连父母都不可能一天到晚跟你黏在一起!恋人,重点是恋人啊!”
“可是……我又不喜欢她,真跟她在一起的话,不就是欺骗感情吗?”
浩烟道:“她撞死你那么多次,你就骗她一次,说起来还是你亏了。”
改改也道:“也就是你心眼好,换成是我,第一次重生就先下手为强,neng死她永绝后患了!”
刘夏眼前一亮,“这倒是个好主意!”
啪!
后脑勺挨了改改一下。
“就你这智商,杀不杀得了先不说,就算杀得了也是漏洞百出,你想坐牢吗?嗯?想枪毙吗?嗯?你已经是成年人了,需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的,谢谢!”
刘夏揉了揉后脑勺,她俩说的也有几分道理,顾凌洛害死她那么多次,就算轮也该轮到她报复一次了吧?
良心这关是过了,可是……
“我直的,钢铁直,万一她真对我做点什么……我怕我……”
改改问:“她吻你的时候,你讨厌吗?”
这不是讨厌不讨厌的问题吧?
关键是,她直的,直的啊!
改改也太不会抓重点了吧?
“讨厌倒是不讨厌,可那只是亲了一下,再进一步就不好说了。”
闭眼幻想了下把顾凌洛压在床上的画面,乌发寒眸,红唇贝齿,床单如雪,美人如玉,再加上那削肩窄腰大长腿,何止是赏心悦目。
可……欣赏欣赏还行,接下来呢?完全不知道怎么下手啊摔!
她就说她直的吧?再美的美女在她面前也就是花瓶的存在,她都只会远观而不会亵玩焉。
刘夏越想越觉得这事儿不靠谱。
“不行不行,还是算了吧,les什么的,我真不行。”
改改抓住她的肩膀猛晃了两下,“还有什么比命更重要的?不行也得行!”
刘夏被她晃得有点晕,“你干嘛这么激动?死了大不了重来,下次我肯定更娴熟,绝对朝着姬友的康庄大道大刀阔斧一路凯歌!”
改改嗤道:“下次?你怎么知道死了还能重生?你怎么知道这不是最后一次?”
“按照之前的惯例……”
“按照惯例,重生是玄幻的没有逻辑的,可以重生一次,也可以十次,还可以随时终结!没有谁能保证什么!”
呃……说的好有道理,她竟无法反驳。
姬友什么的太讨厌了!没事就会吓唬她!
之后几天,刘夏噩梦连连,就连上课打盹都能梦见自己被顾凌洛撞死却没有再重生,而是坠入十八层地狱受尽折磨魂飞魄散。
那场面,太痛苦了,太可怕了,太让她毛骨悚然了!
哪怕明知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噩梦只是映照了她内心的担忧而已,根本不必当真,可她都重生了,谁又敢保证梦不会变成现实?
死了重生她不怕,死了投胎也还行,就算死了魂飞魄散好像也就那么回事,她刘夏还真不是那种怕死的人,可魂飞魄散前还要受尽折磨……那就敬谢不敏了。
哪怕只有亿万分之一的可能,刘夏都不敢冒这个险,天知道,她最怕疼了!
放了学,老远就见齐飞在校门口蹲守,她一转头,赶紧去了女生宿舍。
被噩梦折磨,还要躲避齐飞的围追堵截,刘夏真的是心力交瘁,她这会儿完全没心思跟他解释误会。
唉,等下周德语课见了再说吧。
到了宿舍,改改不在,不用想也知道,肯定又去市里找她的岚岚了。
浩烟一个人在宿舍玩手机,明明是标准的女汉子姿势,横躺上铺,脚蹬着墙,可就那么懒洋洋抬了下眼皮,立马风情万种。
“怎么?又出什么事了?”
“我……”
“嗯?”
“想……”
“嗯?”
刘夏深吸一口气,节操什么的,见鬼去吧!
“我想来想去,觉得你们的建议很棒!做恋人什么的好像的确是最优解!可是……”
“可是什么?”
刘夏脱了鞋爬到上铺改改的床上,盘腿托腮,愁云惨雾。
“顾凌洛家几口人?有没有兄弟姐妹?父母开明吗?如果我俩真在一起了,家庭阻碍会有多大?会不会撑不到30岁她就扛不住压力跟我分道扬镳了?”
浩烟放下手机,一个翻身趴在床上,拽过枕头垫在胳膊下,看着她。
“顾凌洛父母双亡,姐妹五个互相扶持亲密无间,只盼着对方能幸福,绝对不会阻碍你们,你把心放到肚子里。”
“这是改改说的?”
“没错。”
改改虽说花痴了点,可“包打听”这项技能还是比较靠谱的。
“那……你觉得她是不是个专一的人?会不会半道突然移情别恋把我给甩了?那我岂不是还得死?”
浩烟撩了下酒红波浪发,“对自己的颜值有点信心好吗?满校园除了顾凌洛,找不到比你更漂亮的,就算出了校园也找不到几个。”
“你和改改不就是吗?”
说来也是怪,浩烟改改的神仙颜值绝对在她之上,跟顾凌洛比都不相上下,可偏偏大家瞎了眼似的,完全无视她俩的美,还是说,她的审美异于常人?可她看别人的眼光和大家都差不多啊。
这还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浩烟道:“我俩美得独特,一般人欣赏不了,顾凌洛也欣赏不了。”
“可……顾凌洛是那么肤浅的人吗?”
浩烟托腮轻笑,“她要但凡少肤浅点儿,就不可能看上你。”
这话什么意思?!
太瞧不起人了!
刘夏拽起改改的枕头就砸了过去。
浩烟身手灵敏,抬手接个正着,枕头摞枕头,趴上面更舒服。
“看在你给我送枕头的份儿上,我就好好给你分析分析。
像顾凌洛这种三高白富美,颜值高智商高阅历高,眼光肯定也是顶了天的,轻易不会对谁动心,可一旦动了心,恐怕就是天荒地老甩都甩不掉,你啊,与其担心她变心,不如担心30岁后怎么全身而退?或者干脆直接跟她白头到老。”
刘夏:“呵呵……”
什么天荒地老甩不掉?这世界哪儿有那么多痴情不悔永不变心?这都是那些十几岁小姑娘无知的幻想,她可早就不看童话书了。
不过,浩烟说的也不全错,至少有一点是对的,她的确不该担心顾凌洛会不会变心,她该担心的是……顾凌洛是不是真的看上她了?
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
“你说我会不会是想多了?那个吻说不定就是个意外,她把我按沙发上也只是贴了半天,根本没做给的,未必就是看上我了。”
浩烟懒洋洋趴在枕头上:“也说不定是嫌你没刷牙,想亲又犹豫了?”
刘夏皮笑肉不笑,“你的笑话还能再冷点吗?”
“那也可能是害羞或是欲擒故纵。”
刘夏翻了个鱼肚白,“就不能是她渣?亲过之后觉得没滋没味儿想始乱终弃什么的?”
浩烟掀了掀眼皮,“她不是那种人。”
“你才跟她认识几天?哪来这么厚墩墩的自信?”
上次还笃定她装病顾凌洛肯定会找她呢!这不是都翻车了吗?
浩烟勾唇一笑,“不管她是不是那种人,你都没得选,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勾引她!”
“呵!你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能做姬友我干嘛非要玩火***?大不了等我俩姬友情深的时候,跟她做个30岁前绝不结婚谁结婚谁是小狗的约定,说不定就糊弄过去了。”
浩烟微挑眉尖,“都死乞白赖缠了她这么久了,你还不了解她吗?你觉得她是那种会跟你做这种幼稚约定的人吗?”
刘夏叹气,仰身大字躺下,“说的也是啊……所以现在到底该怎么办?难不成真的只能去勾引她?可万一她不喜欢我,那我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最后连姬友这条路都堵死了?”
浩烟略一沉吟,“那就先试探她一下,反正是她先吻的你,就算搞砸了,你也可以把责任推到她身上,就说是她让你误会的。”
这锅甩得不错!
“那要怎么试?”
“就我刚才说的,勾引她,不用那么大明大亮,隐晦一点,直女看不懂,les一眼看穿那种,她要是上钩,说明对你有意思,她要是不上钩,那你就继续你的姐妹情呗。”
“说来说去不还是要勾引吗?”刘夏真快哭了。
“不然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就是没有才想哭。
刘夏总觉得这主意很馊,一个不好就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大家都说顾凌洛高岭之花神圣不可侵犯,谁又能想到她腹黑bt强迫她咬自己还得半夜跑圈?
说不定她玉洁冰清的背后早如脱缰的野马奔放了不知多少男女的床单,难道她也要成为其中皱巴巴的一条?
“啊啊啊!好烦啊!干脆眼一闭跳楼得了!”
浩烟鄙视,“不就是勾引个人吗?有这么难吗?说不定不用你勾引,她自己主动就贴上来了。”
“你上嘴皮一碰下嘴皮,说的简单!you can you up!你把她勾到手帮我看牢了!我绝对感激涕零奉你为主,以后别说请吃饭,毕业后的工作我都给你包圆了!怎么样?够意思吧?come on baby!见证咱们友谊的时刻到了!”
浩烟无语地白了她一眼,“大白天的说什么梦话?觉得马上勾引有难度,那就一步步来,先从装弯试探她开始吧。”
装弯?
好吧,装弯。
……
周三德语课如期而至,齐飞告白过去了整整一个星期,她躲金主妈妈也躲了整整一星期。
当然,金主妈妈那边的补习课是请过假的,浩烟帮忙请的。
这也不能怪刘夏怂,实在是心理建设还没做完全,实际操作上更是存在技术难度。
想她一个根红苗正往上数十几辈儿都没半点les基因的社会主义五好笔!直!青年,宁折不弯的那种,突然就这么装起弯来,真的是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摆了。
别笑,很正经的烦恼。
譬如说,怎么走才像个les?怎么笑才是弯的?怎样区别她跟浩烟改改的姬友勾肩搭背和她跟顾凌洛的les勾肩搭背?
唉,人生艰难,装弯不易,且装且学习。
网上百度了一大堆“学习”资料,良莠不齐的,看得刘夏一惊一乍牙齿打架,恨不得当场反悔,管她死了之后会不会下地狱,这些资料已经让她感觉到了人间地狱。
“这这这,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不行!绝对不行!”
浩烟看都没看,斜勾唇角,笑得了然。
改改倒是好奇的很,探头趴她肩膀跟她一块儿学习。
“哇!哇哇哇!好刺激!原来还能这么玩?这在哪个tb店买的?让我瞅瞅。”
刘夏干脆把手机塞给她,“你慢慢看吧,我需要呼吸新鲜空气好好冷静冷静。”
浩烟拍了下深受打击神情恹恹的刘夏,语重心长。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你是t,是攻,这种事还不是你说了算?”
刘夏送她一个鱼肚白,“你怎么知道我是?顾凌洛可比我高。”
浩烟道:“这个不看身高的。”
刘夏道:“那看什么?”
改改头也不抬翻着tb店插嘴:“看气运!”
刘夏苦笑,“就是运气呗?”
她运气一向不好。
浩烟从上铺下来,整理课本准备去上课。
“不是运气,你可以理解为根骨,来自灵魂深处的东西,你天生就是攻,以后还会是。”
改改迅速加购买了那让刘夏退避三舍的鬼东西,嘿嘿,许轻岚,等着接招吧!
随口还不忘插嘴,“我作证,你真的是攻!不信走着瞧~!”
“是吗?~~呵呵。”
刘夏阴测测站在她身后,突然揪着她两只耳朵就往外扯!
“谁准你用我的账号买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的?地址名字都不知道改一改,想死吗你?!!!”
“啊!疼疼疼!快松手快松手!”
改改的哀嚎并没有让刘夏有丝毫心软。
她留得地址可是学校门岗!门岗啊!!
早晚要被这坑爹的二货气死!
“快改收件人!”
“好好好,我改我改!快松手啦!耳朵都红了!”
平时都是浩烟改改帮她占座,今天难得她提早到宿舍找她俩,三人结伴去阶梯教室,一进门就见齐飞端坐后排遥遥地冲她们招手。
“刘夏,这边!我帮你们三个都占了!”
改改嘴型不动,从唇缝飘出一句:“好一个心机boy,都知道打亲友牌了,搞定了我和浩烟就等于成功了90%。”
刘夏不露声色朝她腰肉拧了下,穿得厚,效果不怎么佳。
“我现在可是弯的!还是被你俩强行按弯的!你俩只要一松手,我立马弹回去!”
改改依然只出声不动嘴:“说的好像你是为了我俩弯的似的,有本事你继续直,反正你的未来你做主,上天入地随便你。”
刘夏:“……”
无言以对只想哭。
当着这么多同学的面,不好驳了齐飞的面子,三人顶着离子烫扎人的视线过去,不等刘夏先下手为强,改改推着浩烟进了最里面的位置,留了个紧挨齐飞的c位给她,简直太太太没人性了!
齐飞很热情,擦过一遍的桌椅又殷勤地擦了一遍,看她的眼神亮晶晶闪着光。
别,别这么看她,她会有负罪感。
“那个,其实我……”
“你手机号多少?”
“欸?”
“手机号。”齐飞殷切地望着她。
“呃……186xxxxxxxx……”
到底是自己让人家误会的,刘夏多少有点愧疚,不好意思拒绝。
不过就算说了又能怎样?不就是个手机号嘛,等一切解释清楚了,他也不会给她打电话了。
齐飞当即存了下来,还回拨过去报备了自己的号。
刘夏规规矩矩备注名:齐飞。
齐飞瞄了她一眼,偷偷备注:宝贝。
刘夏尴尬癌都要犯了。
她真不是有意瞟他备注的,实在是金主妈妈突然出现,她措不及防躲视线,一不小心就悲剧了。
顾凌洛四下扫了两眼,径直朝她这边走了过来。
kiss事件都过去一个星期了,照理说早该风平浪静了,可刘夏的小心脏却噗通噗通差点没蹦出胸口,明知道不该想,脑中却循环不断自动播放那晚的画面。
怎,怎么办?
对了,装弯!
那她现在该摆出个什么表情才算是个合格的les?
笑还是不笑?微笑还是大笑?露几颗牙才是正好?手呢?搁桌上好还是放腿上好?
她一个直女真的不懂啊摔!
顾凌洛走过过道,淡淡扫了她一眼。
几天不见,这麻烦精好像更傻了,笑都不会了,比哭都难看。
绕到她后排,找了个空位坐下,顾凌洛探手点了下刘夏的肩。
刘夏猛地绷紧了后背,这要是块脆脆鲨非绷碎了不可。
顾凌洛无语,她干嘛这么紧张?不会是因为那个意外吧?
明明是个渣,偏还这么纯情,都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刘夏慢慢转回头,脖子僵硬的咯咯咔咔的骨节摩擦声仿佛都能听见。
“哈,哈哈,早啊。”
顾凌洛神色淡淡,“不早了,十点了。”
尴尬。
“那个……有事吗?”
“今晚去你家。”
“嗯,好!”
等等!
“什么?去我家?!!!”
刘夏这一嗓子声音算不上大,却也足够附近的同学听得一清二楚,某群人的小宇宙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燃烧了。
吃瓜爽!吃百合瓜更爽!一直吃百合瓜一直爽!
果然选择坐在她俩附近是对的,随时随地磕cp!
顾凌洛再次颌首肯定。
刘夏瞬间不淡定了,“那个……去我家干嘛?”
顾凌洛向前探了探身,乌丝垂落,长睫镀着晨光,沉红的唇,清冷如霜,就在离她不到十公分的地方,轻飘飘诉出一句。
“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