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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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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陛下决断的,还是民心。如今江南各地纷纷效仿苗七等人,聚众闹事,群情激奋。若是陛下为平民愤,只怕......”

“可证据摆在眼前,他们还能不信这事实么?”

楚令舒忽然出声道:“百姓只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

沐沉夕瞧了谢云诀一眼,他略略颔首:“陛下可有决定派谁前往江南赈灾,又派了谁去调查此事?”

“这也是陛下最近正苦恼之事,齐家和孟家都举荐了人。”

沐沉夕听着心下焦急,这事情若是被齐家和孟家人揽了去,管他是非黑白,早晚要被颠倒。

楚令舒忽然大步走了出来:“首辅大人,下官愿意前往江南赈灾。”

“你?”

“我家中有叔伯在当地是望族,或许能为大人分担一二。”

楚令舒的叔伯也是沐沉夕的表亲,以前只是逢年过节来往,但并不亲近。毕竟以前的楚家相对于沐家来说,相差甚远。

她母亲出嫁的时候,一直被说是攀了高枝。

楚家是书香门第,行为处事都颇为清高,不愿被人说攀附权贵,故而也较为疏远。

沐沉夕小时候又随爹娘在边关,母亲那头的亲戚认识的也不多。只是听说楚家在当地行善积德,颇有些威望。

谢云诀略一思忖,颔首道:“好,此事我会安排。”

其他人又陆陆续续奏报了近日朝中发生的大事,千头万绪。沐沉夕只听了一会儿,就觉得头昏脑涨。真不知道谢云诀是怎么把这么多繁琐的事务都记下且安排好的。

她在军中的时候,大大小小的要务都是奏禀给钟柏祁。钟柏祁看起来是个大老粗,实则十分细心。任人处事妥帖到位,当年父亲就称赞他是不可多得的将才。

沐沉夕那时候很是不服,只觉得他带兵打仗还不如她胜得多,怎么她就不是将才了?

后来真的跟金国交战,她才知晓,确实也只有钟柏祁能挑起边军的重担。

政务处理了两个时辰,沐沉夕十分担忧谢云诀的身体状况。只是谢云诀面色如常。她也不好多言。

好不容易快散去了,沐沉夕想起了些事,便在院门口叫住了凌彦。谢恒也迟了一步,另有机密要务禀报谢云诀。

沐沉夕和凌彦站在院门口,四下无人,她压低了声音:“齐飞恒的死,怎么这么快就没了动静?”

“原是找了人将风声放出去,可是齐家下了禁令,抓了许多人。还安插了暗探在茶楼酒肆里,若是有人敢妄言此事,当街用刑。”

“这还有没有王法了?皇城脚下动用私刑?!”

“怕也是气急了,毕竟谁人敢在长安城里杀了齐家的世子。这已经不止是奇耻大辱了,更是对齐家公然的挑衅。”

沐沉夕冷笑:“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齐飞恒害死那么多人,还想置我于死地。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罢了。”

“可现在齐家显然怀疑此事和谢云诀有关,朝中如今弹劾谢云诀的,全是齐家人。还颠倒黑白,将赈灾不力的事情全部推到了他的头上。”凌彦顿了顿,“郡主,此事...此事不如先放一放,不要再激怒齐家了。”

沐沉夕抱着胳膊沉思良久:“也罢,此事你不必再管。齐飞恒的尸体在何处,交给我吧。”

“被...被齐家领回去了。停棺在府上,还未发丧。”凌彦紧张道,“你想做什么?!”

“没事了。”沐沉夕拍了拍他的肩膀,“最近行事诸多不便,你应该也顶着不少压力,万事小心。”

凌彦叹了口气,良久才道:“我左不过是不当这个官,可你要做的事情才是刀口舔血,一着不慎,便是...便是...”

沐沉夕笑道:“这算什么刀口舔血,改日我带你去雍关转一圈,你才知道什么叫脑袋别在裤腰上。”

“这可未必。长安,比战场危险多了。”

“好了,别感慨了。”

凌彦颔首,向沐沉夕拱了拱手告辞。

而此刻的屋内,谢恒禀报完机密要务,却没急着走。而是欲言又止。

谢云诀蹙眉道:“还有何事?不必吞吞吐吐。”

“家主,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不当讲。”谢云诀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谢恒却梗着脖子道:“不当讲我今日也要讲了。”

谢云诀看着谢家这小辈,虽说人很正直,却是个别扭性子。和他倒是有几分相似。

“那几日你被流民掳去,太子殿下一直协助郡主在城外施粥。当夜扎营未归。半夜我起来巡视之时,无意中瞧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他...钻入了郡主的账中。而且...一直到天快亮时才出来...”

谢云诀的神情看不出异常,但衣袖下的手已经攥紧。

“你且回去,此事不可外传。”

“是。”谢恒抱拳施礼,退了出去。

出门的时候,沐沉夕恰巧从院门口走进来。四目相对,沐沉夕冲他笑了笑:“此番辛苦你了。”

“谢家有难,我自当拼尽全力。”谢恒恭敬地应了一句,便大步离去。

沐沉夕没有觉察有什么异样,推开门。忽然见谢云诀满头大汗扶着桌子,她慌忙跑了过去,三两下解开了他的衣裳。

只见那绷带里渗出了血来,染红了一大片。

沐沉夕连忙唤了叮咛,端来了热水,带了干净的绷带和药来。

她一面替谢云诀解绷带一面嗔怪道:“朝廷的事情且先放一放,你这么硬撑着,若是...若是...”

谢云诀没有说话,只是咬牙忍着。他很想问问她,若是他出了事,她是不是就能遂了心愿?

沐沉夕取了布,熟练地擦干了他身上的血迹。指尖触碰到他胸口的时候,谢云诀忽然道:“我自己来吧。”

“不行,你还有伤,哪有让你自己动手的道理。”

谢云诀却忽然取过了她手里的纱布,推了推她:“你回去歇着吧。”

“可是——”

“没什么可是。”谢云诀的语气有些冷淡,“今日我在书房歇下。”

沐沉夕有些摸不着头脑,可谢云诀语气坚决,她张了张嘴,又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良久,她叹了口气:“好吧。”她起身离开,走了几步又折回去抱着谢云诀想亲一下。

他稍稍让了一下,没能躲开。

沐沉夕心中觉得奇怪,却又不知为何,便只是吩咐了叮咛和丝萝留下照顾,自己先回去了。

人一走,谢云诀攥着纱布的手收紧,目光也愈发深沉。伤口重新迸裂,渗出了血来。

沐沉夕回到屋内,想不明白谢云诀为什么忽然变了心情。不过转念一想,以前奶奶生病之时,娘亲照顾着,奶奶也时常莫名其妙冲她发火。

爹爹怕娘亲委屈,总是想方设法去哄她。

但娘亲都不在意,反过来劝慰爹爹,说生病的人就是如此喜怒无常。并非真心生气,只是控制不住罢了。

也许...谢云诀也是如此。长久以来,她都当他是神仙,可终究他也是凡人,也有喜怒哀乐。

想通了这一点,沐沉夕便心情好转了许多,也不同他计较了。他要睡书房就睡书房,她让着他。

沐沉夕还吩咐了丝萝抱了床锦被过去,自己亲自去厨房熬了锅骨头汤让他补补身子。

谢云诀看着书案上的骨头汤,心情十分复杂。

他很想相信沐沉夕和裴君越并无私情,可是谢恒是他自小看着长大的,这样的事情上,他不会撒谎。

可她若是早已经移情别恋,如今的伪装也堪称登峰造极了。

他将手覆在汤碗上,终究还是没有喝下去。长夜清冷,他转头看向窗外,忽然见到一道黑影一闪而过。只看身形,谢云诀便一眼认了出来,那是沐沉夕。

谢云诀立刻唤来夜晓,命他前去查看。

那黑影是沐沉夕,她一袭黑衣蒙了面,遮得严严实实。

出了门,沐沉夕就见风裳在地上蹲着,那黑衣都紧紧勒在身上。沐沉夕的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风裳撇嘴道:“你不必说了,我换上这衣服就知道自己贴了多少的肥膘了。我减!”

“别的我不担心,我只怕你翻墙的时候把墙压塌了。”沐沉夕无奈道,“长安坊市的瓦片你又不是不知道,渣滓一般。”

“那瓦片,你踩都能掉下去,何况是我。”

沐沉夕瞪了她一眼,风裳立刻收声,老老实实跟在沐沉夕的后面。

两人动作很快,风裳勉力跟上,来到齐府时,已经是气喘吁吁。沐沉夕并不着急,待她喘匀了气,这才一跃攀上了墙头查看里面的情况。

齐府的墙头很高,守卫也颇为森严。府内请了高人指点,摆了个阵法,听说很厉害。

沐沉夕此前在雍关布阵的时候,听军师提过。军师提起那位布阵的高人也说很厉害,一旦被阵法困住,非死即伤。

沐沉夕看了风裳一眼,有些后悔带她来。早知道她现在胖成这幅德行,还不如自己孤身前往。

风裳看出了沐沉夕眼中的悔,不忿道:“我虽是最近虚长了些肉,但你交待的事情,我可一样都没让你失望。”

“知道了,小声些。”

两人轻手轻脚落地,忽然见齐府的侍卫举着火把巡逻而来。两人闪身躲到了一棵粗壮的树后。

沐沉夕低声道:“你看看,再胖一些,这树就遮不住你了。”

风裳捂着心口:“莫说了,心痛。”

两人闪身穿过了一条回廊,正要继续往前,忽然瞧见有侍卫巡逻而来。两人心下一惊,只觉得这巡逻得也太密集了一些。

几番躲闪之下,沐沉夕来到了后厢房中的一处院落。庭前种了一株海棠,海棠树下还有秋千。

花圃中的菊花在幽夜里也吐露着芬芳,看起来应该是女子的居所。

又有侍卫自远处而来,沐沉夕和风裳无奈,闪身避开了门口的守卫,打开窗户无声无息翻了进去。

屋内的灯已经熄灭,床上还有均匀的呼吸声,看来人已经睡了。

风裳前去查探,沐沉夕贴着窗细听外面的动静。

风裳走近那床畔,发现脚踏上还伏着一个丫鬟。那丫鬟听到动静,想要抬头,风裳当机立断,一个手刀劈晕了她。

沐沉夕听着外面脚步愈发杂乱,发现正赶上了换防的时候。可齐府换防和别的府邸不同,越是这个时候侍卫越多,她只能暂且在此处待着。

她在这屋子里转了转,果然是女子的香闺,梳妆台上胭脂水粉琳琅满目。还摆了不少雕花的锦盒,想必都是用来装首饰的。

她对此没什么兴趣,倒是瞧见了一张书桌。

世家子女,哪怕是女子,也多半是识字的。家中若是出了才女,家族也会感到荣光。

说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那是骗骗平头百姓。世家大族的女子不识字,嫁过去夫家也是会遭人笑话。

沐沉夕略略瞥了一眼,发现是一首情诗:“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这个恨字,力透纸背。沐沉夕咋舌,也不知是哪位少女如此伤情。

她本不该乱翻旁人的物件,可是无意中瞥见了那下面的一方帕子。沐沉夕觉得有些眼熟,忍不住抽出来瞧了一眼。

赫然发现,这帕子竟然是她小时候用过的。大约还是十来岁的时候,娘亲送给她的,还亲手在帕子上绣了她的小像。

沐沉夕那时候很喜欢,天天放在荷包里。

后来玩儿得野了,不知怎么弄丢了,再也找不到了。她还着实伤心了一阵子,可这帕子怎么会在此处?

看起来有些旧了,但很干净,似乎很爱惜的样子。

沐沉夕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联系到方才那首诗。难道这屋子的主人恨的是她?

沐沉夕想去瞧瞧这小蹄子是谁,快步上前,风裳正趴在门边上听外面的动静。

沐沉夕轻手轻脚掀开了床帘,正对上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直勾勾看着她。

四目相对,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齐飞鸾?!这...这是你的闺房?!”

齐飞鸾望着她,忽然大叫了一声。

沐沉夕慌忙捂住了她的嘴,但已经来不及了。外面似乎听到了动静,脚步纷至沓来。

风裳反应极其迅速,她柔软的身躯灵活地钻进了床下。只是屁股卡了一下,沐沉夕还能听到清楚的“啵”的一声。

她前后看了看,想寻找藏身之处,齐飞鸾忽然勾住了她的衣领,一把将她拽入了帐中。她抬脚将帐子拢好,带着沐沉夕翻了个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沐沉夕也有些懵,但看齐飞鸾没有对她不利的意思,反倒像是在帮她,便默不作声。

齐飞鸾拉好了被子,翻了个身与她相对。

锦被之下,沐沉夕和齐飞鸾几乎是脸贴脸。沐沉夕觉得此情此景有些诡异,却又说不上来。

有人推门而入,是个丫鬟的声音:“小姐,出了什么事?”

进来的虽然是个丫鬟,但沐沉夕知道门口一定站了许多的侍卫。

“没什么大碍,只是方才好想见到只老鼠。”

沐沉夕心一紧,惊愕地看着她。齐飞鸾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沐沉夕咬牙切齿,她这是要对风裳不利!

她抬起手便要掐住齐飞鸾的脖颈,她却又道:“但那老鼠好像跑出去了,你们四处寻一寻。”

丫鬟唱了个喏,出门吩咐侍卫们去寻老鼠。她又折返回来,对坐在床边的小丫鬟道:“初儿,小姐都被老鼠吓到了,你怎么还坐着?”

风裳扶着初儿坐着,房中幽暗,看不清她的神情。

沐沉夕抬眼望着齐飞鸾,她也低头瞧着她,忽然凑到她耳边用气声道:“求我。”

沐沉夕满脸疑惑,可再拖下去丫鬟怕是要起疑心,风裳也撑不了多久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她摆出了一张楚楚可怜的脸,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她:“求你。”

齐飞鸾心情大好,对那丫鬟道:“初儿白日里劳累,让她多歇息一会儿。你下去吧,没有我的吩咐不要进来。”

“是。”那丫鬟施礼退出,顺手将门关好。

沐沉夕自锦被里探出头来,喘了口气。风裳也从床下想要钻出来,试了两下,床也跟着挪动了些许。

沐沉夕正要起身帮她,齐飞鸾却忽然扑过来将她按下:“怎么,我帮了你,你一声道谢都没有?”

“多谢齐大小姐相助,只是我还有要事在身,改日再道谢。”

“不用改日,就今日。”

“今日?这怎么道谢?”

“陪我睡一晚。长夜漫漫,孤枕难眠...”

“打住打住,你这话听起来这么这么奇怪?什么叫陪你睡一晚?你当我是什么人?!”

风裳总算从床下面把自己拔了出来,听到这番话,吃吃笑了起来:“师父,你就牺牲一下自己的美1色。外面这些侍卫一时半会儿是不会走了,保不齐今晚还得在这儿过夜。”风裳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还饿了。”

沐沉夕抬起头指着她,低喝:“再吃我就将你丢出去!”

齐飞鸾却扑着沐沉夕倒下,口中对风裳道:“外面有茶点,你自便。要休息在外面塌上,不要进来。”

沐沉夕还想阻止,却被齐飞鸾堵住了嘴。

风裳一溜烟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外面传来了吃喝的声音,气得沐沉夕翻了白眼。

齐飞鸾愣是整个人趴在她身上不让她走,沐沉夕气结,这小蹄子是故意膈应她的吧?

这口气她忍不了,沐沉夕正要起身离开,一只手忽然在她的腰上摸了一把。

沐沉夕差点惊叫出声,又被齐飞鸾给捂着嘴堵了回去。她瞪着她,齐飞鸾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沐沉夕压低了声音道:“睡归睡,你掐我腰做什么?”

齐飞鸾忽然笑了起来:“我不仅要掐你的腰,我还要——”说着手忽然凑到她胸前捏了一把。

沐沉夕再也忍不了了,一个用力将她掀翻。

齐飞鸾丝毫不恼,只是笑着道:“你现在起身,我立刻大叫。”

沐沉夕一口老血涌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她抱着胳膊倒下,真想趁齐飞鸾睡着了掐死她。

但她也只是想想,沐沉夕并不是滥杀无辜的人。齐飞鸾这些举动虽然膈应人,但罪不至死。

“我一直好奇,你以前扮男子的时候勒了胸,后来是怎么又长出来的?”齐飞鸾忽然问道。

沐沉夕很想说,她们俩很熟么?已经可以到了议论她胸的地步了么?

“没长,一直这么小。”

齐飞鸾忍俊不禁:“我可不可以再——”

“不可!”

齐飞鸾叹了口气,往她身边靠了靠,头发都撩到了沐沉夕的脖子:“你和谢云诀同床共枕的时候,他都是如何待你的?”

沐沉夕转过头,惊诧地看着她。

联想到方才瞧见的那些东西,这简直坐实了她的猜想。齐飞鸾一定是喜欢谢云诀的,想必心里恨她恨得牙痒痒。

对上她的目光,齐飞鸾反倒是有些露怯,转过了头去。

沐沉夕抓住了她的把柄,决定好生劝说劝说她。若是她能尽早放弃,说明这姑娘还有救。

她语重心长道:“飞鸾,我与你相识多久了?”

齐飞鸾思忖了片刻:“十四年又十个月余二十三天。”

沐沉夕一怔,这时间也记得太精准了。别的姑娘果然都很细心,不似她这般粗糙。

“虽说我们没什么交集,但也算自幼相识。有些话,我还是得劝说你。”

齐飞鸾垂下了眼眸。

“你云英未嫁,思慕何人都是可以的。只要发乎情,止乎礼。但有些人,原是不该肖想。”

“我...我知道的。”

“尤其是成了婚的,你若是一意孤行,到时候伤人伤己。”

齐飞鸾鼻子有些发红,眼中也没了方才的神采:“就半点可能也没有么?”

“嗯。”沐沉夕觉得这话虽然有些残忍,但必须要说,“我夫君是不纳妾的。他若是要纳妾也可,除非与我和离。”

齐飞鸾怔住了:“你说谢云诀?”

“当然,难道你不是......”

齐飞鸾没有否认,只是笑了笑。沐沉夕瞧着她的苦笑,也有些于心不忍:“其实吧,天涯何处无芳草。我觉得...裴君越就不错。你看他,战场上骁勇善战,又是唐国的储君。你若是嫁给他,两情相悦,成了他的接发妻子。将来就是唐国的皇后。”

“你直呼太子其名,未免....太过僭越。”

“都是私底下的话,我也是关心你才对你说的。”

“你觉得太子殿下不错?”

“当然,你看他,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为人也风趣幽默。虽说偶尔有些不靠谱,但大事上很拎得清。而且他也很细心,会体贴和照顾人。谁要是嫁给他,一定会很幸福。”

“你这么夸他,莫不是你对他也动了心?”齐飞鸾眯起眼睛瞧着她。

沐沉夕无奈,女人就是麻烦,小心眼儿:“怎么可能。我跟他是兄弟之情。”

“那你敢说,他对你也没有肖想么?”

沐沉夕怔住了,仔细回想了一下。似乎有时候觉得裴君越对她有些奇怪,可细想又觉得是她多心了。

毕竟他们认识这么些年,裴君越如果喜欢她,怎么可能不告诉她?

他若是告诉了她,让她毒打一顿,自此断了念头,大家还能继续做兄弟。

“没有。”沐沉夕又补充了一句,“他不敢。”

齐飞鸾忍俊不禁:“那他若是真有那么贼胆呢?”

“揍他。”

她笑出了声来,上气不接下气,半晌才道:“沉夕,你和我想象中一样。”

“你想象中?”

“嗯。一样惹人喜欢。怪不得他们都喜欢你。”

沐沉夕忽然被夸,还有些不适应,她侧过身撑起下巴:“他们?哪些人?我怎么不知?”

齐飞鸾看向她:“你真不知?”

“我长这么大,还没人向我剖白心迹,除了我夫君。你不会是消遣我吧?”

齐飞鸾敏锐地捕捉到了沐沉夕话中的关键点:“你夫君像你剖白心迹?”

沐沉夕怕齐飞鸾还对谢云诀打主意,故意添油加醋道:“嗯。你们不是总觉得他不喜欢我么,其实不然。他告诉我,他早就心仪我了。只是碍于面子,不肯宣之于口。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娶我。他如今待我极好,我们夫妻和顺,是容不下外人的。”

齐飞鸾脸上的笑意全然消失,神色阴沉。

沐沉夕心下了然,果然她提起裴君越,就是有意引她上当。想看看她是否会红杏出墙,这小丫头片子,心机不浅。

良久,齐飞鸾声音有些苦涩道:“男人说话有时候并不能作数,或许我说这些你不信。但以前,我们旁人看起来他确实不似他说的,早已经对你动心。”

“是...是么?”沐沉夕狐疑地瞧着她。

“男人若是对女人动了心,嘴上不说,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想要靠近。但你那时......”

沐沉夕回想起来谢云诀的百般抗拒,她目光有些闪烁,嘴上还说道:“不提过去,如今他待我好便好了。”

“你又怎知他不会是听从了陛下的命令,以你来稳定边关的军心呢?”

“不可能!”沐沉夕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齐飞鸾的嘴角勾起,继续道:“不过人嘛,难得糊涂。有时候也未必需要那么计较,你都和他成婚了。如今圆了房,很快会为谢家绵延香火。他原先究竟是什么想法,都不要紧了。太较真是得不到幸福的。”

“嗯...大概吧...”

齐飞鸾翻了个身,笑靥如花:“沉夕,你也说了,我与你相识多年。其实我私心里也很喜欢你,只是碍于身份不可深交。百年修得共枕眠,不如我们结为金兰吧?”

沐沉夕怔了一下,觉得齐飞鸾这想法也太跳脱了些。怎么就义结金兰了?

而且齐飞鸾说喜欢她,这也太假了,明明恨她恨得牙痒痒。

“我...我不喜欢结义这种事。若是至交好友,不需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齐飞鸾思忖了片刻,忽然从枕下抽出一只帕子塞给了她:“那我们就当个手帕交。你知道的,齐家虽然兄弟姐妹众多,可是大家族里勾心斗角的,我从来没有个体己的姐妹说说话。如今我兄长又去了,我更是...更是孤单寂寞...”齐飞鸾说着竟然挤出了眼泪。

沐沉夕心下叹服,这换了是她,自己情敌躺在旁边,她是作不出这么多戏的。

齐飞鸾也不管她接不接受,径直将手帕塞进了她怀里,拍了拍她的胸口:“收好了,这可是我的心意。”

沐沉夕脸皮抽动了一下,她这还趁机要揩她的油。虽说都是女子,但这么不拘小节,也着实有些怪异。

她的目光不由得落在了齐飞鸾的身前,那白白嫩嫩的两团,看起来像是两只大白兔。她若是男人......

正胡思乱想,齐飞鸾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忽然红着脸捉了她的手按在自己的柔软上:“如何?是不是与你不同?”

沐沉夕很想翻白眼,这还同她炫耀上了。不过手感确实是好。

谢云诀...许是不在意这些的...吧...

她忧心忡忡收回了手,半梦半醒地小憩了一会儿。外面的侍卫没有得到命令,便只能一直搜索,直到鸡叫时才离去。

沐沉夕不知道的是,黑暗中,齐飞鸾注视了她一夜。

她凑近她,感受着她的呼吸。从头发丝到脚,那样日思夜想过,如今就在眼前。

齐飞鸾曾经以为,发现沐沉夕是女子,她一片痴心错付,她会恨她,厌恶她。可最后才发现,她对她的心意依然没有变。

男子也好,女子也罢,不为其他,只为这个人。

她嫉恶如仇,好打抱不平。活得恣意洒脱,多少男儿郎在她面前都黯然失色。

可她对她低语之时,救她与危难之时,又是那样温柔。将一池的春水搅乱,从此再也无法平静。

今晚,她忽然出现,齐飞鸾还以为自己在梦中。直到确定身旁躺着的就是她,齐飞鸾的心里像是炸开了一朵又一朵的焰火。

若是时光能就此停留,多看一眼,再多看一眼,多好......

可是天渐渐亮了,齐飞鸾被微光惊醒。她忽然起了一个念头,不如从她身上留下些纪念!

齐飞鸾翻身落地,光着脚去梳妆台翻找。

沐沉夕睁开眼,看着她忽然离去的背影,不知道她究竟意欲何为。不过外面已经没了动静,想必可以离去了。

齐飞鸾不多时去而复返,手里却多了一把刀。

沐沉夕心下一沉,果然,这个女人终究是按捺不住了。她闭上眼睛,假装还在沉睡之中。

齐飞鸾凑近她,俯身下来,缓缓向她伸出手。

☆、暗恋

她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她的长发, 沐沉夕忽然睁眼,迅疾出手攥住了她的手腕,一个用力扯到床上, 将她压在身下。

反剪着她的手,刀抵在了齐飞鸾的喉咙口:“说什么与我做手帕交, 假惺惺。明明是想杀我!”

“我不是——”齐飞鸾呜咽了一声,“我没有...”

“刀都握手里了, 还有何辩解?”

“你...你不肯与我义结金兰, 可我想和你结。所以就想着割你一绺头发...”

沐沉夕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你从哪里听说过义结金兰要割头发的?那是夫妻才这么做的,这叫结发夫妻。罢了罢了,同你们没成过婚的女子说这些也是白说。”

她寻了个绳索将她捆了起来:“今日你帮了我, 我原是该谢你的。不过现在来不及了, 改日有什么事你可去寻我。”

齐飞鸾将脸从锦被中挪出来, 歪着头看着她:“我真的可以去寻你?”

“没事别去寻, 有事可以。”沐沉夕将齐飞鸾捆了个结实, 转身去找风裳。那家伙睡得四仰八叉,外面的茶点已经被消灭光了。

昨晚还同她赌咒发誓,说什么要减肥,半夜又吃了一顿。

有时候风裳还跑来同她哭诉, 说她明明每吃什么,喝水都长肉。她这是喝水么?!

沐沉夕带着风裳轻手轻脚原路返回,不留痕迹翻出了墙头。趁着天还没亮,一溜烟回到了谢府。

她打了个呵欠,倒头要睡。刚沾上枕头, 敲门声便响起。

叮咛的声音传来:“夫人,您起了么?少爷唤您过去。”

沐沉夕只好爬起来,换了件衣裳,洗了把脸便去了书房。

谢云诀看起来神色如常,沐沉夕想起齐飞鸾的话,心中也有些七上八下。

但一想到谢云诀为她舍生忘死,又觉得自己这么怀疑他,简直是个混蛋。她甩脱了这些念头,上前道:“你的伤如何了?”

谢云诀凝视着她的脸:“昨日伤口又裂了。”

沐沉夕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担忧:“我就说不该这么早就处理公务,该再休养休养的。”

她走过去,忽然瞥见桌上的排骨汤,都凝成了乳白色,却一口没喝。

她不解道:“这骨头汤怎么不喝?”

“伤的不是骨头。”谢云诀垂下眼眸,“昨晚休息得如何?”

“很好。”沐沉夕脱口而出。

他抬眼瞧了瞧她,沐沉夕眼中闪过一丝心虚。却还是走到他面前,俯身去查看他的伤口。

谢云诀觉得自己这一刀挨得半点用处都没有,原以为告诉她自己的心意,她就会如他所愿,万事与他商量。可到头来,她想做什么还是我行我素,来去如风,全然没有告知他的意思。

她是从骨子里就没有想过要依赖他。

沐沉夕的手指触碰到谢云诀的胸口,却被他一把捉住:“今早已经换了伤药,一会儿我要处理公务。替我磨墨。”

“好。”

沐沉夕走到案头,一边磨墨一边打了个呵欠。

谢云诀翻开了公文,看了几份之后,抬眼瞥见沐沉夕已经是身形晃动。她干脆搬了凳子坐了下来,不知不觉打起了瞌睡。

不小心脸栽进了砚台里,沐沉夕惊醒,一摸脸,满手都是墨汁。

谢云诀一边生着气,一边又觉得她这模样实在可笑。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取了帕子替她擦脸。

沐沉夕的睫毛上下翕动着,凝神注视了他一会儿,眼皮又不自觉耷拉了下来。

就这么借着他托着她下巴的力道,她竟然又睡着了。

谢云诀擦干净了她脸上的墨水,却无法放下手。只得轻轻放在桌上,让她枕着他的掌心入眠。

都说有女子的双足如同金莲不足一握,却没想过有女子的脸也这样娇小,掌心之间就能覆盖。

仔细看,沐沉夕其实身形颇为娇小。少时她个头长得早,在一众少年之中还不那么明显。可等到大家都长个儿的时候,她却不再长高了。

只是大家留下的印象都是她人高马大的,到了后来也不再注意身形相貌,不知不觉她的个头已经和他差了许多。

这么娇弱的姑娘,若是生在寻常人家,也是爹娘和夫君掌中的宝物。然而不知从何时起,她却被打磨成了锋利的剑。

谢云诀凝视她的眼神难以自制地溢出了温柔,然而当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时,那目光立刻收敛,恢复了清冷。

沐沉夕揉了揉眼睛,天色已经完全亮了。她的肚子也咕咕叫了起来,谢云诀的目光落单公文上,淡淡道:“昨晚是不是没用晚膳?”

“忘了。”沐沉夕打了个呵欠。

谢云诀皱起了眉头,唤道:“叮咛,带夫人去用膳。”

沐沉夕抱住了他的胳膊:“我要和你一起。”

“不必。”他说着将胳膊抽了出来。

沐沉夕不依不饶靠了过去,最后干脆跨坐在他的腿上,掰过他的脸:“你怎么从昨晚起就一直别别扭扭的?是不是有什么事发生?”

“无事。”谢云诀捉住了她的两只手放下,移开了目光,“只是朝中事务烦心。”

“你心情不好?”

“嗯。”

沐沉夕反手牵起了他的手:“那出去散散步,换换心情?”

“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沐沉夕将两条胳膊搭在他的肩上,凑近了他:“可我想陪着你,我不会吵闹的。让我留下好不好?”

谢云诀垂下了眼眸,避开了她的目光:“不好。”

沐沉夕撇了撇嘴,站起身来。她不明白谢云诀为什么忽然态度大变,刚醒来那会儿不是很甜蜜么?

事情好像就是从她寻凌彦说完话之后就发生了变化,那时候谢恒似乎在和谢云诀在房中交谈。沐沉夕隐约感觉到这和谢恒有关。

她走到门口,忍不住又转过头瞧了谢云诀一眼。他恰巧移开目光,假装在看公文。

沐沉夕恶狠狠地撂下了一句:“你公文都拿倒了!”说完转身出了门。

谢云诀扶额,放下了公文。果然是拿倒了。

有她在,他总是心不在焉,无法凝神处理公务。事实上,公务上的事情他早就得心应手。即便是此次被停职赋闲在家,他也并不担心。

唯独是她,总是脱离他的掌控,发生在她身上的每一件事都让他束手无策。他一次又一次在她身上体会到什么叫挫败。

起初是不愿意接受她的爱,却控制不了自己的心。现在想要让她永远留在身边,给她幸福和快乐,护她一世的周全。却发现自己很可能只是一厢情愿。

她如今在他眼前的乖顺,究竟是不是因为他救她一命的感激和亏欠?

谢云诀想不明白。

沐沉夕也想不明白,索性直接去寻了谢恒。他今日恰巧休沐在府中,但许多事务放不下,于是决定用了早膳便出门。

这才刚灌下半碗粥,才到喉咙口,房门忽然被踹开了。

沐沉夕是谢府主母,这府中想去哪里便可以去。所以一路畅通无阻,直接来到了谢恒的门前。

谢恒还未娶妻,自然还是住在谢府的。

沐沉夕这么气势汹汹闯进来,丫鬟和小厮都不敢阻拦。她大手一挥:“都滚出院子!”

所有人立刻连滚带爬跑了,而屋内谢恒被惊了一跳,呛住了,涨红了脸咳嗽了半天。

沐沉夕进了屋子,一脚踹翻了他屋内一张红木的凳子:“谢恒,你那日对谢云诀说了什么?他为什么忽然对我态度大便?!”

谢恒也是铁骨铮铮的男儿,顺了气之后,便直起身,恭敬地行了礼:“见过郡主。我也只是将郡主的所作所为如实禀报。”

“我的所作所为?”沐沉夕回想了一下,她那几日尽心尽力,怎么想她都还算英勇,“我那时忙前忙后来回奔波,一心将他救出来,虽说处事不够周全,也不至于有什么错处吧?”

“人前确实如此,人后呢?”

“人后?哪里来的人后?那几日你我一同在城外扎营,我何时背着你做过什么事?”

“你和太子殿下——”谢恒咬了咬牙,几乎是要脱口而出。

沐沉夕皱起了眉头,满眼不解:“你倒是有话直说,什么话都吞吞吐吐的,急死人。这要是上了战场,早贻误战机了。”

“你和太子殿下在城外一夜春宵,他进了你的营帐,第二日才出来。我都亲眼看到了!”

沐沉夕怔住了,她下意识地反驳:“怎么可能?!若是有人进我的营帐,我会不知?我若是知晓了,他也不可能活着出来!”

“但他确实活着出来了,而且满脸喜悦。你们——你们若是有情,为何还要如此欺骗家主?他一心待你,为了你甚至不惜得罪宗族,成婚当日还将宗族的长老都下了药捆去了看你们成婚,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他都为你做了。”

沐沉夕愣愣地看着他:“你...你说的都是真的?”

“我以我的性命起誓,若有虚言,天打雷劈!”

沐沉夕踉跄着转身出了门,一路走到谢府的回廊处,用力深吸了一口气。谢恒的话让她震惊不已。

许多的事情串联起来,沐沉夕忽然想到昨晚齐飞鸾对她说的话。难道齐飞鸾也早知道裴君越的心思?她猜测错误,齐飞鸾并不是妒忌她和谢云诀,而是裴君越!

她踱着步子,彷徨了良久,最终决定去找裴君越问个清楚。

沐沉夕做事一向风风火火,孤身一人便去了太子府。她没有直接从前门闯进去,而是选择翻墙进入。

沐沉夕动作轻快,熟练地避开了侍卫。长安城里大大小小的府邸,基本就没有她没去过的,除了孟家。

她径直来到了裴君越的寝宫,却扑了个空。沐沉夕看看时辰,勤勉的人此时此刻也都起身了。

她在太子府转悠了一圈,忽然瞧见几个丫鬟三五成群端着铜盆出来。铜盆的边缘还有带血的纱布,水里也有不少血渍。

沐沉夕心下一惊,莫非裴君越受伤了?

她闪身掠上了树,就看到那几个丫鬟一路走一路小声议论道:“今次可伤得比以往都重。”

“唉,一回比一回惨。此前小鱼被召去侍寝的时候,我还挺羡慕她,以为她以后就要当主子了。谁能想到...根本就是活受罪...”

“可不是么,人前风光,人后...啧啧啧,换做是我,怕是宁愿自戕。”

“嘘,小声些,可别让人听了去。”

“太子殿下这会儿还在小鱼房中呢。”小丫鬟叹了口气,“我如今都不敢靠近那里。方才去收拾东西的时候,感觉太子似乎多瞧了我一眼。”

“真的么?那...那你可得当心些。下次...下次别太招人注意。”

那小丫鬟摸了摸自己头上:“是不是因为这个木钗?我...我就不该戴着这个东西。”

沐沉夕这才注意到,太子府上这些宫女的打扮也太朴素了一些。

上次她来还是夜晚,没有留意这些。倒是听过一些人撑在裴君越,说他这位太子崇尚节俭,府里的宫人,尤其是宫女,从来不施粉黛,穿着朴素。

沐沉夕心下困惑,她认识的裴君越一向是个和善的人。以前唯唯诺诺的,看谁都胆怯。

认识她以后,性子开朗了不少。他和凌彦不同,凌彦是惧怕她,裴君越却是对她言听计从。沐沉夕一直觉得两人也算是臭味相投,一起上房揭瓦的时候,裴君越也从来不虚。

后来在边关,她也一直罩着他。在她眼里,他就像是条听话的尾巴。

沐沉夕飞身自树上落下,寻了一下宫人口中小鱼的住处。这小鱼原是寻常的宫人,出身贫寒,父母双亡,家中倒是有哥嫂。

然而嫂子嫌她碍眼,将她卖进了宫里,后来被分配到了东宫之中。

后来小鱼被太子看上,成了他的侍妾,平日里太子颇为宠爱。

当然,这也是外界的说法。沐沉夕此前与那些夫人们闲聊的时候,听到说起过,也没往心里去。

毕竟男人纳妾十分寻常,大户人家妻妾成群的不在少数,皇上也是三宫六院没有什么节制。裴君越的东宫里总共良娣两名,侍妾三人,这在那些夫人口中都算是稀世难寻的不沉迷女1色了。

沐沉夕也觉得这些没什么不妥,她不希望自己的夫君纳妾,但不代表就要阻止旁人也如此。何况,这也不是她说要阻止就能阻止的。

沐沉夕翻入了院中,三两下弄晕了侍卫,将他们藏了起来。自侧边的窗户翻了进去。

一进去就听到了女子嘤嘤的哭泣声,以及正对上俯身拾起地上衣裳,上半身未着寸缕的裴君越。

两人四目相对,太子吓了一跳。沐沉夕也一把捂住了眼睛:“赶紧把衣服穿上!”

裴君越嗤笑道:“我在自己侍妾的房中,不穿衣裳怎么了?倒是你,这么闯进来,看到些不该看的,还能怪我?”

沐沉夕咬牙切齿道:“这都什么时辰了,寻常人早该起了!”她瞥了一眼,裴君越敷衍地扯了外衣披上,却没有遮盖得太严实。

身后的女子也惊道了,正泪眼汪汪看着两人。

裴君越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大马金刀地坐在了床边。女子扯了被子遮住了自己,瑟瑟发抖,脸色看起来很苍白,气息也颇为虚弱。

沐沉夕四下瞧了瞧,似乎没见到血迹,只是屋内有些凌乱。

她咳嗽了一声掩饰了一下尴尬:“我今日寻你,是有事要问你。”

裴君越的手指绕了一下垂落的青丝,嘴角勾起了笑意,一双凤目觑着她:“何事劳你亲自赶来,托人捎句话便可。莫非,你是想见我?”

沐沉夕瞪了他一眼:“少胡说,换个地方我同你细说。”

“这可不行,我这小美人刚温存过。我若是和别的女人走了,她会伤心的。小鱼,你说是不是?”

被唤作小鱼的侍妾瑟瑟发抖,惊恐地瞧了他一眼,用力点头:“是...是...”

沐沉夕眉头紧锁:“你是不是欺负她了?她怎么吓成这样?”

“是啊。昨晚欺负得厉害了。”裴君越玩物一般揉了揉小鱼的头,弄乱了她乌黑的长发,看起来她更加楚楚可怜,“谢云诀难道没有这么欺负过你么?”

“当然没有!”

他手上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你和谢云诀,你们还——”

沐沉夕只觉得这话越说越奇怪,连忙打断了他:“少废话了,我是真有要紧事要问你。小鱼姑娘,他回头再补偿你。”

裴君越收了手,心情看起来很好。他张开了胳膊,对沐沉夕道:“既然你来了,我不便唤宫人,你替我更衣。”

沐沉夕被气笑了,手摸上了腰间的剑,挑眉看着他:“你皮痒了是么?我这剑几日没出鞘,都快锈了。”

话音刚落,不出片刻,裴君越已经将衣衫穿好,恢复了往常的和善:“走,去别苑。”

他说着正要推开门,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对沐沉夕道:“对了,我看你是潜入我府上的,想必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要不换一件衣裳?”

沐沉夕颔首。

裴君越对小鱼道:“你去寻一件你当宫女时穿过的衣裳给她。”

小鱼连忙爬下了床,沐沉夕这才发现,她身上似乎有许多鞭痕。

她看向裴君越,目光里满是困惑。裴君越也注意到了,他咳嗽了一声,干笑道:“都是些...闺房之乐...你不懂。”

“我——”沐沉夕还真是不懂,什么闺房之乐要把人打成这样?裴君越这小子这嗜好真是让她难以接受。

没想到他还有这样一面,沐沉夕心中觉得怪怪的。

小鱼取来了衣裳,颤颤巍巍放到了沐沉夕的手中。裴君越冷声道:“你还想让郡主自己更衣么?”

小鱼立刻跪在了地上:“妾身替郡主更衣。”

沐沉夕摆了摆手:“不必,我自己换。”她说着大步走到屏风后。正要解腰带,忽然自屏风后看到裴君越的身影。

她探出头去,裴君越的目光正好看向此处。沐沉夕瞪他:“出去!”

裴君越讪讪地转身出了门。

沐沉夕飞快换好了衣裳,轻手轻脚走到小鱼身边,她还呆愣着跪在远处。沐沉夕碰了她一下,她顿时一惊,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

她皱着眉头压低了声音:“太子经常如此待你么?”

小鱼眼中流出了大颗的眼泪,良久轻轻点了点头。

“欺负女人,真不是个东西!”沐沉夕义愤填膺。

小鱼拉住了沐沉夕的衣袖:“郡主,求求您,千万不要替我出头。”

沐沉夕有些无奈,小鱼这姑娘毕竟是裴君越的侍妾。这要是个宫女,她还能要走。如今小鱼只能留在东宫,她真要像小时候一样莽撞地助人,只怕会让小鱼像当年那个宫女一样死于非命。

她扶她起来,替她盖好了被子:“放心吧,我不会...不会害你。”

小鱼点了点头,小声呜咽着,又捂着嘴,生怕哭声被听到。

沐沉夕心情有些沉重。在她眼里,裴君越是个弱者,可在旁人眼里,他已经是唐国储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似小鱼这样的姑娘在裴君越眼里,怕只是个玩物,微贱得甚至不需要动手,就能要了她的小命。

拥有权力之后,人心总是会变得不同。

她初回长安,在城墙脚下的狗洞里遇到裴君越时,还满心喜悦。以为他虽当了太子,却分毫未改。

可现在才知道,原来不知不觉之中,他已经变了。

他如今看似仍对她言听计从,不是因为他弱,只是因为他愿意。

沐沉夕拉开门,裴君越正负手站在院子里吩咐着宫人什么。那宫人弯着腰,头也不敢抬。如此威势,早不再是当初那个躲在假山石后偷偷哭泣的小皇子了。

她低着头立在他身后,轻声道:“太子殿下...”

裴君越转头瞥了她一眼:“衣裳换好了?”

那宫人闻言瞧了眼沐沉夕,这小宫女头低得太低,他看不清容貌。不过也难怪,被太子瞧上了,怕是以后有罪受了。这会儿怕是心里偷偷哭呢。

“嗯。”

那宫人听她这般回答,吓了一跳,忙上喝前:“怎么跟殿下回话呢?嗯什么?哑巴了?!”

裴君越没有阻止这小太监,只是饶有兴致瞧着沐沉夕。

“回太子殿下,奴婢换好了。”语气里是咬牙切齿。

林盛有些绝望,这小丫头片子怕是不知道太子的厉害。太子身边,犯了错的,很少能活过明日。似他这般,也真是伴君如伴虎。不知道几时就会像他的前一任一般死得悄无声息了。

太子上次自围猎场上回来,莫名一言不发就清理了一大批宫人。跟去行宫的一个没留。若非如此,现在也轮不到林盛来到太子跟前。

沐沉夕不知道这些,只是有些恼火,又不好发作。

“换好了,那就随我来吧。”

裴君越负手走在前方,沐沉夕亦步亦趋跟着。一路上的宫人瞧见了,都纷纷投去了同情的目光,但没人敢议论什么。

两人一路来到了别苑之中,这里很僻静,侍卫也不多。裴君越让那些侍卫离远一些的时候,他们也是默默撤出了院子。

进了门,沐沉夕才发现这里已经备好了酒菜。

她砰地关上门,怒道:“我不是来找你喝酒的!我有话要问你——”话音刚落,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

裴君越强忍了笑意:“沉夕,我也不知是哪里惹了你。不过你现在饿着,火气大,许多事还在气头上,一定不能理智地与我交谈。不如边吃边说。”

沐沉夕虽然想劈头盖脸先问一通,但肚子也实在是不争气,使劲叫嚷着。她大步走过去,坐了下来。裴君越也坐下,指着一盘白色的发糕道:“你看,你小时最喜欢吃的。我们俩还翻墙出去买过,你说你舍不得吃,要带回来慢慢尝。结果被夫子给没收了。那时候我们俩一边在院子里蹲马步,你一边发誓,说以后每天早上都要吃发糕当早点。”

沐沉夕看着那发糕,想起了那一段往事。

裴君越那时候总是因为她的突发奇想,陪她一起受罚,却一句怨言都没有。

沐沉夕没有吃那发糕,只是咽下了嘴里的粥,看着正在喝豆浆的裴君越问道:“你是不是喜欢我?”

裴君越顿时呛住了,嘴里的豆浆都喷了出来,背过头去咳嗽不止。

沐沉夕抱着胳膊瞧着他,今天她已经呛了两个人了,看来食不言寝不语,确实是有几分道理的。

裴君越好不容易顺了气,看起来十分狼狈。从袖中抽出了帕子擦拭嘴角和身上的豆浆:“你一早来,就是问我这个?”

“不然呢?”

“我还以为你是要问我关于谢云诀停职之事。”

沐沉夕自然很是关心,正要询问,又回过神来。差点被带偏:“这事儿一会儿再说,现在我想知道你的回答,你是不是喜欢我?”

裴君越皱着眉头:“为什么忽然这么问?”

“因为那日在城外扎营,有人瞧见你偷偷溜入了我账中,清晨才出来。”沐沉夕一脸不痛快,“你对我做了什么?”

裴君越嗤笑:“我能对你做什么?我敢对你做什么?我真要对你做了什么越轨的举动,你这么机警,会发现不了?”

他这一通抢白,问得沐沉夕哑口无言。

这也是她觉得不对劲的地方,身旁有人她不会不知道的。

裴君越叹了口气:“不过那晚我确实去找你了,原是想起了你爹娘的案子,想同你说说。可你已经睡了,我就准备离去。谁承想,你忽然扯住我的袖子不让我走。嘴里还叫着谢云诀的名字。我都说了我不是,你不信。我又不敢叫醒你,怕你醒来发现我不是谢云诀误会我,直接送我上西天。所以...所以才...”

这一段话线索太多,沐沉夕思忖了半晌,决定一样一样拎出来问清楚:“所以这是...误会?”

“嗯,误会。”

她舒了口气,又问道:“你想说的,关于我爹娘的案子,你查到了什么?”

“你爹爹有一样叛国通敌的罪名,我查到当初揭发此事的证人。”

“谁?”

“这人姓谢。”

沐沉夕的手紧了紧,沉默良久:“这人还活着么?”

“活着,但是...被人拔了舌头。当年被丢到了乱葬岗上,侥幸活了下来,隐居在深山里。我也是无意中寻到的他,你...想不想见一见?”裴君越瞧着她。

沐沉夕略一思忖,颔首道:“好,现在带我去。”

“现在不行,改日带你去见。”

沐沉夕心里有些乱,也没问为什么:“好吧。”

早膳是吃不下了,沐沉夕起身想走,忽然又想起了些事,转头对裴君越道:“我和你的事是我误会了。可今日在东宫所见,却不是我的误会。阿越,你贵为太子,手握生杀大权,应该做的是爱护百姓,而不是欺凌弱小。可你今天——”

裴君越有些无奈:“我何曾欺凌弱小?”

“今日小鱼的事,我都瞧见了。哪有什么闺房之乐将人打成那般模样的?”

他垂下了眼眸:“此事...是我不对。只是你不懂,这男女之间的事,有时候...就是情到深处,难以自持。但说到底还是我定力不好,你教训的是,我改。”

沐沉夕顿了顿,叹了口气:“我哪里敢教训你,你是太子,我也只是作为故友提醒你而已。需知权力可以吞噬人心,你若是滥用权力,怕有一天会遭到反噬。”

裴君越听到故友两个字,慌忙起身扶住了她的肩膀:“你别这么说,是我错了。什么太子不太子的,我们之间不要论及这些身份。”

“早晚要论的。”

“难道你便要和我就此生分了么?”他慌了,眼眶也有些红,说话也不由得急了起来。

沐沉夕有些为难:“不是我要同你生分,是...是确实身份有别。而且我与你交好,是因为那时候年纪小,还分不清男女有别。现在...不一样了。你若是还要像从前一样,我夫君会误会。”

“谢云诀的气量就这么小么?”

“这不是气量大小的问题,而是你真心在意的人,怎会愿意同别人分享?”

“所以你看到我和旁人欢好,心中半点波澜也没有?”裴君越脱口而出。

沐沉夕身子一僵,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裴君越也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张了张嘴想要解释。

沐沉夕挣开了他的手。她原以为感情的事情很简单,裴君越对她若有非分之想,她揍他一顿便能绝了他的念头。

可当她真的发现的时候,却发现,或许这样简单粗暴的法子只是她的一厢情愿。她以前又不是没揍过他,气急了拿红缨枪捅他也有过。

若真会吓怕,早就改了心意了。

事到如今,她才发现,自己实在是迟钝,竟然一点没有怀疑过他。

良久,沐沉夕退后了几步,后背靠在了门上。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变成了一句:“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对我...我...一定是做了什么让你误会的事情。阿越...不对,太子殿下,我们只是朋友。我...”

裴君越苦笑:“我知道,所以我从来不说。我只是想...想和你继续做朋友,我怕你知晓后会疏远我。我喜欢你,我错了么?”

“你...你没错。但是...但是...”

“难道因为我喜欢你,这么些年生死患难的情分,你就要一笔勾销,从此老死不相往来了?”他的眼眶通红,眼中也蓄了泪。

“我没有这么说。”沐沉夕原本是气势汹汹而来,现在却发现自己无法面对这样的情景。

她心中怀疑,可是真的到裴君越说出口的时候,才发现挑明这一切会将他们置于何等难堪的境地。

裴君越向前一步:“其实方才我撒了谎,我去你的营帐里,你将我当成了谢云诀。我原本是可以挣脱开的,可是我不想。哪怕你将我当成另一个人,但能有片刻守在你身边,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我——”沐沉夕觉得喉咙干涩,说不出话来。

要责备他么?她说不出口。毕竟单相思的滋味,她比谁都体会深切。那样的折磨和煎熬,今生今世她都不想再来一次了。

裴君越垂下眼眸,眼泪滚落:“沉夕,我从不敢奢求什么。只是对你存了一点点的私心,我知道这样不对。可是你想一想,我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伤害你的事情不是么?你能不能,不要因此就将我推开?我母后早早离世,从小到大只有你一个朋友。若是连你都弃我不顾,我就真的是孤家寡人了。”

沐沉夕的拳头紧了又紧,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裴君越忽然噗通跪了下来:“我错了。我连这一点点的私心也不该有,你打醒我吧!沉夕,只是求你不要放弃我。我以后一定善待东宫所有人,我勤政爱民,努力讨父皇喜欢,将来当个好皇帝。我以后会让唐国强大起来,让边关不会再有战事。我会完成你所有的心愿。你原谅我!”

沐沉夕有些不知所措,良久扯着他的衣裳让他站起来:“不必如此,你起来。我...我当这事儿没发生过。”

“求求你,你揍我一顿也好。若是因为这件事让我们之间有半点龃龉,我都不会再原谅自己!”

沐沉夕被气笑了:“我还没见过有人有这种要求?你非要我揍你是不是?”沐沉夕抬脚踹在了他胸口,裴君越趔趄着向后仰倒,滚了几滚,捂着心口瞪着她,“真打啊?”

“你都求我了,大家都是朋友,我也不好不全了你的心愿。”沐沉夕说罢纵身跃了过去。

裴君越立刻闪身躲避,沐沉夕扑了个空。他顺手扯过凳子摔了过去,却被沐沉夕劈手斩成了两截。她一把攥住了他的脚脖子扯到面前,抬脚踩在他胸口,挥着拳头毫不留情砸在了他脸颊上。

“我错了,我错了。大哥饶命!”

沐沉夕咬牙道:“回长安以后,我早就想揍你了。怪不得几次三番在谢云诀面前阴阳怪气与我扯关系,我就说你小子不正常。果然是憋了一肚子坏水,我今日就将你这一肚子坏水都打出来。”说着一膝盖抵在了他的肚子上。

裴君越吃痛地蜷成一团,半晌说不出话来,只是连连摆手讨饶。

沐沉夕出了这一口气,总算是舒爽了不少。拉了个凳子大马金刀地坐下:“挨了这顿打,有何体会?”

“比起儿女私情,家国大业才是最重要的。”裴君越捂着肚子又挤出了一句,“命也很重要。”

沐沉夕满意地点了点头,一脸轻快:“孺子可教。”说着理了理衣衫,将他从地上拉起来,“送我出府。”

裴君越半晌才缓过劲来,哭丧着脸:“得令。”

他走在前方,恢复了此前的一本正经。沐沉夕也装作娇娇弱弱的模样跟着裴君越离去,他一路将她送出了太子府,一直到拐角的小巷子里,才停下脚步。

沐沉夕看着裴君越脸上的淤青,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太子殿下,你的脸怎么伤了?”

裴君越咬牙切齿:“走路摔了一跤。”

沐沉夕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扬长而去。

裴君越欲哭无泪,他早该料到沐沉夕真下得去手,当初就该见好就收的。

只是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他脸上所有的神情都敛去,目光愈发深沉。裴君越转身回到了府中,径直走向小鱼的寝宫。

他一把扯住了她的头发,将她拖到地上,恶狠狠道:“你都和她说了什么?!”

小鱼惊恐地叫道:“奴婢...奴婢什么都没说!太子殿下饶命!”

裴君越抬起了手,正要一巴掌上去,临到最后,又轻轻抚上了她的脸颊:“你这么害怕做什么?你是我的宠妾,我一向最疼爱你不是么?”

“呜呜呜,是,是...”

“你放心,郡主替你出了气,以后啊,我再也不打你了。”他说着松了手,起身向门外走去,一边走一边道,“林盛,把人带下去好生照顾着。”

林盛连忙应了话进来,路过太子身边的时候,听到他低语:“她这声音听得我心烦。”

林盛一愣,立刻领会过来。他走了进去,低声吩咐侍卫,将这侍妾的舌头拔去,毕竟太子殿下不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我们又见证了一位新人影帝的诞生,啪啪啪啪啪鼓掌

☆、灵堂

沐沉夕回到谢府, 了了一桩心事,一身轻松,脚步也轻快了起来。

她如今算是明白了谢云诀的心思, 原来是在吃飞醋。男子在面对妻子红杏出墙一事上,确实是难以忍受的, 她十分理解谢云诀此刻的心情。

于是决定好好解释一番。

但沐沉夕又不能直接冲过去对谢云诀说,你误会我了, 没有红杏出墙的事, 你不要吃醋。

这样谢云诀会很没面子,而且绝对不可能承认自己是真的吃醋了。

于是她决定迂回婉转一些,最好不要在吃饭的时候对他说这些话, 免得呛到他。

她寻来了叮咛, 替她梳洗打扮了一番。过了晌午, 趁着谢云诀要午休的功夫去了书房。

谢云诀刚脱了外衫准备小憩一会儿, 沐沉夕便轻手轻脚进来了。怕打扰到他, 还在门口站着,一脸温婉贤淑:“夫君,你要午休了么?”

“嗯。”他冷冷地应了一声。

沐沉夕瞧着他吃醋的别扭模样,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要不要我陪你?”

“不必。”

谢云诀刚拒绝, 沐沉夕已经走到了他身旁,拉起了他的手。他抽了回来,沐沉夕不死心,又重新用力握住。

谢云诀抽不回来,瞪着她。眼见着她忽然没脸没皮起来, 谢云诀眉头一皱,忽然捂住了心口。

沐沉夕吓了一跳,以为自己气到他伤口复发,赶忙松手扶着他坐下:“你别急,我不陪你午休便是。”

谢云诀躺下:“回去吧,自己寻些事情做做,别老往我这儿跑。”

沐沉夕撇了撇嘴,谢云诀这醋意也太大了些。

“那我想你了怎么办?”

“书案下有我的画像,翻出来瞧瞧。”

“......”

“睹物思人,更想了。”沐沉夕凑到他耳边,“你难道一点也不想我么?”

“男儿志在四方,不会在意这些儿女情长。”他撇开了头。

“真的半点也不想?”沐沉夕拉起他的手覆在自己的脸上,“我离开你片刻,就...就心里发慌。夫君,我觉得我下半辈子都离不开你了。”

谢云诀冷笑:“我看你离了我也能过得很好,说不定下家都找好了。”

“你是说太子殿下?”

他的手一僵,转头看着她。

沐沉夕歪头瞧他,丝毫不惧他的目光,坦然道:“我刚从东宫回来。”

谢云诀这才留意到她身上淡淡的龙涎香,立刻抽回了手。

沐沉夕正色道:“我方才揍了太子一顿。”

他皱起了眉头,有些疑惑。

“因为他亲口承认,他喜欢我。”沐沉夕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可我一点都不喜欢他,也没有留意过他的心思。今日得知的时候吃了一惊。”

“你若是不喜欢他,与他就此了断便可。这么揍他一顿又有何用?”

沐沉夕叹了口气:“哪有那么容易了断。那年他护我逃离长安,战场上随我出生入死,回长安后为助我复仇喝下毒药也一句怨言都没有。我对他没有儿女私情,可生死之交,怎是说断就能断的?”

谢云诀不语。

“我知道他的念头不会轻易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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