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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卖货娘子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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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玉甄说完,却不由垂下了眼帘。陈青醁本来并无大罪,可她先在官衙门之中受了脊杖之刑,又在狱中关了几个多月后受苦行修了那么久的河道,于情于理,她都不该再背上一个逃犯的罪名。秦玉甄这段时间总是不由自主依恋着陈青醁,一方面是情不自禁的爱意。一方面却是患得患失担忧陈青醁会被逼的出走贇州城,那些官衙的人依旧在四处搜查,就是无半点意外,她都知道她绝不会以这逃犯的身份在秦府住上很久。陈青醁虽然性情淡泊,即使对她依顺,但在骨子里,陈青醁却不是一个能逆来顺受的人。她怕陈青醁离开她,怕自己空有柔情万万,那人却天涯远隔。多情自古伤离别,她现在,已百般不忍与她分离。

戌时二刻,秦玉甄出来书房,秋纭早领着几个小丫鬟提灯在廊下等着了。

“小姐,这夜里冷,你先披上氅子。”

秋纭替她披上氅子,秦玉甄自己伸手系好了带子,“姑爷回去了?”

秋纭道:“回了,我就说小姐你不让等着,姑爷这才回去了。”

这仲冬的夜晚,雪月交辉,可即便不再起风,那空中也带了丝丝寒意。一行人从这儿回东园,路过一个路口时,秦大小姐却停了下来,要是从这里往南,不过走上半里路便可以到南院。她立在路口站了好一阵,眼睫动了动,这才慢慢转身离去。

——————————————————————

冬日冷在三九,虽然还没到隆冬,但天气却冷的不行。

离着西城门不远的地方有一片低矮的土墙院子,早上卯时才过,靠西北角落一个院里就有人走了出来。这人笼着手,顶着风走了好一段路才停了下来。

这里临街摆着一个包子铺,早上刚做的好的包子热气腾腾。

“唷,这位客人要不要来几个?”一个打下手的伙计问道。

这人脸上不由抽了一下,咽了咽口水转头就走了。

“……真倒霉,一大早就遇上个穷鬼。”

那穷鬼听见声音停下了脚步,“要是以前……”他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要是以前本少爷还能看这种东西一眼!”

秦天望忿忿然呸了两声,他身上连个像样的外衫都没有,就穿了件破旧的袄子,现在这个样子,早没了先前那种阔少爷的派头,一身破衣,脚上鞋袜无根,整个人看上去要多寒酸就有多寒酸。秦天望手中拮据,连坐个马车的钱也拿不出。他从城西沿城脚一路走到城南,一路上又冷又饿,要不是半道上从一户人家讨了碗热汤,他怕是会冻死在路上。

秦家正门两扇朱漆大门上的铜环依旧擦的光亮照人,旁边两个镇宅的狮子也依旧显得威武富贵。

秦天望蹲在秦府对面的一条街道边上,打量了半天,也没见大门打开。说来也奇怪,秦府除了不像往常那样大开正门外,连不时提着东西来探望秦大小姐病情的客人也都被好声拒之门外。反正这秦府里面,谁也不知道是什么个景况。这外头都传秦家大小姐秦玉甄病的要死了,可这几天又几天过去了,这秦家却还不见办丧事,秦天望盯着秦府大门望眼欲穿,他在等着,他在等着秦府大门上挂上白幡。这秦玉甄要是不死,他就永无翻身之日,若是这秦玉甄死在哪天了,那他保准当天就能重回秦府,到那个时候,哼哼,他秦天望就贵盛了,保不定,那老爷子还要一把鼻涕求着他回秦府。

想到这里,秦天望心里就激动不已。他现在手里却一分银子也没有,他那姘头天天跟着他挨饿,天天指着他骂,要不是看在那女人要生的份上,他早两巴掌扇过去了。他饿着肚子,一直从早上蹲到晌午,蹲的两脚发麻,也依旧没见秦府有什么动静。

“他奶奶的,我还怕你不死!”

秦天望骂了一句,正要起身走的时候,却看见旁边那扇偏门里出来一个老婆子。

这婆子以前是在东院当差的,因为手脚不太干净,早年就被何义发配到后院做粗活。

这老婆子提着个竹筐子出了偏门,秦天望心里想了想,眼睛一转,赶紧起身跟了上去。

65堂少爷

那婆子提着筐子, 才刚刚走到一条巷子口, 秦天望就赶上来了。

“唷, 这, 这是堂少爷吧?”

那婆子有些吃惊,瞪圆了眼睛看着眼前这邋遢潦倒的人,“还真是, 堂少爷,你, 你这是?”

秦天望双眼无光满脸短髯,他拿手放在嘴边重重咳了一下后, 抬起下巴朝着秦府墙里问:“你们小姐不是说病重了么?怎么, 还行不行了?”

“瞎说!”那婆子一下提高了声音, “咱们小姐如今好着呢, 谁说不行了!”

“不是,现在这外头不是都说她病的无药可医?”秦天望不信, 这人都一病几乎病死,怎么一转眼又好了。

“堂少爷, 咱们小姐的病早好了,耳听为虚, 眼见为实, 这外头的闲话,你听听也就罢了,那些个风言风语,又能有几句真正的。”

“你, 你说的就是真的?”秦天望怔在那里差点喘不过气来。

那婆子道:“千真万确,堂少爷,我骗你做什么,就前几天我还替东院熬过两回药,咱们大小姐不但病好了,指不定过些时候好事都要成了。”

“好事?什么好事?”秦天望一听秦玉甄病好了就开始上火。

“就是……”

说到这里,那婆子撇了撇嘴,把余下的话咽了下去,“反正和你说了也没用,堂少爷,老身还有事要做,你先让让成吗?”

秦天望心中一把无明业火顿时燃了起来,他眼睛一瞪,恶狠狠道:“我叫你说你就说,她秦玉甄什么好事就要成了,那个什么狗屁新科举人不是早就退定了吗?”

“呃,这……”这婆子见秦天望暴躁起来,一时吓得瑟瑟乱抖,“不是那个姓张的,是之前那个容少爷,也不是真的容少爷,我听东院的人说,好像,好像真实是姓陈的,哎呀,反正就是咱们府上以前那个姑爷……”

“等等,你是说,是之前那个从京城里来的容醴容少爷,后来又被下了监牢的那个?”

那婆子一拍大腿,“可不正是,如今正住在咱们府上呢……”

“哈!”秦天望好像突然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她?”他简直就不敢相信,“那姓陈的怎么还敢回秦府?”

“堂少爷,你这话说的,那姑爷怎么就不能回秦府了,要不是姑爷回来的及时,咱们小姐只怕就不能够了,原先小姐和姑爷闹成那样,咱们还以为铁定不成了。谁知道,过了这么久,咱们小姐又回心转意了。自打姑爷回来后,那是日无一刻不陪在小姐身边,小姐的心情呢,也好了,药也肯吃了,病也慢慢好了。两人这般相亲相爱,堂少爷你说说,咱们秦府是不是好事要近了?”

“是是是,好事,好事,这么一个可意的郎君,可不是好事。”秦天望连连冷笑,“我说呢,这人怎么就找不到,原来是在这里。”

那婆子又想起来了什么,说:“堂少爷,话我都和你说了,要是别人问起来,你可千万别说是我说出来的。”

“……呵呵,你放心,要我不说也可以,不过,你还要替我做件事才行。”

……

秦天望向她招招手,弯下腰小声说了几句。

“啥?这可不行,我看何管家肯定不会通融,更何况我只是在后院做粗活的,你要见老爷,我,我也办不到啊。”那婆子一脸惊慌说道。

秦天望撇着嘴笑笑,“通不通融不用你管,你那后院不是有个角门么,到时候,你就给我把门开了就成。”

那婆子无奈,想了想只好答应下来,“那成,到时候你一定别和人说啊!”

“那是那是,走吧走吧。”

秦天望不耐烦挥手叫这婆子赶紧走。

“呵呵,秦玉甄啊秦玉甄,你倒是痴心,我就不信你不知道她是个女儿身。”秦天望按耐不住心里的兴奋,一双又小又圆的眼睛差点放出光来。“老天助我,秦玉甄你且给我等着,我要是进了秦府,就叫你了不得。”

哼哼,到时候,那秦老爷子知道自己女儿和那姓陈的竟是虚凰假凤,啧啧,一想到那场景,秦天望一张嘴就笑得合都合不拢。所谓乐极生灾,秦天望高兴地过了头,没留神上面阁楼有人吱呀一声开了窗,紧跟着,一盆冷水照着他头顶上呼啦一下倒了下来,湿淋淋的把他从头到脚浇了个透,秦天望瞪大眼打了个冷战,几乎不曾一下撅了过去。

“谁?谁他妈的眼睛瞎啊,啊~没看到人在下面啊!”秦天望狼狈不堪,他硬着头扯开嗓子骂了两句后,已冷的两脚抖个不停站都站不稳了,见没人应,秦少爷的脸气的简直比冬瓜还青了,“有胆的就出来啊,看我不打你一个死!”

“……他奶奶的,真冷死我了!”

过了十九后,天气愈发寒冷,早上天色晦暗,上午连着下了一些雨雪后天气更显阴沉,风雪交加,寒湿入骨。

秦府东园里,除了左右厢房,连着两边耳房都烧了炭盆。

陈青醁这些天每天都要来东院一趟,无论早晚。

“姑爷,你来了。”

屋子里头温暖如春,秦玉甄靠在妆台前的椅上,这个时候,她刚刚吃过药,洗脸卸妆,再等不久就要歇下了。

屋里就秋纭一个丫鬟,她停下手道:“我去叫人进来倒茶。”

陈青醁在门边站着,也不进来。她和秦玉甄,一个站一个坐,隔着屋里的一张金丝檀木圆桌,两人在镜中远远对望着。

“你去做什么了?这么晚还过来?”秦玉甄镜中的一双明眸缱绻含情,这些话更是问的温柔似水。

陈青醁道:“没什么,就跟何管家说了一回话,要不然,我也早过来了。”

“……”

两个人见面,要说的话很多,可只要两人独处一室,有意无意中她们就会想起那次的亲吻,初尝情滋味,两人各自心中总是涟漪微漾,羞涩不已。

秋纭还没进来,秦大小姐卸了耳环,头上的几支珠钗却还没取下来。

陈青醁站了一会,一步步走了过来。

镜中的两人,一个花容月貌,秉倾城之姿,一个样貌清秀标致,温润似玉。

陈青醁站在秦玉甄身后,伸出手,慢慢取下她头上一支玉簪,她的手掠过她的耳边雪白的一片肌肤,轻轻撩起一丝她散落的头发,镜中两人四目相对,神气相依间,总有一种难言的销魂蚀骨。

66你再吻我

进来倒茶的是卉儿, 这丫头一进来就瞪大眼睛打量着两人。

这个时候的陈青醁柔情款款, 手里还捏着一把素白的象牙梳子, 秦玉甄懒懒地靠在她身前, 一把青丝散在了肩上。

卉儿本能的张了张嘴巴,不过好在这丫头还算不笨,最终什么都没说, 倒了茶就默默退出去了。

等卉儿出去,陈青醁才转过头来, 此时镜中的秦玉甄笑靥如花,一双眼睛水漾动人。

“你笑什么?”

秦玉甄笑, “我知道那丫头刚刚想问什么。”

“……什么?”

陈青醁一下一下将她轻垂的发丝梳好。

秦玉甄抿嘴一笑, 转过身, “她大概想问, 姑爷你是不是还会替姑娘家绾头发。”

陈青醁手上一顿,“那可真问对人了。”她微微一笑, 脸上浮出一对浅浅的梨窝,“我不但会替人绾头发, 会画眉、还会替人搽胭脂。秦小姐,你若不信, 哪天倒可以试试。”

她语气轻柔, 那种暖味的旎旖轻缠慢绕,暧昧或又狎昵,秦玉甄看着镜中的陈青醁,被她撩的心狠狠颤悠了一下。

“是么?那我倒想见识一下了, 知道你别的本事不低,就是……不知道在这上面在不在行了?”

陈青醁笑的见牙不见眼,“秦小姐既然这么说,到时候不现一手倒是不行了。”

秦玉甄被她的笑搅得有些心猿意马,连带着耳根子都热了起来。

“那我可要等着了。”秦玉甄的目光一直望着陈青醁。

陈青醁替她梳好头,弯下腰将梳子放去妆台时,却被秦玉甄伸手勾住了衣领,随即,那双尖尖玉手便缠在了她的脖子上,似是绕在树上的藤蔓,温情柔软,不离不弃。秦玉甄只觉得眼前这人天生就是自己的,她是如此爱着她,爱恋执着,她只想这样永远缠住她。

陈青醁微笑着看她,所谓熟能生巧,有过上一次的亲昵,她这次自然也不再生疏。一切理所当然,她低下头在她唇间反复辗转,两人心神陶醉难分难舍。一直到秦玉甄快要喘不上气来时,陈青醁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她的。

“玉甄。”

陈青醁一手轻抚着她的后背,一边低声道:“你知不知道,我,我之前在梦里就这样亲过你。”

她说的真挚:“几次三番,几次三番都想这样亲你。”

此时秦玉甄被她亲/的娇/喘不已,连说话都带了丝丝柔媚。

“可是真的?”

“灯光菩萨在上,我说的句句是实。”

“是么?”秦玉甄嫣然一笑,点绛的红唇微微一启,“那,你再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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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算时间,陈青醁在秦府时间也有近一月了,俗话说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些事,要藏也藏不住。

这天一大早,天光微熹,秦府门房管门的小厮还没来得及开正门呢,就有人大喊大叫把门一阵乱敲,“开门!里面的人快开门!”

“一大早的,嚷什么呢!”小厮满脸不悦道。

他下了门栓下来,大门才开了一半,外边早已等着的十来个带刀差役呼啦一下就全挤进来了。那小厮吓傻了眼,忙忙伸手拦道:“各位官爷,您,您们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抓人!去,叫你们府里管事的出来。”带头的是一个身穿公服头戴青帽的大胡子,满脸横肉,一看就知道不好惹的人。

小厮道:“官爷,咱们秦府奉公守法安本份,又没听哪个犯了事,还不知道您到底要抓哪一个?”

“抓哪一个?你可别跟我装傻,哼,窝藏逃犯,到时候,你们怕是一个都跑不了!”

旁边一个小厮眼见着风声不对,趁着人不注意一溜烟跑进院里去了。

“去,你们几个进去给我找人,余下的先把门守住!”

“官爷,官爷,什么窝藏逃犯,咱们有话好好说嘛。你们这样乱闯民宅也是犯了法的。”

带头的大胡子就是府衙的一个捕头,他不耐烦道:“什么犯法,你小子给我让开,我就不信大爷我今天拿不到人。”

何义急匆匆从跨院过来的时候,几个官差已经到了中庭。

“哟!原来是赵捕头。”何义大老远就拱手高声道:“失敬失敬!赵捕头别来无恙。”

“呵呵,何管家。”

“何管家好能耐,把个逃犯倒藏的严紧,害的我天天在外边没日没夜挨家挨户空搜查,没想到,那人竟然藏在秦府,何义,你这事可办的不妥当。”

何义笑了笑,道:“赵捕头言重了,这事说来话长,我也不是有意隐瞒,实在是,嗐,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呵,我可不管你什么得不得已,当初那状子还是你们秦府递上去的。我身为一府捕头,职责所在,今天带人来贵府拿人,若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转告秦老爷说声对不住了。”

“赵捕头。”何义满脸堆笑,“赵捕头且慢慢听我说,来来来。”

何义把他请到一旁,“请问赵捕头今儿来是周大人出的票要拿人呢还是您自个带人过来的?”

“怎么?追捕逃犯本就是我份内的职责,那王大人还在时就是我在管,怎么,我是不能拿人了还是怎么?”

“不是不是,赵捕头恪尽职守造福一方百姓,我等自然敬佩不已。只是,只是,周大人那里,怕还没来的及和你通声气吧?”

“周大人?通什么气?”

何义看了看四周,笑道:“是这样的,昨儿,我才去周大人府上拜访过,你也知道,那周呈周大人一向和咱们老爷交好,有些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便行了……”

何义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大家都是场面上混的人,这余下的话不用再说懂的。

“我也知道您为的也是有个交代,可这事毕竟不是什么十二分要紧的,所以周大人那里也说了,要办的以后自然会办。赵捕头,你看,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以后大家彼此都有仰仗的地方,何况这坐堂问审的事都是周大人说了算,这新官才上任几天,咱们也多少也得给他这个面子不是。”

“这……”

官大一级压死人,他赵某人和知府还差着不知多少层呢,为这事,他一个捕头怎么着也不敢跟上头顶着干。逢迎上差,讨好上司官,官场上讲究的就是这个,他当了十几年差,怎么会不懂。

何义也不说话,这姓赵的想了好一会,才赸赸说道:“既然老哥说到这里了,看来我今天不给面子都不成了。”

何义忙道:“赵捕头深明大义,我何某人就多谢了。”

说是这样说,可姓赵的脸上还是有些挂不住。

何义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子递到他手里,“区区薄礼,不成谢意,等过天何某再去府上回拜捕头。”

秦家一向手笔开阔,姓赵的见钱眼开,不过假意推辞了一下,便咧开口收下了。

何义这才招了一个小厮过来,低声道:“同来的几位差爷,每人去送一对元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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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南院里的陈青醁其实也早知道了消息,这事要瞒其实也瞒不了太久,秦府里里外外几百的人,人多嘴杂,能瞒下这么久也确属不易。

陈青醁今天还没来得及去东院一趟,她换了身衣裳出来,外面一个人就喜冲冲地跑进了院来。

旁边厢房里几个丫头还在梳头呢,翠竹忙掩了门喊道:“你这小子,咋咋呼呼乱跑什么呢?”

那小厮不好意思的朝陈青醁说道:“姑爷,刚刚,刚刚那些官差被何管家打发走了。”

陈青醁不由愣了一下,这么快?

那小厮兴高采烈说道:“姑爷,你是不知道,那个什么捕头一来就气势汹汹,叫嚣着今天一定拿人,没成想何管家出来一说咱们有周大人仗腰,那人一下就变成了缩头王八,话也不敢多说一句了,后来何管家又拿出了不少银票,那个什么捕头立马就领着人走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看来这老古话还真是说的不错。想她陈青醁堂堂一个逃犯就在眼皮子底下,那官差还就是不敢来抓。以后只要秦家撤了状子,那周呈再重新坐堂问审,那她陈青醁的罪名只怕就会无缘无故销了。

见陈青醁要走,那小厮又赶忙上来说道:“姑爷,你还是先别去哪儿,老爷刚才吩咐了,说是要请你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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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时候下过几场大雪,秦府各园里白茫茫的一片。这里地势僻静,进了院门,正前面是一条青砖大甬道,甬道尽头是一扇油黑的大门,门两边各摆着一个铜鼎,门上悬着一块大匾,上面用朱笔大写着几个字。

看着那几个字,陈青醁停下脚步,静静地站住了。这一路上雪霁未消,虽然已经扫净了雪,但从南院一直走到这里,陈青醁脚下的一双鞋早已洇湿了不少。

“姑爷,老爷就在里边等着,你现在进去便成。”小厮道。

“知道了。”陈青醁缓缓说道:“你去东院一趟,就和小姐说……我今天有些事情,就不过去了。”

67你叫她一辈子也别想了

陈青醁看着那扇大门, 一直等小厮走远了, 她才动脚往前走去。

这里是秦家的祠堂, 当中五间高大正堂, 左边半开的大门内,可以看到那高台香案上,林立着秦氏先祖的牌位。

秦仲崑早已恭恭敬敬在香炉里点了三支香。

“秦老爷。”

陈青醁并不好奇秦仲崑为什么叫她到这里来。

秦仲崑看着陈青醁, 他伸手指了指地下,“这里是秦家祠堂, 凡秦家子婿都要进来跪拜祖先。”

陈青醁当然不是秦家女婿,举头三尺有神明, 她能瞒骗世人, 却不敢欺骗神灵。

秦仲崑道:“怎么?你不敢进来?你和甄儿早已定过了亲, 这秦家祖先, 你觉得该拜还是不拜?”

陈青醁自然不能拜,不但不能拜, 就连走进这祠堂她都没有资格。她站在门外,脸上神色未明。

果然, 秦仲崑浮出一丝冷笑,“古人道:经目之事犹恐未真, 这背后之言岂能全信。你老实说说看, 有些事情,若是眼见不一定为实,你说该不该相信那背后之言?”

陈青醁也不逃避,“既然眼见为虚, 那这背后的话也许就有一定道理。秦老爷,有什么事,你可以直讲。”

秦仲崑眼神凛冽,“你也是个聪明人,也好,有什么事,咱们就公公道道说清楚了。我问你,你到底是不是男儿身?”

……

“不是,秦老爷,虽然很抱歉,但我不求你能原谅。”

“好,很好,你藏的果然深,真假难辨,是我老糊涂了。”

“是我的错,秦老爷,我本不该隐瞒,可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你知道错又有什么用!我到了这把岁数,本应该是享儿孙之福的时候,可你却一次次来欺骗我,上一次你假扮容醴想骗钱财也就罢了,这次你竟连玉甄也不肯放过,你看着甄儿为你要生要死,你良心上又怎么能过的去,姓陈的,你做得这些事,桩桩件件都天理难容!”

陈青醁垂首道:“秦老爷,是,是我的不对,只是一直以来,我都是身不由己,一步错步步错,一直错到了我也无路可退。人说万般皆是命,半点儿不由人,在情之一字上,更是如此,玉甄为情所困,我亦心痛难忍,我欠了她的,就该还,我也想弥补自己的过错。可是,事实上这并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情,那些权宜之计到头来却让她走到梦魂俱伤的尽头。秦老爷,其实很多事情都没有回头的机会,若是我辜负了她的情意,那一时的逃避恐怕就会变成一生的悔恨。我真的无能为力,因为,我不想将她一伤再伤。”

“不想伤她?要不是你,甄儿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姓陈的,你不要自以为的情意却坑害了她而不自知,你能负起多大的责任?你不过一女子罢了,你能给予她什么?之前我还当你们不过男女间的心心怨怨,我没想到你们居然是这种见不得天日的私情!”

见不得天日?有些事情,大概再不为世人所接受的。

陈青醁沉默不言。

”不管你们之间曾经历过什么,要不是你勾着她,她能到这种田地,我之前是看你有几分人才,虽然不太愿意,但就由得甄儿去了,我总是朝好的方面想,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个样子。可悲可叹,想我秦仲崑活了这么些年,既然被你耍的团团转。”

“秦老爷,我无心这样,可是,事实又如此。”

秦仲崑冷笑两声,“有些事情,总归要有些规矩的。”

“老夫年逾六十,虽然家业富厚,但膝下就甄儿一人,自甄儿母亲过世之后,我对她说是爱若掌珠那都是轻的,含在嘴里怕化捧在手心怕摔了,我这辈子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就想着她这一世能平平安安,能嫁得一个好夫婿,夫妻二人,恩恩爱爱白头偕老。”

“世上好人不缺,只要愿意,两人自然能够白头到老,可是世上最说不清楚的就是情意二字,若是不愿,那世上再好的人也入不得她的眼。秦老爷,不单玉甄,便是我,也经过了太多磨难,我虽然欺瞒了一些事情,可在对玉甄的心上,我敢发誓我绝非假虚情假意,我不是那种生性轻薄之人,我喜欢玉甄,即使我是女子,但,我也爱她。”

“呵,也难为你是个聪明人了,你这样心安理得,口口声声说着什么喜欢她,我看你也未必真的懂得爱她。人生在世,可不只是那些卿卿我我。玉甄一向心性高强,你们要是真在一起,你叫她如何面对那些风言风语,她该如何面对世人那种异样的眼光?你难道就忍心她来担那种口舌,来让世人耻笑她!你有没有想过,你们若是共渡一生,除了爱,你还能许给她什么?你能给予她子嗣后代?你能让她有自己的亲生骨肉?违逆阴阳之道,天地难容!你的喜欢你的爱,只会置她于万劫不复之境!”

堂内香炉白烟渺渺,陈青醁脸上阴晴不定。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你也不必拿你的情意来做幌子,若是你对她有一丝心疼和怜悯,你就该放手,你什么都给不了她,你只会误了她一生一世。若是,若是你能成全她,也算全了你喜欢她的心……”

秦玉甄急急忙忙赶来祠堂时,陈青醁依旧笔直地站在那门外。

她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一圈,这才走了祠堂。

“爹,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秦仲崑沉着脸,“我怕将来我都没有这张老脸出去。自己的女儿鬼迷心窍,天下那么多好男儿不要,却要死要活地缠上一个女子。”

“爹……”秦玉甄愕然。

“甄儿。”秦仲崑问她:“她的身份,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到头这一身,难逃那一日。

秦玉甄无从辩解,她垂下眼眸,挨着桌旁,缓缓跪了下去。

“怪不得,原来如此。你当初那样恨她,却还舍不得揭穿她。”秦仲崑颓然闭上了眼睛,等再睁眼时,眼底已然多了许多憔悴,“世上最大莫如‘孝’字,甄儿,你还有一点一滴的孝心么?你看,你的这些邪心歪意,真是把先人的脸都丢尽了。”

秦玉甄脸上有了泪痕,她声音悲哀道:“父亲,我们是真心的。”

“真心?”秦仲崑痛心疾首,“玉甄,我告诉你,你是我女儿,我的女儿!你叫她一辈子也别想了。

68她陈青醁能恨谁

“父亲……求你别这样说。”秦玉甄哽咽难言, “我既然认定了她, 就再无后悔的。”

秦仲崑气急攻心, 眼睛一时漆黑了一片, 他定了定神稳住了身体,无力道:“你,你认定了她……好, 甄儿,你可真给我弄了个好女婿来。”

秦玉甄低着头:“……”

秦仲崑摇摇头, 语气悲怆:“爹之前疼你,有什么事都由着你的性子来, 先前贇州城里那些个子弟你一个个都看不上, 你不愿意, 爹怕你委屈, 也就由着你去了。及至后来,这个假扮的容醴来了, 爹知道你心上渐渐有了她,知道你情愿, 就是后来知道了她是一个江湖骗子,为她一遍遍恳求我。你爹我也不是一个迂腐不讲情理的人, 为了你, 我依旧还是答应了你们这门亲事。可是,甄儿,你明明知道她的身份,知道她是一个女子身份, 你还是那样一厢情愿。你为了她,几乎连命都不在乎了,为爹的养了你这么多年,你,你这是拿刀子往我心口上捅啊!”

“爹,女儿不孝。”秦玉甄跪在地上呜呜咽咽,任由眼泪滴滴落在地上。“爹,你要打我骂我都行,可我真的没有办法,我在意她,爱她,不想和她分开。”

“呵,老天弄人,这种有伤风化的事情,怎么就落在了我秦家,这事要是传了出去,我秦仲崑的这张脸还往哪里搁,这列祖列宗的脸面还往哪里放!”秦仲崑气的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自己的亲侄子靠不住,就剩了你一个,谁知道又会是这种景况。甄儿,我这一世,还有什么指望,还能有什么期望!”

“执迷不化,甄儿,我不知道你到底图她什么,她不过一个江湖骗子,没有富贵功名,更不是什么封侯的骨相,你为什么就这样死心塌地……”

“爹,我不图她什么,我就是爱她,我们两心相悦,我只想和她一生一世长相厮守……”秦玉甄无力辩解什么,她什么都不想解释,她只是想让父亲知道,自己心上爱这个人。

站在门外的陈青醁看着泪眼婆娑的秦玉甄,心口似有芒刺般蜇扎。

“长相厮守?甄儿,不但我,你看看这世上有谁会容你们?呵,不循礼法,违逆天地阴阳之道,你们还怎么长长久久厮守在一起。这回我要是再任由着你,我就枉为人父!“

秦仲崑心中悲愤,自己女儿虽然愧疚不已,却一点也不肯退步,“列祖列宗在上,你这个不肖女今天就好好跪在这里反省,什么时候反省清楚了,你就什么时候起来!”

祠堂里空荡森寒,那穿堂风顺着门外呼啸着刮进来,便是一阵刺骨的寒意。

秦玉甄脸色惨白,连跪在那块冰冷青砖上的膝盖也微微颤抖了起来。她抬起头,对上陈青醁那双痛惜的眼。

秦仲崑现在不想看到这两个人,他起身欲走,一直沉默的陈青醁眼睛看着秦玉甄,此时却开口说话了。

“秦老爷,你当我是好人也罢坏人也罢,可看在骨肉的面上,你也不该这样狠心,玉甄大病才刚好,要是染了风寒,那肯定不是小可。”

“姓陈的,你既然事事都明白,为什么就不会替甄儿想想,甄儿和你,到底能有什么下场!”

秦仲崑说完拂袖而去,留下了四目悲情相对的两人。

看着娇弱不堪的秦玉甄,陈青醁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苦涩,她曾经走过无数的坎坷,也经历了太多的无奈。世事消长盈虚,天地至理,她这一世,要想和秦玉甄相亲相爱,就必要伤到她身边至亲的人。人啊,世上就没有人能真正随心所欲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佛说贪心、嗔恨、愚痴乃世间三毒,她陈青醁妄念太深,而秦玉甄执念太重,诸烦恼恶业便由此而生。

现在她陈青醁能恨谁?她谁都不恨,她只恨自己,恨自己此生为人却无能为力,恨她们的爱就像那花儿,开了,落了,却无法结出果实来。

————————————————

辰时刚过去的时候,一直呆在前庭一个小院的秦天望开始不耐烦起来,这里除了一个服侍的丫鬟,竟连个问的上话的人也没有。

他满厅里转了几圈,大声喝叫着丫鬟:“去,你去叫何义过来,你问问他什么意思,把我搁这里就不管了。”

丫鬟很为难,何管家只叫她一步不离的在这里伺候着,别的什么事都不能打听,她又哪敢走动。

“堂少爷,要不,你还是吃了早饭再说吧,你看,这菜都快凉了。”

秦天望哪有心情吃饭,自从昨晚上他偷偷进秦府告诉了老爷子那些事,他就一直指着自己能仗着这次的事出把力重新回到秦府。可这一早上都过去了,外面竟一点动静都没有。

秦天望扬起手骂道:“你这死丫头,叫你去就快点去!”

小丫鬟怕他,一看秦天望举起手就吓得连连后退。

“还指使不了你了!”秦天望气的正要上前打人,门外就传来了重重一声咳嗽。

“伯父……”

秦天望见秦老爷子缓缓从门外进来,忙缩回手换了一个脸色,“伯父,你来了。”

秦仲崑面无表情,伸手打发丫鬟出去后就走到一张太师椅上坐下。

秦天望规规矩矩站着,一对眼珠子却东转西转。

“玉甄这事,你有没有和别人说过?”良久,秦仲崑沉声问道。

“没,没有,伯父,我没有和任何人说起过。”秦天望毕竟还不傻,这老爷子最顾颜面,要是他把这事一说出去伤了他的面子,别说他能不能回秦府了,指不定在这贇州城就呆不下去。

“伯父。”秦天望上前一步道:“你放心,这事就连我外面那个女人都一句没说。除了我,没第二个人知道。”

秦仲崑这才点点头,“你到底还不傻。”

这句也不知是不是真夸他,秦天望想笑又没笑出来,“伯父,你看,我这……”

“等会何管家会叫人过来安排。”秦仲崑看了看四周,站了起来,“这大冷的天,你先把饭吃了。”

秦天望大喜,连连道:“知道了,谢谢伯父。”秦家人丁不旺,他秦天望身上毕竟还流着秦家的血,秦仲崑就是再不认,他们也是一家子血脉骨肉。这不,老爷子竟然还关心他吃没吃饭。

秦天望心情一好,胃口也就好了,等他把桌上的饭菜吃的连汤都不剩的时候,那何管家终于来了。

“唷,何大管家,你可来了。”

何义扯出了一张笑脸,说:“堂少爷久等了,咱们走吧。”

秦天望哼了一声,摆上了少爷架子,没动。

何义干笑了两声,说道:“堂少爷,请吧。”

秦天望这才昂首阔步走到前面去了。

门外垂手等着几个护院,等何义过去了,才一步步跟了上去。

秦天望想着的是回之前的西院。

他一向就是住在西院的。

从前院的一个月门出来,刚走到墙角一带游廊时,他头上突然被人兜头重重打了一闷棍,秦天望还没来得及痛,翻了两个白眼后一头就栽到地上去了。

69根本不信

“……

一个晃荡, 秦天望从疼痛中慢慢清醒了过来。

这里好像是一个马车里面, 他后脑勺生疼, 除手脚被绳子捆死以外, 连嘴巴都被块破布堵的死死的。

“呜……呜呜……”

秦天望手脚并用,挣扎了半天,也没半丝松动。

时间一点点过去, 秦天望筋疲力尽又绝望,他遭了何义的黑手, 还不知道有人要把他带去哪里。

他想的太简单了,早知道这样, 他就不该想尽办法回秦府, 他现在后悔的不行, 秦老爷子爱惜名誉, 要是自己先弄到一笔钱最好,若实在不行, 大不了鱼死网破,谁也别想好。

车外有人说话, 不一会,一人说道:“先停停, 进去看看人还有没有气, 万一半路要是死了,咱们也不好交差……”

“是是是,先看看。”

马车停了下来,有人掀开了帘子, “哟,堂少爷,你醒了。”

秦天望瞪圆两只眼睛,狠狠看向来人。他内心咆哮:“杂种羔子!你们竟然敢这样对我下手,看我饶得了你们!”

刚刚说话的是秦家那个护院头领,他看了看秦天望扭成了麻花样,笑眯眯说道:“堂少爷,得罪了,这是老爷的意思,你呐,就好生呆在这里。你瞧,这大冷的天,路程又远,我们几个也辛苦。”

秦家城外的一处田庄离贇州城五六十里路程,虽然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可是这片田庄地处偏僻,进出的路蜿蜒曲折延绵几十里,路上又崎岖不平。这一趟去肯定艰难。

“唔唔……唔唔唔唔唔……”秦天望的意思是:“你们,你们放开我。”

不过显然那护院头领误会了他的意思,“可不是怎么的,我们太不容易了,等出了城,还要再赶几十里路。这一路风吹雪打的,哪像堂少爷你,呆在马车里风刮不着雪下不着的。”

秦天望气的差点窒息:“好,好,你们这些王八东西,早晚一个个都要死在我的手里!”

“喂……堂少爷,你可别拿这种吓人的眼光瞪我,只要你老老实实的,我就不为难你,如若不然……”那护院头领从腰里抽出一把长刀,白刃一闪,那刀就贴上了秦天望的脸,“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秦天望不能说话,鼓着一对眼珠子一眨都没敢眨。

“行,既然你没意见,那咱们就说好了啊。兄弟几个,骑上马,咱们走!”

——————————————

祠堂的正堂里寒冷空旷,秦玉甄在这里已经跪了一个多时辰了。她看着神案上的祖宗牌位,一身冰冷。

陈青醁站在门外,一人受罪,两处折磨。

丫鬟秋纭本是跟着秦玉甄一起来的,不过秦玉甄进祠堂时,她就留在院门外了。

她焦急地走来走去,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后来老爷怒气冲冲出来时实在把她吓到了,她还从没见过老爷为了什么事发这么大火。看来事情肯定非同小可了。

“姑爷,姑爷你想想办法吧,再这么跪下去,小姐身子肯定熬不住的。”

老爷要小姐跪祠堂,那是铁了心要治小姐了,可小姐性子刚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要是老爷气没消,小姐指不定会跪到哪时去了。

陈青醁:“……”

秋纭一面着急一面擦泪,“这都是怎么了嘛,好好的,又出了事。”

陈青醁定定地望着远处的天空,寒风彻骨,那些墨黑的阴云低低地压在天边,看样子,今晚又会有一场大雪。

“姑爷……”秋纭哀哀道:“该怎么办才好啊?小姐倘或再有个好歹,那,那还怎么得了。”

陈青醁转过身,目光落在秦玉甄的身上,秦玉甄病愈后依旧瘦的厉害,在朦朦烛火下愈发显得单薄羸弱,怕是一阵风来,就能把她给刮走了。

陈青醁刚刚还悲怆的心渐渐柔软起来,她轻轻喊了一声:“玉甄。”

秦玉甄听见她这声温柔的声音,转过身来,四目相视,她忍不住眼里的泪珠又断断连连滴了下来。

秦玉甄这番柔弱的模样,看的陈青醁简直心如刀绞。

“秋纭,你在这里看好小姐,我去去就来。”

说完,还不等秦玉甄说话就大步朝祠堂大门出去了。

陈青醁迎着风一路来到前院。

“姑爷。”

“姑爷……”

那些小厮婆子见了她还没来得及问好,就见她目不斜视一径走远了。

“出什么事了,今儿一早就看见几个护院骑了马出去,姑爷去了趟祠堂没回来呢,小姐又去了,你们看看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一个婆子嘀咕道。

“哎呀,这事你就别问了,老爷刚刚还在发脾气,主子的事咱们少管,有时见见了不该见的,你就睁只眼闭只眼只当没看见。”

一个小厮说道,早上堂少爷被打,他可是亲眼看见的。

“是是是,咱们还是做事去吧,府里这段时间不安宁,咱们还是少说两句吧。”

——————————————

院里一个守在书房外的小厮远远见了她就转身进了屋,没一会,小厮又赶着出来。

“姑爷,老爷正在里面等着你呢。”

这里陈青醁来了太多次,她直接走进了门,进了内室。

“秦老爷。”

听到声音的秦仲崑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他把手上的茶盏放在桌上。

“你倒终于来了。”

“秦老爷。”陈青醁恭恭敬敬作了一个揖,“多谢秦老爷的庇佑之恩,我一个在逃的罪犯,劳您出手替我化解了牢狱之灾,这份恩德,我自然铭记于心。”

陈青醁终是寄人篱下,怨是怨,恩是恩。“我之前若是有什么言语上的冒犯,还请秦老爷见谅。”

“你这些话,我看也没必要说了。”秦仲崑道:“我也不想听。”

陈青醁嘴边露出一丝苦涩,“自然,我还有另有话和秦老爷商量。”

……

午时刚过,天色又阴沉了不少,风吹着园里的枯树飒飒作响,上午还只是偶尔飘点雪花,等一过了午时,天上彤云密布,看上去好似马上就要降下大雪来。

秋纭着急又无奈,“小姐,姑爷去了有一会了,我看再等等也许就回来了。”

秋纭虽然这样委婉说着,可她心里一点底都没有。老爷还在气头上,也不知道姑爷是不是有办法。

要是安嬷嬷在就好了,要不是怕她老人家禁不起不敢说,事情好歹都会好一点。

现在卉儿也不在,她想叫人去打听个消息都不行。都这个时候了,姑爷也该回来了吧。

秋纭正乱着,眼见大门外就进来了两个人。

那姑爷一开始走在前面,等进了大门,却不知怎么就停下了脚步。

后面的何义伸手让了一下后,只好自己往前过来了。

好一会后,陈青醁才慢慢跟了过来。

“小姐,小姐,姑爷回来了。”秋纭欣喜道:“何管家也来了。”

“是吗?何管家也来了?”

“真的真的,这何管家肯定是老爷让来的,小姐,还是咱们姑爷有本事,才多久就让老爷改了主意。”

跪在案前的秦玉甄脸色好像又白了不少,她眼里的泪渍已干,静静地看着祖上的那些牌位。

何义走进祠堂后连忙道:“这,这,小姐受委屈了,快起来,秋纭,快扶小姐起来。”

秦玉甄:“……”

“小姐,这是老爷的意思,你看,老爷毕竟还是心疼你,这地上凉,你快别跪着了。”何义无奈,老爷这回真是下狠心了,这么冷的天让小姐跪在这里。

陈青醁默默走进来,“玉甄,咱们先起来。”

她弯下腰,搂住秦玉甄慢慢将她抱了起来,秦玉甄一双膝盖跪的太久,一双脚冻的几乎无法直起。

她无力趴在陈青醁身上,缓了好一阵后,才慢慢有了痛感。

陈青醁静静抱着她,偏过头在她耳边问道:“脚还疼不疼了?”

秦玉甄:“嗯。”

两人这样亲密,秋纭还好,可等在一旁的何义不免有些不尴不尬,“小姐,这里离东院也不近,要不我去叫人抬个软轿来?”

陈青醁道:“不用了。”

“我背着她。”

从这里到东院离的不近,出了祠堂外面那扇大门,再直直往东走大路就可以了。

外面风很大,秦玉甄双手搂着她脖子,把脸贴在她的脸上。

“现在风大,你冷不冷?”陈青醁问道。

“……不冷了。”秦玉甄在她耳边问道:“你还记得上回么?”

“什么?”

“上次你也是这样背着我。”

陈青醁脸上不由露出了一点笑,这是她第二次背着她了。

“都过去了,你还念那些旧事做什么。”

“……你知不知道,就是你上次一路背着我,才把我们的感情弄成了真。”

陈青醁道:“原来是这样,我长的这么好看,也难怪你那么早就觊觎我了。”

秦玉甄将双手搂紧了些,“我是早看上了你,那你呢?”

“我也是。”

“现在呢?现在你还爱我么?”

“现在也是。”

“是么?”秦玉甄根本不信,“那你为什么还要抛弃我?”

70喜酒

“你为什么要抛弃我?你和我爹商量了什么?”

陈青醁沉默向前, 这深廊太长了, 长的前面好似永远也到不了尽头。

“你说话, 陈青醁, 你为什么不回答?”秦玉甄厉声质问道。

跟在后面的秋纭见势不对,正要上前时,被旁边的何义一把抓住了。

“姑娘, 你看,咱们还是回避一下为好吧。”

秋纭也不是不知道避讳, 可她又怕两人有什么事,左右想了想, 最后还是跟着走开了。

陈青醁站在廊下, 低头轻声道:“玉甄, 我先送你回去。”

“原来, 我在你心中不过如此。”秦玉甄伤心欲绝,“你放我下来。”

“……”

“陈青醁!你放我下来!”

陈青醁放下了她, 转过身,“玉甄, 你先冷静好不好?”

秦玉甄已经没法冷静下来,“陈青醁,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两人的感情原来竟这么经不起考验。

“玉甄……”陈青醁声音有些哽咽:“我累了。”

“我可能就是一个该死的人, 自从咱们相识以来,我带给你的,从来都没有什么美好,除了伤心, 欺骗外,我不知道还带给了你什么?玉甄,你爹说的对,你是金枝玉叶的千金大小姐,而我呢,我一无是处,什么都不能给你。就算我们就这样在一起了,到时候世人知道了真相,你又有什么脸面出去见人,等你老了,就连陪在身边一子半女都没有。注定的祸避不开,非分的福求不来。既然这样,玉甄,不如,趁早吧。”

“趁早?陈青醁,你告诉我,还来得及吗?你当初为什么不趁早不来这贇州城?为什么你不趁早断了我的心思?我的心你最明白,可是你把我的心撩乱了,你就说什么福什么祸。你说的那些圣人道理,我一句都不要听,一句也不要听。你说你累,我呢?为了你,我煎熬了这么久,就只差命没有给你了。要来的是你,要走的是你,你还想要我怎样!”

秦玉甄说到这里又是一阵伤心,“你上次在狱中时,你知不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我是怎么煎熬的?就是现在,每每一想起你身上的伤,我就痛不欲生,我恨,我恨自己曾经那样对你,对你不管不问。陈青醁,你可以恨我,可是,你不该就这样抛弃我。”

不是不懂,不是不爱,只是不能。陈青醁眼中早已有了泪水,却一直忍着没有落下来,“玉甄,你别说了,以前的事我不怪你,我也不后悔。只是这以后的岁月里,又会有多少难处?你根本不知道,可我,我也不想你再受一点委屈,再受一点苦难。”

“可我现在受的苦难还少么?陈青醁,你告诉我,是不是我这次要不是病的要死了,你是不会来再见我一面的。有些事情,你心里是不是早就打算好了?”

两人面对面离得不远不近,陈青醁站在风口处,脚下的鞋已经被融雪湿透,脚底下生出的寒意,已经让她的心也冰冷了起来。

“你要怎么想都可以,执念太深并不是什么好事,也许我走了,你就能心净了。玉甄,算我对不起你,负了你。你,你以后可以慢慢忘了我。”

秦玉甄脸色终于渐渐冰冷了起来:“说的那么好听,原来,你早就打算好了的。这一切,不过是我一心情愿。”她看着陈青醁,冷笑道:“不过半辈子而已,你就这样等不及了。”

“玉甄……你的真命天子并不是我。”

秦玉甄眼里的恨意迸现,“好,陈青醁,这可是你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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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院里,伸着脖子等了一上午的卉儿终于等到了人回来。

秦大小姐一脸的苍白,跟在后面的秋纭也没好到哪里去,柳眉双锁,一张脸看上去比那锅底还黑。

“了不得了,我就说肯定出了事。”卉儿嘀咕一声,连忙迎上去。

“小姐,你,你回来了。”

卉儿小心翼翼不敢和秦玉甄对视,“嬷嬷也在呢,等了好半天。”

“她又听到什么风声了?那么大年纪了,总来操这个心做什么。”

秦玉甄转头盯了卉儿一眼,语气冰冷,“你要是再多嘴多舌的话,干脆自己就别进这院了。”

“我,我没有……”卉儿哭丧着脸,看着秦大小姐进门后才望向了秋纭,“这是怎么了?我也没做错什么事啊。”

秋纭自个正烦着呢,哪有空闲理她,“你啊,这几天还是少说点话,说错了,可有你好果子吃的。”

卉儿:“……我,我又招谁惹谁了?”

正坐在外间里烤火的安嬷嬷眼见着秦玉甄进来,可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这位大小姐一径走到里间去了。

“嗳,玉甄。”安嬷嬷忙拄了拐杖起来,“玉甄,出什么事了?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啊。”

今年天冷,安嬷嬷在屋里也裹着大厚的袄子,她心里急,走又走不动,打开了帘子,她一边喘气一边唠叨:“才多久时间,终究怎样才好呢。你的病刚刚这几日才好,身子最要紧,就是你和姑爷再不和气,你也别气坏自己的身子了。”

秦玉甄倚坐在一张靠椅上。

安嬷嬷劝道:“玉甄,你们到底年轻,若有不和的地方,一人让一点就是了。”

这老嬷嬷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劝都没劝到点子上。

秦玉甄扭过头来,眼睛上依旧有些红肿,“嬷嬷,你老人家什么都不知道,你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安嬷嬷叹了一口气,说:“事我不知道,可人呢,我是再知道不过了。你也好,那姑爷也好,你们两个都是好的。我也知道,你这回的病,就是为她病的。我看她更是真心待你,再无二心。只是,人生在世,哪有那么多顺顺利利的,有时一身难两顾,顾得了这头顾不了那头。这些天我看姑爷的心也重,谁知道她心里搁了什么事。你呢,平时也小性了些,她能为你着想,你也该为她想想,免得到头来,未免又自己伤心。”

“嬷嬷,要是她负了我呢?”

“她要是辜负了你。唉,那是命里应该,算她自作自受。放着这么好的人儿不要,那她就该孤独一世去了。”

秦玉甄眼里闪出几丝泪光,“可不是,她陈青醁可不就该一人孤独终老!”

安嬷嬷还要说什么,秦玉甄却开口了,“嬷嬷,下回你去和爹说,就说之前姚媒婆要替我说媒的事,我同意了。”

“啥?”安嬷嬷吃了一惊,“玉甄,你是不是气糊涂了,这事,这事你可不要乱说,你一个姑娘家,好端端的怎么说这种傻话,你都定与了姑爷,怎么还另外给你说媒。”

秦玉甄脸上毫无表情,“嬷嬷既然不愿意去,那我就自己去。”

“玉甄,这到底是怎么了?”安嬷嬷急的站了起来,“你们闹了也不是一回两回,你气是气,这要是弄假成真,到时候就真不值得了。玉甄,不是嬷嬷我偏心姑爷,我有句话问问你,你心里的人不是她是谁?”

……

“不成,我要亲自去问问,我就不信姑爷心里有了别人。”

“你也不必去了,这是我的亲事,和她无关。”秦玉甄冷冷道:“既然她想,那我就遂了她的心!”

——————————————————

这天的下午下过一场小雪,下半夜里,紧跟着就刮起了大北风,大雪纷纷扬扬下了一夜,翌日早晨,秦府各园里一片寂静莹白,连着那屋檐下也挂上了重重的冰凌。

虽说天气不好,天寒地冻的,可秦府这两天却人来人往热闹了起来。

南院里静悄悄的一片,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本来该来打扫积雪的几个小厮都不见了人影,叫人去问,总说前院差使太多,顾不过来。

翠竹一大早起来,看着阶下积着两三尺深的雪愁眉不展。

陈青醁系好件厚氅子,伸手拿了个笠子就出门了。

“姑爷,姑爷,这大雪的天,你是要去哪里?”翠竹赶上来连忙问道。

陈青醁戴上笠子,淡淡说道:“出去有些事。”

“哦,那早饭你还回来吃吗?”

“不用了。”

这雪下的深,陈青醁踏着雪一路来到了前院大门。

何义已经早早在门房里等着了。

“何管家。”

“姑爷,车马都备好了。”何义笑道:“没办法,碰上了这么个天气,不过姑爷你放心,这衙门里头,咱们上下都打点好了,你这回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陈青醁道:“劳烦何管家了。”

贇州府的府衙离着这里有十来里的路程,等陈青醁到了衙门,已是卯时二刻了,门上一个衙役见了,过来道:“几位来得早,大人正在里面办几件公事,你们先随我去旁边厅房等一等。”

陈青醁:“劳驾了。”

陈青醁进了衙门,在后边一个厅房里坐下。没多久,穿了一身崭新官袍的周呈就进来了。

“周大人。”陈青醁起身行礼。

“唷,容少爷,哦哦,不对,应该是陈少爷。”周呈笑道:“好久不见了。”

呵,这句陈少爷可真别扭。陈青醁也笑了笑,“恭喜周大人高升荣任本州知府。

两人是旧识,寒暄了一番后,也不再客套,当即开堂审案。

因为秦家已经撤了状子,新任知府周大人重新调卷审理,判决了陈青醁即刻销罪,从宽释放。

外面风雪交加,出了衙门的陈青醁站在高高的石阶上,久久没有动弹。那冰冷的风带着雪花扑面而来,重重打在她身上。

她背负逃犯身份已久,此刻销了罪,从此以后,她陈青醁便可以远走高飞,天涯海角,她想去哪里便去哪里。她可以远远离开这里,这里的种种恩怨,可以一笔勾销,再无任何瓜葛。她已得偿所愿。

可是,此刻她的心却为什么这样荒凉,这茫茫天地,好像只剩了她一个人,她是孤单的,孤独的,她只是一个人。从前,以后,从来只有她一个人。

秦府。

秦府前面大门大开着,门外停着几个青顶轿子,进进出出的也有不少的人。

“姑爷,姑爷你回来了。”门边一个小厮迎上来道。

陈青醁微一点头,进了正大门。

门边上一个进来的妇人声音尖锐道:“哟,你们老爷只有一个亲生小姐吧,你都叫她姑爷了,那我们还做什么媒。”

“就是就是,等明儿男方那边来人,这听着也不好。”

……

陈青醁戴上笠子,慢慢走进了庭院。

进外书房的时候,里面正有说话的声音,陈青醁刚要转身走,就听见卉儿大嗓门一声喊:“咦,姑爷,你来了,小姐也在老爷这呢。”

陈青醁只好转回身,上了石阶。

卉儿好奇地跟着陈青醁问:“姑爷,我刚刚听何管家说你去了趟衙门,这大雪的天,衙门还开堂审案啊。”

陈青醁:“……”

屋内坐着两人,秦老爷子坐在书案旁,秦玉甄坐在靠墙一个椅上。

“你来了,坐。”

陈青醁:“谢过秦老爷。”

她取下笠子,放到了一边,再没往秦玉甄那边看一眼,然后选了一张稍远的椅子坐下。

“你刚刚去衙门,那周呈应该没有难为你吧?”

陈青醁回到:“没有,事情都已经解决好了。”

秦仲崑点点头。

“秦老爷。”陈青醁想了想,开口道:我在贵府叨扰已久,实在不便,我想,等这场雪下完便告辞。”

“什么?你就要走?”秦仲崑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快就要走。

一旁的秦玉甄抿着唇依旧端坐着。可底下一双手却死死攥紧了袖口。

秦仲崑看了看陈青醁,又看看自己女儿,“咳咳,既然你打定主意要走,那老夫也就不挽留了。到时候,我让何义去送你一程。”秦老爷巴不得陈青醁赶紧走,走的越远越好。

陈青醁笑笑:“不必了,这几天贵府也忙,就不劳烦府上了。”

“大家相识一场,陈姑娘就不喝杯喜酒再走?”秦玉甄眼睛开口说话了,“喜事就定在这几天,想来也耽误你不是。”

陈青醁:“……”

“怎么说你在我们秦家也住了这么久,这眼看着我这主人就要成亲了,你难道就这么走了不成?”

“玉甄!”秦老爷子喝道:“你少说两句。”

“父亲。”秦玉甄冷笑道:“我是答应过成亲,可是,若是她不在,这亲,我便不结了。”

陈青醁沉默不语。

“我要让她看看,我是怎么和人拜堂成亲的,我要她看着我和别人怎么喜结连理共入洞房的……”

秦玉甄这些日子都是淡雅梳妆,可今天不同了,她脸上搽了胭脂,烈焰红唇,一双眼睛稍一瞪视简直摄人心魄。

“陈姑娘,你意下如何?”秦玉甄紧紧盯着她。

“秦小姐。”陈青醁道:“我和秦家非亲非故,这喜酒我也犯不着一定喝吧?到时候,你们秦府贵客众多,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你又何必这般执着。”

秦玉甄冷笑:“陈姑娘,我必要谢谢你的大德成全,要不是你,这亲我还真结不成,所以,你还非来不可。”

“秦小姐,对不起,刚刚你也听到了,我还要赶路,实在对不住了。”

“陈青醁!”

秦玉甄双眼恨恨瞪向了她,“那你就试试!”

71夜长梦多

秦仲崑沉着脸, 知子莫若父, 看来, 这亲, 想太太平平结,那是肯定不能的。要是不结,那更不能够。打铁要趁热, 否则,还不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

他看了看眼前的两人, 朝外面大喊道:“卉儿!卉儿!”

一连喊了几声,正伏在栏上看腊梅的卉儿才反应过来, 她忙不迭地跑进书房, “老爷, 什么事?”

“小姐累了, 送小姐回去!”

卉儿瞄了瞄秦玉甄。

“小姐……”

“陈青醁,你可要想清楚了。“秦玉甄眼里的恨意未减, “你这样对我,以后, 你可别后悔就行!”

这世上,什么都可能不缺, 可顶顶最缺的, 恐怕就是这后悔药了。多少人为事悔断了肠子,可是,偏偏就有一些人,明明知道自己会后悔, 却依然死不悔改。

“秦小姐,我已经想清楚了。”

————————————————

寒风凛冽,雪片飞扬,这场大雪一下就下个没完,三冬瑞雪,天上那些细细的雪花无声地落下,地上已经渐渐积了七八寸深的雪。

秦府张灯结彩,因为是招婿,且秦大小姐早过了及笄之年,又要赶在年前拜堂成亲,六礼改作三礼,前儿送了庚帖,合过八字,挂灯花,扎喜轿,后天巳时大吉,那边亲眷会进秦府回礼并定吉日迎亲。

秦府上上下下急急忙忙,一些人就连那边到底是哪家都没弄清楚。

前院忙忙碌碌,这东院却安安静静,好像连飞舞的雪花都格外清冷。

秦大小姐每天一大早起来,换过衣裳,梳洗妆扮完,就一人静静地坐在窗前。好歹是要成亲的人,可她脸上哪有一丝喜庆的表情。别人不知道,秋纭哪会不清楚她的心思,这大小姐心里,只怕还等着那一位呢。

秋纭暗自叹了口气,这事,做拙了,看这样子,事情怕是没那么简单。

秋纭收拾好屋子,打开帘子正要出去,就见卉儿从外边进来了。

“什么事情?刚刚谁在外面说话?”

卉儿道:“刚刚前院来人,问小姐那些小金如意要打什么样式的,他们好照着办。”

秋纭放了手里的东西,一把拉了她走去了院里。

秋纭恨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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