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6)
....”
“喜欢么?”
她起身躲开,走了几步,撂下一句:“嗯。”又加快脚步走到院子里吹风。
再不透口气,她可能就要煮熟了。
谢云诀看着她慌慌张张的身影,眉头锁了起来。她嘴上说着喜欢,却又跑开了。难道...难道只是在骗他?
沐沉夕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回来看着谢云诀,就觉得他周身都仙气飘飘的,谪仙似的。她原本就喜欢他,这会儿哪里受得住这般攻势,脑子和心都乱了。
谢云诀看起来倒是很冷静,处理完公务,便如常就寝。
沐沉夕之前还不太敢靠近他,如今壮了胆子,凑到他身边抱住了他的胳膊。
他微怔,转头看她。沐沉夕将脸蛋搁在他的胳膊上,嘴角边还挂着一抹笑意,甜甜地睡了过去。
谢云诀的眉头也舒展了不少,希望只是他多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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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没出三日,沐沉夕便忽然提出,邀请太子殿下来府上做客。谢云诀才稍稍宽点心,又骤然紧了起来。
他正读着《资治通鉴》,略略移开目光瞧着她:“为何要邀请他来做客?”
“我听说太子殿下因为选妃之事顶撞了陛下,我与他相熟,可以帮着开导开导他。”
“夫人,你对旁人的婚事,未免太操心了一些。”
“旁人的事我可以不理,太子的事情却不得不多上点心。你也知道,我与他关系不同。”
谢云诀咬牙切齿:“我知道。”
“所以若是劝服了他,你和长公主殿下这一阵子也就不算白忙活了,一举两得。”
“夫人真是贴心。”
“为夫君分忧,应该的。”
谢云诀略一思忖,与其怀疑来怀疑去,倒不如看看她到底存的什么心思。倘若自己真的是横刀夺爱......他也绝不可能放手!
“好,我写一封请柬。”
“不用不用,托人带个口信便可。”沐沉夕说着已经吩咐了下去。
不多时太子府便回了话,说太子殿下今晚便可来做客。
真是迫不及待要相见。
谢云诀捏着书的手又紧了一分。
沐沉夕一早就忙活了起来,这些事情虽然府里的管家也能处理,但她还是亲自操持着。尤其是在膳食上,也是事无巨细都要过问。
谢云诀将书放在一旁,踱步走出了院子,远远就看到沐沉夕一阵风似的跑了过去。他唤住了叮咛:“你去嘱咐夫人一句,让她不要这样殷勤。”
叮咛福身:“是。”说完快步走向沐沉夕,半途遇上了丝萝,忍不住拉着她嘀咕:“丝萝姐姐,咱们家公子吃醋了。”
丝萝激动地将她拉到一旁:“吃醋?吃谁的醋?”
“夫人不是和太子殿下私交甚好么,这回邀殿下来府上做客,夫人十分上心。所以公子醋了!”
“该,谁让他三心二意的。也让他尝尝被冷落的滋味。”
“哟,你不是一心向着公子么,怎么...”
“我还挺替夫人不值的,那个女人做了那么丢脸的事情,本来是该被拖出去浸猪笼的。可公子还护着她,半点没去计较。说是软禁,还不是保护起来。”
“不说了,我去寻夫人去了。”
两人简短碰了头,丝萝便回了倾梧院,果然见自家公子负手在院子里来来回回地走,看起来心情很不愉快。
天色将晚,门房通禀,太子殿下到。
谢云诀略一思忖,吩咐他们先不要告知沐沉夕,自行去了正堂。
裴君越正心情愉悦地喝着茶等候,见谢云诀来,两相施礼,各自落座。
谢云诀此前还没有认真打量过裴君越,身为他的太傅,多半也只是指点他一些经世治国之道。裴君越也很聪慧,一点就通,许多事办得也颇得圣心。
如今仔细瞧着,太子眉宇也颇有些英气,五官端正,身姿挺拔。三年行伍生涯让他的体格锻炼得也很强健。
沐沉夕好像就是喜欢虎背熊腰的男子。
“太子殿下来得有些早了,沉夕那边还没备好晚膳。”
“不急不急,约定了时辰,是我来早了。”
“来早了一个时辰。”
“这难得来谢府做客,我也想向太傅学一学如何齐家。”
“太子殿下若是成了家,自然能知道该如何齐家。”
裴君越脸色有些不悦,有意岔开了话题:“说起来,我和沉夕相识多年,瞧着她也不像是个贤妻良母的样子。可看谢府如今井然有序,都是她打理的么?”
“外人看她,自然不像是个贤妻良母。但身为她的夫君,自然知道她的好。”
这个外人听着十分刺耳,裴君越冷笑:“太傅真知道她的好么?我怎么记得,她以前见了太傅回来,总是心情不好。时常跑到屋顶吹着风喝着闷酒。”
谢云诀在朝堂上与人辩驳,从来是让别人哑口无言,这一会儿自己先被堵了回去。
裴君越得胜,心情愉悦:“在雍关那几年,真是我人生中最开心的一段时光。不打仗的时候,我们俩就经常一起躺在草地上看晚霞和日落,一直看到满天繁星。雍关城外的星光比长安的,美多了。”
谢云诀的手几乎要掐进肉里,他面无表情地起身道:“太子殿下稍候,我去瞧瞧沉夕备好晚膳没有。”
他说罢大步离去,裴君越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而此时此刻,沐沉夕刚得到消息,匆匆赶去。才走没多远便遇见了谢云诀,她迎了上去,自然而然地捏住了他的衣袖:“太子殿下到了么?晚膳备好了,可以用了。”
谢云诀凝眸瞧着她,她脸上的欣喜是真的。
他很想问她,是不是真的和太子一起从晚霞看到日落,一起看满天繁星。可是话到嘴边,就成了一句:“嗯。”
沐沉夕正要去前厅,谢云诀却捉住了她的手腕,吩咐道:“丝萝,你去请太子殿下用膳。”说罢拉着沐沉夕先一步去了。
两人落座,沐沉夕时不时看向外面:“怎么还不来?”
谢云诀的脸色愈发难看,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像极了话本子里的马文才。
不一会儿,裴君越匆匆赶来。三人落座,他丝毫没有客气,人前还端着太子的架子,此刻全然是多年知己般唤着沐沉夕:“沉夕,今日备了什么酒菜?”
沐沉夕亲自替他斟酒,笑道:“都是你爱吃的。”
裴君越举起了筷子,又瞧向谢云诀:“谢太傅不要太拘礼了,这里没有外人,一起吃啊。”
“......”
他还真把谢府当自己家了!
沐沉夕一面和裴君越说话,一面给谢云诀夹菜。
“沉夕,方才太傅还问起了我和你在雍关时候的事情。你没同他讲过么?”
沐沉夕瞧向谢云诀:“云郎,你有兴趣?”
谢云诀冷冷道:“随口一问罢了。”
“想来谢大人对于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不感兴趣。不过金戈铁马浴血杀敌的快感,也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懂,沉夕,你说是不是?”
“是啊。”沐沉夕替他斟满了酒,“和金国一战,太子殿下居功至伟,来,干了这杯。”
“但没有你从旁协助,我也不可能有今天。”
沐沉夕的手顿了一下:“协助?”
她那时候可是领了一路大军,明面上裴君越是那路大军的主将,可无论是兵法谋划还是领兵出战,基本都是她冲在最前面。
裴君越有些心虚,沐沉夕又给他倒了杯酒。
“是是是,我从旁协助,太子殿下英明神武。来,再干一杯。”
谢云诀忽然握住了她的手:“我杯中也没酒了。”
“饮酒伤身,云郎,你明日还要早朝呢。”沐沉夕抽回手,给自己倒了一杯。
“几杯酒,无妨。”
沐沉夕晃了晃酒壶:“空了。其实酒喝多了也误事,要不今晚的酒便到此为止。我还亲自看着让厨房煲了汤,你们尝尝?”
谢云诀却不依不饶捏住了她的手:“喝点酒也挺好的,你醉了酒的模样,很是乖巧可爱。”
乖巧?可爱?这两个词还能放在沐沉夕身上?裴君越惊愕地瞧着两人。
“我...我醉了酒什么模样?”
谢云诀笑了笑:“像只狸儿,很黏人。喜欢唤我的字。”
裴君越从未见过沐沉夕喝醉,此刻后槽牙都要咬碎了。沐沉夕一向自负千杯不醉,此刻被人揭短,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可...可我听叮咛说,我那天醉了酒回来,便睡着了。”
“睡梦中叫的。我数了,唤了七十六声季白。”
裴君越灌了自己最后一口酒:“反正是醉了酒,太傅就是信口胡说也不可考证了。”
沐沉夕很是心虚,上次自己还说了梦话,喝醉酒差不多也是那个德性了。这要是以后再醉酒,说不准霸王硬上弓。
谢云诀好不容易才肯亲一亲她,她要是再像以前一样干些混事,可就不能再拿年纪小不懂事说事了。
气氛一时间有些诡异,谢云诀瞧着沐沉夕这心虚气短的模样,不知道她到底在躲避些什么。夫妻恩爱明明是羡煞旁人的事情,莫非是不愿意太子听到?
太子的神情就再明显不过了,脸色愈发铁青。
如今还有些发紫。
过了一会儿又白了。
他还没有说一同沐浴之事,他便受不住了,也是用情至深。
忽然,裴君越神情一变,他捂住了肚子,张了张嘴。哇的吐出一口血来。
谢云诀蹙眉,不至于气到吐血吧?
沐沉夕仿佛早有准备,见裴君越吐血也不慌张。他身形晃了晃,一头栽在了桌上。
谢云诀眼睁睁瞧着沐沉夕脸色也渐渐白了,接着口中的血顺着嘴角流出。她从容地将手撑在桌上,缓缓趴了下去。
此情此景,怎么这么像......殉情......
还没等谢云诀回过神来,刚端着汤来的丝萝惊叫了起来:“夫人——太子殿下——”
“汤别洒了。”谢云诀喝道。
丝萝差点松开的手赶忙端稳放在桌上。谢云诀起身探了探两人的脖颈,脉搏还在。
他不疾不徐吩咐道:“你去大理寺找大理寺少卿凌彦凌大人。”
丝萝惊恐地望着两人,半晌才回过神,转头便跑。
“夜晓。”
一道身影悄无声息落在他眼前:“公子有何吩咐。”
“拿我的令牌入宫面见陛下禀报此事,并请御医前来。”
“是。”
身影迅速消失,一如从未来过。
谢云诀又吩咐叮咛:“寻两名家丁将太子殿下扶到澜庭阁,让府上大夫先行诊治。”
“是。”叮咛正要离去,又忍不住问了一句,“夫人呢?”
谢云诀俯身将她抱了起来,大步走向倾梧院。临行前还吩咐下人,将夫人煲的汤端回去。
沐沉夕靠在谢云诀的怀里,腹内还翻绞着,但这些疼痛还能忍。
他抱得很稳,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他的喉结上下翻动着。
谢云诀将她放在了塌上,脱下了鞋袜,盖上了被子,便起身不知道做些什么。
沐沉夕躺了一会儿,忍着腹痛掀开眼皮瞧了一眼。赫然发现,谢云诀正不疾不徐地喝着那碗汤。
她亲自看着火熬的汤,就算是吃不下也要喝完,免得便宜了裴君越那臭小子。
沐沉夕沉不住气,哼哼唧唧叫了起来:“好疼......云郎......”
谢云诀没有动。
沐沉夕翻了个身蜷着身子:“疼...好疼...”
他依旧没有理会她。
“夫君,我腹痛......”
“知道痛,还给自己下药?”
沐沉夕见他看穿了,干笑了两声:“如此,待陛下和大理寺来查的时候,才能把谢府摘出去嘛。”
谢云诀起身走到她面前,手覆在她的肚子上:“你把药下在了酒里?”
“太子的杯子上也涂了一些。这药性烈,但我控制好了量,太子不会有事。”虽然有些对不住裴君越,但这件事她早已经同他商议过了。
“你呢?”
“我...我就是肚子疼...”
谢云诀轻轻替她揉着肚子:“一会儿御医诊完,你便将解药服下。”
这点疼痛沐沉夕还能忍过去,战场上中了毒箭剜肉之时她都没叫一声,这会儿叫了就是卖卖惨。而且谢云诀这么揉着,确实舒服了些。
“舒服些了么?”
“你揉着就好些了。”
“毒杀太子这等事情你也做得出来,活该受罪。”谢云诀嘴上教训着,手上却还是控制着力道。
这个时候,沐沉夕本该眼泪汪汪地瞧着他,让自己看起来更可怜一些。但她实在是挤不出眼泪,只好退而求其次,将脸埋在他的衣袖里。
不一会儿御医前来替沐沉夕诊脉,管家前来禀报,大理寺少卿凌大人也来了。还带了大理寺的官兵前来。
谢云诀出去处理这些事务,沐沉夕便“虚弱”地伸出手让御医诊脉。
叮咛在一旁伺候着,瞧着沐沉夕苍白的脸色,神情也有些恍惚。
这酒菜明明是夫人亲自备下的,怎么会有事?府里有什么人有这样的胆量要害夫人?
大理寺少卿凌彦匆匆赶来,正要拜见谢大人,他便示意他迅速着手调查案件。
凌彦不敢怠慢,命人取了酒菜调查。自己则去了太子处,一眼便瞧见太子脸色苍白地躺着,东宫里的嬷嬷,太监和侍卫都来了。屋子里乌泱泱挤了一堆人,还有老嬷嬷焦急地驱赶着:“都出去,都出去。这儿这么多人,让太子殿下怎么喘得过气!”
眼看着太子这边是没法询问了,凌彦只好去寻御医。一问才知道,御医在给沐沉夕诊脉。
他有些担忧,询问丝萝:“你家夫人情况如何?”
“夫人也晕过去了,我这忙着去请大人,还没来得及去瞧。这御医自然是紧着太子殿下诊脉,诊完了才去瞧夫人的情形。两人都是中了毒,我也不知道夫人如何了。”丝萝抹着眼泪,“也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害我家夫人。”
“还有太子殿下。”凌彦提醒道。
“对,还有太子殿下。”
正说着话,大理寺来人禀报,说是验出了中毒的缘由。
凌彦立刻赶了过去,看着那漆黑的银针。
“大人,这毒是被下在酒壶里的。”
凌彦转头问丝萝:“这酒有多少人接触过?”
丝萝也是惊魂未定,恍恍惚惚道:“酒是夫人清晨刚从后院挖出来的,之后就一直放在后厨里。”
“后厨有多少人去过?”
“今日公子邀太子殿下做客,后厨不敢怠慢,夫人也一直在。许多人都去过......”
“都叫来一一问询。”
丝萝只好去了。
而那头,沐沉夕刚被诊脉完,谢云诀便回来了。看御医的脸色似乎不太对,便询问道:“许御医,内子情况如何?”
“回太傅大人,尊夫人是中了和太子殿下一样的毒。”
“可有解药?”
“毒性尚未知,下官也无法配药方。”
沐沉夕虚弱地说道:“酒...一定是酒...我和太子殿下都喝了酒,夫君没有喝,毒在酒里。”
叮咛抹着眼泪道:“可是夫人,酒...酒都喝光了。”
沐沉夕垂下了眼眸:“那...那我和太子殿下是不是都要死了?”
许御医也不知如何回答:“夫人暂且性命无忧,只是太子殿下...”
沐沉夕苦笑:“太子殿下若是死了,我想必也是活不下去了......”
旁人听着是以为她会因此受到牵连,谢云诀听着却十分刺耳。
许御医束手无策,忽然外面有侍卫匆匆赶来禀报:“主子,不好了。二夫人不见了。”
谢云诀起身走到院外:“夜晓呢?”
夜晓立刻出现在他面前。
“去把人抓回来。”
“是。”
他说完又吩咐叮咛:“此事告知凌大人。”
许御医开了些方子说是能缓解疼痛,谢云诀命人照着方子去抓药。他便匆匆离去,和其他刚赶来的太医一起去了太子那里。
屋内只余下沐沉夕和谢云诀两人,这么一番折腾,沐沉夕也有些累了。
谢云诀走过去:“解药,快些喝下。”
“不行,太子的毒没解,我的毒便解了。若是御医再来替我诊脉,不就露馅了么。”沐沉夕叹了口气,“宫里的御医就是糊弄事儿,搀了毒的酒喝完了,不能倒些水进去再拿回去验一验?”
“你方才怎么不说?”
“我都中毒了,那么虚弱的情况下哪能想那么多,惹人怀疑。”
沐沉夕自己揉着肚子,那绞痛丝毫没有减弱,裴君越这次也定然是要遭不小的罪。
谢云诀替她掖好了被角:“余下的事便交给我了,你歇一歇。”
沐沉夕闭上了眼睛,可是怎么也睡不着,腹内的绞痛一直未曾消退。
翌日清晨,陛下召见谢云诀入宫。沐沉夕一夜未眠,恍惚还能听到官兵们来来去去的声音。
恍惚到了中午,叮咛一直守着她,丝萝过来问午膳。沐沉夕没什么胃口,只是勉力撑着起身想去看看太子的情况。
太子目前的状况只能留在谢府解毒,听消息说,风裳已经被抓住了,正在逼问毒药的下落。
沐沉夕算了算时间,低语了一句:“快了。”
叮咛应和道:“她肯定吃不住拷打,会将解药交出来的。”
沐沉夕没有回答,不一会儿,丝萝忽然匆匆跑了回来,神色慌张:“夫人——夫人不好了......”
沐沉夕蹙眉:“何事如此慌张?连谢府的规矩礼仪都不顾了。”
丝萝慌张道:“大理寺来了人,说要捉拿夫人。这...这可如何是好?”
“不过是问个话,不必惊慌。”
“也不止是问话。”门外传来了谢云诀的声音,他大步走了进来,“叮咛,丝萝,你们去替夫人收拾些衣物和寻常用的物件。”
他走向她,握住了她的手:“风裳在大理寺诬告,是你指使她给太子殿下投毒。许是要在大理寺的牢中住上几日。”
沐沉夕坐起身来:“倒是个熟悉的地方。”
他眸色沉了沉,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往事。
谢云诀取了一件衣裳过来替她穿好。谢云诀一面替她系腰带一面道:“不该认的事情不要乱认,凌彦不会为难你。”
“我知道。”
她低着头瞧着他,忽然笑了起来:“上一次我进大理寺,最后一个见到的好像也是你。”
他抬起眼眸,看着她苍白的面色。那年他还是大理寺卿,听闻出了大案。亲自带兵去酒楼捉拿犯人。
拉开酒楼的门,只看到满屋子的鲜血。她一袭白衣,身上也沾染了不少血迹,独自一人喝着酒。
看到他的刹那,她抬起头,从他粲然一笑。
那笑容,他至今都记得,悲伤又绝望。
他很想走过去将她抱在怀中,但沉默良久,也只是开口说了一句:“拿下。”
她站起身,眉宇淡然:“不必,我自会随谢大人去大理寺,该认的罪全都会认。”
如今,往事再度重演。他垂着眼眸,将腰间的带子系成蝴蝶结:“其实那天,我原是求了母亲去你府上求亲的,彩礼都备好了。”
她怔住了,愣愣地看着他。
☆、反杀
谢云诀俯身将她抱了起来, 走出了门。
凌彦已经带着一众人在门口候着,眼见着谢大人将自家娇妻抱出来,也不敢上前拿人, 只是默默跟在后面。
谢云诀将她抱上了马车,凌彦原是想跟上来, 被他一个眼神喝退,只好骑上了马在后面跟着。
旁人被关进监牢都是被押解来的, 唯独是沐沉夕被自家夫君抱了进来的。看得牢里的狱卒和囚犯们眼睛都直了。
谢云诀全然不顾旁人的目光, 沐沉夕倒是先顶不住了。
她小声道:“其实我能走的。”
他没有理会她,一直将她抱入了监牢之中。这监牢显然已经提前清扫过。
狱卒偷摸瞧着首辅大人,不敢多言, 更是不敢催促。
“委屈夫人在此处小住两日。”
“不委屈, 凌大人会秉公办理, 尽快查出真相的。是不是?”沐沉夕瞧向凌彦。
凌彦的腿颤了颤, 连忙颔首:“谢大人, 郡主请放心,下官必定尽早查出真相。”
谢云诀起身,却没有急着离开。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皱起了眉头。
凌彦赶忙吩咐下去:“快去找人将这牢房打扫一下。”
“不必了。”谢云诀淡淡道, “叮咛,丝萝,你们将此处简单布置一下。”
“是。”两名丫鬟应了之后,便开始忙忙碌碌地布置牢房。她们随身携带了茶盏,熏香, 床单被褥,甚至还带了桌椅和纱帐等物件。
凌彦也不敢催促,只觉得谢大人是要生生在这牢房里重新布置出个闺房来。
沐沉夕扯了扯谢云诀的衣袖:“不必如此。”
行军打仗时,冰冷的烂泥地她都睡过,有个草垛子可以躺着都算是高床软枕了。
“我只是见不得夫人受委屈。”谢云诀这话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凌彦的耳中。
凌彦抹着汗,他哪敢给沐沉夕委屈受啊。请了这么一尊佛在牢里,他好吃好喝贡着还来不及。就是谢云诀不给他压力,面对沐沉夕,他也不敢造次。
但谢云诀并不放心,若是寻常也就罢了。她现在中了毒,身体不比以前。这时候还在牢里,若是有人暗害,怕是应付不过来。
他如此高调地护着她,也是让所有人知道,他心尖上的人,旁人是半点欺负不得的。
牢里一通折腾,总算是安顿了下来。谢云诀这才离去,人一走,沐沉夕总算不用绷着。她蜷着身子,手覆在肚子上,想要缓解一下疼痛。
这种毒药不致命,服用量多会导致昏迷,看起来严重却不会疼痛。量少的时候反而受罪,疼起来一阵一阵的。
尽管牢里已经打扫过,但终归是阴暗潮湿。
空荡荡的牢房里,只有无边的黑暗和寂静。这熟悉的地方,让沐沉夕想起了那暗无天日的三个月。
那一年,她在这监牢待了三个月。黑暗无光,即使是正午,也只有微弱的光透进来。她蜷缩着身子,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会永远待在这里,直到死去。
那也是沐沉夕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恐惧。
直到她十八岁生辰的那个晚上,爹爹过来探望她。
昏暗的灯下,她看到爹爹发间忽然多的白发,宽厚的背也微微佝偻了。
那个在她心目中如同战神一般伟岸高达的男人,竟然也有老的一天。
沐澄钧只是默默走到她身旁坐下,狱卒们也都离开了。他揽着她的肩膀,沐沉夕将头靠在爹爹的肩上。
“夕儿,陛下决定让十四皇子去雍关历练。”
“很好啊,比起旁人,我更希望是阿越。”
“你后悔么?”
她摇了摇头:“不悔。”
沐澄钧苦笑:“你呀,这脾气还是像我。以前我在你娘面前得意的时候,她总是说,像我不好。那时候我以为她只是赌气,如今才明白,像我,确实是不好。过刚易折,何况你是女子。”
“娘亲还好么?”
沐澄钧扶起她:“还知道担心你娘。”他从袖中取出了一个暖手的小炉子,“你娘熬了几个晚上亲手给你缝的。她说旁人做的没她细心,非要自己做,身子骨那么弱,还染了风寒。”
沐沉夕垂下了眼眸:“我没事的,习武强身,我好着呢。”
“你——”沐澄钧张了张嘴,许多话终究没有没有说,“夕儿,你离开长安吧。”
沐沉夕惊讶地看着他:“陛下要放了我?”
“陛下早就想放了你,可是太后和孟氏族人如何能放你?你杀的,可是孟家的长子嫡孙。是他们孟家未来的家主!”
“那...”
“是爹爹自作主张,与十四皇子商议了,届时你躲在他的随身行李之中。没有人敢盘查,等到了雍关,你再出来。你钟叔叔会护你周全的。”
“那爹爹你呢?会不会因为我——”
“放心吧,爹不会有事。”他拍了拍沐沉夕的头,“只是从今往后,再也见不到我的夕儿了。”他眼中泪光闪了闪,又忍了下去,握住了她的手,“留在长安爹保不住你。”
“可是我不能一走了之,牵连了你们,我——”
“你不肯走,是不是因为,除了爹娘以外,还有牵挂?”
沐沉夕怔了怔,撇开了眼睛:“没有。”
“你不是一向喜欢谢家那小子,是不是怕你走了,他娶了旁人?”
“爹,都这时候了,你还取笑我?”沐沉夕叹了口气,“其实我...我早就知道他不喜欢我。可我就是有一点不甘心,总以为许多事靠着努力就能得到。现在我想通了,我跟他本就是两种人,他不喜欢我也是理所当然的。我...没什么好牵挂他的。兴许他若是知道我走了,家里要摆上三天的流水席呢。”
沐澄钧笑了笑,揉着她的脑袋:“既然如此,你到了雍关,爹让钟柏祁给你安排相相亲。”
“爹,你就别想那么远了。”她嗔怪道。
沐澄钧将出逃的计划告诉了沐沉夕,便起身离去。
走到门边,又转过头看着她,哽咽了一下,才缓缓道:“兴许再过些年,一切都过去了,你也能
回来。记得照顾好自己,别让爹娘担心。”
沐沉夕起身扑了过去,自背后抱住了他:“爹你放心,我去雍关上战场立战功,争取早日回来孝敬你和娘亲。”
“好。”
沐澄钧咬了咬牙,挣开了她的手,大步离去。
幽暗的牢笼里,她看着他的背影一点点远去,原本挺拔的身姿也有些佝偻。
那时候的她从未想过,那是她今生今世最后一次见到她的爹爹了......
沐沉夕恍惚自梦中醒来,被一阵敲击声吵醒。睁开眼,腹中的疼痛袭来。沐沉夕还有些晃神,她一向不怎么做梦,昨晚竟然又梦见了爹爹。
“郡主,太子中毒一案开审,劳烦您移驾。”
沐沉夕瞧了凌彦一眼,不疾不徐起身,虚弱地起身扶墙而出。
凌彦有些担忧:“郡主,你...无事吧?”
“还好。”沐沉夕脸色惨白,早膳也还没用。不过刚一出牢门,叮咛和丝萝便上前来,一左一右搀着她。
今日是三堂会审,大理寺卿,御史中丞和刑部尚书一同审理。到了公堂,沐沉夕才知道谢云诀和长公主也来旁听,一同来旁听的还有几名皇子。
长公主远远便瞧见脸色惨白的沐沉夕,身子不由得前倾,待看到她近前,忍不住嗔怪道:“郡主也中了毒,虽是被那犯妇指证,可罪名未定。大理寺怎么就犯人似的待她?!”
大理寺卿清了清喉咙,衣衫下面全是冷汗。谢云诀虽然没说什么,但看他的眼神比杀了他还可怕。
凌彦将人带到,便退到了后面。在场这么多人,他一个都招惹不起。还是默默退到一旁最是安全。
大理寺卿举起惊堂木,正要拍下去,眼角余光瞥见谢云诀正冷冷地瞧着他,又赶忙放下了:“堂下可是定安郡主。”
依照沐沉夕的身份,是不必向他行礼的,于是她略略颔首,气若游丝地吐出一个字:“是。”
一旁凌彦赶忙解释道:“郡主也中了毒。”
“犯妇风裳供认,是郡主合谋毒害太子殿下,郡主可有何辩解?”
沐沉夕蓄了口气,正要挤出些眼泪来。一旁谢云诀忽然道:“王大人,不搬张椅子让郡主坐下再说么?她毕竟也中了毒。”
大理寺卿王焕赶忙命人搬了椅子来,叮咛扶着她坐下。
“我没有什么可以辩解的。”
在场众人纷纷露出了惊异的神色,王大人原以为堂审看起来阵仗大,实际上也只是做做样子。没想到郡主居然认了。
谢云诀也皱起了眉头,他此前不是嘱托过她不要乱认?
“王大人要证明我有罪,也需拿出证据来。否则,单凭风裳一面之词,就能认定我谋划了此事么?”
王大人思忖着该如何回答沐沉夕这个问题。毕竟风裳确实是一面之词,若要说证据也没有。
而且谢太傅邀请太子来家中小酌,本是寻常的事情。沐沉夕就是再傻也不会在自己家中害太子。这件事一定另有主谋,问题是要如何审出幕后主使来。
沐沉夕垂眸瞥了眼跪在地上的风裳,王大人立刻回过神来,指向风裳:“犯妇风裳,你意图谋害太子殿下,在酒中下毒,人赃并获无可抵赖。而后你又咬定是郡主投毒,本官问你,你有何证据证明是郡主投的毒?”
“我...我...我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又被郡主禁足院中。若不是郡主允许,哪有机会投毒?”
“我若是主谋,为何要将你禁足,多此一举?”
沐沉夕皱着眉头深吸了一口气,似是在隐忍着极大的痛苦:“你把解药交出来。”
风裳低着头,抿唇不语。
长公主不悦:“王大人,我看着最要紧的还是交出解药,太子殿下和郡主可等不得。”
大理寺卿犹疑了片刻,高声道:“来人,用刑。”
风裳咬了咬牙,抵死不肯说。一旁凌彦忽然走了出来,拱手道:“启禀诸位大人,长公主殿下,各位皇子。下官和谢大人贴身侍卫夜晓在拘捕此女期间发现,此女似乎身怀武艺。”
“不可能。”谢云诀狐疑地瞧着风裳,“若是她会武艺,我怎会不知?”
沐沉夕忽然瘪了瘪嘴,委屈道:“夫君,我早就对你说过,她...她不似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你就是不信我......”
谢云诀的神情看起来惊疑未定,沐沉夕没想到谢云诀会这么配合她。而且她夫君这戏可比她好多了,非常富有层次,不仅符合了他一贯的清冷沉稳,又表现出了与往常不同的失态。
一个自视甚高却骤然发现自己上当受骗,努力隐忍情绪却终究是无法自制的深情世家公子的形象跃然眼前。
若不是自己也身在戏中,沐沉夕简直想立刻拜他为师。
“裳...裳儿,你到底还瞒着我什么事?”谢云诀叫出那两个字的时候,仿佛是字有些烫嘴,一边说一边皱眉。旁人听着只以为是谢云诀情难自已。
风裳也是虎躯一震,偷眼瞧着谢家夫妇,尤其是沐沉夕。见她脸色苍白,全然是一副温良恭俭,被辜负却又忍辱负重的贤妻模样。
风裳低了头,嗓子有些嘶哑:“我...我对公子的情意是真的。”
话音刚落,长公主便嗤笑道:“情意是真的?那日酒宴,多少双眼睛看到你和人偷情,你当所有人都眼盲么?”
风裳猛地抬起头,瞪大了眼睛看着长公主,似乎难以置信。沐沉夕忍不住摇头,她作戏还是欠缺些火候,太过浮于表面。不似她夫君那般走心又富有感染力。
“原是家丑,不想外扬。但今日也无法隐瞒了,风裳,你那日在长公主府上与王公子私会的事情,我们都已经知晓了。”沐沉夕沉声道。
“王公子?”大理寺卿一指风裳,“那是何人,你从实招来!”
风裳低着头不肯多言。
谢云诀低沉着声音问道:“王羽勉?”
风裳抬起头,眼眶含泪:“公子,我——”
“你何时与他相识?”谢云诀瞧着她,眼眶也有些红。这模样,若是让长安城里的姑娘们瞧见了,怕是能直接生吞了风裳。
“我与公子相识以后,虽一直倾慕公子。可是...可是公子素日公务繁忙,我一人独守空闺,盼得久了,觉得与公子越行越远,无法长久。后来无意中在郊外踏青时结识了王公子。他...他待我很好。”风裳抹了抹眼泪,“他还赠了我许多东西。”
“只为这些?”
沐沉夕冷笑:“只怕不止吧。”她抬起眼眸看着谢云诀,情真意切,“夫君,我之前不愿同你细说,只是怕你伤心。但那日在公主府撞破她的奸1情之后,我便查过她。风裳,你接近我夫君,可是另有图谋?!”
十殿下忽然开了口:“此处是公堂,郡主妹妹想处理家事,还是等回了府,关上门再说。”
“我要说的便是与此案有关之事。”沐沉夕撑着身子站起来,手指着风裳,“我怀疑,风裳毒害太子殿下,幕后主使便是王羽勉!”
话一出口,众人骇然。十皇子脸色顿时很难看,王家是他的母族,王羽勉与他是表兄弟。
毒害太子的罪名若是落在王羽勉的头上,那么所有人都会怀疑是他想要争夺储君之位谋害兄长。
他原本只是来看个热闹,没想到谢府这件事的矛头竟然指到了他的身上。
“十弟,我们只是来听审的,该如何审这个案子,还是交给王大人。”四皇子出言制止。
大理寺卿总算是意识到,这一次的案子并不是宅院里的争风吃醋那么简单。事情涉及太子,本就棘手,现在又牵扯了四大世家之一的王家,还是大理寺卿的本家,更是让他不知所措。
沐沉夕抬起头,瞧着上方的大理寺卿:“王大人,可否让我的贴身侍女到堂上来,此事还需她作人证。”
“这...”
谢云诀的手已经是青筋暴起,他咬牙切齿唤道:“叮咛!”
谢大人平时处事云淡风轻,今日已然十分失态。但所有人都能理解,毕竟哪个男人能忍受自己这样被一个女人玩弄于鼓掌之中?尤其是谢云诀这般,素来只有女子爱慕他,为他要生要死。
叮咛本就在一旁,此刻快步上前跪了下来。
“你说说看,你是如何寻到风裳的。”
“夫人那日自宋夫人处回来,便听闻有风裳的存在。还听了传言,说是风裳腹中已经有了公子的骨肉。夫人不愿意谢家的骨血流落在外,于是命我去寻她。原本我也没有头绪,只是忽然一日有人找到我,说是知晓我要寻的人在何处。”
“我偷偷去瞧了一眼,确实见有一女子,大腹便便,像是有身孕的模样。于是赶紧回禀夫人,夫人便去将人接了回来。原本是皆大欢喜的事情,可是后来有一日,我在路上遇到了提供线索的男子。我原以为他是风裳的邻人,却见他神色匆匆背着包袱出了城,行事十分古怪。于是我壮着胆子跟在后面,就看到...看到他被人杀害了!”
叮咛眼中满是惊惧之色,至今想起来都觉得后怕。沐沉夕叹了口气,那被杀害的人倒不是她安排的,而是叮咛亲眼所见。
沐沉夕只是算出了王羽勉那般谨慎之人,定然会杀人灭口。她动用了父亲留在长安的耳目,谈听出那传递消息的男子不日将回乡。
离开长安,是最好的动手时机。
于是她在那日派叮咛去了这人必经的坊市买东西,让叮咛瞧见了他。叮咛一向不喜欢风裳,又是个机灵的丫头,沐沉夕知道她一定会跟上去。
这才有了叮咛亲眼见证有人杀人灭口这一幕。
当然她也派了人在背后保护她,确保她的安全以及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中。
叮咛从袖中取出了一只令牌:“这是那些杀手身上掉下来的东西。”
“呈上来。”
凌彦上前接过来,呈到了大理寺卿面前。上面赫然刻着一个“王”字。这样的木牌出自王家,而且制式特殊,他一眼就能看出真伪。
“郡主的怀疑合理,但也并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就是王公子指使风裳犯下这滔天的罪行。毒害太子可是死罪!”
“王大人,你可以因为风裳的一句话就将我抓进大理寺的打牢。如今种种疑点都指向你本家的时候,你反而要视而不见了么?今日可是三堂会审,大理寺卿若是要徇私,也要看看御史中丞齐大人和刑部尚书孟大人同不同意!”
大理寺卿脸色此刻比沐沉夕还要苍白:“传王御史!”
王羽勉赶来还需一些时辰,沐沉夕退后了几步,坐下歇息。忽然,有人递了帕子给她。
她抬起头,对上了谢云诀的目光,他露出了愧疚的神色。沐沉夕不得不佩服谢云诀,作戏不仅仅是有层次,更是一刻不松懈。
她接过来,擦去了额头的汗。谢云诀低声关切:“还疼吗?”
她压低了声音,凑到他耳边:“不疼,都是装的。”
谢云诀瞧了她一眼:“嘴硬。”
不一会儿,王羽勉被唤来。风裳一见他,便瑟缩着往一旁让去:“我不认识他!我不认识他!”
沐沉夕微微蹙眉,还是过于浮夸。这种时候应该走走心,再有所表示。早知道应该好好教教她。
王羽勉瞥了她一眼,便向在长公主,皇子们和谢云诀施礼。
“御史大人,堂下这犯妇,你可认识?”
王羽勉淡淡道:“长公主府上见过一面,听说是谢府的丫鬟。”
“可她说与你早已相识,还有私情。可是真的?”
他冷笑:“这是诬陷,我怎会瞧上她?”
沐沉夕冷声道:“这么说来,风裳入谢府,并不是你的安排?”
王羽勉思忖着,不知该否认还是应了,于是瞧向了一旁的十皇子。他脸色很难看。
“我替你回答。你知道我的侍女叮咛在外寻找风裳,便找人告知了叮咛她的下落,如此我才能顺利将风裳接回府中。可是御史大人,这明明是一件好事,你为何还要杀人灭口?”
“我何时杀人灭口?”
沐沉夕勾起了嘴角:“王公子或许不知道,你要杀的那个人,并没有死。”
王羽勉神色一怔,凌彦立刻上前来,命人将证人带了上来。
沐沉夕也是运气好,王羽勉派去的杀手杀人灭口的时候,那人也是机灵,挨了一剑之后就躺在地上装死。恰巧被沐沉夕派去的人救了下来。
疗伤至今,也好得差不多了。他偷瞧了王羽勉一眼,畏畏缩缩说出了事情的经过。
王羽勉无可辩驳,半晌咬着牙道:“我确实是暗中帮助了沐夫人,只是与这李麻子有些私仇,瞧他不顺眼,才想杀他。现在人也没死,大不了补偿些银钱给他。”
“这件事你可以否认,那么与风裳暗通款曲,你认么?”
王羽勉冷冷地瞥了风裳一眼:“与她?我家中已有妻子,即使是寻欢作乐,又怎会寻她这样的女子?她配么?”
风裳愣住了,她跌坐在地,痴痴地望着他:“公子,你...你对我的说过的话难道都是假的?你...你骗我?”
“你休要胡说,我和你没有半点关系!”
“我可以为你杀人,你竟连承认与我相识都不肯?!你还同我说过,你家夫人虽是大家闺秀,可是呆板无趣,行房之时连叫都不会叫。你根本不喜欢她,娶她只是因为她母家背后有江淮的势力!你真心爱的人是我!”
这话说得直白又粗俗,却令人信服。
“你...你...”王羽勉何曾被人如此攀咬,气得浑身发抖。
风裳扑了上去,半跪着撕扯着他腰间的衣裳:“你骗我,你说过会护我周全,说过要娶我的!”
“我何曾说过?!”
凌彦立刻命人将风裳拉开,眼看着她情绪几乎要崩溃,这庭审也只能延期了。
风裳忽然指着王羽勉叫道:“解药在他那里!”
王羽勉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伸手去摸自己的荷包。四皇子忽然指着王羽勉喝道:“你荷包里装了什么?”
王羽勉面如死灰,良久,从荷包里取出了一个小药瓶。
他死死盯着沐沉夕,咬牙切齿:“你为何如此陷害我?”
沐沉夕起身想要和他说些什么,忽然捂住了心口,踉跄着向前一步。一口黑血吐了出来,接着身子一软便要倒下去。
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谢云诀已经稳稳接住了她。抬起头冷冷地看着王羽勉:“解药。”
四下的人都还在这变故中,不知道该听谁的指令。倒是夜晓动作快,迅速夺过了那药瓶,倒出一颗药丸塞进了沐沉夕的嘴里。
长公主起身焦急道:“夜晓,速将解药交给太子殿下。”
夜晓领命,飞身离去。
沐沉夕倒在谢云诀的怀里,晕倒是真的晕倒。这毒药附体的滋味,换了常人早就不能忍受了。
突发变故,大理寺卿没了主见。还是御史中丞宣布将王羽勉收押候审。
这件事情自然是要呈给陛下,由陛下做决断。
谢云诀将沐沉夕抱走,王羽勉忽然冲着他的背影嘶吼:“谢云诀,你还看不明白吗?她已经开始了!今天是我,明天可能是齐家,后面是孟家,终有一天会是谢家!我不杀她,她就要来杀我们!没有人逃得过!”
众人悚然,唯独是谢云诀,步伐丝毫未乱,坚定地抱着她自公堂走出。
阳光照在她的身上,沐沉夕脸色苍白,稍稍恢复了些神识。她睁开眼,轻声呢喃了一句:“爹爹...今天的天气很好......”
谢云诀低头看着她,抱着她的手也紧了紧。
今日的局,她从那日游湖遇到王羽勉的那一刻就已经布下了。但真正促成这件事的,却是王羽勉自己。若他没想过要杀她,就不会留下诸多把柄在她手里。
谋刺太子一事像是撕开长安城粉饰太平的面纱,下面全是血肉模糊的尸骸。登上权力高峰的路上,皆是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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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沉夕醒来已经是三日后了,一睁开眼便感觉到屋内有人。
谢云诀正坐在南窗下的书桌旁,正执了笔,不知在画些什么。她没有起身,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香炉的烟袅袅升起,屋内暖融融的。谢云诀一袭青衣,双眸凝视着笔下的画。青丝垂落,映衬得脸庞愈发明亮。
如此美景,看得她目不转睛。
忽然,肚子里发出一阵咕噜噜的声音。谢云诀抬起头,正对上她一双乌溜溜的眼睛。
他放下手中的笔,起身走了过去,俯身探了探她的额头。
沐沉夕有些羞赧,他的青丝垂落,正好落在她的脸颊上。她下意识伸出手来,轻轻捏住。
“饿了?”
“嗯。”
谢云诀吩咐下面将备好的饭菜端来,扶她坐起身。
“肚子还疼么?”
“不疼了。”
叮咛端了一碗银耳莲子粥过来,谢云诀接过来,还有些烫。于是轻轻吹了吹,送到她嘴边。
沐沉夕张嘴喝了一口,修长的睫毛微微翕动着。
谢云诀看起来很平静,此前她设下那个局,他这么聪明,肯定猜到了她的想法。这一步,一环不甚,便会是她谋害太子不成入狱的局面。
到时候谢家也会受到牵连。她没有和他商量,就让谢家陪她冒这样的险,他一定是气她的。
可是为什么她醒来以后,他没有像以前一样责骂她?
一碗粥见了底,他自袖中抽出随身携带的绢帕,擦过她的嘴角。将碗放在一旁:“躺了三天,是不是想起来走走?”
她点了点头。
谢云诀这样,让她愈发觉得羞愧。她双脚垂落,他已经蹲下身,握住了她的脚。谢云诀细致地替她穿好了鞋袜,神情认真,一如方才作画时一般。
沐沉夕站起身,正要一步跨出去,忽然腿一软,仿佛不是自己的一般。
这毒药的副作用还真是猛,她算好了吐血的时间,却没算出后劲这么大。
谢云诀搂住了她,俯身将她抱了起来,大步出了门。沐沉夕蜷缩在他的怀里,一路上的家丁和婢女们都只敢偷眼看着,然后互相拉扯着衣袖小声嘀咕。
沐沉夕将头埋在谢云诀的怀里,闷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他低头看她:“你还知道自己错了?”
“我...我不该自作主张牵连谢府。”
他双眸颤了颤,叹了口气:“若是重来一回,你还会这么做么?”
沐沉夕没有回答,尽管这样很自私无情,但她还是要做。她早知自己以后会欠下谢云诀许多,这辈子的债怎么也还不清了。
他将她放在水榭的石凳上,蹲下身握住了她的手:“你从来都不愿将我的话听进去。沉夕,你究竟有没有当我是你的夫君?”
他果然还是怪她的,沐沉夕满心愧疚:“我...对不起...”
这句抱歉让谢云诀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从始至终,都是他一厢情愿要娶她。十八岁那年他向她许下的承诺,唯有他记得,她或许早就忘了。
原本应该夫妻同心,可她把一切算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仿佛是划开了一条天堑,将他远远隔开。让他只能隔岸看着她身处火海之中,一点点将自己烧成灰烬。
他站起身,揉了揉她的头:“没什么对不起的,你好好养病,朝中的事情我会处理。”
她抬起眼眸,谢云诀转身离去。不一会儿叮咛和丝萝便赶来,手里还拿着披风替她披上。
丝萝一边整理披风的边缘,一边道:“夫人,这几日公子一直守着您,好几日没合眼了。”
“那...那他现在还要上朝?”
“公子告了几日的假,如今公务怕是堆积如山了。也不知公子的身体吃不吃得消。”
沐沉夕攥紧了披风,沉默良久。一直到天有些黑了,她才起身缓缓走回屋子。
而御书房中,谢云诀和一众内阁辅政大臣商议朝廷大事。王羽勉原本在内阁也有一席之地,如今人入了狱,位置自然空了下来。
即便内阁中还有王家的人,也不敢为他求情。毕竟他犯下的可是谋害储君的罪名,轻则死罪,重则牵连族人。就连十皇子近日也是称病在家,避着风头。
原本几方势力角逐,四皇子,八皇子和十皇子都不服裴君越当上太子,暗暗培植自己势力,互相角力。
如今十皇子遭逢大变,另外三方立刻蠢蠢欲动,只看着皇上对此事的态度,决定究竟是落井下石还是隔岸观火。
王氏一族在朝中的势力不可小觑,另外几方也一直在搜罗对方的证据,苦于没有突破口。
谁都没想到,沐沉夕一回来,单刀直入,愣是以王羽勉的血劈开了一条口子。破绽一出,便给了其他人趁虚而入的机会。
大理寺卿担不起这担子,称病请辞。今日要商议的便是这大理寺卿的人选,各家自然都要培植自己的势力,于是递交了名册。
皇上看着几位人选,捏了捏眉心,询问谢云诀:“谢爱卿以为何人可当此重任?”
谢云诀沉吟了片刻,缓缓道:“大理寺少卿凌彦,任职两载,破获大案一十四起,为二十三起陈年冤案翻案。此次太子中毒一案,行事果决,明察秋毫,居功至伟。堪当重任。”
其他辅政大臣虽然更愿意自家人当选,但谢云诀这一番话着实无可辩驳。论功绩资历,凌彦确实是拔尖的。
何况他不隶属于几方势力,与其被他们瓜分,不还不如是他。
皇上思忖了片刻:“好,就依谢爱卿所言。至于王羽勉之事,朕已然了解实情。谋害储君,以下犯上,本当以谋逆罪论处。但据他供认,此事系他一人所为,便判他秋后处斩,祸不及家人。”
皇上这番话恩威并施,让想求情的人都无法开口。毕竟谋害太子,族人也该受牵连,他不计较他们的罪责,已经算是宽宏大量了。
王羽勉的死罪彻底坐实。
朝政大事商议完,众人纷纷告退。谢云诀正要离去,皇上忽然道:“云诀,你留下。”
谢云诀顿了顿:“陛下有何吩咐?”
皇上的手指扣在了一摞奏折上:“你可知这一摞折子的内容是什么?”
“回禀陛下,这一摞是言官弹劾臣的奏折。所奏之事关乎臣的家事,他们认为臣宠妾灭妻,才引出如此祸端。”
“那么,你认为自己是否有罪?”
谢云诀撩起衣袍跪了下去,拱手道:“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你确实有罪!”皇上起身缓步走到他身前,“你可知朕为何要封夕儿为定安郡主?”
谢云诀沉默了片刻,缓缓道:“臣愚钝。”
“朕就是怕今日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她无依无靠,又在雍关吃了那么多苦头。好不容易回来了,能嫁与你为妻,原以为是苦尽甘来。你却——”
谢云诀看到皇上的拳头紧了紧。
“她对你的心意,你难道不知么?你...你怎可负她?!”
风裳之事,谢云诀也是有口难辩。他平白添了个妾室,也顺了沐沉夕的意思假装宠幸,只为助她完成布局。
如今人人都以为他薄情寡义。
若是寻常,他定然不会辩解,凡事只需问心无愧便可。但连续劳累了数日,此前又得知了她的心意,谢云诀脑子一热,脱口而出:“并非是臣负了她,而是她...她待臣已经不似从前了。”
“你活该!”
“臣——”谢云诀想要辩驳,良久也只是颓然地苦笑,“臣是活该。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你就是这么珍惜她的?”
皇上也是满腹火气,来回踱着步子。几次欲言又止,良久站定道:“朕只问你一句,你如今对夕儿,究竟是什么心思?”
“臣愿意一生护她,一心一意,永不纳妾。”
他一字一句,声音不大,但沉稳坚定。
“朕再信你一回。”皇上俯身扶起了谢云诀,声音也软了下来,“你也知道,朕有这么多皇子,却没有一个女儿。夕儿自小在朕的膝下长大,是将她当公主养着的。她性子难免娇惯了些,可对你的心意却不掺半点虚假。”
“若是她现在变了心呢?”
“那朕为她做主与你和离,她属意谁,朕便让那人娶了她。”
谢云诀原本就有些心塞,如今更是添了堵。
皇上瞧着他脸色愈发难看,忍不住笑了起来:“朕说笑的。不过话说回来,你为何会觉得她变了心?”
谢云诀也不知如何开口。皇上看着他为难的模样,觉得有些稀罕。谢家这位长子,科考第一年,便成了金科状元。那一年,他才十七岁。
后来他父亲去世,小小年纪便要撑起偌大的谢家。却将谢家治理得井井有条,谢家长辈都敬畏他三分。
在朝堂上更是运筹帷幄,处事果断。即便如今位高权重,朝堂之上也是说一不二。
没想到这么一个惊才绝艳的少年,如今却因为儿女情长一筹莫展,着实是有趣。
“云诀,朕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今日就同你说几句体己的话,身为天下读书人的楷模,高风亮节,严守君子之风固然重要。但夫妻之间,有时候要学着放下脸面。”
谢云诀私心里觉得,自己为了娶沐沉夕,早就将脸面不知放到何处去了。
“当然,除此之外,也可以耍些无伤大雅的手段。”皇上思忖了片刻,唤来了贴身的小太监李德海。
皇上低语了几句,李公公一溜小跑着自皇上寝宫搬来了一个匣子。
“这些还是当年朕在边关历练之时,那些将军们私下里赠予朕的。你且回去好好琢磨琢磨,融会贯通。朕相信,以你的资质,一定能很快学会。”
谢云诀接了过来,谢了恩。
回去的路上,谢云诀在马车上便忍不住打开了这匣子,匣子里都是些书画。
他随手抽出一本画册,甫一打开,便又重新塞了回去。
陛下怎会送他这种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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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小门小户出身的苏亦行人生最大的理想
就是和对门的小哥哥比翼双飞
谁承想,太子选妃诏令一出
她就被生拉硬拽着推去选了秀女
传说这位太子殿下性情暴戾
东宫里的侍妾,良娣经常莫名失踪暴毙
苏亦行被太子于一众娇艳美人中选中之时
只觉得天都塌了
回家和爹娘抱头痛哭
最后抹着眼泪收拾包袱嫁去了太子府
从此过上了天天被召去侍寝,天天都哭唧唧的日子
哭包炸毛女主x阴狠暴戾男主
☆、风月
陛下竟然赠了他一些风1月图!谢云诀扶额, 恍惚记起,凌彦那些家伙读书那会儿也从宫外弄过来一本。
一群血气方刚的少年对这些好奇不已,于是聚在一起偷偷摸摸看。
沐沉夕见他们鬼鬼祟祟看得热火朝天, 也挤了进去。
她瞧了一眼,满脸不屑:“这不是妖精打架图么?我钟伯伯家里有许多呢。”
裴君越慌忙捂住了她的嘴:“别乱说。这是禁书!”
“禁书?不是武功秘籍?”沐沉夕掰开了裴君越的手, “钟伯伯以前还骗我是他家的独门秘籍,后来我发现, 我爹账下的叔叔伯伯们都有。可见就是寻常的武艺, 根本不是独门秘籍。”
凌彦抬起脑袋,一脸坏笑:“这么说来,大哥看过很多?”
沐沉夕自然没有看过, 她那些叔叔伯伯们再浑, 也不至于让她真的看这些, 只是糊弄了过去。
“没什么好看的。要习武我教你们, 保证比神武军教头夏光旬教的好。”
凌彦啧啧道:“大哥, 你就是因为没看过才不知道其中妙处。这画中记载的可是房中术,学会了之后,娶了妻子会夫妻和顺,幸福美满。”
沐沉夕又不娶妻, 自然没什么兴趣。
凌彦却狗腿地凑到她身边,将图册塞进了她怀中:“这可是孤本,市面上难寻。送给大哥了!”
沐沉夕收了下来,心里面想着,自己以后说不定是要嫁给谢云诀的。这书带给他瞧瞧, 以后他和她不就幸福美满了?
于是她颠儿颠儿地跑去谢云诀的学舍中,一眼瞧见他正在院中的树下,掩卷负手,正思索着什么。
沐沉夕小跑了过去,扯着他的衣袖道:“谢兄,今日凌彦送了我一本书。但我有些看不懂,你可否指点一二?”
谢云诀难得见她如此好学,深感欣慰,于是随她一同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
她从怀里掏出了书,谢云诀接过来翻了几页。脸色越翻越难看,她伸着脖子要看,他却将那画册啪地合上了。
“沐沉念!你不思进取便罢了,如今怎可将如此污秽之物带回太学?!”
“什么污1秽之物?凌彦说了,这修习的是房1中术,学好了以后便可以夫妻和顺,幸福美满。”
“你——”谢云诀起身,“荒唐!”
沐沉夕也不知道谢云诀为什么那么生气,只知道后来她跟凌彦几个难兄难弟,抄了三百遍的《礼记》。
谢云诀还执了夫子的教鞭,谁敢偷懒,一鞭子下去,疼得他们是龇牙咧嘴。
可谁能想到,皇上居然也藏了禁书。怪不得这物件屡禁不止,当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谢云诀撇开了那画册,又抽出一本有字的。
封面上并没有书名,想来也不是什么好物。倒是书的扉页朱批了几个大字《御女术》。
果然不是什么好物。
谢云诀本想收起来,可转念想到沐沉夕白日里和他说的话,又重新打开。
这本书还有目录,他看到了一列:女子生气后,该如何挽回芳心。
“其一:言听计从。女子生气之时往往理智全无,此时此刻,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因此,第一步,认错态度良好。切记,她说一不二,不可忤逆。
其二:礼多人不怪。待她气稍消,购买绫罗绸缎,胭脂水粉等物件赠予她。多金者也可以贵重珠宝赠之。
其三:张弛有度。她习惯于尔的言听计从,间或若即若离之。她便会辗转反侧,前来求和。此刻正是反客为主的最佳时机。”
看完这些,马车刚好停下来,他将书收了起来,又命夜晓放入书房藏好。
回到倾梧院时,夜已经深了。屋内的烛火熄灭,看来沐沉夕已经歇下。
谢云诀轻手轻脚走了进去,却发现沐沉夕并不在屋中。
他燃了烛火,唤来了叮咛。
“公子有何吩咐?”
“夫人呢?”
“夫人...夫人不是在——”叮咛环顾了一下,愣住了,“夫人熄灯前还在呢?”
谢云诀皱起了眉头,半夜三经,也不知她去了何处。
而此时此刻,沐沉夕刚捏晕了一个丫鬟,推门进了太子的寝宫浮云殿。
东宫的守卫实在是松散,换防时候错漏百出。沐沉夕着实为裴君越捏了把汗。
不过浮云殿比起裴君越以前住的碧珑轩,已经是天渊之隔了。那碧珑轩离皇上寝宫极其远不说,平日里也是人迹罕至,几乎无人问津。
里面贵重的物件是一样也没有,比寻常世家子弟的居所都要差上许多。
但太子的寝宫,燃的琉璃宫灯,转过白玉屏风,镂空雕花的香炉里燃的也是龙涎香。
她掀起纱帐,想瞧一瞧裴君越有无大碍。
只见他脸色还有些苍白,此刻双眸紧闭,仿佛是在熟睡。
沐沉夕只瞧了一眼,便冷哼道:“别装了,早就醒了吧?”
裴君越睁开眼,嘴角勾起:“听闻你下午才醒,刚恢复些精神,便迫不及待来瞧我了?”
“是啊,看看你死了没。”
“我若是死了,就是国丧了,还需要你来看?”裴君越丝毫不介意她言语的冲撞,“是不是对我下了毒,还是舍不得?”
沐沉夕嗤笑道:“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一觉醒来,头顶三座大山便去了一座,不是你该谢我么?”
“大恩不言谢。”
两人相视一笑,沐沉夕自袖中取出了一只小药瓶:“这药是清余毒的,你每隔三日服一粒。服用十次,余毒便会彻底清除。”
裴君越伸手去接,就势要握住她的手。沐沉夕抽了回来,瞪他:“阿越,我近来发现,你对我没有半点男女大防。要知道,我毕竟已经有了家室,不能再同你像小时候那样胡混了。”
裴君越脸上的笑意隐去,不悦道:“可你也从未拿我当太子,要知道我已经是储君了。”
“这不一样。”
“你要同我生分么?”
“自然不会。”沐沉夕拍了拍裴君越的肩膀,“师娘以后也会一直照拂你的。”
裴君越哭笑不得:“你比我还小十来天呢。”
“谁让我夫君是太傅,我的辈分自然水涨船高。”提起谢云诀,沐沉夕忽然叹了口气。
“怎么忽然叹气?”
沐沉夕径直走到桌边,斟了两杯茶,一杯给了裴君越,自己也喝了一口。上好的太平猴魁。
“王羽勉之事似乎惹他不高兴了。”沐沉夕一张小脸都皱了起来,“你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