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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八九章 大结局下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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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和当年拐骗且歌的容忌十分相像,耍起无赖来依旧是一本正经的模样。

云汐不满地撇了撇嘴,正想说些什么,却又生生地住了嘴。

待容且将整本生死簿修整了一遍,他又开始琢磨究竟要在几岁的时候迎娶北倾凰。

照理说,凡间女子满十四岁就可以婚配,他娘亲亲正是在十四岁的时候和他父君私定终身。

如此想来,容且觉得他的小野也可以在十四岁的时候嫁他。

云阙见容且在生死簿上写上一个“十”字,吓得脸色说道,“十岁未免太小了?搞不好还会闹出人命。”

容且眉头一皱,他可不想让他的小野受到分毫伤害,遂大手一划,在“十”字边上又加了一个“四”字。

改完,他将手中狼毫笔一扔,略带痞气地说道,“十四岁。我十四岁的时候,一定要娶心上人过门。”

云阙心下腹诽着知人知面不知心,想不到衣冠楚楚的新任天帝,和他父君竟是一个德行,猴急得很。

不过,云阙自然不能当场驳了容且的面子,只得讪讪笑道,“十四岁合适。”

北倾凰满头黑线,她虽中意容且,但她不希望自己顶着一马平川的身材嫁给容且。

她轻拽着容且的衣袖,小声抗议道,“容且,十四岁太小了。”

容且偏头看着萌态横生的北倾凰,确实也觉得十四岁太小,于是他又在将十四岁改成了十五岁,“小野乖,不能再多了。”

小野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反驳的话,只得轻飘飘地说了句,“登徒子。”

容且斜勾唇角,他总觉得她的小野有些开窍了,竟知道登徒子是何意。

他牵着她一路行至轮回口,全然不管身后穷追不舍的云汐。

北倾凰只觉着云汐一直跟在身后,烦人得很,遂转头笑脸相迎,“云汐妹妹,轮回口风大,你还是快些回去罢。”

云汐银牙碎咬,双拳紧攥,她自然听出了北倾凰的得意。

“不碍事。”

即便心情压抑到了极点,云汐还是挤出了一抹笑容,转而含情脉脉地看向一直紧牵着北倾凰的容且,“容且哥哥,务必珍重。”

出于礼貌,容且并未一再忽视云汐,他疏离且客气地回了一声,“嗯。”

云汐瞬间红了眼,正想再说些什么,容且已经牵着北倾凰,共赴轮回口。

笑容可掬的孟婆舀着满满一大勺的孟婆汤朝着容且北倾凰走来,“二位请留步。喝了这勺孟婆汤,烦恼去无踪。”

“不必。”

容且曾听他娘亲亲说过,孟婆便是喝多了孟婆汤,喝坏了脑子,永远只有七秒的记忆。

他怕极了北倾凰会将他忘却,因而尤为防备地看向孟婆,就怕孟婆突然扑上来对着他心爱的女人猛灌孟婆汤。

北倾凰并不知孟婆嗜汤成瘾落下顽疾,只睁大了眼尤为好奇地看着奇奇怪怪总是带着憨态笑容的孟婆。

“准备好了吗?”

容且的唇紧贴着北倾凰的耳畔,低声询问着她。

北倾凰到底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哪里受得了容且如此撩拨,大半张脸又“唰”得一下红透。

不过害羞归害羞,北倾凰从来不缺勇气。

她深吸了一口气,终是扬起了明媚的小脸,笃定地应着,“准备好了。”

“哥哥,倾凰姐姐,等等!”

正当此时,小蘑菇飞驰而来,她一改往日里的寡淡,尤为焦急地唤着容且和北倾凰。

然,小蘑菇终是晚了一步,当她赶到轮回口之时,容且和北倾凰早已不见踪影。

北倾凰闻声,匆匆转头往身后瞥了一眼。

虽然,她并未瞥见小蘑菇的身影,但却意外瞥见了云汐脸上尤为诡异的笑。

“糟了!容且,生死簿你放哪儿了?”北倾凰尤为紧张地唤着容且。

“转手交至鬼王手中了。”

容且话音未落,一股邪风便将他怀中的北倾凰吹至他的视线之外。

随后,轮回口上突然倾泻下瓢泼大雨。

雨丝带着清甜的香气,又夹杂着咸涩的泪水,恰恰是孟婆汤的味道。

“该死!”

容且低咒了一声,始知自己的计划已被人破坏,满腔欢喜被一扫而空。

………

十五年后,凡间云霓国都城。

一翩翩公子身着素色锦袍于人潮涌动的集市中匆匆穿过。

集市中咸鱼和臭汗发酵之味,使得他皎白的面庞微微发青。

他身后,跟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

只见那姑娘一身珠光宝气,贵气逼人却不显俗气。

云霓国都城的百姓早就对此见怪不怪,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云霓国小公主看中了容府世子容且。

这不,容且为了避开这位总爱胡搅蛮缠的小公主,克服了他尤为严重的洁癖,特意绕了条曲折且喧闹的远道。

不巧的是,小公主早已派暗影将私塾围得水泄不通,不论容且从哪个门出来,小公主都能第一时间找到他。

“容且哥哥,你等等我,云汐快跟不上了。”云汐一边喘着粗气,一边伸手去够容且的衣袖。

容且叹了口气,突然转过身,定定地看着云汐,“何事?”

“没事。”云汐摇了摇头,怔怔地看着容且,傻傻地发笑。

这么美好的男子,迟早是她的囊中之物。

云汐如是想着,眸中现出一抹征服欲,是势在必得,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没事,就别来找我。”

容且淡淡地回了一句,他对云汐委实没什么好感。

虽然,云汐身上并未有什么让人难以容忍的缺点,但容且就是没法喜欢她。

许是因为她太过聒噪,又或许,单单是因为不合眼缘。

“容且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欢云汐?”云汐有些委屈地瘪了瘪嘴,眸中的薄薄水汽恰到好处地掩盖了她周身的骄纵,使得她显出几分楚楚可怜。

“更合理地说,是无感。”容且沉吟了一小会,尤为认真地说道。

云汐闻言,浅蓝色的眼眸中有大颗的泪珠夺眶而出,在她心中,无感比不喜欢更伤人。

“容且哥哥,云汐只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在你心中,可有中意的女人?”云汐双拳紧攥,深怕容且又情不自禁地爱上北倾凰。

事实上,在容且历经情劫之前,云汐早已不动声色地更改了容且的生死簿。她带着原身的记忆,又强占了北倾凰在凡间的一切,身份,地位,以及北倾凰和容且在凡间的姻缘。

因而,按照生死簿上的指引,容且应当在十五岁这年彻底爱上云汐才是。

可让云汐感到惊慌的是,生死簿上的指示似乎不能改变容且的心意。

容且闻言,脚步微顿。

他忽然间忆起梦里那一抹清丽的身影,不知不觉间,他微扬着嘴角,薄唇轻启,“有。”

“是谁?”

云汐觉得自己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意,若是让她得知是谁勾走了容且的心,她非把那个人碎尸万段不可。

然,容且并没有闲情逸致和云汐聊意中人,尤为寡淡地回了一句,“与你无关。”

“容且哥哥,你等着瞧吧!终有一日,你会心甘情愿将我迎娶进门。”

云汐气急,一跺脚无意间踩到了滚落至她脚下的肉包子。

“什么脏东西?”云汐垂下眼眸,冷睨着她脚下脏兮兮的肉包子,尤为嫌弃地嘀咕着。

“姑娘,麻烦您高抬贵脚。”

恍惚间,一衣衫褴褛的小乞丐撞入了云汐的视线。

小乞丐声线清润,难辨雌雄。

云汐眉头一拧,定定地看着伏在她脚边的小乞丐。

待看清小乞丐的长相,云汐惊愕地瞪圆了眼,连连后退一步,却不慎踩到了小乞丐的手。

“姑娘,你先是踩了我的肉包子,再是踩了我的手,存心找茬?”小乞丐抬眸,冷冷地看向云汐。

云汐暗自腹诽着,自己明明已经在容且生死簿上改了北倾凰的命格,将她直接从云霓国公主改成边疆小乞丐。照理说,北倾凰这辈子都不可能和容且相见,并会在她和容且大婚当日,被土匪乱棍打死才对。

可为何北倾凰会在此时此地,突兀地出现在容且面前?

“公主,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容且回眸,冷睨了一眼仍踩着北倾凰小手的云汐,心下对云汐的印象又差了几分。

云汐旋即回过神,暗自庆幸,幸好自己多留了个心眼,在生死簿上篡改了北倾凰的性别。故而,今生今世,就算容且不能爱上自己,也不可能爱上男儿身的北倾凰。

思及此,云汐心里平衡了许多,连连撒开脚,恶人先告状道,“容且哥哥,是这个脏兮兮的乞丐先轻薄的我。”

北倾凰见云汐撒开了脚,忙不迭地捡起被云汐踩扁的肉包,胡乱地拍去肉包上的沙砾,大口大口地啃着肉包。

容且看着蹲在地上目无旁人地啃着肉包的北倾凰,缓缓地朝他身出手,“小兄弟,地上凉,快起来。”

北倾凰抬眸,怔怔地看向容且伸来的手,又看着自己乌漆嘛黑的手,下意识地将自己的手藏在身后,一溜烟跑得没影。

即便,眼下的容且和北倾凰都已经忘掉了彼此,但云汐一眼就能看出,容且对北倾凰,到底是有些不一般。

“容且哥哥,我都被小乞丐轻薄了,你还对他那么好。在你心中,我还不如一个乞丐么?”云汐眼里噙着泪水,闷闷不乐道。

“人生来平等。在我心中,根本无贫贱富贵之分。小公主,莫要欺人太甚。”

容且扫了眼北倾凰消瘦的背影,心中突然生出莫名的情愫,弄得他心烦意乱。

云汐亦顺着容且的视线,狠瞪着北倾凰的背影。

她锋利的指甲死死地嵌入掌心中,殷红的鲜血汩汩而出。

“北倾凰,你给我等着。”云汐咬牙切齿地说道,其姿容大变,阴沉得吓人。

“北倾凰?”

容且听得云里雾里,完全不知云汐在瞎嘟囔什么,他只觉北倾凰这个名儿挺合他心意。

正所谓冤家路窄,在北倾凰差点儿将云汐忘得一干二净之际,云汐又意外地撞入她的眼帘。

北倾凰在码头搬了大半天货物,饿得饥肠辘辘。

不巧的是,她身上仅有的铜板已经拿去给隔壁常年咳嗽的阿婆买药。

现在的她,身无分文,别说肉包,连窝窝头都吃不起。

北倾凰无意间瞥见于码头处行善施粥的铺子,便满心欢喜地跑去。

她排了大半天队,足足等了半个时辰,才排到最前面。

不过,北倾凰早已习惯了这样过活。

她双手托着破损了一角的大碗,笑涔涔地等待着好心人布粥,声音尤为清甜,“谢女菩萨。”

“是你?”正在施粥的云汐柳眉一挑,略带讥诮地看着狼狈不堪的北倾凰。

不得不说,看到北倾凰处境这般凄惨,云汐心里畅快了不少。

云汐印象中,北倾凰一直是有口皆碑的青丘女帝。

世人皆称颂北倾凰年纪轻轻,就能将青丘治理得井井有条,丝毫不逊色于其父北弦月。

这些话听在云汐耳中,尤为刺耳。她想不明白,同是北弦月的女儿,为何北倾凰就能名正言顺地继任青丘女帝,她云汐却要被砍断九条狐尾,成日闷在不见天日的鬼界中,每天都在担忧中度过。

自云汐有意识以来,凌若就嘱咐过她,千万不得暴露自己的狐身。

若是暴露了真身,云汐便会从得天独厚的鬼界公主变为血统不纯的野种。

忆起往事,云汐心里的恨瞬间蔓延,她冷眼看着满脸脏污的北倾凰,冷嘲热讽道,“长得可真丑,吓我一跳。”

北倾凰困惑地看着云汐,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当今圣上得宠的小公主,怎么老是和她过不去。

照理说,云汐贵为金枝玉叶,绝不可能和她一个“小乞丐”有过节。

但不知为何,北倾凰总能感觉到云汐对她的敌意。

北倾凰原想转身走人,可一想到隔壁阿婆的咳疾未愈,她务必要快些搬完三百袋粮草,才能换得三个铜板给阿婆买药。

“唉——”

北倾凰无奈地叹了口气,心下想着早点儿填饱肚子去搬粮草,只得应着头皮杵在云汐面前等待着她布粥。

云汐未曾料到北倾凰的脸皮这么厚,又碍于北倾凰身后已经排了数百人,只得不情不愿地在北倾凰的破碗中,舀了一勺凉透的粥。

“谢谢。”出于礼貌,北倾凰还是道了声谢,态度不卑不亢,丝毫没有低人一等的感觉。

云汐收回视线,敛下眸中暴戾。今日,她之所以会在码头施粥,并不是为了给黎民百姓留下一个乐善好施的好印象,她纯粹只是为了偶遇容且。

据云汐安插在容府的眼线来报,容且奉命督查码头粮草,今日势必会在码头现身。

故而,云汐又耐着性子等了大半天。

遗憾的是,直至她布粥结束,累得双手发颤,依旧没等来容且。

码头上,容且以草笠遮面,刻意避开云汐视线,待云汐眷眷不舍地离去,他才如释重负,随手揭去草笠。

“臭小子,竟敢偷老子的粮草,看老子不打死你!”

码头上,忽然传来男人的怒骂声。

北倾凰回眸之际,正巧瞥见肥头大耳油光满面的男人抡着鞭子,死命地抽打着一羸弱男童。

她知道自己不该多管闲事,但同是可怜人,她始终做不到坐视不理。

“他偷了你多少粮草,我替他还便是!”北倾凰快步上前,将羸弱男童护在身后。

“滚一边去。老子不缺这么点粮草,老子今日非要打断他的腿不可。”肥头大耳的男人来了火气,抡着鞭子朝着北倾凰脸上狠狠摔去。

北倾凰连连伸手去挡那手腕粗的长鞭,面上亦显出壮士扼腕般的悲壮神情。

正当她以为自己要被打得皮开肉绽之际,鞭子却迟迟未落在她手臂上。

过了许久,北倾凰感觉到气氛不太对劲,这才偷偷睁开了眼,瞄着眼前光景。

令她讶异的是,她眼前已经不见油光满面的男人,取而代之的,是犹如清风霁月般的清隽男子。

番外卷 番外:我的媳妇是男人【3】(容且)

“咦?容世子!”

北倾凰缓缓放下手臂,她记得几日前容且还替她解过围,故而对他的印象还不错。

“嗯。”

容且看着北倾凰脏污不堪的脸颊,忽而心血来潮,以袖中锦帕轻拭着她的脸颊,“叫什么名字?”

“兄弟们说我野得像一阵风,都叫我小野。”北倾凰如是答着,她不想告诉他,她自幼无父无母,连个正经的名字都没有。

“小野,挺好的名字。”容且扬唇浅笑。

北倾凰眨了眨眼,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干净得近乎纤尘不染的容且,心下腹诽着,容世子的品味还真独特。小野这么糙的名字,他居然觉得还不错。

容且亦怔怔地看着北倾凰,不知为何,他的心跳突然间快了数倍。

为了掩饰这突如其来的紧张,容且又开口询问着她,“多大了?”

“十五。”

“这么瘦小的身板,竟有十五了?”容且不可置信地打量着眼前和他同岁却比他矮上一大截的北倾凰。

“世子可别小瞧我。我可以一口气扛上三袋粮草。”

北倾凰尤为得意地说着,她力气本身不大,但是对自己忒狠。但凡能多扛一担,就绝不会偷工减料。

容且伸手搭着北倾凰瘦削的肩膀,他的指尖隔着北倾凰薄薄的衣料,无意识地摩挲着她肩上的薄茧。

刹那间,容且只觉指尖处有酥麻电流穿过,顺着血脉,直击内心深处。

他有些惊愕地收回了手,怔怔的看着眼前娇小玲珑的北倾凰,心跳如鼓。

北倾凰以为容且嫌弃她满身脏污,亦朝身后退了半步,双手局促地在她破旧的衣裳上反复蹭着。

“可认过字?”容且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他只想着北倾凰才十五岁,正是风华正茂时,不该成日埋头在码头中,误尽韶华。

但他转念一想,以北倾凰的处境,定是没机会认字读书的。

出乎意料的是,北倾凰竟点了点头,“认得一些。码头上没活的时候,我就翻上私塾高墙,听听私塾里的教书先生谈经论道。”

“可否愿意做我的侍读?每月,我会给你十两纹银作为酬劳。”

容且问话之时,紧张至极。

不知为何,他很怕北倾凰会拒绝他。

北倾凰一听十两纹银,双眼都发直了。

她在码头累死累活干上一个月,最多不过三两纹银,想不到容且出手这么阔绰,一下子竟愿意给她十两纹银。

北倾凰权衡了一下利益,做容且的侍读,一来可以读书认字,再者还有丰厚的酬劳可拿,还不需要去干那些累人的粗活,百利而无一害。

“怎么,不愿意?”容且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轻声询问着她。

“愿意愿意。从今往后,我就是容世子的人了。”北倾凰连连附和道,她心下想着若是得了十两纹银,隔壁阿婆一整年的药钱便有着落了。

北倾凰不知道的是,容府清廉,十两纹银已然是容且一个月的所有例银。

不过,容且丝毫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此时此刻,他脑子里满满都是北倾凰方才无意间说的一句“从今往后,我就是容世子的人了”。

容且唇角笑意愈深,薄唇轻启,“抓紧袍角,随我回府。”

北倾凰亦欣喜地点了点头,但她低头看了眼自己脏兮兮的手,突然间缩回了手,深怕弄脏了容且纤尘不染的衣袍。

容且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旋即不动声色地擒着她的手腕,带着她上了码头,穿过人潮涌动的集市,往容府走去。

“世子,你可不可以走慢点?”

北倾凰跟在容且身边一路小跑着,但容且的腿比她的腿长了大半截,步伐又大,使得她跟得愈发吃力。

她本不该提这种无理的要求,但她是真的跟不上,没跑两步肚子就疼了。

容且闻言,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小巧玲珑,个头刚没过她心口的北倾凰,尤为配合地放慢了脚步,“抱歉。”

北倾凰心下思忖着,自己真是走大运了,竟遇上神仙一般的容世子。

可过了一会儿,北倾凰又支支吾吾道,“世子,我手腕快断了。”

容且有些怀疑北倾凰是豆腐做的,他只是稍稍用了些力,竟将她的手腕捏出了一大片淤青。

“抱歉。”容且连连撒开了手,尤为歉疚地看向北倾凰的手腕。

“不碍事。”北倾凰顿觉鼻头一酸,差点儿在容且面前哭了出来。

这些年来,北倾凰过得很苦。

好在,她惯于苦中作乐。

就是有一件事让她非常苦恼。她明明没有千金富贵的命,却生得细皮嫩肉,这使得她身上总是大伤小伤接连不断。

除却隔壁阿婆时常会给她送些跌打损伤的狗皮膏药,再没有人关心过她。

眼下,容且的两声“抱歉”就像是茶话社里最最动听的戏文,使得向来倔强的北倾凰差点儿潸然泪下。

“怎么了?”

容且见她神色不对,关切问道。

“世子对我真好,我好生欢喜。”北倾凰强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低声说道。

“得了一个合乎心意的侍读,我也好生欢喜。”

容且脸皮薄,从未说过这类话,这还是他头一回“诉衷肠”。

待北倾凰同容且回了容府,府中家丁翻遍了全府,也找不出一件适合北倾凰穿的衣裳。

无奈之下,府中婢女只得将素净的女装呈上,让北倾凰将就着穿上一宿。

北倾凰猫着腰藏于屏风后面,这还是她头一回穿女装。她总觉,自己是个粗人,是万万穿不了这种纱裙的。

容且在屏风外等得有些着急了,遂一手揭开屏风,一边询问着她,“怎么样,可还合身?”

他话音刚落,只见眼前双手捂着心口的北倾凰美得犹如九天玄女般,刹那间便勾走了容且的魂儿。

“小,小野,你当真是男人?”

容且不可置信地询问着北倾凰,他委实不敢相信,眼前貌若天仙的人儿竟是个男人。

北倾凰有些尴尬地躲着容且过于炽热的视线,“世子真会开玩笑,我不是男人,难不成还是个太监?”

“不,不是。”

容且自然不能告诉她,尚未遇见她之前,他就已经在梦中无数次邂逅过她。

只不过,梦中的她是个如假包换的女人。

“世子?你怎么了。”北倾凰见容且一直盯着自己发呆,有些不自在地问道。

容且暗恼,他也不知自己怎么了,一双眼总不知不觉地往北倾凰身上瞟。

稍稍平复了心绪之后,容且故作镇定地说道,“好生休息,明儿一早来书房陪我早读。”

“好说好说。”

北倾凰重重地点着头,生平头一回对未来生出了点点期望。

夜阑人静,檐雨初漏。

北倾凰躺在格外柔软的卧榻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许是睡惯了柴草堆,北倾凰委实睡不惯云絮一般的卧榻。

辗转反侧之际,忽闻屋外泉声危咽。

北倾凰忽而忆起说书先生里描述的贵妃沐浴的场景。

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

思及此,北倾凰轻笑出声,“今夜,我也做一回贵妃娘娘。”

她小声呢喃着,旋即轻手轻脚地下了榻,一闪身溜出屋,循声而去。

容府后院假山后,确实有一处常年水雾蒙蒙的温泉。

只不过,温泉专为容且所设,寻常人轻易不敢来。

当然,北倾凰并不知道这些。

她大咧咧地下了水,漾起粼粼波纹,将小小的身体藏匿于水雾缭绕的温泉之中。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北倾凰睡意更浓,一着不慎,竟沉溺在温泉之中。

与此同时,容且已然在假山前呆立了许久。

他嘴角漾着浅笑,心情愉悦地听着北倾凰那张嘴叽叽喳喳地自言自语着。

今夜之前,容且最不喜欢话多之人。

但此时此刻,他只觉北倾凰的声音尤为悦耳。

故而,当北倾凰的声音戛然而止之际,他立马便察觉到异样之处。

“小野,你还好吗?”容且轻声询问道。

等了好一会儿,容且见无人回应,遂阔步往泉边走去。

“小野?”

容且再度唤着她的名儿,他死盯着死水微澜的温泉水面,心下彻底慌了神。

“笨蛋,该不会溺水了吧?”容且低声嘀咕着,毫不犹豫地跳入了温泉之中。

待容且捞到北倾凰的时候,北倾凰依旧陷入熟睡之中,压根儿没意识到她差点儿在温泉中溺毙。

容且无奈地叹了口气,任由北倾凰抓挠着他的前襟。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平放在岸边礁石之上,压低了声在北倾凰耳边轻唤道,“小野,快醒醒。”

容且见她迟迟未转醒,深怕她呛了水。

但观察了好一会儿,他才发现北倾凰身上似乎缠着厚厚的绷带。

许是绷带浸了水,勒得北倾凰喘不过气,这才使得她昏迷不醒。

思及此,容且连连伸手,欲解开缠在北倾凰身上的绷带。

然,他的手尚未触及到北倾凰的身体,北倾凰突然睁开眼,尤为警惕地盯着眼前人。

她眼里的惊恐一下子便撞入了他的心里,使得他僵滞了手,再不敢继续。

啪——

北倾凰许是受了不小的惊吓,一时间没认出容且,朝着容且俊俏无双的脸颊反手就是一巴掌。

“登徒子,竟敢跑到容府撒野!看小爷不打得你满地找牙。”

北倾凰野蛮地压在容且身上,双手握拳,作势朝容且俏脸砸去。

“小野别怕,是我。”容且顺势握住小野的拳头,哭笑不得地看着眼前近在咫尺,浑身都散发着野性的北倾凰。

这样的她,他还是头一回见。

毕竟,北倾凰在容且面前,大体还算乖巧。

北倾凰闻声,惊愕地从容且身上滚至一旁,她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只得硬着头皮向他致歉道,“世子,我以为你是混进府里的采花贼,故而才……”

容且无故被扇了一巴掌,眼下半边脸还火辣辣地疼,他心中自是有些火气。

但见她怯怯地缩在一旁,又瞬间软了语气,“没吓着吧?”

北倾凰摇了摇头,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轻触着容且微肿的半边脸颊,“世子,你的脸痛不痛呀?”

“嗯。”容且沉声应着,突然间很想知道北倾凰会如何弥补过错。

“世子,对不起。如果你实在难解心头愤恨,打我一顿好了,但请你一定不要扣下小人的月俸。”

打她?容且可舍不得。

他见北倾凰冻得浑身发抖,顺势将她揽入怀中,沉声道,“不碍事,小伤。你若过意不去,就帮我吹吹。”

“帮你吹吹?”

北倾凰瞪圆了眼,她顿时觉得有些好笑。

再怎么说,容且也是堂堂容府世子,被打伤了脸,竟如同小孩般缠着她要吹吹。

“不愿意就算了。”

容且也觉得有些尴尬,他不好男色,但他独独对北倾凰情有独钟。

思及此,容且呼吸愈发急促。

难不成,他真的喜欢上了一个男人?

男人也不是不可以,反正他对女人也没什么兴趣。

“世子,要怎么吹?”

北倾凰大着胆子,凑至容且面前,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认真地询问着他。

容且一时不察,一转头竟蹭到了她的唇。

一时间,天雷勾起地火,他体内沉寂了多年的狼性突然爆发。

“对,对不起……”北倾凰无疑是慌张的,她原以为自己先是错手打伤了容且,再是轻薄了他,她定然是要被赶出容府的。

“别说话。”

容且话音一落,又噙住了她的唇。

“世子,我不能呼吸了。”

“笨蛋,你不会换气的么?”

“世子你没教过我。”北倾凰小声嘀咕着,她知道容且不是她能肖想之人,但今夜月黑风高,她稍稍纵容一下自己,应当也不碍事。

番外卷 番外:我的媳妇是男人【4】(容且)

容且轻抚着北倾凰小小的脑袋,眼角眉梢溢满宠溺,“笨蛋,这么一说,还是本世子的错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北倾凰急急解释道,容且可是她的主子,她可没胆量同他硬碰硬。

“闭上眼,我教你怎么换气。”容且捧着北倾凰清丽的小脸,心里被暖意填满。

“阿嚏——”

北倾凰正打算乖乖照做,鼻尖突然一样,当着容且的面儿打了个喷嚏。

北倾凰着急忙慌地以水袖拭去容且满脸口水,“世子,我不是故意的。”

容且定定地看着面前娇**爱的北倾凰,眸色一黯,沉声道,“今晚,来我屋里睡。”

“世子,我来容府,是做你的侍读,不是做你的通房,况且我还是个如假包换的男人,你怎么能对我提这么过分的要求?”北倾凰以为容且对她别有居心,忿忿不平道。

事实上,她心里十分中意容且,不然也不会不管不顾地同他在温泉边“咬”了大半天小嘴。

但她有她的底线,即便再喜欢,也无法冲破世俗的桎梏,同容且发生任何不该有的关系。

一段感情,如果只会给她带来绵绵无尽的伤害,她宁可选择不要。

再者,容且贵为容府世子,定不能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北倾凰身份虽低,但不代表她就愿意同他人分享挚爱。

如此一想,她连连逃窜出他的怀中,飞驰回屋中。

“跑什么?”

容且只是怕她着凉,故而才让她睡他的屋。他屋里早早生起碳火,定然比北倾凰那屋暖和得多。

“世子,请回吧。”北倾凰背靠着门扉,双手捂着心口,心跳如鼓。

“我让人给你多拿条衾被。”容且立于门外,柔声说着。

他单手轻触着自己的唇瓣,总觉鼻尖仍萦绕着北倾凰身上淡淡的清香。

容且嘴角微扬,他心下腹诽着,原来男人身上的气息也能这么好闻。

翌日,日上三竿。

容且已经在书房中等了她一早上,还不见她来。

他心中有些恼火,正想亲自将她拎至身前,只见裹着一条薄衾的北倾凰挪至他身前。

“抱歉,我睡过头了。”

“可是着凉了?”

容且不等北倾凰开口,温热的手心已经印在她前额上。

“世子,我不碍事的。”

北倾凰知道自己昨儿个犯了许多错,因而尽量表现得乖巧一些,深怕再给容且添麻烦。

容且见北倾凰染了风寒,岿然不动的冰山脸上显出一丝担忧。

这回,他不再征求她的意见,直接将她扛回了屋中,“随我回屋。”

“世子,你不能逼我做不愿意做的事情。若是如此,那十两纹银我不要了。”

“别胡思乱想了。你染了风寒,需要静养。”

容且不知北倾凰脑子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奇怪的想法,毕竟,只有十五岁的容且,亦想象不到两个男人之间,还能发生什么样惊世骇俗的事。

待他将北倾凰安置在榻上,随手又燃起了屋中的碳火。

“世子,你为何对我这么好?”

不知是不是染了风寒的缘故,北倾凰的脸红如朝霞,看着尤为妩媚。

“你不是说过,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人了?不对你好,对谁好?”

容且不喜欢解释,做的永远比说得多。

“谢谢世子。小野来生定当做牛做马,衔草相报。”

“小嘴倒是甜得很。”容且说着,顺势坐在卧榻之侧,一勺一勺地喂她喝药。

他心里想的是,他才不需要她做牛做马衔草相报,他更希望来生她是个女人。

“世子,云汐公主邀你游湖。”

屋外,家丁满脸堆笑地通报着。

容且眉头紧蹙,只冷冷地回了一句,“不去。”

北倾凰见状,心下已然将容且和云汐之间的爱恨情仇捋顺。

单看容且对云汐尤为冷漠的态度来看,云汐十有**是在单相思。

家丁稍显为难地说道,“世子,公主的马车已经在门口候着了。您若是不去,万一惹怒了公主,可如何是好......”

容且敛下眼中的不耐,轻手轻脚地替北倾凰掖好被角,柔声道,“好好休息,我去去就回。”

“世子,你可不可以不要走。”

北倾凰知道自己不该挽留容且,但不知为何,她只要一想起容且即将和云汐一同泛舟湖上谈笑风生,心里就不大自在。

“好。”

原本已经站起身的容且,因着北倾凰一句话,又坐回卧榻之侧。

呆立在门口的家丁一脸懵,他原以为容且在屋中藏了一位美娇娘,定睛一看,屋里头的哪里是什么美娇娘,分明是个瘦弱的男子。

家丁心下腹诽着,怪不得世子年满十五,连通房都没有,原来是好男色。

只是,这样一来,他该如何向云汐公主交差?

家丁有苦难言,踟躇了片刻,又轻唤着容且,“世子,可别让公主等急了。”

北倾凰见家丁面露愁容,亦知云汐身份尊贵,不是容府能得罪的人。

深思熟虑之后,她抬手轻拽着容且的衣袖,小声嘀咕着,“世子,你还是去吧。云汐公主若是等急了,指不定还会闹出什么事呢!你回来的时候,可否给我带一包糖记的油酥饼,多年前我曾吃过一回,甜甜酥酥,入齿难忘。”

“好。”

容且闻言,倏而起身,满心满意只记着北倾凰爱吃的油酥饼,全然无视了在门口等候多时的云汐。

“容且哥哥,快上马车。”云汐见容且心事重重地出了府,满怀欣喜地迎上前,双手紧搂着容且的胳膊,俏皮地朝他眨着眼。

“不了,我还有事。”容且冷淡言之。

“什么事?”云汐不满地嘟着嘴,在她看来,什么事都比不上同她泛舟游湖重要。

容且不动声色地挣开了云汐紧缠着他的胳膊,“与你无关。”

“哼。你若是不说,今儿个就别想走。”云汐鲜少拿公主的身份压他,但她总觉近来的容且愈发不可控,心下亦愈发焦虑不安。

容且虽不喜云汐成日缠着她,但云汐到底是云霓国公主,而他只是容府世子,无论如何都不能将话说得太过。若是惹怒了公主,不单单是他,就连容府上下,都极有可能被他牵连。

僵持了好一会儿,容且终是拗不过云汐,不情不愿地随着她上了马车。

马车尤为宽敞,但云汐偏要黏着容且,同他紧贴在一块儿,这使得容且尤为窒息。

“公主,男女授受不亲。”容且冷着脸,兀自往边上挪着。

“容且哥哥,你我之间还用得着顾忌这些?除了你,我还能嫁给谁?”云汐理所当然地说着。

容且总算明白何为话不投机半句多。

他沉沉地闭上眼眸,任云汐说什么,问什么,权当没听见,一言不发。

云汐气急,但她极擅隐忍,总能将自己的负面情绪藏得严严实实。

这不,仅片刻时间,她有恢复了往日里的明媚模样,娇声细语地询问着容且,“容且哥哥若是不想游湖,那便改日吧。对了,容且哥哥想要去哪,我送你一程。”

“不必。”

容且匆匆下了马车,径直往糖记走去。

他不知道的是,云汐一路尾随着他,直至他拎着两大袋油酥饼满心欢喜地回了容府。

暗处,云汐冷沉着一张脸,冷斥着跪伏一地的暗影,“没用的废物,让你们看个人都看不住!”

“禀公主,容世子确实无异常之举。他同往常一般清心寡欲,根本没正眼瞧过府中的侍婢。”暗影委屈地辩解道。

“不可能。容且哥哥向来不喜甜食,他怎么会特意去买油酥饼?”云汐笃定地说道。

怔忪间,她忽而想起自己篡改了生死簿上北倾凰的性别,遂又追问着暗影,“容府最近可有陌生男子出入?”

“昨日,世子亲自带回了一小乞丐。”暗影如是说道。

“该死!”

云汐暴怒,她一脚狠踹在暗影身上,将心中对北倾凰的怒气尽数宣泄。

“走,随我去容府会一会她。”云汐银牙碎咬,冷睨了一眼边上被吓得不敢吱声的侍女,气呼呼地朝容府走去。

彼时,容且正手把手地教北倾凰写字。

他站在北倾凰身后,单手撑在案几上,另一只手紧握着北倾凰的手,姿势尤为暧昧。

北倾凰紧盯着容且骨节分明的手,心里小鹿乱撞。

“世子,纸上写的是何字?”北倾凰有些羞赧地询问着容且,她虽认得几个字,但并不代表她有多少学问。

“容且,我的名字。”容且淡淡答道。

书房外,云汐死死地盯着被容且笼在身下的北倾凰,眼泪夺眶而出。

生死簿上明明不是这样写的,可容且为何还是情不自禁地爱上了北倾凰?

云汐不甘心,她是真的不甘心。虽然,云阙将她当成了亲生骨肉一般疼宠,但她每时每刻都在担心旁人得知她的身世。

于她而言,她脸上那双浅蓝色的眼眸就是这一辈子挥之不去的耻辱。

即便从未有人叫过她野种,但她刻在骨子里的自卑,在血统纯正的北倾凰面前,一览无遗。

“北倾凰,是你逼我的。”云汐银牙碎咬,眸中的狠戾令人胆寒。

立于云汐身侧的侍婢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声色微颤地劝着云汐,“公主切莫动怒,您才是金枝玉叶,屋里头那个小厮,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成为你的威胁。”

“说的也是。咱们走着瞧。”云汐好不容易才压下心中怒火,她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当着容且的面撕烂了北倾凰的脸,因而她并未进屋,并愤然摔袖而去。

书房里,北倾凰无意间瞥见了面色冷沉的云汐,眼皮一跳,突然有些心神不宁。

容且见北倾凰煞白了小脸,极其温柔地询问着她,“怎么了?”

“世子,若是公主执意嫁你,你当如何?”

容且口中“抗旨”二字呼之欲出,但终究,他做不得这么自私自利之事。

他身后,还有容府上上下下几十人。

沉吟许久,容且最终只得颓丧地说道,“我只能尽我所能地去说服她。若是仍旧无法改变结局,为了容府,我只能委曲求全。”

北倾凰能理解容且的苦衷,但她也知道云汐对容且一往情深。思及此,她顿觉自己和容且根本不可能有未来。

一时间,北倾凰心中突然生出无法言说的落寞。

容且全神贯注地看着怀中的北倾凰,再一次情不自禁地噙住了她的唇。

“小野,你是泡在蜜罐里长大的么,为何这么甜?”

容且琥珀色的眼眸中带着一丝探究,他总觉怀里的人儿于他而言,有着无穷无尽的吸引力。

北倾凰失笑,“世子说笑了,我若是能泡在蜜罐里,也不至于成日弄得满身伤了。”

闻言,容且稍稍克制了自己躁动不安的心,修长的手已然移至北倾凰的领口,“让我看看。”

“没什么好看的。”

北倾凰下意识地拂去他的手,仅仅地捂着自己的领口。

一直以来,她心里都藏着一个秘密。

除却隔壁阿婆,再无人得知。

即便,她很想亲口告诉容且那个秘密,但眼下时机不对,她不想容且因为她以身涉险。

容且见北倾凰执意不肯给他看,只好作罢。

他将手轻放在她的肩膀上,感受到她肩上的薄茧,尤为笃定地说道,“小野,相信我。从今往后,我在一日,就会护你一日。”

“世子,可不可以不要对我这么好?我怕我会习惯。”北倾凰低声呢喃着。

她一边不由自主不可控地深陷入容且的情网中,一边又害怕容且的这份温存仅仅只是水中月镜中花,可望而不可即。

“笨蛋,你是我的人。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容且很喜欢将这句话挂在嘴边。

事实上,容且从第一眼见到北倾凰的那一刻起,心里便盼着有朝一日,北倾凰能完完全全成为他的人。

番外卷 番外:我的媳妇是男人【5】(容且)

一连数十天,云汐都再未来找过容且。

容且只当云汐小孩心性,这会子已经将他抛之脑后。如此一想,容且心里倒是踏实了许多。

可北倾凰不这么想,她总觉云汐不可能轻易放弃容且,也不可能如此轻易地放过自己。

这不,北倾凰一边揉着突突直跳的眼皮,刚走出卧室,便听府中侍婢三三俩俩地聚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云汐和容且的婚事。

“听说了么,云汐公主和世子的婚事被定在了下月初?”

“云汐公主可不是个好相与的。她要是成了容府的当家主母,咱们的好日子可算到头喽。”

“消息属实么?世子明显不喜欢云汐公主啊,怎么可能娶她?”

“**不离十了。据传,明儿个宫宴上,皇上便会亲自下旨,定下云汐公主和世子的婚事。”

“可惜了。世子谪仙一般的人儿,终究还是要被刁蛮的云汐公主毁了。”

“少说两句吧。云汐公主一过门,我们做事可得谨慎些。”

.........

府中侍婢的议论声甚嚣尘上,北倾凰紧咬着下唇,她知道容且身份尊贵,即便不迎娶云汐,也不可能迎娶她。

但当她亲耳听闻此事时,她的心还是会隐隐地揪痛。

当晚,她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直至三更时分,北倾凰终于鼓起勇气,叩响了门扉,“世子,你睡下了么?”

吱呀——

眨眼间,北倾凰话音未落,容且就给她开了门。

“小野,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容且一脸担忧地看向面容憔悴的北倾凰,柔声问道。

“没有。”

北倾凰摇了摇头,忽然暗下决心,当着容且的面,一颗一颗地解下自己衣襟上的扣子。

容且微愣,“小野,怎么了?”

“世子,我有个秘密想跟你说。”北倾凰定定地看着容且,她乌黑的眼眸在夜色中闪着晶亮的光芒,如夜空中的繁星,一眼万年。

“什么秘密?”

“我,我喜欢世子。”

“你说什么?”容且惊愕地看着北倾凰,惊愕地说不出话。

他原以为自己这段单相思终究无疾而终,毕竟跨越阶级甚至性别的爱,总会受到诸多外力影响。

北倾凰有些局促,但她从来不缺乏勇气。

深吸了一口气后,她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喜欢世子。”

“这么巧,我也喜欢你。”容且唇角微扬,将面前乖巧可人的北倾凰搂在怀中。

“小野,你当真愿意跟我?”容且将她轻放上榻,虽然他也不知该如何“享用”一个男人,但琢磨琢磨,总会寻到些门路。

北倾凰红着脸,愈发局促不安。

她原想死守着这个秘密,待容且成婚后,就兀自离去。

但此刻的她,眼里心里除却容且,再也容不下其他人,其他事。

她急迫地想要告诉他,她并非男人。

深思熟虑后,北倾凰扬起小脸,重重地点了点头,“愿意。”

容且正值血气方刚的年华,哪里经得住这般诱惑?

这会子,他已经一头热地朝她扑去。

她柔软如云絮,抱在怀里香香甜甜,顷刻间便使得容且理智全失。

但当他的手触及北倾凰身上厚厚的绷带之际,理智亦在一瞬间迅速回拢。

“不,小野。”

容且声音尤为喑哑,即便十分不舍,但依旧松开了她。

“怎么了?”

北倾凰双手捂着心口,因为方才的疯狂之举,久久未能平复心绪。

“小野,给我一些时间。我答应你,定将你明媒正娶迎入容府。”

容且柔声解释道,他确实很想得到她,但他不能只顾自己私欲,如此委屈小野。

北倾凰重重地点了点头,即便她知道希望渺茫,但她仍旧抱有一丝希望。

容且轻抚着北倾凰的小脑袋,将她紧拥入怀,“小野,你相信一眼即中的眼缘么?”

北倾凰摇了摇头,她不明白何为眼缘,她只知第一回见容且,就情不自禁地想要多看他两眼。

他们相拥而眠,并未越雷池半步。

不过他们之间那层薄薄的窗户纸,似是已被捅破。

于容且而言,他已然十分确定,自己彻底爱上了小野。不论她是男是女,是何身份,他只爱她。

于小野而言,她亦十分确定自己对容且的心意。不论前途如何险要,她必披荆斩棘,为他拼尽全力。

叩叩叩——

“世子,该起了,可别误了宫宴的时辰。”屋外,老嬷嬷叩响了门扉。

“知道了。”

容且沉声应着,即便他一点儿也不想去,但皇上既点名了让他去,他不得不去。

北倾凰见容且起身,亦跟着他一道起身,“世子,可否带我一同前去?”

北倾凰并不懂宫中的繁文缛节,因而容且原本并不打算带她前去。

可一对上北倾凰晶亮纯澈的眼神,容且又咽下即将脱口而出的话,柔声应着,“好,切记寸步不离跟在我身边。”

“世子放心,小野一步也不离开你。”

北倾凰感受到容且对她的关心,俏皮地笑了笑,并趁门口的老嬷嬷不备,偷偷亲了一下容且的脸颊。

容且不动声色地掐了一把北倾凰的腰,压低了声道,“晚上回来,有你好看的。”

“世子说什么小野听不懂。”北倾凰略带羞赧地说道。

她清丽的脸庞透着些微稚气,但正是因为这份稚气,加剧了她的娇憨感。

容且斜勾唇角,略带戏谑地说道,“到时候,你就懂了。”

北倾凰终于听懂了容且的言下之意,满脑子都是令人脸红心跳的场景,自然而然地将云汐一事抛至九霄云外。

日落西山,容且小心翼翼地扶着北倾凰下了马车。

北倾凰抬眸看着巍峨的宫门,心下顿生几分忐忑。

不过,待她入宫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忐忑有些多余。

宫里头,处处是仪容万方的皇亲国戚名媛千金,任谁也不会注意到容且身后小厮打扮的北倾凰。

容且就不一样了。

他一身素色长衫飘然若仙,即便在渐暗的天色中,亦显得纤尘不染,仙气飘袂。

他所过之处,定能吸引无数待字闺中的千金小姐尤为热切的目光。

“世子,这些个千金小姐似乎都很喜欢你呢。”北倾凰低叹了一句,她虽知容且貌胜潘安,但并未料到有这么多女人都对他芳心暗许。

容且脚步微顿,偏过头轻启薄唇,“她们喜欢谁,与我无关。你只需知道,我心里只有你。”

“晓得了。”

北倾凰浅浅一笑,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欢喜。

正当此时,凉亭里忽然射来一道淬毒的视线。

北倾凰即便没转过头,也能猜到这道视线的主人。

毕竟,偌大的皇宫里,除了云汐公主对她持有莫名的敌意,其他人根本未将她放在眼里。

如此一想,北倾凰心里倒是畅快了不少。

起码,在云汐公主心里,她还是个人物不是?

凉亭中,云汐死死地盯着一脸娇笑的北倾凰,一掌重重地拍在案几上,“北倾凰,我要你不得好死!”

云汐身边的侍婢连连上前,在云汐耳边低声轻语道,“公主,隔墙有耳。”

“怕什么?我可是货真价实的公主,处死一个乞丐,还能被人非议不成?”云汐嘴上如此说着,但到底是收敛了些。

她可不想为了身份低贱的北倾凰,毁了自己一贯以来的高贵形象。

“春夏,你过来。”云汐眸光微闪,浅蓝色的眼眸中藏着一丝狠戾。

立在云汐身侧的侍婢见云汐这副神情,便知道云汐已经想好了计策对付容且身边的小厮。

春夏跟在云汐身边多年,自然知道云汐是什么样的人。眼下,她以那样的神情看着自己,定然不怀好意。

可说到底,春夏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婢,除去无条件服从主子命令,她还能做什么呢?

春夏无声地叹了口气,遂半伏下身子,凑至云汐面前,“公主,有何吩咐?”

“你,速速将容世子身后的小厮带至漪澜殿,我随后就到。”云汐神色如常地说道。

“公主,他是容世子的人,未必会听奴婢的。”春夏如是说着。

“蠢货,你就不会想法子支走容世子?只要容世子一走,那小厮若是不听话,你找人将她绑去漪澜殿也成。反正,一炷香后我一定要看到结果。若是这么点事都做不好,你也不用留在我身边了。”

云汐话落,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诚惶诚恐的春夏,她已经懒得费力去掩盖眸中杀意。

春夏触及云汐尤为可怖的眼神,旋即低下脑袋,战战兢兢地应着,“喏。”

此刻,容且已经带着北倾凰寻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

他的视线半刻都未曾离开紧站在他身侧的北倾凰身上。

不知怎的,他满脑子都是昨夜他们相拥而眠的画面。

她看上去尤为瘦小,搂在怀中却十分舒适,软软绵绵,甜甜腻腻。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她宽大的衣袍下,有些地方丰腴得可怕。

思及此,容且无意识地将视线落在北倾凰心口处,有这么一瞬间,他真想揭开裹在北倾凰身上厚厚的纱布一探究竟。

“世子,你在看什么?”

北倾凰察觉到容忌的视线,亦低头看了看自己一**川的心口。

“小野,你当真没骗我?”容且抬眸,琥珀色的眼眸中闪着琉璃般炫彩的光。

“来不及解释应当不算欺骗吧。”北倾凰低声说道。

“何意?”容且放下手中酒杯,饶有兴致地看向北倾凰。

正当北倾凰欲开口坦白一切之际,春夏突然冒了出来。

“世子,公主有话想同你单独说道。”春夏双手紧张地绞在一起,想了半天,终于还是决定先支走容且,再对北倾凰下手。

容且冷淡回绝,“宫宴不得擅自离席。”

春夏急得出了一身冷汗,她心下思忖着若是办不好这件事,云汐定容不得她。

思前想后,春夏终是豁了出去,“世子,云汐公主说想要同你探讨一下婚事。如若你十分排斥这门婚事,也许她可以同皇上说道说道。”

容且抬眸横扫了一眼局促不安的春夏,冷声道,“公主在哪?”

“漱芳阁。”

容且闻言,正准备带着北倾凰一道前去漱芳阁,春夏又大着胆子拦住了容且的去路。

容且不悦地扫了一眼春夏,“让开。”

春夏强行维持着面上的平和,“世子,公主说了,只见你。”

北倾凰闻言,亦不想让容且为难,主动开口道,“世子,你去吧。我保证乖乖地站在此地等你。”

“嗯,不许乱跑。”容且不放心地嘱咐着北倾凰,一顾三回头。

北倾凰虽未见过大世面,但她并不愚笨,深知在皇宫中犯错的后果。故而,待容且走后,她刻意将自己藏匿在角落处,屏息凝神,只盼着容且早些回来。

可惜的是,即便她不去招惹是非,是非偏偏缠上她,不折不挠,不死不休。

番外卷 番外:我的媳妇是男人【6】(容且)

噗——

怔忪间,春夏突然牛饮了一大口鸡汤,随后尽数喷在北倾凰身上。

浅黄色的汤汁顺着北倾凰的下颌线往下淌着,顷刻间北倾凰的衣物便被鸡汤染得斑斑驳驳。

“你做什么?”北倾凰冷冷地看着她,眸中明显带着一丝不耐。

春夏捂着心口,一阵狂咳。她虽不知云汐究竟要对北倾凰做些什么,但她总觉北倾凰若是落在云汐手里,下场一定很惨。

思及此,春夏更加愧疚,她甚至不敢正眼看北倾凰。

她们二人僵持了许久,春夏终于硬着头皮,阔步上前,以干净的锦帕擦拭着北倾凰脏污不堪的衣襟,“不好意思,一时心急,岔了气,溅了你一身鸡汤。”

北倾凰淡淡地扫了春夏一眼,沉默不语。她心里清楚得很,春夏既是云汐的人,此行定是不怀好意。

按理说,春夏在同容且传完话之后便该随着容且一道前往漱芳阁,但她却若无其事地留在宫宴之上,甚至还大着胆子给自己盛了碗鸡汤。

北倾凰总觉得,春夏喝的鸡汤,像极了秋后问斩的囚犯的最后一餐。

虽是人间美味,但尤为烫嘴。

春夏见北倾凰并未理她,遂又腆着脸,笑涔涔道,“弄脏了你的衣服,真是抱歉。不若,你随我去漪澜殿换一身干净的衣物?”

“不必。”

“你是容世子新招的侍读吧?竟不知在宫中穿着脏污不堪的衣物是对主子的大不敬。宫中这么多主子,你若是不小心冲撞了其中一位,怕是要连累了容世子。”春夏苦口婆心地劝着北倾凰。

北倾凰虽知春夏所言有几分道理,但她既答应了容且哪也不去,定会信守承诺。

春夏见状,便知劝不动北倾凰,遂唤来了云汐的贴身暗影,命他们将北倾凰绑至漪澜殿。

北倾凰原想大声呼救,暗影的手已然将她的口鼻捂得死死的。

她侧目看向一旁神色焦灼的春夏,瞬间明白了春夏的意图。

想必,春夏是奉了云汐之令,刻意支走容且,再借机向自己下手。

只是,北倾凰仍旧弄不清楚云汐当如何对付她。

事实上,云汐大可一刀了结北倾凰的性命。但她并没有这么做,而是千方百计地让人将自己带至漪澜殿。

如此看来,云汐要的不单单是她的命。

待北倾凰理清了云汐的意图,反倒愈发镇定。

即便在她被暗影扔至漪澜殿内之际,也未见她惊慌失措地大哭大闹。

她显得十分冷静,不言不语,只将眸光落在她边上的春夏身上。

春夏完全没料到暗影将自己也锁在了漪澜殿中,急得大声吼叫着,“你们快回来!放我出去。”

“别喊了。你早该料到这一日的。”北倾凰淡漠言之,怜悯地看着春夏。

春夏一脸错愕,她早知伴君如伴虎。云汐公主生性就是心狠手辣之人,早晚会对她下手。只是她没料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不出所料,云汐公主定想嫁祸我轻薄于你。”北倾凰镇定地分析着。

“不可能。公主事先并未同我说过这个计划。”春夏摇了摇头,尤为笃定地说道。

北倾凰轻笑出声,“你未免也太天真了。她未跟你说过这个计划,不代表你不在计划内。又或许,她只需要你的一具死尸就够了。这样一来,我的罪名更加无法洗清。”

春夏闻言,神色大骇。她连连跪在北倾凰脚边,朝着她磕了数个响头,“求求你,救救我,我还不想死。”

春夏总觉北倾凰并不似表面这么柔弱。

现在看来,与其说北倾凰柔弱,不如说她柔韧。她身上的韧劲远超乎春夏的想象。

“救你?我自己都自身难保,怎么救你?”

北倾凰冷笑着,她并不是什么天真无邪不谙人事的小白兔。

这么多年来,她尝尽世间冷暖,看的最透的就是人心。

咻——

漪澜殿里尚还回想着北倾凰的声音,跪伏在北倾凰脚边的春夏已被飞刀贯穿了心口,一刀毙命。

北倾凰看着脚边尚未凉透的尸体,心下亦不胜唏嘘。

云汐当真是狠,居然连自己的贴身侍婢都不放过。

吱呀——

正当此时,云汐的贴身暗影去而复返。

他们麻木地扒去了春夏的外衣,甚至还在她身上刻意伪造出被人侵犯后的痕迹。

北倾凰深知这俩暗影武功高强,若是硬拼,自己毫无胜算。

思及此,她便稳坐在案几前,替自己斟了杯热茶,小口小口地嘬着。

待俩暗影处理完春夏的尸体后,无意间看到坐在桌边闷声不吭的北倾凰,竟吓得背脊发寒。

北倾凰看上去又瘦又小,但她周身总散发着一股难以忽视的贵气。

“二位辛苦忙活了大半天,坐下来喝杯热茶再走,如何?”北倾凰漫不经心地说道。

俩暗影面面相觑,直觉告诉他们这个女人并不好惹。

故而,他们并未搭理北倾凰,便匆匆离去。

暗影前脚刚走,云汐携同着容且,顺带还带上了数十位官员家眷,往漪澜殿走来。

照理说,容且毕竟是男人,若无特诏,不得擅入后宫禁地。

但容且深知北倾凰在云汐手里,再也顾不了那么许多,心急火燎地随云汐入了漪澜殿。

“啊——出人命了!”

云汐身后,一小丫鬟忽然指着地上衣不蔽体的春夏大呼大叫道。

旋即,在场所有人都将目光移至死不瞑目的春夏身上。

云汐跌跌撞撞地奔至春夏跟前,声泪俱下,“春夏,你不是答应过我,要照顾我一辈子么?为何走得如此匆匆!”

北倾凰站起身,不动声色地挪至容且跟前。

她拽着他的袍角,飘忽不定的心总算安定了下来。

容且回眸担忧地望了一眼北倾凰,压低了声询问道,“怎么回事?”

“世子放心,我定不会有事。”北倾凰笃定言之。

正当此时,云汐猛然回头,单指指着北倾凰,悲痛欲绝地控诉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的春夏?为什么!”

云汐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将视线移至北倾凰身上,一时间,流言四起。

北倾凰反问着云汐,“公主何以认定是我害的春夏姑娘?你可有证据?”

“还需要什么证据?你不在宫宴上待着,反将春夏拐至漪澜殿,这分明是对春夏图谋不轨。来人,将她拖下去,腰斩!”云汐目露凶光,毫不掩饰自己对北倾凰的厌恶。

“慢着!”

北倾凰和容且同时开口。

不过,北倾凰并不想将容且牵扯其中,率先跨出一步,侃侃而言道,“公主,确实不是我害的春夏姑娘。宫宴上,春夏姑娘不小心弄脏了我的衣物,遂带我回漪澜殿,欲给我找件干净的衣物。万万没想到,公主的二位贴身影卫突然起了歹意,将我打晕之后,便轻薄了春夏姑娘。”

“胡说八道。本公主的暗影怎会做出如此荒唐之事?定是你,定是你害的春夏。”

云汐一口咬定是北倾凰杀的春夏,在场之人即便心存疑虑,也不敢去细想,纷纷附和着云汐公主,一道谴责着北倾凰。

“敢问公主,我这副样子,怎么可能对春夏姑娘行不轨之事?”北倾凰解开了发上束带,三千青丝于顷刻间垂于身后,美艳不可方物。

在场之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美若天仙的北倾凰,完全搞不清楚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云汐彻底慌了神,她明明改了北倾凰的性别,绝不可能出错。

她心下腹诽着,也许北倾凰只是在虚张声势。生死簿的威力云汐自是知晓的,因而她十分笃定北倾凰现在还是男儿身。

“呵!凭着一头青丝就想伪装成女人?”云汐冷笑着,她朝着自己身侧的嬷嬷使着眼色,示意她上前验身。

嬷嬷会意,抡起袖子径直走到北倾凰身前,也不顾漪澜殿内人头攒动,“撕拉”一声,将北倾凰的外衣连同她缠在身上厚厚的绷带一同揭去。

北倾凰未料到嬷嬷会如此羞辱人,忙不迭地以手遮挡着自己的身体。

容且离北倾凰最近,他连连将北倾凰揽入怀中,将她的身体遮得严严实实。

虽说漪澜殿内除却容且全是女眷,但北倾凰还是觉得十分委屈。

要知道,贫苦人家的女子,命运一般都极其悲惨,十有**是要被卖去风月之地,又或是更为腌臜之地。她之所以女扮男装,就是为了不被人欺负。

她没想到,自己竟会在漪澜殿内,饱受屈辱。

容且能感觉到自己怀中的人儿不住地发颤,他垂眸看着默默垂泪的北倾凰,心疼至极。

北倾凰浑身的伤刺痛了容且的眼,一想到她在码头上像男人一样,以羸弱的肩膀扛起一袋袋沉重的货物,容且心如刀割。

云汐未曾料到北倾凰真是女儿身,一时之间亦呆愣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容且冷睨了云汐一眼,冷漠言之,“还请公主还在下侍读一个公道。”

云汐自知理亏,再不敢揪着北倾凰谩骂不止。

倘若,北倾凰为男儿身,即便巧舌如簧,也无法洗刷罪名,所有人都会认定北倾凰就是侵害春夏的罪魁祸首。

但是现在,北倾凰明显是个女人。这么一来,她侵害春夏的罪名定无法让人信服。

思及此,云汐咬咬牙,只得狠下心肠,命人将自己的两位贴身暗卫就地格杀。

殿外,两位暗卫直呼冤枉,他们终于意识到北倾凰的可怕之处,但为时已晚。

“世子,我不喜欢这里,带我回容府好吗?”北倾凰闷声说道,她虽女扮男装多年,但到底是个未出阁的女子,怎么受得了被人当众扒去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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