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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卖货娘子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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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走,这路上碎石多。”

陈青醁无心赏景, 一颗心全都在秦玉甄脚下。

曲曲折折走了一里地后,便来到了山背后。

山背后这个湖很大, 水面波光粼粼, 岸边千树桃花盛开。从这里下去是一片青翠的草地,绿水逶迤,芳草长堤。看上去很有一番意境。

湖光山色,美景佳人, 本来应该是件美事。不过陈青醁心里还有事,几次和秦大小姐说话都有些心不在焉。

“小姐小姐,你看那边有几只空船,咱们要不要上去玩一会。”

卉儿迫不及待地指着远处叫起来,“坐了船,还能到山那边去呢。”

陈青醁觉得自己真是和这丫头天生不对付,她现在一心想早点回去,这山这水就在眼前,看了便走不好么。其实说到踏青,像秦家宅院里有几十亩大园子的人家,里面要什么奇花异草没有,到了这野外,其实也不过是些茅草杂树,乱石山木,大老远来这里坐什么船,不过看花看水应个景也就罢了。

陈青醁心里不满,面上却还是对着秦玉甄微微带了笑,“你看……”

“既然天气这么好……”秦玉甄弯了弯唇,“那就去吧。”

“好,好,行。”陈青醁无法,只好道:“我先去问问。”

湖边停着的船不大,看上去也很简陋,上面有几个艄婆正歇在船头等生意。她们都是附近乡里的妇人,因为这个时候来这边游山玩水的人多,她们每年都会撑着自家小船出来挣几个银子。

秦玉甄站在远处等着,她看着陈青醁过去和人谈价,虽然这和人谈价的举动有些市井,但那人举止舒徐,淡雅有礼,一言一行,落在秦大小姐眼里,却比那些所谓谦谦君子更风雅一些。各花入各眼,秦大小姐此时的眼里心里,好似就只容下了这一人。

不一会,陈青醁便走了过来。

“走吧,要了两艘船。”反正后面跟的那些马夫随从并不会无聊来坐这种小船。陈青醁道:“这船小,除了撑篙的艄婆外,三个人是肯定坐不下的,要不,你和卉儿坐一起,我坐船在后面跟着。”

“……”

“怎么了?”陈青醁见秦玉甄看着她却不说话,便有些不自然地抿了抿嘴,“要不,我再去多雇两艘?”

秦玉甄看着她脸上那对招人眼的浅浅梨涡,微微有些失神。这人在自己面前就是这样敏睿温厚,那一双眼睛看过来时温和如玉却灿然有光。

“不用了,刚好。”

“哦,那,那咱们走吧。”

横在中间的卉儿丫头瞅瞅这个瞅瞅那个,一向不太灵光的脑子突然间像被什么醍醐灌顶霎时开了窍,“小姐,你还是和姑爷坐一起吧。”

……

停在岸边的那两只船还未解开缆绳,那个艄婆起身道:“这船窄,你们可要小心点。”

陈青醁跨了一步上船,船底湖水荡漾开去,她转过身,等着秦玉甄上来。

秦大小姐明显不太习惯这种小船,她捏着裙角踌躇了一会,刚要跨腿,只见船上的陈青醁已经向她伸出一只手。

秦玉甄看着眼前白皙的手,抬眼望了这人一眼,接着也伸出了手来。

两人指尖相触,秦玉甄心也跟着微微触动了一下,她将手滑进了她手心里,风生袖底,纤指凝玉。陈青醁收起五指握住了她的手,一用力,便将她拉了上来。

船身果然窄,她一上来,那船便荡了一下,荡的秦玉甄脚下一晃,差点就扑进了湖里。好在陈青醁手快,把腕子一带,顺势就拉了她一下。

这一下倒好,秦大小姐没扑进水里,却扑到了陈青醁怀里。

“小心些。”

秦玉甄在她怀里抬起头来,她一手紧紧抓着陈青醁的衣裳,脸上已带出了一片绯红。

草木犹解醉春风,两人视线相交后,却都不好意思偏过头去。

“你,你先去船中坐着。”陈青醁轻轻松开了她,“慢一点。”

秦大小姐拢了拢裙子,低着头的在船中坐了下来。

那个艄婆子脸上带着笑,说了一声:“两位坐好,我这就解船了。”

说完解开了缆绳,然后拿着长长的篙杆插进水底,木船便慢慢地向后退去。

江南的山水秀丽,湖水绕着山,山围着水,桃花流水,这春风湖上,上下天光一色。

秦玉甄看着水面,湖面缓缓晃荡。

对面的陈青醁心思全放在两岸的山上。那山真美,青的靛青,绿的翠绿……

两人各自怀着心事,在这天光云影间一时相对无言。

许久后。

“玉甄,我……”陈青醁有些艰难地开口道。

“其实……”

秦玉甄一双眼睛波光潋滟地望过来,“你现在要是不想说,那就先别说……”

“我会一直等着。”

这湖弯弯绕绕,从这头到那头,来回加起来也有七八里长,等船回到远处泊岸后,已经是一个多时辰过去了。

秦玉甄今天兴致很好,下了船,又要去附近山间游玩一番,要不是陈青醁阻挡,她怕是还要往山顶上走一遭。

一直到了下午申时,一行人才开始启程。进了城门,这时街市上人依旧多,马车一路慢慢悠悠过了城北来到城南,在将过河上一座石板桥时,陈青醁正巧遇上一行府衙中人。

走在最前面的是衙门的安抚使司副使周呈周大人,后面是几个皂衣公吏,他们腰间都挎着刀,押着一些蓬头垢面的犯人慢慢走着。

“哎唷!容少爷,我远远看着就像,没想到还真是你。”

周呈老远便开始打招呼。

陈青醁对着马车里的秦玉甄说道:前面好像是府衙的周大人。”

秦大小姐有些不屑:“和那些人有什么说的。”

陈青醁道:“总要过去打个招呼,我去去就来。”说着翻身下了马。

“原来是周大人。周大人,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这周呈去年因为剿匪有功,去年从兵备官升任了本地安抚使司副使,现正是春风得意之时。

周呈笑道:“一天到晚忙公事。都抽不出时间和容少爷来相见一面。”

陈青醁道:“周大人日理万机,我等小民也不敢叨扰。”

“大家彼此兄弟,你说这话可就见外了。”周呈爽朗地笑了笑。

陈青醁看了看那些人,有些好奇地问:“周大人,你们这是?”

周呈转身看了看,说:“这不,前一段时间河里不是发了洪水么,本来好好的堤坝也让水给冲垮了。前几天上面来人查办河工,说是要重修河坝,这几百年没做的事,真的做起来哪有那么容易。要开山采石,要清理淤泥,单这前期招揽工匠就难上加难。这不,为了凑齐人数,上头发话将牢里一些囚犯拉上去凑数。反正好歹先应付着。”

“原来是这样,那周大人确实辛苦了,既然这样,我就先不打扰大人了,等哪回有了空闲,咱们再好好喝一杯。”

“行行,容少爷,那我就先去忙了,告辞。”

两人告别过,陈青醁便转身回去了,她一手拽着嚼环,一手拉着马绳慢慢走着。

“刚刚去和人说什么了,这么久?”

秦玉甄从窗上探出头问道。

“才说了几句话而已,没什么。”现在快到城中那条河港了。陈青醁在心里算计着还有多长时间回到秦府。

秦玉甄见她不想说话,便垂了目光坐回了车中。

——————

一行人回到秦府,几个看门的赶紧奔过来牵马拉绳。

进了前院,有几个等着的丫鬟忙上来道:“老爷正担心小姐去了这么久,叮嘱小姐回来就让去老爷那边一趟。”

秦玉甄回过头,陈青醁道:“老爷子肯定也担心急了,你快些去吧。”

秦大小姐见她总没有话说,便只好转身就走。

陈青醁等她一走远,便赶紧快步望回南院而去。

过来院门前那座竹桥,进院门,正在院里晾衣衫的翠竹见了她惊喜喊道:“容少爷,你回来了?”

陈青醁“嗯”了一声,一径走去了里屋。

屋里静悄悄的没人,那封信就放在案桌上,上面只用一个镇纸压着。

幸亏好,这信还在。

陈青醁把信拿出来,那跟着进来的翠竹欢喜地说道:“容少爷,我还以为你要晚上才回呢。”

“这屋里有谁来过没?”陈青醁把信收进怀里,盯着她问道。

翠竹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

陈青醁把镇纸放好,转身便走。

翠竹忙跟上去道:“容少爷,容少爷,刚刚冯四爷来问了我几趟,他一直问你回来了没有,看起来好像有事要和你说……”

陈青醁头也不回。

“我知道了。”

33玉鱼儿

南院这边靠着莲花池, 池中团团翠叶, 池边花团锦簇, 从园中那个大莲花池子引出的水顺着水渠缓缓流过墙外。

陈青醁出了月门, 刚要上游廊时,冷不防见冯老四从一座太湖石后走了出来。

“你这是去哪?”冯老四问。

陈青醁冷笑:“我什么时候去哪里还要和你说?”

“青醁,你给我站住!”

冯老四几步赶到陈青醁前面拦着她, “你想去哪?陈青醁,咱们先把话说清楚。”

“咱们之间还有话要说?冯四爷, 咱们现在谁也不欠谁的,这年头, 大家都不容易, 你若是真惹急了我, 我还真个不怕你们。”陈青醁已经被逼的戾气横生。

冯老四道:“行行行, 就算我冯四这次对你陈青醁不起,我不该瞒着你去找秦天望。可是, 你一开始也不该骗我走!青醁,我一把年纪了, 膝下无子无女,不是我说句乞赖的话, 我冯四现如今就指着这笔钱当棺材本了。就算你不看在我可怜的份上, 你也该想想你自己,那么多银子,你说不要就不要了,你那样做, 你又把我放在何处?你这分明是要绝我的后路了。要不是你这样做,咱们现在到不了这一步!”

“我断你后路?”陈青醁道:“要是我真有心不管你,我当时大可以一个人一走了之,冯老四,你自己评评良心,我陈青醁什么时候做过那背义之事,我说过,这钱我多少能补给你一些,虽然不能让你大富大贵,但也够你后半生能衣食无忧了。那秦天望能是个什么好东西,你既然和他一起来算计我!”

冯老四道:“我还能有什么办法,青醁,事情不做也到这一步了,既然各自都有不对,先前的事咱们一总也不追究了。以后咱们好好的,不管是你要护着那秦小姐也好,还是别的什么都好,只要咱们先把钱拿到手里,以后什么事都依你。”

“呵呵,咱们好好的?”陈青醁冷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当初你收顺子做徒弟,不就是想着自己老了以后有个人依靠吗?可是现在顺子死了,你一个孤家寡人,举目无亲,不就是想以后靠着我来帮衬么?你现在急着在我和秦天望之间两面圆场,你想靠着秦天望赚这笔银子,又不敢跟我翻脸,也真是够难为你了。”

冯老四讪讪道:“青醁,你看,我自小就夸你机灵,又聪明,也难怪我大哥最疼你。”

“是,我当初要是脑子不聪明点,我师父早就把我卖到天南海北去了。”陈青醁毫不留情道。

冯老四尴尬地笑了一下,说:“说你好也不乐意。”

“我乐意有什么用,我这次还不照样栽在你手里。”

冯老四道:“姜还是老的辣,我都在江湖上混了一辈子了,你那些小伎俩能瞒我?你既想着自己能全身而退,又顾及着我,既想不让秦小姐知道真相,想着让秦天望的事情败露出去。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还给秦老爷留了书信吧。你左右顾及这顾及那,到头来,却一样没有顾全到。你这便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青醁,我实话告诉你吧,秦天望现在是虎视眈眈志在必得,就连这秦府里面都已经有了他的人,你如今一个人,又能做什么?只要你好好地把事情做完,咱们一切好说。”

“一切好说?你难道就不怕我去秦老爷面前告发你们。”

冯老四摇头道“你看,我刚刚不是才夸你机灵么,你不傻,要是能说,你早就说了,哪里还要绕这么大一个弯子。”

冯老四道:“你心里清楚的很,这说出真相的后果会是什么。现在这贇州城里谁不认定你是秦家的女婿?你一来,那些人便家家家送礼,个个请酒,他们这样,那还不都是看在秦老爷面子上的,秦老爷一生富贵,银子什么的可以不在乎,但这外头的名声,他可是爱惜的紧,你要胆敢让他秦家颜面扫地……”

他激动地拿手指了指,“就上回那些无一活命的山匪下场恐怕就是你的下场!”

“是了,所以秦老爷绝不可能让自己女儿嫁给一个江湖骗子……一个江湖骗子?”陈青醁嘴角露出一丝浅笑:“呵呵。”

“是我心软了,要是我当时心肠硬一点,也不至于落到这种局面。”

冯老四摇摇头,“你说你又何必呢,我先前那样劝你你都不愿听,你说你和秦家小姐这事,你们若是真个彼此相好,我冯四倒也很想成全你们,咱们这些走江湖的,什么事没经过看过。可是,你陈青醁敢在秦小姐面前表明自己的身份么?你敢跟她说你是个女子么?你倒是心上爱她,可她呢,她喜欢的是容少爷,是那个和她早有婚约的容醴容少爷,不是你,不是你陈青醁!”

陈青醁:“……”

“你不过是自作多情罢了,你还想着顾全了她,她秦大小姐便会感激你?你去试试和她说出真相会怎样?青醁,你能想想后果是什么吗?你和她这辈子注定无缘。既无缘,更无份。你放下她吧,不要再想着她了……”

————

三月的天气,虽然早晚有些凉意,但是白天要是没下雨,这日头就格外大。

翠竹今天收拾好屋子里头,正要出去,便见一个丫头顶着太阳从院门外进来了。

“翠竹姐姐。”

翠竹看了看来人,原来是东院那边的一个丫鬟。

“怎么了?”

“容少爷在没在?”小丫鬟问道。

翠竹道:“容少爷一早就出去了。你有什么事?”

“啊。”小丫头有些失望,“小姐还想让容少爷过去一趟呢?”

“什么事这么急?要不要叫人出去寻她回来?”

小丫鬟道:“也不是别的事,就先前给容少爷预备的那套过大礼时穿的衣服已经送来了,小姐想让容少爷过去一趟,看看衣服合不合身。”

翠竹顿时急道:“瞧瞧我这脑子,之前好像有听嬷嬷过来说过的,昨儿却忘记和容少爷说了……要不,还是叫人出去找找?”

小丫鬟道:“翠竹姐姐你也别忙了,小姐还说了,要是容少爷不在,等回来晚点过去也行的。”

……

此时,城南的一家高大的酒楼上,秦天望正趴在窗上往下看,下面是熙熙攘攘喧闹不已的街市。

“少爷,刚刚派去的人回来说,容少爷只在那茶楼里喝了几杯茶,然后,然后就回去了。”

秦天望回过身,皱眉道:“有没有见她和谁说过话?或者交给什么人东西之类的?”

来人摇摇头,“没有,我们四五个人盯着呢,除了喝茶,她什么事都没干。”

“是吗?看起来她还老实了。你再多叫几个人跟着她,反正她去哪,你们就跟到哪,万一有什么事,立马就来告诉我。听见了没有?”

“知道了,秦少爷,我这就去。”

说完来人就噔噔噔下楼去了。

“还算你识相。”秦天望冷笑一声,“也不看看跟谁斗,哼哼,早要知道这样,你还逞什么能!”

陈青醁沿着河边慢慢走着,河岸边上歇着一些生意担子,陈青醁走了一段路便停了下来。

“这位客人,你看看要不要买点什么?”

陈青醁微微侧过身,眼光朝后面快速瞥了一眼。

果然。

这几天不管自己在哪里,她身后总少不了这些人的踪影。看来,这秦家少爷对她还是不放心的很。

她嘴角露出一丝笑,随意从担上拿起了一样东西。

那做生意的见来了客人,忙招呼道:“这位客人,这对是今年新样式的耳环,你买回去,送给你家娘子正好。”

“娘子?”

陈青醁脸上动了动,“不用了,我看看别的吧。”

“这位小兄弟,我看你一表人才,想来你家娘子也个美貌佳人,要不然你看看这些胭脂水粉,这些胭脂颜色光亮又好看,你挑几样回去,保证你娘子喜欢。”

这外面路边卖的胭脂水粉,不要指望秦玉甄收下了,只怕一拿出来,大小姐恐怕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陈青醁笑笑,这些东西,似乎没一样能配得上秦大小姐。

她眼睛在货担上扫了一圈后,正要走的时候,却瞥见了角落处一个小小的玉件。

陈青醁伸手拿起了这个小玩意儿。

这是一只用碧玉碾成的小鱼儿,不满半寸,虽然只是平常的一个玉件,但雕刻得栩栩如生,鱼儿张嘴摆尾,鳞颊宛然,看着极是可爱。

陈青醁拿在手里,问道:“老板,这个怎么卖?”

“哎呀呀,客人真是好眼力,这可是我去年从一个外地客商手里进的,因为东西好,要价高,又碰不上识货的主,所以才一直留了下来。既然客人喜欢,我也不多赚你了,二钱银子,二钱银子您拿去。”

陈青醁用手细细摩挲着这鱼儿,不说买,也不说不买,那贩子看得着急,生怕跑了这单生意,他连忙就说道:“既然你喜欢,我就再让些价钱给你……”

“不用了。”陈青醁从怀里掏出两角碎银,“就刚刚那个价。”

那人愣愣地接过银子,等着这位好主顾一路走远了,这才回过神,“好家伙,做这么多年生意了,头一回碰上这样的。”

——

东院里头,安嬷嬷拄着拐杖从外面进来,唠唠叨叨数道:“怎么没见秋纭那丫头?都这个时候了,屋后头也没人打扫,一会又要去去厨房准备点心了,我两天没上这里来,你们一个个便懒散起来,连个地也不扫了……”

秦玉甄倚在长榻上,把个竹绷子小心取下来,然后拿着这块总算绣好的绢帕子左右瞧了又瞧。

卉儿瞅瞅门外,说:“可不得了,这老太太记性不好,嘴也越来越琐碎了,前儿才告诉她秋纭去老宅那边了,今儿又来数落了。”

秦玉甄眼睛看着手里,“你在这里说什么,还不去扶嬷嬷先回去,再去把地扫了。”

卉儿把手里东西放好,嘀咕道:“屋里不过去了几个人,这里事事就落在我头上了,早知道这样,我也去老宅那边挑几样轻省的差事了。”

秦玉甄今天心情好,她也懒得和这丫头计较,“扫了地,再顺路去厨房把点心拿来。”

卉儿憋着一口气又不敢声张,扭身噔噔噔就出去了。

这是一块荼白色的绢丝手帕,上面绣着两粒圆圆红红的相思子。

因为秦大小姐的绣工实在入不了眼,在几个贴身丫鬟温言婉述连哄带骗的劝说下,她才终于放弃了绣一枝并蒂莲的打算,转而绣了这两个实在没啥美感的相思豆。

秦玉甄亲手把它整整齐齐叠好,不论好歹,这可是她秦玉甄一针一线亲手绣出来的,里面有她一场女儿家的心事。只要那人不嫌弃,这绣什么的其实也没关系。

陈青醁进东院的时候,院里没人。她挑了帘子进屋,正好看见秦大小姐手里拿着一个东西出神。

秦玉甄听见动静抬起头,陈青醁对她微微一笑,“秦大小姐叫我来有何贵干?”

秦玉甄看了看她,说:“这衣服好了,你去试试。”

陈青醁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原来一个衣匣子上放着一套崭新的衣冠靴带,那最上面是一件缂金丝宝蓝色外裳。

这都是秦大小姐特意替她选的。

“你现在穿的薄,就直接套上我看看。”秦玉甄说道。

“好。”陈青醁低眉顺眼,展开衣服后慢慢穿好。

秦玉甄细细打量着这件新衣,她勾起一缕散落在耳边的鬓发,起身走了过去。

“袖子长短还行,刚刚过手,袖口我让人改成了七寸,看上去却好看多了……”

两人离得近,陈青醁静静地听着她说。

秦玉甄伸出手,将她身上的纽襻一个个系好,“你觉得呢?”

34信物

陈青醁还能说什么, 左右就一个字:“好”。

秦玉甄给她系好了衣裳, 便退后一步细细端详, “别的都好, 就是这下摆稍微……”

陈青醁走过去,把放在手里攥了很久的小鱼儿递了过去。

“嗯?”秦玉甄看着她。

“我来这里这么长时间了,也没送过什么东西给你。”陈青醁有些磕磕巴巴: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若是,若是你看不上, 我……”陈青醁也不知道怎么了,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竟然这样说不流利。

秦玉甄见她有些窘迫, 于是手伸过去拿起那小东西。她细细看着, 唇角不自觉泛出一抹如水的温柔来, “怎么想着送这个给我了?”

陈青醁见她收下, 便露出一丝清浅的笑,“也没什么, 就是看着喜欢,想着你大约也会喜欢, 所以……”

秦玉甄眼波流转,她把那鱼儿拿在手心里, “我很喜欢。”

“我也有东西要送你。”她把自己绣的那块绢帕拿出来。“……以后, 你可不能再去要旁人的帕子了。”

陈青醁低着头怔怔地接过来,这是一块绣制并不精巧的绢子,不但样式不好看,就连针脚看上去不太均匀, 上面两颗红红的相思豆下还歪歪扭扭绣着一个小小的“甄”字。

这是秦大小姐亲手为她绣的。

陈青醁拿着这块绢子,心里某处柔软似给触动,她鼻子一阵发酸,这算相互赠送定情信物了吧。她抬起头,内心甜涩参半,甜的是秦玉甄用情至深,涩的是她情感所托非人。因为从一开始,她陈青醁不但要骗她的财,还要骗她的心。

两人四目相对,秦玉甄眼中有无限的缱绻情深,那眷恋过水有痕,一进她陈青醁眼里,便在她心中荡起了层层涟漪,把她的刚刚才起的徘徊和愧疚荡的无影无踪。

她被秦玉甄看的神思恍惚,一时就沉浸在了其中不可自拔,她心里忽而空茫忽而又悸动,秦玉甄只一眨眼,她的身体就像走了魂一样沉沉浮浮飘飘荡荡。而那颗心,也早已去了千山万水之外。

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也不知多久之后,窗外突然传来一声翠鸟的啼叫。陈青醁一下子像是猛的被人打了一个闷棍后霎那间清醒了过来。

“这,这衣裳试好了。”陈青醁急急忙忙解开襻子,“我,我该回去了。”

有些东西太过遥远,远得甚至碧落从不敢去想象。

秦玉甄眼里的温情不变,她静静地看着她手忙脚乱脱下衣裳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

春日里天色明朗,园子里的山石磊落,幽绿嫣红。陈青醁走了一路,一直走到那个莲花池边才停了下来。

她刚刚心慌意乱手忙脚乱,走的时侯却依旧不忘将那绢子拿着。

相思子,相见相思,相伴相依,地老天荒不愿割舍。

陈青醁脸上似笑非笑,她心中觉得难过,她想不要,却舍不得不要。这些酸楚和隐忍谁又会知道。

陈青醁左右挣扎,明知天命无缘,自己又能怨得了谁。

池子那边已经落了一地的杏花。前几天还开在枝头迎风摇曳的花儿,现在已经成了一片雪白。

树下,正有一个人拿着锄头在树根下翻着。

“道白非真白,言红不若红,请君红白外,别眼看天工。”

这是谁的诗陈青醁已经忘了,她收回目光,眼里的痛苦一闪即逝后慢慢恢复了平常的冷淡。

她转身走的时候,微微扬起了嘴角,只是,那嘴角下却不易察觉地露出了一丝嘲讽。

树下那人瞥见陈青醁慢慢走远了,这才丢下锄头,鬼鬼祟祟地跟了上去。

——————————

初一一过,秦府上上下下就开始忙碌了起来,这天早上,太阳才微微露出一点点头,秦府里面就开了大门。

前院里,几个粗做的婆子正抬了几担水打扫庭院,不但把门窗擦得雪亮,就连四周那水磨砖墙也拿水擦得干干净净。

何义今天一起床就开始忙,后天就该过大礼宴请宾客了,虽然前多少天就陆陆续续开始准备,但事到临头,却总还有不少大小事情要处理。

他刚从桌上拿了几本账册出门,外边阶下就已有几个人等着了。

“何管家,何管家,今儿又有几家礼单送进来了,你看,这还礼的钱是现在去支取还是等明儿再取?”

“我看看,几家?”

何义接过礼单说道:“那就现在去,你们照着先前的贺礼钱还礼就是。另外打发那些轿夫马夫的脚钱,你都备好了没?要尽量预备点。”

“何管家,你放心,那些钱我都弄好了,只多不少。”

“……何管家,老宅那边齐管事叫人来问,那对紫檀绣花镜屏怎么还没送过去?”

何义解下一串钥匙,“那镜屏就在库里,你去叫几个人用马车送过去。你们要小心着点。”

“知道了,何管家。”

何义一说完,就拿着几本账册赶紧去了账房。

其实不单前院忙,这南院里边剩的几个丫鬟也忙,翠竹才收拾了桌子,又要开始准备收拾衣裳了。

本来这院的丫鬟婆子就不多,前几天把桃儿杏儿和几个嬷嬷都派去老宅那边,这院里的事虽不重,但七七八八的琐碎事却一件都少不了。

翠竹在屋里翻箱倒柜,又开了两个大衣裳匣子,冬天的那些厚的,夏季那些单的,再加上去年小姐给姑爷新做的那些还没来得及穿的,靴带袜子鞋子,林林总总,整出来的已经装满了两三个大箱子。

这些都就要先送去老宅的。

再有不久,等小姐出了阁子,姑爷和她在那边住下,以后还会不会经常回来了。唉!这日子,一日过了一日,便再不回头了。到时候,自己还不知道能不能跟着过去。

翠竹感慨一声,刚要说些什么,一抬头,却见人已经躺在摇椅上睡着了。

翠竹走过去,将飘在地上的绢帕捡起来,她心下有些纳闷:这上面不就两颗红豆么,这能有什么好看的,也值得天天拿在手里不放。

35不见棺材不掉泪

三月底的时候, 一连下了好几场春雨, 到了初六初七, 天色才稍稍有些好转。直至到了初九这天, 幸喜天色却晴,风扫薄云,土暖泥肥。

一大早, 东院里的几个丫鬟就进进出出端水端茶伺候了。秋纭洗了手从屋外进来,卉儿几个正准备衣裳头饰, 又要开匣子找钗子耳环珠花,找装着胭脂膏子的镶银边盒子, 一个个忙的不可开交。

今天秦府大开宴席, 凡贇州城稍有些头脸的都会赶来捧场。自辰时开始, 就陆陆续续有宾客上门了, 秦府门前,骏马穿梭, 彩车华辇来来往往。从前厅一直到后院,男宾女眷, 满满当当的摆上了上百桌酒席。

后厨里,满案的猪羊鱼鸡不说, 昨天上午又杀了两头肥水牛, 除了山珍野味外,又是美酒佳酿各色新奇的果子糕点。反正不论价钱贵重,那银子,真正花的像淌水一样。

前大厅里, 到处一派喜气洋洋,从上宾席数下去,就单单一个正厅里就足足摆了整整齐齐一十八桌,除了这里,左右两边跨院,后进的几个小院,也都安排了席面。来的客人多,不但秦府几个院里的丫鬟要忙着出来招待客人,就连那些稍稍体面的婆子都要出来端茶倒水。

陈青醁今天换了那身圆领蓝色缂金丝外裳,她站在那里,清秀淡然。

因为主家人口少,作为堂亲的秦天望也要忙着招呼来客。他见陈青醁脸上带着笑和人谈笑风生,便见缝插针地堆着笑走了过来。

“恭喜容少爷,贺喜容少爷!”

陈青醁收起笑容,淡淡道:“秦少爷,你说说我何喜之有?”

咳咳,秦天望讨了个无趣,不以为然地撇撇嘴走开了。

这边又来了好几个客人,来人走过来笑着拱手道:“容少爷,恭喜恭喜。”

“多谢多谢,请。”

“……容少爷好福气,再有几天就该和秦大小姐喜结连理了,你们两个郎才女貌,真是天设地造的一双璧人。”

陈青醁浮起笑意连连谦辞,“几位客气,请,请。”

此时大厅里的上宾席已经坐了大半,除了本地那些有名望的大乡绅,衙门里也来了不少人,那位和秦家有过龃龉的知府王大人虽然没有亲自前来,但还是托了安抚使司副使周呈带了贺礼过来。

秦仲崑秦老爷还在和那几个远道而来的贵客谈笑风生,不时捋须大笑,笑的满面红光。

“……张世兄过奖了,你可把人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

“这哪叫夸,我刚刚才和容家公子说过几句话,人看上去斯文俊俏不说,礼数周到,才学也不错,听说,还很有身手。你看,现如今这等天分高强的年轻人能有几个。”

秦仲崑大笑道:“承赞承赞。”

“你倒有福气,令千金既然都放了定,想来这拜堂成亲的日子也近了吧?”

秦仲崑笑道:“不急不急,二十二日才正式迎亲嫁娶,到时候,还请各位赏光。”

“一定一定,算起来也不过十一二天的事了,世侄女成亲,看来我得准备几样最好的贺礼才是。”

“哈哈哈,老世兄,我这半天就专等你这就话了。”

说完,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老爷。”一个常随过来低声禀道:“老爷,小姐过来了。”

秦仲崑连忙道:“快叫她过来。”

秦玉甄进来的时候,大厅里依旧热闹喧哗,那么多人,她进来第一眼,便看到陈青醁。

两人视线交汇,陈青醁隐去眼中一丝阴霾,弯起唇角淡淡一笑,脸颊上露出两个梨涡。

看的出,秦大小姐今天精心梳妆了一番,淡银红色的罗绫裙,头上梳着芙蓉归云髻。脸上匀了一层浅浅的胭脂,红唇鲜艳,就连那双尖尖玉指上也用凤仙花汁染过。玉笋红芽,衬得美人格外明艳动人。

秦玉甄微微低着头,从她身边走过去。

“来来来,玉甄。”秦老爷道:“过来和两位世伯见礼,算起来你也有几年没见了。”

“张世伯,林世伯。”秦玉甄微微曲腿福了福。

“哎呀,果然是女大十八变,上下不过几年,玉甄就已经长大成人了。”

“是啊,”另一位感慨说道:“想当初我见她时才那么点高,昔年粉团儿似的,现如今都要嫁人了。”

秦仲崑笑道:“白驹易逝,要不然我们怎么都老了。”

……

秦玉甄抿着嘴笑不露齿,一副大家闺秀的贤淑样。

她可没心思和人叙旧,隔着人群,她望向陈青醁,眼神柔和。过了今天,两人便只能在拜堂成亲后才能再见面了。那边陈青醁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和人交谈,一颦一笑,只叫秦大小姐移不开眼。

午时二刻,众宾客落座,酒菜也渐渐上完。

一直到了正厅的门,心有幽怨的秦大小姐却还是没能和陈青醁说上一句话。

这桌主席上,除了秦氏族里几位年高望重的长者外,就是秦老爷和几个世交官绅,陈青醁隔着秦仲崑坐在右侧,秦天望便坐了最下首。

按照本地习俗,筵席开始后,陈青醁便要起身敬酒,一盏一盅,也幸亏她酒量好,一轮下来,她还没有醉过去。

厅里觥筹交错,宾主尽欢。

秦仲崑刚刚一杯酒下喉,就见外面跑进来一个管事人,那人一进来,便赶紧跑来在他耳边低低说了几句话,秦仲崑听后,想了想道:“那就让他进来。”

正坐对面下首的秦天望见他伯父脸上虽然不动声色,但那双眼里却闪过一丝愤怒。

这么了这是?

这边人声喧哗,陈青醁依旧垂着眉眼,举着筷子慢条斯理地吃菜。

不久,便有人进来了,大家一看,来人赫然是本城知府王大人的公子,王恩。

那王恩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燕青夏季短衫的年轻人。

秦仲崑见厅外闪过几个带刀衙役,脸上便露出不满来。看来,这王恩今天怕不是好意思。

“见过秦老爷。”

王恩今天看起来意气风发,他过来拱手见过礼,便挺直了腰杆站在当中。

“王公子,令尊的贺礼早送来了,你既然来喝酒,那便请坐。”

秦仲崑淡淡道。

王恩笑了笑,说道:“秦老爷,您误会了,我今天来这里可不是为了喝这杯酒的。”

不是来喝酒的?

秦仲崑终于沉下脸来,他指着外面的衙役质问道:“王公子,你这是要干什么?”

大厅里终于渐渐安静下来。

秦天望微微冷笑了一声,心想这姓王的是不是疯了,这正厅里在座的大都是贇州城的,对于先前这王公子爱慕秦家小姐的事,大家几乎都有耳闻,看他今天这架势,怕是故意来闹事的了。

底下有人纷纷议论起来,“这事怎么好相强,既然都过去这么久了,还来闹。”

“就是,王大人毕竟是本地父母官,他这样做,也怕不被人耻笑……”

王恩听人议论,脸色变了变。

“秦老爷,今天我王恩来,并不是有意和您过不去,只是事情突然,我也只好冒犯了。”

说完他转过头,眼睛死死盯着了正怡然自得的陈青醁。

“容少爷?”

陈青醁停下筷子抬起头,好像这才刚刚发现了眼前这位大活人。

“哟,原来是王公子,失敬失敬。”

王恩对着她这番假惺惺的做派冷嗤一声:“容少爷,这良辰美景,看来你今天很是得意嘛。”

周呈见势不妙,赶紧起来劝道:“王少爷,今天可是容少爷的好日子,有什么事,你且以后再说,大家同在这贇州城里,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又何必来争这口闲气,坏了大家的情义。”

秦天望这时也拿腔拿调地劝道:“王少爷,你这又是何必呢,当着这么多人面,你好歹也顾着点自己的颜面不是。”

陈青醁嘴角噙着丝若有似无的笑,她望着王恩,开口道:“怎么样,王少爷,既然来都来了,不如就坐下喝一杯吧。”

王恩看着这一唱一和的两人,脸上露出一丝嘲讽,他拖长声音说道:“秦少爷,容少爷,你们两个可别太得意,有句话叫做‘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有的东西你们瞒得了,可有的东西可就难了。”

秦天望脸色微变,“王恩,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王恩皮笑肉不笑,“看来你们今天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

秦天望忍着怒气,说道:“王少爷,这里可是秦府,你可不要仗着自己爹有个知府衔称就来这里随意撒野!”

秦仲崑望着一厅鸦雀无声的宾客,脸色已黑成了锅底。

王恩看了看四周望过来的目光,抬手道:“秦老爷。”他对着陈青醁用力一指,大声道:“这个人不是容醴!她是假的!”

他这话一出口,众人顿时被惊得目瞪口呆。

假的容少爷?

秦天望猛地站起来,“你,你血口喷人。”

“王公子……”陈青醁慢悠悠站起来,“你可不要恶意中伤,我容醴什么时候是假的了。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你可不要讲鬼话。”

“我讲鬼话?好!看来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了。”

王恩一转身,叫他身后那人出来,“来,你现在告诉大家,你叫什么名字?从何处而来?”

那年轻人站了出来,他眼睛在厅里扫视了一圈,镇定地开口道:“我叫容醴,京城来的。”

36不要跑了他们一个(改错字)

仿若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人话一出来, 在座的客人顿时沸腾起来。

“怎么回事这是?”

“两个容少爷, 到底哪个才是真的?”

“我看这个是假的, 你看他那尖嘴猴腮的模样,怎么可能是真的容少爷……”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连个生人也明目张胆有人冒充了,你看看这人, 虽然长的不怎样,但看上去也像个读书人, 怎么做起了这种勾当?”

“我看, 这个可说不定, 之前谁也没见过真正的容少爷, 现在凭空多出了一个,谁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厅里的人纷纷朝这‘容少爷’看去, 这人长相普通,瘦削的身材上一身燕青短衫, 腰间系着一条暗灰绫子腰带,大概是被这么多人看着, 他脸上虽然镇定, 但是微微握着的手还是有些紧张地轻颤。

酒宴上突然出了这么大变故,有几个伶俐的丫鬟早跑出去。

秦仲崑打量了一番来人,转头沉下脸色道:“王公子,今天是我秦家大好的日子, 你就算要对证,也用不着这样大张旗鼓闹的尽人皆知吧!”

王恩道:“秦老爷,我这完全是出于一片好意,有人既利用容少爷的身份,那肯定是居心不良,包藏了祸心。真金不怕火炼,趁着今天大家都在这里,也好有个见证。”

秦天望愤恨道:“王恩,你说清楚,谁包藏祸心了。”

陈青醁道:“王公子,你也别太张势了,无利不起早,你这样费心费力来管这个闲账,难道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为了谁。”

“就是。”秦天望道:“王恩,你是不是看着秦玉甄要嫁人了,你就着急上火,故意来血口喷人,呵呵,你可真是够卑鄙的,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我看你才是那个意谋不轨之人!”

周呈夹在当中左右为难,现在几个人闹成了这样,不管怎么都难以收场

王恩连连冷笑,“容少爷,你可别岔开话题,咱们现在是讨论你身份真假,你管我是什么企图。”

秦天望心中一把无明业火按耐不住:“王恩,你凭什么说这个人就是真的?你现在随随便便找了个人来,就说是真的容醴,你把我们都当三岁小孩吗?”

“你们别急,是真是假,等一下一验便知。秦少爷,你说,这万一验出来是假的,你应该不会生气吧。这容少爷可是你从京城带回来的……”

他这番话话里有话,秦天望眼中闪出怒火,“姓王的!你不要不知好歹!”

“你们都给我住嘴!”秦仲崑阴沉着脸喊道。这事不管真假,反正秦家的脸面已经丢了不少了。

这时大厅里有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怎么好端端的又扯上秦家堂少爷了?”

“这谁知道,怕是真有牵连也说不定。”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也不知道谁的话更可靠些。”

“诶,你看看,连秦小姐也来了。”

此时陈青醁背着门口站着。不一会,门口便传来一阵脚步声。

陈青醁不必转头也知道是谁。

“小姐小姐,你慢一点。”

秦玉甄踏着轻柔的步子一步步走了过来,从酒桌间穿过来,从陈青醁余光中,一直走到了她正对面。然后,面无表情的在陈青醁正对面坐下。

陈青醁依旧保持着刚才站立姿势,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大小姐来的可真是时候。

秦仲崑看了看一脸冷漠的女儿,便转过头去盯着底下那人。

“你说你叫容醴?”

那人顿了一下,回道:“正是,小子名叫容醴。”

“那你父亲叫什么?母亲何人?”秦仲崑接着问道。

“回秦老爷,家父容儆,丙戌年生人,天熹十四年进士,家母姚氏,天熹十七年冬病逝。”

秦仲崑脸色变了变,“那你家籍贯是什么地方?你父亲曾做过何官?家中曾有多少人口?”

“我家籍贯是奉州葵南县,乙巳年年家父考中进士后由吏部外放林县县令,天启八年调回京城,第二年补了国子监典薄,后来,后来,家父升任国子监监丞后一直就没有再上升。家里只有我一独子,先前祖公在世时曾与我们一起生活,除此之外,便并无他人……”

秦天望脸色有些苍白地看向陈青醁,这人讲的一字不差,看来今天是真有麻烦了。

王恩得意之色溢于言表,“怎么?秦少爷,容少爷,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陈青醁嘴角微微一弯,“王公子,你到底想说什么?这个人刚刚那番话,我也曾经对秦老爷说过,这种不着力的空话能说明什么?你今天既然来了,那也该多拿出点证据才是。要是就这点本事,大庭广众之下,你到底也该替秦家留点面子才是。”

大家的目光顿时看过来,不错,这倒是真的,空口说白话,谁又会相信,要是真就这几句话,那就摆明了故意给秦家难堪。

王恩看了看四周的人,冷笑道:“我知道你智巧,可早晚都要有个水落石出,你今天想企图开脱也开脱不了。”

“是吗?”陈青醁淡淡地道:“那我倒要看看你今天怎么把我拉下水了。”

秦天望这时也转过一点弯来了,他对秦仲崑说道:“伯父,你不要听信王恩一派胡言,他这明明就是怀恨在心,故意来秦家捣乱的。”

“秦少爷。”王恩笑笑,“我想问问,刚刚这位兄弟说的话,他是从何得知的?就是我要陷害你们,我也要知道这些话的来历对不对?可是,除了秦老爷和容家人,谁又能知道的这么详细?秦少爷,你之前上京找人时,秦老爷必会将容家的情况都告诉你吧,所以,还能详详细细知道这些事的,没有别人,只有你!”

秦天望脸色大变,他拿手指着王恩,“你,你不要污蔑人,我和你往日无仇近日无冤,你敢陷害我!”

王恩:“我有没有污蔑人,你等一下就知道了。”

“呵呵,王恩,你凭什么在这里拿腔作势说白道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心思,你不就是千方百计想娶秦玉甄吗,只可惜,她就看不上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就是够不着!”

王恩被气的青筋暴起,“秦天望,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你他妈又是什么东西,你也不去粪缸里照照自己的嘴脸!”

“你你你……”秦天望气的说不出话来,“好你个王恩,你且给我等着。”

陈青醁垂着眼帘,冷冷淡淡一副无辜的正经模样。

秦玉甄那双始终定在她身上的眼眸一扫之前的温情款款,眼角上挑,眼中冰凉冷漠。

秦仲崑心里堵着一口气,这事太荒唐了,旁边几个世交忙劝解道:“秦世兄,且慢慢来,这事到了这一步,总会有个结果的。”

秦仲崑点点头,他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年轻人,沉声问道:“你刚刚说的话可是句句属实?”

那人道:“回秦老爷,小子句句真言。”

“很好,你也看到了,这外面衙役都在,你要是有半点假话,你可知道自己的下场?”

……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要是你现在就走,我便不会追究,要是你……”

“秦老爷。”那人见他不相信,便开口道:“我的确是容醴,当初你在京城时,我们容秦两家隔邻而居,有一年我太淘气,趁着爹娘和你不注意时跑进你的书房,打碎了你一个珍贵的白瓷梅瓶,闯了次大祸……”

“你,咳咳咳……”秦老爷猛地站起来,他有些喘不过气。

“爹,你先缓缓。”

“伯父……”秦天望已经开始有些心慌起来。

秦仲崑慢慢坐下,“好,你们做的好事。”

他死死盯着秦天望,“天望,你再和我说说,你当初是怎么找到容醴的?”

“伯父……”

“说!”

秦天望一惊,差点跪了下去。

秦仲崑神色阴沉的可怕,他冷眼望向陈青醁,“容少爷?不如你来说说,你是怎么假冒容醴的,你到底是谁!”

当年打碎梅瓶的事她陈青醁说的是忘记了,而这个人,却轻易说了出来,显而易见,她陈青醁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对,骗子。

陈青醁一抬眼帘,就对上秦玉甄看过来的目光。

秦玉甄静静看着她,神情平静淡漠,陈青醁刚刚还平和的目光瞬间黯沉下来,话音里终于带出了涩意,“玉甄,对不起。”

众人哗然,没想到这个斯文标致的容少爷竟然是假的。

王恩此时得意非凡,“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我看你们还横到几时。”

秦仲崑盯着秦天望,痛心疾首:“好,很好,你倒是出息了。”

“伯父,你,你听我解释。”

“解释,你还要什么好解释的!你们几个竟敢做联手骗我。”

秦天望双膝一软,直直跪倒在地,“伯父,我,我……我不知道她是假的,我,我真不知道。”

秦仲崑眼里怒火炽盛:“你不知道?要是你不说,谁又能知道容秦两家的事?事实都摆在眼前了,你还抵赖,来人!把这个吃里扒外的王八东西给我锁起来。”

说完一指陈青醁:“还有她!不要跑了他们一个!”

37命里无时莫强求

现在三家对证已分明, 既然有现成的带刀衙役在, 要抓人, 那还不是瓮中捉鳖。

几个衙役哐哐哐拖着铁镣和木枷跑进来时, 秦天望的双手攥的死紧,眼里已经满是恨意。

“仲崑,这事还是先缓缓, 当着这么多人面,没到万不得已, 最好别太闹的太僵了。”

“是啊,你看, 他毕竟是你的亲侄儿, 万事以和为重, 大家再商量一个万全的打算, 总好过你们现在兵戈相见。”

别人有些事不知道,但是在座的张林二位至交可是知根知底的。

秦仲崑缓了缓, 站起来向众宾客说道:“各位,今天真是对不住, 打扰了各位的酒兴,还请大家不要见怪, 等下次, 我秦某人再向大家赔礼。”

大家都是场面上的人,这个时候还能有什么怨词,大家纷纷站起来说道:“无妨无妨,秦老爷不用这样客气。”

好好的酒宴发生了这样的事, 众人连劝都不好相劝,大家客套说了几句后便纷纷告辞而去。

何义站在门口,一个个将人送了出去。

整个大厅里渐渐空了下来。

王恩占了上风,心情无与伦比的舒畅,现在的他,俨然就是一个盖世英雄。他上前一步,恭敬道:“秦老爷,有什么事,但凭吩咐。”

秦仲崑疲累地看他一眼,“劳王公子费心。”

王恩道:“秦老爷不必客气。”说着他愉悦地朝秦玉甄看去。

不过可惜的是,秦大小姐自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看过他一眼。

“小姐。”卉儿轻声喊道。她一张脸上满是惊疑,一双眼睛在秦玉甄和陈青醁之间来回探寻,刚刚他们的意思是,这容少爷是假的?她脑子乱的不行,怎么看这容少爷还是那个容少爷啊,怎么可能是假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秦玉甄看着陈青醁的眼睛,缓缓说着:“今天是什么日子,你知道吗?”

“什么日子?”陈青醁自嘲一笑。

“四月初九,秦家小姐秦玉甄和容家少爷容醴的过大礼的吉日。”

“原来你还知道。”秦玉甄的脸上露出无可抑制的悲伤。

“不过,你那容少爷却不在这里。”

陈青醁淡淡说道。

秦玉甄的目光陡然尖锐起来。

陈青醁扯出一丝酸涩的苦笑,看着秦玉甄眼里的悲哀和愤怒,她的心仿佛已经空了一块。

“小姐。”卉儿有些害怕这样的秦玉甄。

大厅里安静的可怕,秦仲崑嘴角那丝冷笑慢慢化为一种无奈的悲凄。

“甄儿。”

他没想到今天会是这样一种场面,他的颜面荡然无存,连自己女儿也受了这般羞辱。

他睁着血红的眼睛瞪向秦天望和陈青醁。

他秦仲崑一生讲究道义,生平最恶两种,一个是背叛,一个是欺骗。

可偏偏,秦天望和陈青醁一个一样都占全了。

“天望,这么多年了,你说,我秦仲崑哪里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何至于让你这样来算计我!”

既然都揭穿了,秦天望也不想再掩饰什么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没有什么好说的。”

“为财?你在秦家何时缺衣少食过,该有的,你都有,为什么你还不知足。”

秦天望冷笑一声,抬起头,“我为什么不知足?伯父,这事可就要问你自己了。这么多年了,你何曾真把我当嫡亲侄子看待,明里暗里,你又何曾正眼看过我,说的好听点,我是你的亲侄儿,说不好听的,我就是你养的一条狗!”

秦仲崑听的不敢置信,“你说什么,我没有把你当侄子看待?从几岁上你就过来了,你在这里样样不缺,吃的是珍馐,穿的是绫罗绸缎,就连当初上学,我也是千里迢迢请了名家大儒来。我花了那么大心血培养你,这合族上上下下,谁不知道我秦仲崑曾拿你当亲儿子看待。没想到,我养你这么大,却是养了一条白眼狼。”

“呵呵,这些又算什么,你也说是曾经了。你膝下无子,这秦家偌大的家产,你宁愿将家业当做秦玉甄嫁妆送给外人也不愿意留给我。我姓什么,我姓秦,秦家如今就剩了我一个后人,可你却从不把我放在眼里。”

“原来,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秦天望,你说我没看你在眼里,可你就不想想你自己,你从小就不肯服教,游手好闲。直至现在,你依然没有丝毫长进,不务正业,玩世不恭,没有一点真才实学还整天和人在烟花地里喝酒厮混。但凡你能有一点出息,我也用不着这样劳心费神。”

秦仲崑早该想到的,他这个侄子贪安好逸,只想过现成日子,心气又窄,要是没有如他的心愿,指不定就会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来。

他痛心疾首,“天望,你和你的父亲一样,贪得无厌,为了钱财不择手段,当年,你那几岁的堂弟,怀孕在身的姨娘,都是断送在你父亲手上,虽说父债子偿,但是我看在先祖的份上,我并没有将半点怨恨放在你身上,我之前将你视为己出,只可惜你自己总上不得台盘,不学无术,在外为了一点蝇头微利败坏我的名声,在内管账经手私肥。我不想为这事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教训你,没想到却因小失大,纵成你今天这副贪婪无耻样。”

秦天望被揭了痛疮,一张脸从白变成青,从青憋成了猪肝色。

既然都说开了,那就怨不得他破罐子破摔了,“伯父,那又如何,我秦天望就算再不成事,那我也是秦家唯一的后人,列祖列宗都在上,我就不信你还能把我怎么样!”

秦仲崑怒不可遏,“你,你……”

“爹。”秦玉甄起身过来,“您先歇着,既然堂兄这般理直气壮,不如我来说几句。”

她慢慢走到秦天望跟前,开口道:“看在爹的面子上,我还是叫你一声堂兄。”她轻轻款款说着:“你既然把先祖都搬出来了,我爹是不能拿你怎样,可是,你若犯了十恶之罪,我看,便是祖宗也难保你吧。”

“秦玉甄,你什么意思?”秦天望大叫道:“我输了就输了,就算你们今天把我扫地出门也好,要杀要剐也好,我悉听尊便,成王败寇,但凡我秦天望皱一下眉头,我就不是好汉!”

“是吗,看来堂兄还真是有骨气,不过,等一下你见到人后你还能这样硬气。”

“你到底什么意思?”

秦玉甄叫卉儿,“去,叫阿瑞把人带上来。”

“你现在不过是一个谋财的罪名,等你出去了,依旧能够局外翻更。说不定,你一狠心,我和我爹哪天就会死在你手里。但如果你犯的是十恶重罪中的恶逆,谋杀伯叔、姊妹。我看你还能不能有机会重见天日。”

“秦玉甄!”

卉儿出去后不久,秦家几个护院就押了六七个人进来。

这些人全身被绳索捆住,嘴里塞了几块破布正伊伊啊啊。

秦天望一见这几人,脸色瞬间变得死灰。

“这是?”秦仲崑见里面还有两个府里的下人,便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护院上前一把扯掉那人嘴里的布,那人满口是血,张着嘴求饶道:“老爷,求求你饶了我吧。”

秦仲崑指着这些人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护院阿瑞上前拱手道:“老爷,这两个是堂少爷收买为他做事的人,其余这几个是堂少爷在外面养的打手,我们跟了他们几天,除了这几个,另外的我们已经去抓了,另外……”

阿瑞拿出几张打了手印的青格纸来,“这是他们的供词,堂少爷想要在小姐和姑爷成亲的当天劫财杀人,不但布置得周周到到,就连杀人的刀都已经买好了。”

“什么!”

秦仲崑胸口愤怒直欲炸裂,他拿手指着秦天望,“你,你这狼心狗肺之徒,竟敢使这种毒招,今天不但天理不容你,我也容不了你!”

“王公子……先劳烦你了。”

王恩看了这半天,就等这句话了,他一招手,几个衙役便扑了上去,三下五除二将秦天望连手带脚铐了起来。

秦天望逃脱无门,连自己的一番心血也化为乌有,他目光越过衙役盯着秦玉甄,里面满是绝望的恨意。

富贵自是福来投,利名还有利名忧,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人生虽未有千全,但该是你的,便是你的,不是你的,便永远不会是你的。

妄想那些非份之福,到头来,不过还是那:冤债偿清好收场。

陈青醁冷眼看着这一切,直到那些人将秦天望拖了下去,她还依旧保持着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状态。

大厅里的人又去了大半,秦玉甄这才回过头,对着面无表情的陈青醁问道:“你难道就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

陈青醁神情一脉平和,“该说的,我说了。该狡辩的,我也狡辩了,你还有什么想听的。”

秦玉甄:“……”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陈青醁:“你不是早知道了吗?那封信你也看了。”

“我等了你那么久,为什么偏偏要是今天?”

为什么要是今天?你要说的,为什么不可以早一天,或晚一天。

38为什么

为什么?

你为什么明明知道我是假的, 却还依旧装作没事人一样?为什么你一直不挑明?为什么你对你父亲还要隐瞒着真相?

为什么?

我不这样做, 你还会这样恨我吗?为什么你还不肯放手?

陈青醁眼里的哀伤渐褪, 她抬起头, 脸上酒窝儿一动,说:“还能为什么,左右不过是骗, 我难道还挑日子吗?”

旁边“嘭”的一声巨响,秦仲崑阴沉着脸, 手边的茶杯险些儿被他一把砸烂。

“好小子!”

秦仲崑终于忍不住了,“都个时候了, 你倒还拿架子, 等你下了监牢, 我看你能有多刚肠烈胆。”

“秦老爷。”王恩凑过来说道:“您老先消消气, 反正她也跑不掉,咱们先慢慢来。除了她, 还有那个叫冯老四的人,等一会抓到了人, 再一起押回衙门。”

王恩洋洋自得,他看了看一旁的陈青醁, 笑的脸都要裂开了。

这个小白脸, 不过就仗着自己长的好看些才得了秦大小姐的一颗芳心么。这算什么能为,且等着,等把你们押回衙门后看怎么收拾你。

陈青醁迎着王恩那得意的眼光,淡淡勾了勾嘴角便望向别处了。

秦玉甄走到那个穿燕青短衫的年轻人面前, 坐下。

“你说,你叫容醴?”

“我,我是叫容醴。”

这人来了半天,自从那个秦少爷被那群虎狼般的衙役抓走以后,他这心就开始有点紧张了。

王恩赶紧过来赔笑道:“秦小姐,这人确实是容醴,我当初也不信,可是他对容家情况知道的太多了,问什么答什么……”

“你可要想清楚再说了,刚刚你也看到了,只要敢欺骗我,不论是谁,我都不会轻易放过他,要是你敢说假话,到时候要追究起来,你这罪名可不小。”秦玉甄对王恩的话充耳不闻。

“我,我说的都是真的。”

王恩在一旁:“你看,他连说话也是京城的口音,绝对错不了。”

陈青醁看过来:“秦小姐,既然这事已经摆明了,我看你现在还是了事为好。”

秦玉甄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是吗?那我问你,你是什么时候来贇州城的?坐的是哪家的大船?你来这里后,住的又是哪家客栈?”

“我,我是初四到的,住在城北一家客栈里。”那人脸上终究还是露出一丝惊惶。

“你可想好了再回答,因为我等一下便会派人去查,要是你说的有一句假话,我便不轻易饶你。”

“我,我真……”那人呼吸急促,手心里早出了一手的汗。

秦玉甄轻飘飘看了他一眼,“你要是现在招了,再向我磕头认个错,我便放了你,如若不然……”

秦大小姐话还没说完,这人便双膝一软,‘噗通’跪在了地上。

“小姐,小姐饶命,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

“说,是谁指使你来的?”

“我说,我说……”那人拿手一指向陈青醁,“是,是那个容少爷叫我来的,她给了我五十两银子,说是让我来秦家冒充京城来的容醴,只要事情成了,她便会再给我剩下的五十两。”

今天怕是没完没了了,来一个假容醴不算,现在又来一个。秦仲崑心力交瘁,他拿手掐了掐额角,头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王恩此时一双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他不敢置信地向那人喝道:“混账,你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小的句句属实,绝不敢欺瞒半句。”

呵呵,假的,又是假的。

“……小的本是读书人,之前也去京城考过几年。因为家里穷,小的平时就在离家不远的一个小客栈里做伙计。那天,店里来了两个骑马的客人,一老一少,老的不认识,少的,少的,就是这位容少爷。当时,我拿草料喂马的时候,正好遇上她来看马,我随口说了几句闲话,说自己去京城考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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