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程昀出国的这段时间, 苏鸢大多住在程宅,和陆一曼吃着零食窝在沙发里看电视剧,与程清让合作拼乐高, 偶尔程清让、陆一曼会轮流给她辅导功课, 带她出门踏青野餐, 给她买数不清的新衣服, 苏鸢满足了他们对女儿的所有期待,让他们波澜不惊的日子有了鲜活的生机, 这是两人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程清让眼见程昀匆匆离场,十分体谅小辈小别胜新婚的心情,体贴的告诉他这几天多陪陪莞莞,等江老爷子后天度假回来一起回去探望探望。
晚饭时分程昀带着苏鸢去了s市最负盛名的天空花园顶层,满天台的粉白色、粉紫色、橘色、白色的玫瑰花在昏黄的灯光之下如梦似幻, 程昀理了理微皱的白衬衫拿出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的小提琴搁置在颈窝处试了试琴弦,悠扬的乐符合着夏日晚风与玫瑰花的浓郁芳香围着苏鸢盘旋不散。
以往苏鸢偷听过程昀拉小提琴, 曲调低沉,听得人心情压抑,她一度以为小提琴大抵只能拉悲戚沉闷的曲子,原来它也是可以甜的。
一曲终了, 程昀执着琴弦对着她绅士的鞠了一躬:“《遇见鸢尾花开》送给我最美的妻子。”
苏鸢望向他的目光比夜空中的星子还要璀璨夺目, 她文雅的鼓掌:“谢谢,我很喜欢。”
程昀放下小提琴:“特意写给你的,以后每年我都给你写小提琴曲子,等老了装订成册, 当成传家之宝世世代代的传下去, 宠妻是一种优良美德,值得传承。”
苏鸢笑:“我觉得特别好。”
在其他方面远超常人的景先生在制造惊喜方面不免落俗, 用得都是别人八百年用过的烂俗手段,偏偏懵懂无知的苏鸢很吃这一套,极大的满足了程少爷的虚荣心,以至于让他在烂俗的路上一去不复返。
夜风有点凉,程昀给她披上了个亚麻色披肩:“冷不冷?”
苏鸢摇头悄声问他:“夏日将近,街上女子为何坦臂露肤?无人管束一二吗?”
程昀一本正经道:“你不穿短袖短裤是对的,别学路上的小姑娘露胳膊露腿,年纪大了是会得风湿病的。”
“阿姨有给我买,让我天热的时候穿,我感觉有些太不成体统了。”
程昀学着她的说话语调附和:“世风日下,成何体统。”
苏鸢深表赞同的点点头,从书包里掏出一本书:“我有个问题想请假你,你知道三期论与相对断代的方法与斯堪得纳维亚考古学吗?我感觉这个地方解释的过于片面……”
她书上贴着便利签用不同颜色的笔写着密密麻麻的解析,甚至还有英文名词,程昀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学生,最讨厌的课程莫过于最基础的理论课,对于苏鸢学的考古学更没有什么研究,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完全搞不明白刚刚还在说情话诉相思怎么忽然转到学习上面来了?
侍应生陆陆续续的开始上菜,苏鸢拿着书往左挪了挪并没有终止理论研究的意思,程昀忍不住打断:“莞莞,你学习学了一天不累吗?先吃饭。”
苏鸢不情不愿的合上书:“好,吃完饭我继续和你讲讲,雅涵说这是标准定义,不存在错误,可它确实有失偏颇,缺乏严谨,你认为呢?”
“有必要和你解释一下,约会的时候讨论学习是对它极大的不尊重。”
“约会?哦,我知道了,那回家再说吧。”
回家他也并不想听,小别重逢比起学习应该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吧,程昀看着苏鸢魂游天外的模样,夹菜几次都没有夹起来,似乎还沉浸在考古学的世界里,学霸的世界真让人搞不明白。
苏鸢裹着披肩在玫瑰花丛中望着远远近近的霓虹灯次第而亮,就像上元节明灭璀璨的灯光照亮整个帝都:“这些玫瑰花是不是花了不少钱?全部拿回去家里也放不了那么多,可以给二哥、二嫂送一些,送给陶桑一点,再送给钟一、雅涵几束……实在是太多了,送不完。”
程昀道:“不贵。”
苏鸢摸了摸他簪在她鬓角的玫瑰花:“朱丽叶很贵,我知道。”
菜式是品相极佳的法式大餐,苏鸢吃得特别慢,程昀看得出来他不太喜欢吃,西餐衬格调,果腹因人而异,他慢条斯理的擦了擦手绕到她的身后,半环住她的身体,轻轻抽出她手中的刀叉。
苏鸢嗅着他身上浅淡的香水味没来由有种压迫感,手指绞着披肩上的流苏问道:“怎么了?”
他离她很近,呼吸打在她的耳畔:“莞莞,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你以后不需要迁就任何人。”
苏鸢不明所以:“嗯?”
“啪”的一声刀叉被他丢在洁白的餐盘中发出清脆的响声,程昀郑重其事道:“比如你喜欢玫瑰花就告诉我你很喜欢,你不喜欢吃西餐就告诉我你不喜欢,你不喜欢的人不需要委屈自己去应付,你喜欢的爱豆可以大大方方的对我安利……很简单,试试?”
扎根在苏鸢骨子里的顺从让她很难体会到随心所欲这四个字的真正含义,她犹疑道:“我不喜欢吃这些西餐,我想吃西红柿鸡蛋面。”
程昀轻笑,揉了揉她的发顶:“真乖。”
一番折腾下来回到了然居已经是晚上九点二十五了,虽离开半年屋里的摆饰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窗帘换成了层层叠叠的灰蓝色飘纱窗帘,最外面的葱白色薄纱绣了数只蓝紫色系翩翩飞舞的蝴蝶,养了不少绿植,可以闻到茉莉花的浅淡清香,茶几桌子上铺了针钩桌布,沙发上散落着毛绒玩具和几本时尚杂志。
程昀打开冰箱,因苏鸢不经常留宿了然居,菜品较少:“掏掏你的包。”
苏鸢听话的掏了掏自己的小包,黑亮的眼睛惊喜道:“糖炒栗子!”
小朋友未免太好哄了,十块钱一包的糖炒栗子就搞定了,事实证明网上的话不能全信,程昀仿佛get到了正确的哄老婆的方式,徒有其表的烛光晚餐以后能省则省吧。
程昀做饭的手艺一般,勉强会做几个家常菜,他拿了两个西红柿两个鸡蛋去了厨房,在网上重新查了西红柿鸡蛋面的做法才笨手笨脚的切菜打鸡蛋。
电视上播放着《我在等风也等你》,即便是已经看过一遍的内容苏鸢仍然看得聚精会神,足见她对这部青春校园剧的钟爱程度。
不能通话视频的日子,苏鸢会不定时往他微信上发消息,《我在等风也等你》播放期间她聊天的话题基本围绕着这部电视剧,男主角与女主角在一起那一天她高兴的从一楼爬到十五楼,虽然他并不能理解这样一种自虐型运动什么时候成了宣泄高兴的庆祝仪式。
《我在等风也等你》剧终那天,她意犹未尽的抱怨为什么没有拍完下半部。于是乎这种遗憾的情绪持续到了他回国,眼看还有继续延续下去的可能,回头可以考虑让华岳传媒买下
第二部的版权拍续集给她一个小惊喜。
程昀在所有碗碟中挑出最贵最好看的用来盛品相不太好的西红柿鸡蛋面,他端到客厅放在苏鸢面前道:“你尝尝味道如何。”
苏鸢指着电视屏幕:“陶晋哥哥也喜欢吃西红柿鸡蛋面,我有同款。”
程昀扶额,他收回刚才的话,他并不喜欢她和他讨论别的男人如何如何,明明相差六岁为什么感觉他和她的思维方式隔了道银河,不对,是相差了一千三百一十四年,他们的代沟何止隔了道银河。
程昀抬手用遥控器关了电视:“吃饭时不许看电视,这是很不好的习惯。”
“哦。”苏鸢暗忖,在程宅吃饭的时候,叔叔、阿姨并没有说吃饭时不许看书不许问问题不许看电视什么的,为什么程昀出国一趟会变得如此不近人情,难道这是法国的习俗?真是个规矩很多的国家,不想千年已过,还有国家古板守旧程度远超覃朝。
面很烫,苏鸢用筷子挑起来吹了吹,微扬下巴:“你吃栗子。”
树叶冰裂小瓷盘中放着剥好的栗子,苏鸢见他没有动作,往他面前推了推:“不好的和剥坏的都被我吃了,这些应该很甜。”
程昀喉结动了动,拿了一颗栗子含入口中咀嚼,果然很甜,苏鸢斯文的吃着碗里的面条吐出一个鸡蛋壳,他用勺子舀了口面汤:“好难吃,别吃了,我给你点份外卖,在厨房明明尝起来还可以。”
苏鸢捧着面碗吃面条的样子像只乖顺餍足的猫咪:“明明就很好吃的。”
鉴于苏鸢对程昀的滤镜足有八百米厚,她的评价可以忽略不计,程昀很有自知之明的摸了摸鼻子,下半年有必要学习一下烹饪料理。
苏鸢很给面子的把一碗面都给吃完了,她啃着栗子问道:“你也没有吃饭,不饿吗?”
程昀就着她的手咬了一点点栗子,温热的唇滑过她的手指,苏鸢一颤感觉手指莫名灼热,他的手臂支撑在沙发上,半环住她贴着她的鬓角吻了吻:“饿。”
“我……我去给你盛碗面。”
“不用。”
他话音刚落,细细密密的吻带着温热缠绵的吻慢慢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