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苏鸢眸中氤氲着朦胧的水光,贝齿咬着毫无血色的唇瓣极力隐忍眼泪的模样比嚎啕大哭还要令人心疼。
程昀夺过江月白手中的酒精棉按在她的手背上,她用力抽了抽被他更紧的攥住了:“乱动什么?你不疼啊?看不出这里是医院吗?”
苏鸢迟疑的重复:“医……医院?”
苏鸢从未听过医院这个地方,也未曾在书上看到过有关医院只言片语的记载。她身处在一个宽敞明亮的房间里,正对着她白似宣纸的墙壁上挂着一个黑漆漆的方形盒子,屋内摆放着类似桌椅的物什,所有人的穿着打扮她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浑身真真切切的疼痛让她无法把眼前的一切当做是一场梦。
护士有条不紊的帮她消毒止血,程昀无缘由被蹭了一身的血火气蹭蹭的往上窜,江月白赶在他发火之前问道:“小姐,需不需要我们帮忙联系你的家人?”
苏鸢抱膝不语,程昀盯着大衣上一滴一滴晕染开来的泪珠火气渐消:“她既然醒了,我总能走了吧,困死了。”
护士撸了撸她的袖口重新帮她扎针,苏鸢惊恐的抬起头不着痕迹的又往后挪了挪,紧贴着病床边缘,她满脸泪痕哭得可谓梨花带雨,偏偏连细微的抽泣声都听不到,洁白的贝齿死死咬着毫无血色的嘴唇战栗不安。
程昀莫名其妙的接受着来自医生护士质问的目光无力道:“她和我没有半点关系,我真不认识她!宝贝,你倒是说句话解释解释啊!”
苏鸢似懂非懂的听着程昀的话朱唇微启在他饱含期待的目光中又垂下了眼睫抿了抿干裂的嘴唇没有说话。
这欲语还休悲悲切切的模样好像他们之间比张越与付菲菲夜夜笙歌还不清白,真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
程昀坐回病床上,修长的手指温柔的把她细软的长发顺至耳后,苏鸢长睫颤了颤,眼尾处一抹晕红衬着潋滟的凤眸美得不像话。
他附在她的耳侧,声音低沉暗哑:“宝贝,千方百计的接近我,你想要钱还是要色?”
江昭舜推门而入时不期然便看到眼前耳鬓厮磨的场面,江月白干咳两声叫了一声爸,程昀装模作样给苏鸢拭泪的手僵在半空中讪讪收了回来:“小舅,你怎么来了?”
“我找月白拿病历。”江昭舜戴着一副金框眼镜,穿着银灰色衬衣白大褂,斯文儒雅,他接过江月白递过来的蓝色文件夹意有所指的笑道,“你怎么来医院了?”
程昀阴冷的瞥了一眼苏鸢,让老爷子知道他在外寻欢作乐朝三暮四不得用拐杖活活打断他的腿?遇到这个女人他简直倒了八辈子的霉。
“带……带我女朋友来看病。”
“女朋友?”江昭舜上前一步问道,“你什么时候交女朋友了?老爷子知道肯定高兴。”
程昀挡在苏鸢身前把她遮的严严实实,“小舅,她怕生。”
“你小子也知道疼人了?”能降得住程昀这匹脱缰的野马他们整个江家都对那姑娘感恩戴德,江昭舜压下心头疑惑,微笑道,“等丫头病好了带回家和我们一起吃个便饭。”
程昀不情不愿的嗯了一声,江月白同情的看了他一眼同江昭舜一块出了房门讨论明早21床手术的有关事宜,护士拿着酒精棉为难道:“程少,江医生嘱咐必须输完这两瓶点滴。”
他长臂一伸把苏鸢按入自己的怀中:“快扎!”
苏鸢被迫贴着他的胸口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整个人渐渐平静了下来,真暖,她缠着厚厚绷带的右手小心翼翼的动了动,指尖触到他的衣角手指蜷缩赶忙又收了回来,逾礼了。
护士扎了三针才扎好了位置,程昀本就不好的脸色阴沉的更可怕了,小护士收拾好医护用具叮嘱了几句几乎是落荒而逃。
程昀嫌弃的把苏鸢从自己身上扯了下来,拉过棉被胡乱丢给她:“你别以为我同小舅说你是我女朋友,你就对我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眼下不过是权宜之计,我最讨厌你们这些虚伪做作的女人了。”
他走到饮水机前接了一杯水润了润喉咙:“如果不是我好心好意把你送来医院你早就冻死在大街上了,你这叫恩将仇报懂不懂?
再说你这干巴巴的模样哪里能让人提的起兴致?你以前的金主是谁啊?挺能玩的。你断干净了吗?别平白无故给我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程昀翘着二郎腿口干舌燥说了大半天,苏鸢好奇的盯着饮水机一点回应的意思都没有。
饮水机能有他的脸好看?他烦闷道:“别给我装哑巴,不说话我就走了。”
苏鸢并不能完全听懂他的话试探问道:“冒昧一问,公子乃何方人士?”
程昀在法国出生从小接受的是西方教育对于中国的古典文学一窍不通,基本的历史朝代记得七七八八,勉强会用些成语造句,在老爷子的棍棒教育之下才背了寥寥百首诗词,骤然听到这么文绉绉的一句话他好大一会都没有反应过来。
何方人士?这是拍戏拍的走火入魔了吧?
他忍住要吐槽的冲动,光明磊落回道:“我是中国人!”
苏鸢试图从她看过的古籍中搜寻中国隶属何地,程昀奇怪的望着眉心紧皱的她不满道:“你那是什么表情?我是中国人让你这么难以理解吗?”
“恕我孤陋寡闻,不知中国所属何地?还望公子不吝赐教。”
“能不能说人话?”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程昀听得一个头两个大:“中国你都不知道?宝贝,你装天真纯洁装得也太过了吧。”
苏鸢问道:“公子可知覃朝燕京?”
废话!《箜篌》是以覃朝为历史背景以箜篌为线索展开的阴谋角逐,他看过剧本:“s市就是古燕京,先后有六朝都在这里建都,覃朝始建于元和八年,距离现在大约一千多年了吧。”
“元和八年?一千多年?”苏鸢喃喃自语,她茫然的盯着虚空中的一点,眼角处未干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至下巴将落未落,她是死了吗?
父亲巡视江北,她被莫氏幽禁在废弃的碎玉台已有一月之久,莫氏连一件旧冬衣都没舍得留给她,她吃着冷硬的白饭在凛冽的寒风中日复一日浆洗衣服,她知道自己病的很严重,可她心存希冀,想着等父亲回来便好了。
腊月二十二父亲回府带回了当今圣上赐婚的圣旨。
兹闻苏九龄之女苏鸢温良敦厚、品貌出众,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今兰岐王谢玄年已弱冠,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苏鸢待宇闺中,与兰岐王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兰岐王谢玄为王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
圣旨写得冠冕堂皇,可谁人不知兰岐王谢玄缠绵病榻日久已是行将就木之人,父母之命不可违,圣意更不可违,即便让她嫁给一个牌位她也是要嫁的。
晚上下了很大很大的雪,她勉力跪着接下圣旨眼前一黑便昏睡了过去。
须臾之间,怎么就过去一千多年了呢?
程昀等了一会没有等到回应有点不高兴,这才说了几句话,怎么就又不说话了?他以前怎么从未感觉和一个人沟通竟然是如此困难的事情?
偏偏他这个人固执的要命,总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他就喜欢挑战那些无法预测结果的事情,苏鸢对他爱答不理他反而更来劲了:“现在换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要好好回答。”
苏鸢木然的点了点头,他问:“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家在什么地方?爸妈是做什么的?”
程昀顺口问完越琢磨越不对劲,艹,到底哪里不对劲他也想不出来。
苏鸢认真听着他讲话捡自己听得懂的回答:“我姓苏名鸢,祖籍姑苏后迁居燕京。”
程昀发现她根本不care自己说话,自顾自的在那里说,咬文嚼字,文邹邹的,聊了这么半天除了不知真假的名字他硬是没有筛选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合着说了这么久都白聊了。
不过比起榆木疙瘩似的不说话这样瞎胡聊已经很好了,程昀随口道:“你的手机、身份证在不在?”
苏鸢疑惑的挑了挑眉,他用尽毕生所有的耐心对她摇了摇手中的手机,这女人到底是什么套路?真的要把他折磨疯了!不是,他到底为什么要在这里陪着她尽职尽责的演戏?
她盯着程昀手中巴掌大的物什细细观摩,骤然那黑漆漆的东西发出幽幽的亮光,而后不知从什么地方飘出来含糊不清类似咒语的声音,苏鸢面上不动声色,脊背出了一层冷汗。
眼前男子难不成是降妖除魔的道士么?
程昀扫了一眼手机号码随手挂断,余光瞥到苏鸢对他的手机貌似很感兴趣的模样,引诱道:“cr最新款,你好好和我说话,我考虑送你一个怎么样?”
“法器通灵,怎可随意送人?”
“你已经忍你够久的了,你不要装疯卖傻东一句西一句的同我鬼扯,信不信我让医生把你送去精神科治一治脑子?”
作者有话要说:
现实架空,误考究,一切以本人设定为主,不喜欢自行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