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8月9号iris与华岳的签约仪式如约在南城公馆举行, 程昀穿着熨帖而又严肃的正装,苍白的灯光仿佛给他镀了层白釉,有种格外禁欲的疏冷矜贵感, 他声音平和, 简明扼要的发表着对未来的合作规划。
苏鸢与吴雅涵正在图书馆的休息区吃冰淇淋, 旁边建筑系的学生围在一起看实时转播, 其中一个瘦高男生道:“不知道iris有没有招聘计划,它一直都是我的终极目标, iris会把中国分部设在s市我以前想到不敢想。”
“景先生的获奖作品完美展现了中国建筑的东方美学,能让崇尚希腊艺术的欧洲人认同中国传统建筑艺术这事简直就像天方夜谭。”
几个男生围绕着建筑设计与国际市场分析展开了热烈讨论,女生的关注点明显不一样。
“以前不少媒体扑风捉影说程昀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依我看纯粹是嫉妒!人家学识高,颜值高, 涵养高,创立了在国际上远超华岳知名度的iris, 这样风度翩翩的贵公子合该是被人嫉妒的。”
“天哪,这样的人是真实存在的吗?明明可以靠颜值偏偏要靠才华,明明可以靠家世偏偏要靠自己,每项技能都是行业顶尖水平, 还有什么是他不会的吗?”
“这颜值这气质吊打一众一线顶流明星, 我宣布从今天起他就是我老公了。”
“胡说,明明是我老公。自由提问时间这些记者能不能问几个比较私人的问题。”
她话音刚落,话筒传到一位女记者手中:“我帮广大女观众谋个福利,请问程先生的理想型是什么样的?”
程昀左手指腹闲适的摩挲着厚厚文件的边角, 镜头给了个特写, 无名指上戴着个朴素的铂金戒指,镂着鸢尾纹饰:“我的理想型是我未婚妻。”
此言一出, 一片哗然,高调亮相公开承认自己订婚的事实,弦外之音不言而喻,很多人认为“我的理想型是我未婚妻”这句话从矜贵的景先生口中说出来大概是这世界上最浪漫的情话,最深情的告白。
吴雅涵愣愣盯着屏幕,用木勺舀出来的冰淇淋都忘记了吃:“偶像剧都不敢这么写,柠檬树下柠檬精,别人家的男人从未让我失望,能嫁给程昀的女人大概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
结束访谈之后签约仪式也到了尾声,程昀避开镜头走出了摄像机的拍摄范围,记者调侃:“程总大约是在向未婚妻报备行程。”
苏鸢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毫无预兆的响了,她含着冰淇淋勺看了看来电显示又看了看吴雅涵手机直播上只露出一片衣角的程昀,拿起手机偷偷摸摸走到楼梯间接电话:“我在看手机直播。”
在法国的隔离治疗时间比程昀预估的长出近两个月的时间,不能见她,不能开视频,不能打电话,这对身处恋爱期的人而言无异于一种折磨,每次想她想到不能自已的时候他就去读史临帖、写诗填词。
他并不喜欢这些,仅仅为了可以感知她的世界。
7月28号他迈出心理治疗所的大门走在香榭丽舍的大街上,阳光很好,风穿过树叶沙沙作响,久违的安静平和,他借了街头艺人的小提琴即兴拉了一首曲子,小提琴拉得缠绵悱恻,很多人为他鼓掌。
那一刻他决定不提前联系苏鸢告知她即将回国的消息,他想把最美好的自己送给她,他想让她成为最幸福的人,他想证明给所有人看她的选择是对的。
给她打电话之前,他酝酿了很久想了很多,不知道第一句话该对她说些什么,没想到先开口的是她,很平淡的一句话,仿佛他们一直都在一起,从未分开。
“乏味无聊,没什么好看的。”
苏鸢低语:“睹画思人,以慰相思。”
程昀呼吸微沉,哑声问道:“你在哪?”
“图书馆。”
“等我去接你。”
程昀借故离席,还未走出南城公馆就被楚颖堵在了拐角处,她形容憔悴,嘴角有道结疤的伤痕,失了往日的清冷孤傲,显得有些狼狈:“程少,凡事不要做得太绝。”
“我听不懂楚小姐的意思。”
她拉拉一字领连衣裙,往他身前凑了凑:“程少,媒体还没有走远,你说我现在与你上演一场金屋藏娇薄情寡义的戏码,他们会不会很感兴趣?你处心积虑立得人设可就全毁了。”
程昀看都没看她,冷嗤道:“金屋藏娇?你吗?你可真会抬举自己,我品味可没有这么差,即便眼睛瞎了我也看不上你这种喜欢爬床的庸脂俗粉,我不追究你散播不实谣言的责任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楚颖面色瞬间变得煞白:“那晚你为何要帮我?”
“帮你?”程昀皱眉想了想,“大概感觉你眉目间有点像我太太,现在看来那晚我大抵是喝醉了,你与她哪里有半点相像的地方,说你像她是在侮辱我太太。”
程昀的尖酸刻薄句句往人心窝子上戳,他不仁就不要怪她不义了,大不了玉石俱焚,华岳太子爷的名誉可比她的前途值钱多了:“你……唔……”
她话未出口就被程昀捂住嘴反扣住手推到了大理石墙壁上,很近的距离,没有任何暧昧旖旎可言,他攥着她手腕的力道好像要把她的胳膊拧断,略带薄茧的手钳制着她的下巴,楚颖头皮发麻,感觉下一刻就有可能被他活活扼死。
“你知道上一个威胁我的人是什么下场吗?”程昀轻笑缓缓松开了手,“总之你该庆幸没有对我太太造成实质性伤害,否则就不是被封杀这么简单了。”
“楚小姐,慢走不送。”他绅士的做了个邀请的姿态。
s大西门距离考古系较近,花木葱郁,少有人行,程昀沿着铺在鸢尾花田中的青砖小路往里走,气温很高,他穿着白衬衫往上折了两道露出半颗方形袖扣。
苏鸢穿着高腰红茶花长袖连衣裙,右侧的长发挽在耳后别了个贝壳花珍珠发夹,程昀似有所觉停下脚步静静望着鸢尾花田尽头的苏鸢,笑着对她张开了双臂。
她快走几步扑入他的怀中,矜持端庄都顾不得了,迟疑的搂住了他的腰,隔着单薄的衬衫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我很想你。”
程昀双手捧着她的脸颊慢条斯理的吻她,苏鸢执拗的睁着眼睛看着他为她动情的模样心里一瞬间被什么东西盈满,美好的有点不真实。
他吻的斯文而又克制,却比热吻还要令人脸红心跳,他用指腹摩挲着苏鸢红肿潋滟的唇瓣:“宝贝,我想你想得都要疯了。”
苏鸢害羞,不敢去环顾周围有没有人:“光天化日之下,这样不好。”
程昀故意问道:“哪样不好?”
“你明明知道。”
他蹭了蹭她的鼻尖:“怎么办宝贝,我又想吻你了。”
苏鸢斜了他一眼,程昀恋恋不舍的放开她从口袋中掏出一枚戒指正欲单膝跪地求婚,她赶忙一把扶住他:“你要和我求婚吗?我愿意的,你不要跪。”
程昀望着苏鸢剪水秋瞳般的凤眸牵着她的手吻了吻她的手背,单膝跪在了她的面前:“屈指算来,吾与汝六月未见,人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半载之长,相思难耐。
雪夜初遇,惊鸿一瞥,心存爱慕,卿沉鱼落雁之貌,洛神凌波之姿,道韫咏絮之才,温柔恬静,纯良明澈,吾何德何能聘卿为妻。
纵观古今,与挚爱之人结发为夫妻者,可遇而不可求,细细思来,吾二十五载心疾夙积深受斧鉞之苦大抵只为换得与卿卿相伴余生。
吾言辞匮乏,不能诉衷情一二,吾起誓,日后定当洁身自爱,三省吾身,为妻命言听计从,陪卿踏遍万里河山,赏遍四海盛景,筑家以藏之,举案齐眉,至此终老。”
戒指套在了她的无名指上,苏鸢眨了眨眼睛,两行晶莹剔透的泪水顺着脸颊缓缓往下滑,遇到程昀之后她哭过很多次,好的坏的。
她曾经是最讨厌眼泪的,因为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而她却变成了她以前最不喜欢的模样,哭得次数多了她才发现她不是喜欢哭,而是没有一个可以包容她的软弱让她肆无忌惮可以哭的人。
程昀字字句句仿佛穿越了千年时光细诉衷情,21世纪的直接浪漫对她而言就像跌宕起伏的电视剧,她会有认同感但更多的是在看戏和学习,反而是这种九曲十八绕文绉绉的表白更能精准无误的戳到她的内心。
覃朝再不好也是她的家,何况还是有很多美好的回忆的,她在覃朝长大,是个地地道道的官宦小姐,纵然学得再像,骨子里仍旧是个古人。
苏鸢哭着笑道:“定不负君意。”
程昀无奈道:“宝贝,怎么哭了?我想了很久才写出来这些文邹邹的词,虽然写得不太好,你给个面子笑一笑成不成,不许挑我语句毛病,打击我创作的积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