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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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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你都能花痴,你还不如去被陈旭锋非法拘禁三十天呢呵呵。”

“……”

法官说:“现在请证人林莉萨、温婉、李乐……”

一众蜂拥而上的,皆是妙龄女子,长相美丽,各有千秋。

蒋崇盛抱臂捅了捅身边张与怜,嘀咕:“这是谁搞出来的排场?”

张与怜:“你猜能有谁?”

于是两人都知道了,这把陈旭锋众多前女友当证人送上台的,一定是那位手段高明的克里斯。

这三四个女人,姿色都极美,有一两位还是常出现在杂志刊报上的模特,她们妆容精致,笑容淡淡,在进庭时很镇定,简直像是走t台,还冲旁听席的人们点了点头。

陈奕也被这个排场惊了一下,他很快镇定下来,在法官让证人们宣誓后,法庭程序进入了证人说话环节。

于是所有人都听到了这些陈旭锋过去的女友说出的话。

“陈旭锋,对,他是我前男友……我们在一起没多久就分手,分手原因是他出轨。”林莉萨说完以后,顿了顿,冲法官笑了一下,旋后正色道,“事实上,我认为他的辩护律师所说的并不完全准确,我不清楚苏衾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是怎样,我只知道陈旭锋在和我们这些前女友谈恋爱的时候,可谓是浪子永不回头的典范。”

她一言一语还挺有捧哏的意思,旁听席上传来了轻轻的笑声。

苏衾看着法庭上的众人,她发现陈旭锋仓皇地想要看她,目光楚楚而濒临崩溃,他紧紧咬着牙,仿佛在恳求她不要相信她说的话。

然而事实是真,永不可能变为假象。

陈旭锋在遇上她以前也不是什么好人,谈过不知道多少女友,风月场上他的名字能挂在旌旗上飘扬数年,还有后来者指指点点。

只不过这些消息,在最初被很多人忽略。他们把焦点放在了浪荡的苏衾身上,戏称她为荡*妇,只因为她谈过很多男友。

林莉萨说完后,紧接着就是另外几位女性。

她们在直播镜头下,依旧平静沉稳,阐述着她们亲眼所见的现实。

“和他分手前一天,我看到了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的事实,这段关系中,他没有给我任何一点安全感……”

旁听席里,蒋崇盛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赵英也忍不住弯了眼,“克里斯还真是够损的,让这些女孩做证人,把张鸣说的话一个个还回去。”

苏衾却稳坐如钟,她淡淡地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

陈奕作为本案的公诉人,在法庭上妙语连珠,为苏衾做控方,他所说的话都是与苏衾深入交谈后得来的信息。

“当然,公诉人不否认被害人在感情上有令人指指点点的丰富经历,但这并不能成为被告人陈旭锋对其非法拘禁的理由……”

法庭审判进行了一个小时多。中间因为陈旭锋需要定时服药而被迫休庭。

中庭休息的时候,旁听席人流走动。

陈凌峰朝苏衾走来,他依旧是西装革履,面容英俊,是个走路稳健,身材迷人的总裁。

只是他面上的疲惫,满满溢出来,让人疑心他是不是就此情绪崩溃,将要上前与她厮打。

但终归,陈凌峰是不会动手打女人的。在蒋崇盛等人戒备的目光下,他稳稳站定,对上苏衾棕灰色的眼,他苦嘲地弯唇笑了一瞬。

“你做了很充分的准备。”说不出是夸奖还是什么,陈凌峰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他的眼里像是弥漫起大雾,脆弱易碎,从浓长乌黑的眼睫中透出,声色艰涩,“……你是真的厉害。”

苏衾仰起头来,她细白瘦削的指落在椅子上,轻若浮云,她答:“彼此彼此。”

就像是陈凌峰没想到她能够请来陈旭锋的前女友们做证人来反驳张鸣的污蔑一样,苏衾也没想过他居然真的无耻到这种地步,能够凭空给她生造出这样的污名。

但也幸亏他这样做,不管是负隅顽抗,还是临死挣扎,都给苏衾带来了好处。

王实蹙眉,对着陈凌峰道:“陈总,你这么说可就让人笑话了——论准备充分,恐怕谁也比不上您。”

他也是气急了,冷下脸来,惯常戴在脸上的温雅微笑也消失殆尽。

苏衾不让他再说下去,她竖起手指,抵在唇边,低声说:“没意义了。”

和他说再多,法庭上已经说出的证言,审判长、法官及公诉人等心中已经有数了。

陈凌峰深深地看了眼苏衾,他在回到自己位置前,问了她最后一句话。

“你为什么没有拒绝张鸣的请求?”甚至还在陈奕等人都不赞同的情况下,说出他当初确确实实喂下她葡萄糖的事?

苏衾眼神冰冷,她拢了拢自己的风衣领口,“他确实这么做了,我就不需要说谎。”

“爱我是真,恨我也是真。他想让我死,也想让我活着。”

“陈总,你比我更清楚,陈旭锋是怎么样的人,不是吗?”苏衾笑意闪过一瞬,即刻消失,“而我还不需要说谎。”

“我耻于撒谎。”

她的话说完后,陈凌峰的身躯摇晃了一下,他转身一步步离开,缄默不语,落座那一刻,周围的人都在看他。试图从他泛红的眼眶中看出更多情绪来,而他极力掩饰,最终把所有情绪都压了下去。

陈旭锋在医生的陪护下,重新回到法庭。吃过药后,他的精神状态明显要强了很多,他站在被告席上。

一切继续。

直播平台自休庭时,就炸了窝般,有人在询问这接下来的流程,有人在问镜头能不能转一转,他想看看旁听席上的苏衾等人。

后者的发言被不少网友吐槽:“你以为这是综艺节目啊?还给你切换机位?”

就是能拍摄到旁听席的苏衾等人也都是巧合而已,况且这巧合的基础还在于苏衾等人的位置是距离摄像头最近的。

还有的弹幕这么说:

“有没有发现,陈凌峰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下半场是不是还有大招?我居然有点期待公诉人还能拿出哪些证人来了。”

“讲道理,这公诉人一点也没有掩饰苏衾过往情史的意思啊,这样最后结果能和苏衾的意思?万一法院觉得过错两方一半一半,嘿嘿,那就有的好玩了……”

“这一点才是我比较敬佩的,陈奕公诉,肯定是和苏衾沟通过,他们两还真的没有打算对苏衾过去的情史做什么掩饰啊……”

“额,还是觉得苏衾谈了这么多男朋友好恶心……”

“楼上你怎么不恶心恶心谈了那么多女朋友的陈旭锋?要我说这事就是渣男遇上了渣女,然后渣男情场失意,发疯囚禁前女友……就陈旭锋和苏衾在一起,初心也是为了好玩吧,结果自讨苦吃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你们还真是真情实感地在为这被告人受害人考虑?咱们就吃瓜吃瓜行了,人可是有个能拿出几千万和解金兄长的公子哥儿和直截了断拒绝和解金的富姐儿。”

这些弹幕中的言论不仅仅是发生在直播平台,更多的,豆瓣、虎扑、知乎、微博上也开始实时跟进讨论。

有人在猜测这个刑事案件最后判处的究竟是几年有期,有人在讨论接下来还会有怎样的骚操作,还有人在想这桩案子中的民事判决会给苏衾多少赔偿金。

总总猜疑,不一而论。

……

“接下来请证人入庭。”

从陈奕与张鸣庭上辩论,对方就不止一次抛出关于苏衾的“污点丑闻”,这也许是他们的穷途末路,也或许是他们的计策,试图以此来干扰法官的想法。但陈奕一直保持着冷静,直到张鸣说出以下话语后,他才向法官再次提请传唤证人。

“我方当事人与苏衾恋爱半年,期间为其花费了约五百万……这是所有□□,请法官过目。”

法官收到的□□上,最多的还是京市全球连锁的大型商城朗佛罗的消费记录,上面消费的绝大部分都是奢侈品,诸如“雕”“以*列”“路易威登”等等,法官草草扫了一眼,点头答:“□□属实,付款人是陈旭锋。”

张鸣依旧沉着,没有这□□就能决定一切的信心,他沉默片刻,接着翻阅着面前的文件,慢慢说,“作为陈旭锋的辩护人,我认为,苏衾确实是有收下过陈旭锋的大笔财务的记录。这些奢侈品的款式都是女款,自然不可能是我方当事人陈旭锋可以使用的。”

直播平台弹幕一下炸了。

“什么鬼,不是早就洗白了苏衾拜金的名头吗【滑稽】”

“这个发展有点迷人嚯”

“绝了~”

苏衾却在张鸣说话的那一刻,忍俊不禁笑出了声。

她笑声很低,很弱,眼神却无比冷漠,在张与怜偏头问她时,她这么回答了一句。

“你信不信,就算我没有收下陈旭锋送给我的礼物,”苏衾对上陈凌峰的眼神,眯了眯眼,一字一句道:“陈凌峰也会硬生生给我栽个坏名声?”

这种手段,他一早就用过了,只不过半途被蒋崇盛等人揭穿,而如今,在她无法辩驳的审判现场,他又让律师说出了这样的话。

那些奢侈品,苏衾确实是收下了,可是她何尝没有还过他同价位的礼物?

或许苏衾的家世的确比不上陈旭锋,可她在这段恋爱中,在一切丑陋都没有揭开时,她也是尝试过经营这段感情的。

苏衾不禁想亲口问问陈旭锋,问他究竟知不知道,他哥哥为了让他能够少判几年刑,把他们之间恋爱的所有经过,一点一点剖析,势必要抠出能够利用的部分?

就连当初的情深意切,互送礼物,都被他现在胡搅蛮缠说成了是男方送女方礼物。

而她仿佛只在这段感情中付出了一张漂亮脸蛋,一具漂亮身体罢了。

陈奕两条眉毛紧紧皱着,到最后他几乎听不下去了,于是提请传唤了另一位证人上庭。

而这一位,还没走进法庭时,在法庭偏门旁的人们就忍不住发出了轻微的惊呼声。

苏衾心脏一顿,她抬起头来,不出意料,是克里斯那张完美的脸蛋。他身穿黑色西服,碧绿色的眼珠像是翡翠,在日光下微微发光,猫儿一样,明亮又狡黠。

雪白的肌肤,高挺的鼻梁,他微微朝她点了下头,然后踱步走到了证人席位上。

在宣誓了证人例行要说的话后。

这位年轻的富人,英俊的绅士,在所有人面前开口说话了。

“大家好,我是克里斯?莱恩,英国人……”他简单地介绍了自己,然后目光深深地看向台下的苏衾,在她的视野里,他微微弯唇笑起来,动人又吸睛,“是朗佛罗商场的老板。”

“同时,也是你们心中一直猜疑的,究竟是否存在的——”

“苏衾的初恋男友。”

低沉如同大提琴拨奏的声色,他说得一口流利的中文,眼神极致温柔,落在苏衾眼里,像是一轮明亮的太阳。

他微卷的发,淡色的唇,雪白的牙,以及因收敛声线而显得严肃克制的表情,在这一瞬间让所有人失神、失语。

“在此之前,我想说一句话,可能对于法庭内容来说是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苏衾小姐,我的初恋情人,当年确确实实拒绝了我送与她的一张额度不限数黑卡。”

平静的,乃至于带着一点点嚣张肆意,克里斯含笑地看向了被告人席位上的陈旭锋,轻巧而嘲讽道:“所以她当时说,所谓和解金额还抵不过我送的一张黑卡,是事实。”

“她才不是你们口中所说的撒谎精,”克里斯翠色的眼珠,蜜糖棕的眼睫颤动,抖落了无数光辉,灿烂到无人敢直视,“——她是我心中的乖女孩,也是我的坏女孩。”

一抹笑,从他的眼里漫出。

蒋崇盛在座位上,缄默良久,才扭头看向苏衾,眼里透出了几分不可置信来。

他问她:“衾妹,你当初是不是瞎了眼才看上哥这种糙汉的?”

“或者是和他分手受伤过重?觉得得找个糙一点的男人慰藉自己?”

苏衾:“……你在说什么胡话?”

蒋崇盛脸上露出几分崩溃来,他喃喃:“此等会说骚话的男人,你当初是怎么和他分手的啊?哥我就算是阅尽千帆也没有他这幅会勾引人,嘴甜得和蜜糖罐般的样啊?!”

他又久久唉声叹气,最后带了点小小恶意揣测:

“哦,也许他就是骚断腿了才被你提了分手的吧?”

一众前男友,默默跟着点头。

苏衾:…………

章节目录 16.暖雪(15)

“我是朗佛罗商场的执行总裁, 是的, 朗佛罗是我家中的产业。”克里斯先是解释了自己上台作证的原因——他慢慢弯唇笑起来, 翠眸明亮而逼人, 他看向陈旭锋, 看向陈凌峰, 谁也不敢轻易直视, 他们沉默不语, 像是陷入深渊的困兽。

克里斯继续说了下去:“我调取了关于这份发票上消费时的录像,发现在这些支出时, 苏衾女士并没有一同出现在陈旭锋身边。”

“……我明白你们一定会觉得这话好笑,她不在身边, 就意味着她没有收下礼物?”

“我当然不是为了辩驳此事, 我只是想说, 这些女款奢侈品,或许并不是给苏衾的呢?”

克里斯条理清楚, 将这些话说得漂亮好听。而他分明知道, 这其中许多奢侈品确确实实是被苏衾收下的, 但他却用了和张鸣一样的含糊手段,告诉各位听众,他的推测有可能是正确,也有可能是错误。

决定权在大家心中,自由认定。

本来, 克里斯作为一个老板上台就已经是不可思议的事, 更别说此人还是苏衾的前男友——那个神秘的初恋男友,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不肯轻易挪开。

他在中国待了很久一段时间,因此中文流利,可偏偏这时候他故作不解地歪头自问一下:“其实我一直不能理解,这位律师为什么一直在强调她收下了陈旭锋陈先生的礼物呢?”

“是因为这样,有助于最后的……审判?”克里斯装作不懂,装作笨拙,他的国籍并非本国,谁也不能指责他懂不懂法律,了不了解这些话会不会对最后结果有所影响。

翠眸闪烁,猫一样狡黠明亮的光芒在这一刻,如虹掠过。

他的领口戴了一条简洁大方的领带,上面扣了领扣。是一枚极为贵重的奢侈品。

克里斯慢条斯理,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领口,轻巧地说:“这是苏衾在我们交往的时候,送我的礼物,那时她未成年,父母健在,家境优渥——这是她能送我最好的礼物。”

“我视若珍宝。”

“于是我送出了我当时认为最值钱的东西,”他失笑了一瞬,耸了耸肩,“当年我不懂得如何去爱,因此在送出黑卡后——”

他做了一个手木仓抵住额头的动作,略有诙谐幽默地大笑起来,“啪!”

绿色的眼珠,因含笑而晶莹剔透,缠绵悱恻的爱意转瞬即逝。

谁都看得到,谁都看得懂。

“就此被她判了死刑,因为她骂我不懂得怎么爱人——然后我们分手,再见面时,就是今年她因为这一桩事受伤,我放下所有事回国来找她。”

“我们是豆蔻年华时候认识的,按照很多人的说法,我们这样的青梅竹马,若是没有其他因素干扰,我们是会结婚生子,成为人人艳羡的一对爱侣。”

克里斯轻声说了下去。

真是奇怪,明明他说的话与这场法庭作证内容并不相干,但是审判长、法官却没有让他住口。他们也在安静地听着。

苏衾仰着头看他,她目光如水,平静而温柔,她看到他那样精巧绝伦的长相,在法庭内透进的日光下,仿若盈着灿烂辉煌的珍宝。

“但我不懂得爱人,是我的缘故,导致我们分手。”

“我从不会责怪她,责怪她为什么不等等我,等我几年,等我学会怎么爱人时,再像从前那样成为人人艳羡的爱侣。”

克里斯对上陈旭锋的眼,他近乎是嘲讽地眯起眼,浓长棕灰的眼睫毛在空气中颤抖,一道凛冽的弧度,从镜头中传递给所有人。

法庭上静悄悄的,只有他流利、温柔、异样好听的声音在缓缓流淌。

“因为我足够爱她,我明白和她分手的原因很多,我们各自责任沾半,我也清楚知道她是怎么样的人,我们这些男人该如何和她相处,”克里斯哼笑一声,眼神澄澈,他目光扫过蒋崇盛等人,所有直播平台观看的人都知道他在看他们,因为很快,他就这么说,“像是我之后苏衾谈的男友,他们之所以和她分手,原因很多,说不出是谁错谁对,可最后大家都还能够相谈甚欢,一同在酒桌前吃饭聊天——”

“凭借的是什么,是因为我们清楚她在每一段恋情中做的足够好,我们无法违心说出任何,”他强调,竖了竖手指,虚空中点了一下,“请记住,是任何——一句坏话。”

他望了望陈旭锋,这回是明目张胆地在嘲弄他了,因为他轻视着笑了,对着他。

“她当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女人,我清楚她的坏在哪,我们这些前男友都清楚她坏在哪里,”克里斯遥空指了指她,淡淡地说了下去:“她坏在能够将每一段感情都谈得刻骨铭心,足够让我们所有人误以为,我们是她的唯一,是她的特别之人。”

“她把每一段感情当作一场生意去谈,我是商人,也许我的比喻有点奇怪,甚至你们会觉得市侩难听,但是没关系,我们懂就好。”

蒋崇盛低笑出声,张与怜收回准备掏手机的动作,赵英耸了耸肩,而王实无奈一笑。

“她太会爱人,但她爱自己更多。”

陈旭锋眼中流下泪来,他怔怔地听他说下去。

“她自私,她在分手以后就绝不会让人以为她还和任何一位前男友有染,她曾经和我笑谈,说是怕和前男友有什么亲近动作影响未来的恋情。”

“瞧瞧她对自己多有自信,她十分清楚自己有多抢手,又有多迷人,足够更多优秀的男人看上她,爱上她。”

“她自利,她与我们中的每一个在一起,起初都是经过深思熟虑,她在众多追求者中找出最适合自己,长相最符合她心意,能够让她有一段堪称美好恋情的对象。”

“于是,我们各个貌美如花,英俊高大。”

大家低笑出声来。

“我清楚你们怎么想,一定有人觉得,她这样带有功利性地谈恋爱——要找最漂亮英俊的男人,永不和前男友们再有任何感情上的丝毫牵扯,永不……绝不……她为自己的恋爱观定下种种规则,而在此基础上,她恰巧找了我们这么些条件比较优越的男人。于是,她就成了你们口中带有侮辱性质的‘荡*妇’、‘拜金女’……”

“但这样是不是对我们男人不太公平,你们凭什么不喊那些谈过许多恋爱的男人这些带有侮辱性质的词汇?”

克里斯困惑地皱起眉来,他耸了耸肩,“我还清楚你们在网络上对她说过怎么样的恶言恶语,我曾经和她开玩笑,问她在不在意这些,她的回答让我惊讶。”

“她对我说,人心向来如此,可以最明亮,也可以最黑暗。”

……

直播平台上,出现了那么一秒空白。

像是法庭上所有人的失语般,这一刻,弹幕不见了,带着侮辱性质,亦或者是吃瓜性质等等的言论,都不见了。

但是克里斯依旧在说话。

他像是突然打开了什么开关,为自己的言语赋予了甜美而精美的情话绵绵。他用着最绅士、拘礼的词汇,平静地说了下去。

“我是苏衾的前男友,是她的初恋情人,是她今生第一次尝到爱情滋味时遇见的亚当。而她亦是我的夏娃。”

“我为爱过她,被她爱过而感到无比荣幸,我十八岁时因那段爱情辗转反侧,因她的微笑而久久不敢亲吻她的面颊,我也因分手后而痛苦挣扎,希望能够与她重归就好,我渴望她能继续爱我,或者表现出一点点不舍。”

“但她的坏也正在于此,她永远毫不留情,永远能够在分手后第一时间抽离出过去所有爱意的坏女人。”

“即便她这样绝情又多情,我还是喜欢……喜欢和她待在一起。”

克里斯笑了起来,他朝着旁听席位上坐着的苏衾笑弯眼睛,那一泓清泉般的翠绿啊,就这样满了出来,几乎装不下了。

他就像一轮大大的太阳,刺眼到谁都无法直视。只有月亮才能有幸拥有它的光辉,而他缱绻温柔,告白般说,你就是我的月亮。

苏衾愣愣地,久久才抬手捂住脸,轻笑了。可是笑着笑着,她终究是忍不住掉了眼泪。

“而真正爱一个人,是不会舍得伤害她的。”

陈旭锋紧紧抓住面前的话筒把,眼泪痴痴地流了满脸,他咬着牙,那些因兄长苦求时答应下的话,几乎要在他耳边嗡嗡作响,永不停歇。

“旭锋,就算是为了公司,你也得在法庭上保持冷静。”

“算哥求你,张鸣到时候说任何话,你都不要反驳……”

“算哥求你。”

于是,他这个懦弱、残忍又失心疯的弟弟,答应了他向来强硬的兄长落泪后痛苦说出的话。

他答应缄默,他答应污蔑。

……而今,克里斯的话却像是将他放在什么风暴口切割,他浑身发抖,他痛到抽搐,他后悔当初。

克里斯还说了什么,他已经神志飘忽,听不全什么了,他只听到了最后一句。

这位年轻、富有的绅士,这位貌美、英俊的青年在所有人面前这么说:“……朗佛罗商场中陈旭锋购买商品时,身边并无苏衾在。”

法庭正中早就播放起了相关证据。

而他的上台,好似只是为苏衾说了一些质疑舆论、澄清错误的话而已。

可谁都知道,不仅仅是如此而已。

在这场法庭宣判结果以前,审判长在所有人面前说了这么一席话。

“我只想说,很多时候,舆论的攻讦会干扰到司法的存在,”他顿了顿,展颜笑了一瞬,似乎是苦笑,又似乎是释然的笑,“我从业数年,见过很多类似的例子,这不是最特殊的一例,但是这是最值得载入史记的一例。”

“最初,网友们的恶毒超出我的想象,我难以想象那些恶毒的话语会是平时擦肩而过的路人所发出的,我也无法感同身受受害人在听到这些、看到这些消息后所经历的二次伤害。在虚假推翻后,在真相浮现后,在一切权力、财富的伪装撕碎以后,这个案件终于回归了本质。”

“这只是一场普普通通的,非法拘禁案,期间包含了虐待、侮辱等等,这不是你们口中所说的,拜金女被报复囚禁的热点新闻。”

“这只是一个犯罪者,残忍利用自己的智商、财富,造成的灾难。”

“舆论是把双刃剑,它可以监督公权力,也可以毁灭掉一个人的人生。”

“如今只是苏衾苏小姐足够坚强,所以她的人生没有被毁掉,而她十足幸运,因为有很多人爱护她,保护她,最后牺牲自己的声誉挺身而出为她说话,于是那些舆论渐渐消止,渐渐平息。”

“但是伤痕犹在,伤痕永远不褪。”

“……人的一生,又凭什么被别人认定为好坏?谁都没有资格,哪怕是自恃有资格,也请回头想想,你的一生活得怎样,你又有多了不起,又有什么资格去评定别人的人生?”

“我在这里,以一位……年长的父亲、陌生的长辈、心痛的长者身份,恳求各位,将来的日子里,保持善良,永不妥协。”

审判长起身,朝着镜头,深深地鞠了一躬。

再抬起头时,泪光闪现。

章节目录 17.暖雪(完)

“请被告人做最后陈述。”

这是审判长宣布法庭辩论终结后,被告人充分行使最后陈述的权利的时刻。

也是这场备受瞩目的庭审直播后, 不少媒体报道时截取最广泛的片段。

年轻的被告, 长相英俊而颓败,他张着一双无神的眼, 痴痴地看着眼前,像是被谁用枪指住,他说不出话来, 他的泪水自眼眶中滚落。涸在面前,是一滩失败而肮脏的忏悔。

在审判长提醒他时:“被告人是否还有最后陈述要说?”

陈旭锋才缓缓动了动唇, 眯起眼睛笑了起来。

他笑的时候,嘴角有着很好看的弧度, 若是不看他唇边青苔斑驳陆离似的胡须,他仿佛还是苏衾记忆中那位年轻、富有、意气风发的青年模样。

只是他在笑的时候,眼中依旧有着泪。

泪从眼中滚落, 滚落,锲而不舍,他无法控制自己,像是无法控制自己因兴奋、恐惧而微微发抖的身躯。

他点了点头,用力地握住面前的话筒,张口说。

“我确实, 对苏衾做下了糟糕、令人恶心的事。”

苏衾在台下,愕然地看向他, 她发觉陈凌峰的浑身都绷紧了, 他如同一弓弦, 蓄势待发,只等陈旭锋说出什么不对,上前制止他。

可这是法庭,轮不得他做什么。

审判长与法官面面相觑,陈奕抿起了嘴,张鸣错愕。

蒋崇盛轻轻拍了一下她的手背,示意她不要太过紧张。

而旋后,陈旭锋说的话完全超出现场所有人的想象。

他平静地笑着,平静地说出他做下的恶行。

“囚禁苏衾的第一天,我给她注射了安眠药,她睡得像个孩子,漂亮安静,”陈旭锋低低笑着,用手画了一个圈,他在虚空中像是抚摸着谁的脸颊,快乐得眼睛都笑弯了,“她连睡着的时候都很好看,我亲了她一下。她哭了。”

“囚禁她的第二天,我不让她吃饭,她瞪着我,不肯和我说话,我跪在她面前,骂她、说爱她,”陈旭锋从喉咙里憋出一声喘息,他茫然地看向虚空,他在回忆,在回想那些让她痛苦的过去,他慢慢收敛了脸上的笑,他第一次感到了伤心,他咕哝着,抽泣着说,“她说我是疯子。”

“囚禁她的第三天……我亲了她,抱了她……我对她做了不可饶恕的事。”

苏衾咬着牙,艰难地忍住眼中的泪水,她觉得胸腔里的情绪将要崩溃,那不是属于她的——而是属于所有、所有原主的情绪,她几乎想要起来狠狠扇他几个巴掌,才能纾解心中的愤怒。

蒋崇盛坐在她身边,他将她半搂住,用力将她的脑袋压进自己的怀里。他安慰她,笨拙又心痛地:“乖,没事,他疯了,我们不去听。”

那些因没有证据,所以最初苏衾就没有打算将之提出作为他性*侵证据的事实。这一刻,陈旭锋因发疯而全数坦白了。

陈凌峰攥紧手,他几乎不敢去听不远处苏衾会说什么话。

他设想中,这件事会被顺利地隐瞒下来,他知道路人心中多有揣测,认为这三十天内,苏衾遭受了什么。但只要陈旭锋不说,苏衾不说,那就没有证据。

而苏衾很聪明——也或许是对人性的失望,她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选择放弃了这一条证据链,选择放弃了起诉他性*侵她的事实。

陈凌峰最初知道这些消息,他心中是放松的,放松的同时,对她的愧疚便慢慢涌上心头。但也只是几刻而已。

他最终只是一名想要护住自己弟弟的兄长,他为了能让他少判几年,用尽浑身解数,他找过许多关系。但,最后在法庭上,他溃败如此。

击败他的不仅仅是铁证如山,更是陈旭锋在审判结果出来以前的“自首”陈述。

“衾妹,衾妹,乖——”有热热的泪从蒋崇盛脸上滑落,砸落在她的发间。

苏衾听到自己的声音,冷漠而含笑,像是发疯前的预兆,她咬牙切齿,抽噎着,疼痛扯开她的眼眶,热泪涌出的那一刻,她听到了理智崩盘的声音。

她推开了蒋崇盛的怀抱。

她听完了陈旭锋,这个疯子最后的自首,他将所有掩埋在黑暗中的那三十天,做了什么,伤害了她什么,一字一句全数说了出来。

陈凌峰的背脊佝偻,他失败了。他茫然地看着陈旭锋,他不可置信,他想要嚎啕大哭,可是理智牵住了他,他告诉自己要保持冷静,他对自己说——一切还有可能。

一切……一切……

陈旭锋在哭泣中,在全场人的静默中,忏悔着自己的罪行。

他开始环顾四周,他对上了兄长的眼神。

他突然笑了起来,然后他大声地哭起来。

陈旭锋哭着说:“哥,哥,我后悔了,我不该的,我不该的——”

话语含糊不清地吞下去,谁也不知道他在后悔什么,究竟是后悔他当初初心不纯和她在一起,还是在兄长面前说出了那句话,以至于苏衾听见,提出分手,亦或是,他后悔了对她做出这些事?

再或者……是他后悔了。

倘若,一开始,他没有爱上她,事情会怎样?

他还会是那个在风月场浪迹天涯无边的富家公子,是无数女人趋之若鹜的男人,是……

可那些因爱她而生出的微小幸福,因与她在一起而常展开的笑靥,因嫉妒而饱含不满的爱火。却又都是真实的,无法掩饰的。

人有三样东西是无法隐瞒的。咳嗽、穷困……和爱。

陈旭锋想,他幸福地笑起来了,他仿佛回到了一切还是美好的时候,他在阳光下亲吻她的面颊,看她棕灰色的瞳孔中倒映出他的模样。

他因爱她而伤害了她。

他因想要赎罪,在法庭上自首,而再一次伤害了她。

陈旭锋最后对她说一句话,他说:“对不起,我是真的爱你,但我的爱让你受伤了。”

但终究是,意难平啊。

他好想,好想回到一切都还没发生的时候啊。

……

陈旭锋的自述,让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以至于合议庭不得不再次暂停,审判长、法官、合议庭又做了半个小时的讨论。最后,他们得出了判决结果。

在说出判决的那一刻,法官第一次难掩情绪,他说出了这一桩案件的最后结果——

“判处十五年有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三年……”

这是一桩,最初以“非法拘禁罪”踏入人们视野,却在最后以“强奸罪”,重罪吸收轻罪的方式判刑的案子。

众人哗然。

镜头依旧在播放,有法警将要上前带走陈旭锋,而苏衾却在此刻突然站起来。

她的眼眶微红,面上神情却格外镇定,她推开了蒋崇盛、张与怜的手臂,一往无前地走到了法庭上。

陈奕担忧地看向她,轻声喊她姓名:“苏衾……”

这位从业多年的长辈,关切地看她。

身后还有很多目光,不管是恶意还是善意,苏衾全都没有理睬。她只是慢慢地走进法庭,法警不知为何没有立刻上前拉开她,只有审判长、法官适时却威慑力不强的一句:“苏衾,请不要干扰法庭秩序……”

苏衾站定在陈旭锋的面前。

陈凌峰抬起头看向法庭,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最后又哑然无语,只能闭上了眼。

苏衾对上了陈旭锋的眼神,她的话在镜头前直播给所有人看。而这一刻,不知道是不是默契,还是其他原因,没人说话,没人发弹幕。

只有这张容颜精致而苍白的脸,棕灰眼瞳中是骇然幽邃的深海,她嘲讽地笑了起来,无法抑制的大笑。

这位年轻的漂亮女人,笑到眼中盈泪。

这是她第一次在所有人面前,无法控制情绪地,边哭边说话。

她用细白的手指,直指陈旭锋的脸,她用极度温柔,极度嘲讽的口吻,说:“陈旭锋,我从没有说过任何前男友的坏话,你是我今生唯一的破例。”

“我一生磊落,爱恨分明。”她喃喃,泪珠顺着脸颊落了下来,“我一生从未做错什么……”

“唯一做错的,就是那天接受了你的邀舞。”

陈旭锋眼中的光,从他见她走来亮起,在她说出这句话后,飞快熄灭黯淡下去。

那是他们的初遇,她接受了他的邀舞。爱情的萌芽开始,痛苦的萌芽也在挣扎生长。

陈旭锋站不住了,他从喉中发出赫赫作响,他痛苦地看向她,他再度嚎啕大哭。

苏衾不再说了,她停住高高扬起的手掌,她看着自己的手,似嘲似讽地说了一句:“还是不碰此等脏人了。”

她转身,脚步趔趄不止,平静压抑的气氛开始沸腾,克里斯缓缓走近她,脱下外套,罩住了她,他把她抱进怀里。

身后陈旭锋因她的那句话而彻底崩溃,他所有药物镇定下的强撑,最后化为了疯狂、兴奋叫嚣的神经。

他跪坐在地,谁也扯不动他。

他痴痴地大笑起来,边笑边喘气,他口水、泪水飞溅,他哭得鼻涕横流。

“我爱你啊!苏衾,苏衾!”

“我……”

俨然是一场闹剧。法警不知如何去将他扯起,他在地上,孩子般哭闹着唱歌。

那首给陈凌峰唱过的歌,又嘶哑、难听地唱出声来。

“谁能凭爱意要富士山私有……”

“我愿凭爱意将你私有……”

……

温热的体温从外套传递到她的身上,克里斯温柔地牵住了她的手,小声哄她:“乖女孩,不要哭啦。”

苏衾对上庭外的灼灼日光,她哭得厉害的眼眶微微发疼,但她真的没有再哭下去了。

她轻轻笑起来。轻松而快意。

她对上了捧着一束花的林驰云——那花是风信子,他局促地朝她走来,将花递到她的手里。

太阳很大。

雪花从天上落了下来,砸落在他的警服肩头,林驰云说,“一个很紧急的跨省拐卖儿童案子,我刚从飞机下来……”于是他着急地赶到这里。他不可避免地错过了庭审直播,错过了她哭的瞬间,错过了很多。

他看到她湿润的眼眶,他止住了口,他不安地想问什么。

这位英俊高大的警察,头一回站立不安,他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话,尤其是她身边还站着一位貌美英俊的男人时。

苏衾却松开了克里斯的手,她踮起脚,给了林驰云一个拥抱。

太阳很大。

雪花很凉。

但他身上却是热的。

像是一轮小小的太阳。

“我很好,他得到了应有的教训。”

苏衾微笑起来,她终于快乐而明艳地展露出最迷人的神情,她在飘落的雪花中,像个精灵,像颗宝石。

她眼睛弯弯,笑容甜美。她朝身后一并走出的蒋崇盛等人挥手,她朝他们笑,眼瞳明亮而深邃。

最后,她这样对他们说。

“他以为可以赎罪,他以为可以得到心灵的宽恕——”那场自首陈述,可以让陈旭锋的罪刑更重,让他在监狱中忏悔此生。他以为他可以做到这样。

但她何曾是个好人,她怎么会愿意看到他在判刑以后,自以为可以赎罪地继续活下去?

苏衾希望他死。即便不死,也要在疯狂中度过一生。

于是她做到了。

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的尊严扫在地上,她告诉他她永远不会原谅他,她让他因悔恨莫及而痛苦终生。

“但我不乐意。”

声音温柔而恶毒,她是个最邪恶的女巫,用着明艳而美好的笑容,引得所有人为之驻足。

苏衾闭上了眼,雪花落在她的眼睫毛上,被太阳融化成小小的水珠。

她笑着,拥抱了每一个朝她走来的太阳。

章节目录 18.暖雪(番)

“陈旭锋……在监狱里再次试图自杀, 被狱警救了下来, 现在人在犯人精神病院接受治疗。”

“但,那里的环境不是很好。”林驰云坐在苏衾面前,轻声细语地说出了陈旭锋的近况, 他对上苏衾的眼, 发觉她在朝他笑, 他也忍不住莞尔,“有记者准备采访, 但是被陈凌峰拒绝了。”

“而且, 就在前几天,陈旭锋吃下了不少超剂量的药物,现在还在医院抢救……”

苏衾快乐极了,她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望着窗外, 她低语,“这是他应得的。”

林驰云不说话, 他没有露出任何不赞同的表情。

咖啡厅外, 寒冬腊月,冷意料峭。穿得厚实的人群,来来往往, 挤满街道商场。将要过年了,一派和气喜庆。

就连今天, 林驰云也穿了一身黑色风衣, 系了一条红色围巾。

他长相英俊, 浓黑好看的眉眼被殷红围巾衬得格外秀气,清亮的眼神融化了数月后才能见到的春*色,他说完那些话后,喝着热奶咖,善良地问她要不要也点一杯热奶咖喝喝看。

但苏衾偏爱的还是凉凉的苏打水。她向服务员要了一杯柠檬水——得亏这里有卖柠檬水,然后加了点冰进去,也算是慰藉了她没能喝上苏打水的心情。

“我喜欢喝凉的。”苏衾皱着鼻子,小小嘟囔,然后准备把凉凉的柠檬水喝了下去。

林驰云无可奈何,耸了耸肩,把自己面前的热奶咖一饮而尽。

他们约在了这家咖啡厅,来往的人都看到了他们,却没有什么再像是那段舆论最恶劣的时候,驻足拍照,在网络上发表出让人愤怒的言论。

但即便如此,还是有人默默在网络上发了微博。

“今天看到了苏衾,和之前那位警官在喝咖啡……看起来相谈甚欢。”

评论倒是少了很多戾气。但也只是稍微而已。

“看起来她走出阴影了?”

“那位警官人长得很俊啊,不知道会不会是她下一任男友。”

“克里斯?莱恩不是说要追求她吗?那么完美的初恋情人,居然没让她停下脚步?这位警官无论家世都比不上人克里斯吧。”

“警官家境很普通的,就是一个中产阶级家庭,没啥特别了不起的。”

“你们以为苏衾的想法是你们能够揣测的?她可不是什么传统意义上的好女人,想要谈什么男友需要你们来管?”

“说的也确实如此,苏衾虽然把拜金女、靠男人上位的坏名声洗白了,可谁不知道她在男女关系上有多开放……啧。”

“话虽然难听,陈旭锋也确实是咎由自取。可就算这样,苏衾在作风上也不是很正的,那场法院判决里,她也没有解释自己过去谈了那么多男友作风不正的问题吧。”

“行了行了,就知道你们哪怕是知道苏衾在这个案件中毫无错处,也会给她硬生生掰出个什么烂名声。就让人好好和朋友喝个咖啡行不行?事逼一个个。”

“……”

“……”

不管网络上怎么说,现实中,苏衾确实和林驰云相谈甚欢。

他约她出来,是恰巧遇上他休年假——警察休年假的机会很少,也是这段时间他工作很多,上司看他日渐憔悴,最后实在不忍心,给他批了一段假期,让他好好回家休息。

林驰云也是京市人,家中长辈都是政府机关人员,他家算不得十分富有,生活标准却也是远远超过水平线以上的。

但是比起克里斯等人,林驰云大概真的就是个穷人了。不过这些并不影响他们之间的交往。

苏衾与他见面,就收到了他送来的一朵小花。

真的只是一朵小花,颤巍巍的花瓣儿在寒风中抖动,软唧唧得像是一只饱受蹂*躏的小幼兽。

林驰云有点不好意思:“是同事今天过生日,办公室给他买了花,他嫌弃大老爷们拿花娘唧唧的,就分了给我们。”

“我拿到的是……最小的一朵,因为去的晚了。”

他的红色围巾,把他的眼衬得极为清亮,他冲她笑着,三十多岁的男人居然有几分腼腆。

苏衾被他的笑容感染,接过花以后,趁着服务员还没拿点单条过来,先低头嗅了嗅花,然后真情实感地夸奖他:“其实真的还不错,很香。”

“但我还是最喜欢你送的风信子。”

她这么说,异样地沉默一刻,她想起了那一天。

法庭审判结果出来以后,苏衾在太阳雪下,拥抱了每一个朝她走来,朝她微笑的太阳。

蒋崇盛眼眶还是红红的,他将她当作妹妹,他温柔地拍拍她的背,没了混不吝与糙汉气质。他用粗粝的手指擦去她眼角残余的泪意,他吹走她额头的雪花,然后抱住她,闷闷在她肩窝说了这么一句话。

这位即便和她不再是情人关系,也依旧当她是最好的妹妹疼爱的大哥,第一次在她面前袒露脆弱——是因为她落泪而忍不住哭了。

而今,他看到她笑了,他也情不自禁地大笑起来。只是笑着笑着,还是有深深的委屈与哀伤,他紧紧抱住她,轻声问她:“衾妹儿,太阳出来了,可是还有乌云,怎么办啊?”

这像是一句自问自答,因为蒋崇盛很快松开怀抱,恢复了一如既往的表情,他捏了捏她冰凉的脸,用眼神给她力量。

他告诉她,“没关系,太阳总是在,我也总是在的。”

太阳雪下,他站立如松,阔鼻深目,冷灰色的眼珠在雪色中凝出了最真诚的善良与关爱。

他是她的太阳之一。

“吃糖吗?你最喜欢吃的奶糖,我特意提前准备的,”张与怜从口袋里掏出糖果,拆了外皮,喂进她的嘴里,看她被甜得露出呆怔表情,才给了她一个妥帖的拥抱,边抱他还边嫌弃,“都瘦了这么多,接下来可要好好补一补,胖起来才有男人追你,晓得不?”

他转头看了一下不远处的林驰云,笑了笑说,用眼角觑她,“他就长得很好看,符合你的审美,是不是?”

苏衾几乎想要一脚踹上去,那因为吃了奶糖盈上的感动转头就消散,她瞪大眼睛瞧他,然后就听到张与怜极为乐观地说话,他和蒋崇盛的伤感不一样,他知道她能将生活过得更好,他相信她能,“你会乖乖地好好养胖自己吧?”

苏衾沉默片刻,她说,“……我可以。我当然可以。”

于是他松了口气,转头塞了半包糖给蒋崇盛,一边自己剥糖一边嫌弃他:“多大人了还掉眼泪,羞不羞?衾衾是女孩能哭,你个大老爷们哭个屁。”

蒋崇盛虎目一瞪,骂骂咧咧地接过他手里的糖,“去你的!”

只有赵英早就嘴里鼓鼓囊囊吃了糖,显而易见是从张与怜手里要来的,他在她面前,认真地瞧她,好久才轻轻抱了一下她。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却让苏衾再度热泪盈眶。

“我会努力,在未来的职业生涯里,为所有遭遇不公、遭受非议的人们做主,我会努力不让他们有机会成为——孤援无助的,另一个你。”

这一轮年轻的小太阳啊,他说话的时候,眼睛在发光。他说完以后,又有点害羞的,“姐姐,我相信我能做到的。”

她用力地揉一把他的短发,压抑着喉间心酸,她知道他未来会走上官场,她知道他有这个能力。

她知道他能够做到。

于是她点头,她说:“当然,你是赵英,你一定可以做到。”

年轻人露出了虎牙、酒窝,他在她手下,乖顺地低下头,像是一只温柔的狮子。

太阳在熠熠生辉,太阳因遇上了一栋在深海中如扁舟一叶摇摆可怜的冰山,而折射出彩虹般的光辉。

他是狮子,是为她垂下头颅的温顺狮子。而那位慢慢走近她的斯文男人,大抵就是一只温吞沉静的犀牛。

他有着巨大的犀牛角,却从不用它来伤人,他清俊而温柔,走来的时候,是带了如沐春风的暖意。

王实有很多话想说,但最后,他只轻轻地抱了她一下。

那一股和煦的动作,不同于其他人的亲昵,他克制而安静,他只是抱了抱她。

风信子被风刮得细细作响。克里斯替她捧着它,所有人,从法庭走出的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么一幕。

年轻、漂亮的女性,眼瞳是夺人注目的棕灰色,她身穿风衣,雪花肆意地落在她的眉宇间,而阳光也毫不吝啬。

冰冷、温暖,在这一刻,于她身上重合。

一如她身上矛盾的恶毒、纯真,一如她令人诟病的浪*荡,前男友们共同承认的专一,一如她此刻隐隐弯唇笑时,恶意与畅快,温柔与悲伤,齐齐绽放在她的眼眸中。

让人不禁想问,她又在悲伤什么——这不该是多么值得欢欣鼓舞的时刻吗?

只有知情人,只有明白这世间黑暗与光明的人,才明白她究竟在悲伤什么。

他们皆知,哪怕法庭上审判长说出那样的话,哪怕陈旭锋为赎罪而自首陈述,哪怕她在这一场灾难中毫无错处。

但是依旧会有人在虚拟的世界,左邻右舍的闲聊中,将她塑造成作风不正的浪*□□人。

那是苏衾没有去辩解,没有去洗白的。

那也是克里斯十分默契之下,不曾替她辩白的——但他终究是替她不忿的,于是他质问所有人,是否一个男人有她那样的情史也会得到相同的污名羞辱?

即便有人被点醒,即便有人因此沉默,即便有人因而忏悔。也还是会存在着观念固执,观念不同的人,他们认定她以一个女性的身份交往过那么多男友,那便是她浪*荡、不自爱、作风不正。

那是他们认定的“坏”。

于是这种“坏”,将她从一个拜金女、靠身体上位的坏女人,变为了作风不正、生性浪*荡的坏女人,

苏衾依靠他们给她的污名活下来,可她终究还是会因为这些言论而伤心悲恸。

就像蒋崇盛说的那样——太阳出来了,可是还有乌云啊。

风信子被塞进了苏衾的怀里,克里斯弯腰揩去她眼睫毛上的雪花,取笑她:“说好了不准哭了,怎么还哭了?”

她的手被他牵起来了,风信子颤巍巍地在怀里。雪花渐渐不下了。太阳越来越大了。

阳光温热,克里斯的手掌心温度也极为妥帖。

林驰云冲她笑,年轻的警察走了过来,小小声,试探地问她:“等有空了,我能请你喝杯咖啡吗?”

……

于是,就有了今天的相约。

苏衾究竟还是在林驰云的恳求下,默默喝了两口柠檬水,然后换上了奶咖。

他这么说:“我知道你胃不太好,就别喝柠檬水了,太凉,哪怕想喝,也请夏天到了再喝好吗?”

警官的恳求让她无地自容,苏衾最后还是松了手,紧接着林驰云就手疾地把柠檬水放到自己面前,一口饮尽。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只是很得意的样子:“好了,这下你就不好再喝了。”

苏衾:“……”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林驰云,这位即便已经年过三十,眼中却还是有着少年感的男人,一身正气,笑容明亮。他注视她时,那一双乌黑的眼就像是看着什么舍不得瞧的宝贝。

但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不对劲,他只是挠挠头,在这场约会结束以后,小心翼翼地问她:“我下次可以再……再约你出来吗?”

苏衾睇他,故作姿态:“还是请我喝奶咖吗?”

林驰云:“……”

“下次,请你喝我亲手做的奶咖,好不好?”这回他聪明了一点,还有点骄傲地眯起眼睛,自擂自夸:“我煮牛奶一流,奶咖也做得一流。”

果然是个和热奶一样,温热又养生的男人啊。

苏衾失笑,她点了点头,说好。

她总是舍不得拒绝他,拒绝这个在刚到这个世界,就给她无数善意的男人。

林驰云,那是一个拥有没有被世俗污染的正直与坚毅的人。她为他的光芒万丈而感到悸动,她舍不得挪开眼,她为之震撼。

……她觉得,他是那一轮永不熄灭的太阳。

苏衾走出咖啡厅,她还未走出几步,脖子上就拢上了一阵暖意。

低头一看,是那条红红的围巾。而原本的主人正笨拙又可爱地给她系了一个红领巾结。

今天没有下雪——

但是,太阳依旧很大,很暖。苏衾想。

章节目录 19.豪门继母(1)

“祈安, 你回来了。”陆祈肃身穿黑色西装,神情肃穆, 在看到他时,那张眉头紧皱的脸终于有了几分放松。

堂兄的目光带了哀戚,他打着黑伞, 有雨珠斜斜落在了地上, 动容地看向他,声音破碎不成调:“小叔他……”

陆家大宅外, 来来往往的只有陆家人,仆人们缄默不语, 各个穿着黑衣, 让这场葬礼的开端变得严肃沉凝。

陆祈安从车上下来,他戴了一幅雪白手套, 接过了身边助理递来的伞。

他望了一眼陆家大宅的门匾,上头写的“陆宅”二字,在雨中萧索而凄凉。

雪白的剑兰被大朵大朵的摆放在来往的道路上,不管是陆家的直系还是陆家的旁系, 人人都目露伤感与悲恸。而今日刚从国外归来的陆家家主独子, 陆祈安却面无表情。

他手握伞把, 伞骨在风雨中发出几欲破碎的声响。他对着陆祈肃点了点头, 只淡淡说了一句, “我回来了。”

然后脚步往前走, 毫不在意地踩过剑兰, 皮鞋鞋底碾过花瓣, 雨水与泥土混合,这些花瓣就在他的脚下烂成一滩。

陆祈安混不在意,他慢慢地走向了陆家大宅此刻大开的正门。

往正门望去,陆家大宅的大厅敞亮着,里面挂满了黑纱白布。

有亲朋好友送来的花圈、挽联,有仆人布置得整洁如新的桌台,还有……正中央摆放着的冰棺。

那一台冰棺,上面罩了红布,透明的盖上,有着蜿蜒曲折的水痕,是干过以后被低温凝住的印记。

陆祈安沉默地往前走,他的皮鞋与地面发出了轻微的声响,陆祈肃在他身旁,低低声与他道:“小叔他……心脏病复发,医院抢救来不及。”

陆祈安抿紧了唇,他目光笔直地看向那台冰棺,嘴边不知何时泛起了嘲讽的意味。

“他在死前说了什么?”他这样问陆祈肃。

陆祈肃顿了顿,许久才这样说,“小婶是最后和他在一起的,我不清楚他们之间说了什么。”

“抱歉。”

陆祈安已经走到了冰棺面前,他低下头来,安静又格外漠然地打量着他已经分别数年未见的父亲——

六年前他与他最后一面,二人从未有什么话说。在机场分别时,他的父亲陆阳铮只告诉他这么一句:“既然你觉得我不配做你的父亲,那你就走吧。”

彼时他满心愤懑,恼怒于他娶了一个只比他大了三岁的女人,于是他在他面前毫不留情地痛斥他:“你何曾是个合格的父亲?”

“但没有关系,你做不成我合格的父亲,倒是还能与你的新妻子再生养一个,届时,我相信你会是一个出色、完美的父亲与丈夫!”

陆祈安这般咬牙切齿地对他说道。

于是不欢而散。他在飞往国外的航班上,毅然决绝地拉黑了陆阳铮及他助理秘书的所有联系方式,然后不再使用陆家的钱,孤身一人在国外打拼至此。

如今,六年以后,当年那个不惜与儿子争吵不休也要娶那个年轻貌美女人做妻子的男人,死于沉疴痼疾。

他静静躺在冰棺里,面色苍白,唇色乌青。

瞧着倒是有几分人生凄楚悲凉。难以言喻的悲恸就此漫漫浮上心头。

陆祈安怔怔地看着棺中的父亲,许久许久才抬手碰了碰透明的棺盖。

他轻声问陆祈肃:“她呢?”

陆祈肃先是愣了一秒,旋后说:“小婶?她上楼休息去了,她一宿没睡——”未等他说完,陆祈安便平静地重复了一句。

“小婶?”

这话不是质问,只是感到好笑而已。

陆祈安扭头看向陆祈肃,他那无能大伯的长子——他在国外这些年,陆祈肃在陆阳铮身边帮忙做事,他那大伯毫无经商头脑,生的陆祈肃也不算出色,但陆祈肃到底是听话的。他在知道陆阳铮死讯时,与陆阳铮的多年好友兼秘书陈伯联系过,陈伯夸过陆祈肃,说他十分听话。

不管是大事小事,只要陆阳铮吩咐,陆祈肃都能十分乖顺地给他做到。虽然有些事不能做到十全十美,但他那听话的性子,就足够陆阳铮关照喜爱。

陆祈肃是与他陆祈安完全不同的两种人。

……

陆祈肃露出几分尴尬的表情,他说:“是小叔让我,让我喊她做小婶的。”

陆祈安似笑非笑,他瞧了一眼他,漫不经心:“是吗,她好似和你一般大吧?”只是这么一句,他又扯开话题,温厚纯良般问道:“能帮我喊一下她吗?”

“六年没见……我还真是想见见我的小妈长什么样了。”

那“小妈”二字,从舌尖吐出,并不带轻佻亦或是嘲弄,陆祈安的神色自若。他说完以后,冷漠地拂开了冰棺上的红布,恻恻寒意落在他指间。

陆祈安望着自己的手掌一刻,然后慢慢脱了雪白手套,拂去地上浮尘,在陆祈肃颇有些为难的神情下,跪在了陆阳铮的棺前。

他即便是跪着,背脊也是挺直的,梳到脑后的短发,显露出光洁的额头。与陆阳铮生得有五分相似的长相,鼻若悬胆,目若寒星。他跪在死去多日的父亲面前,久久地看着他苍白、僵青的脸。

陆祈肃想说什么,紧接着,陆祈安就头也不抬,缓缓说了一句。

“去找她。”

“祈安——”

“我有事想和她聊聊,堂哥,拜托你帮我喊一下她。”

看似礼貌实则强硬的态度,让陆祈肃露出几分无奈与受挫,他唉声叹气,最后还是往陆家大宅楼上走去。

脚步声在身后,一步步远去。

陆祈安用手掌贴着冰棺,他唇边慢慢卷起了一丝笑意,并不带任何情绪,只是轻飘飘的。

他问已经死去良久的父亲。

“爸,你说,她知道你没有留任何财产给她吗?”

“……不过我知道,你很可能是来不及改掉遗嘱上的名字,对不对?”陆祈安平静地笑了,“我知道你爱她,但我猜啊——”

“她一定不爱你,她和你在一起,只是为了钱而已。”

苏衾从厚厚的被子中爬起来。

她形容憔悴,雪白的脚踝落在柔软的羊毛毯子上,一步一趔趄。

门外,陆祈肃轻叩门扉,“……小婶,祈安回来了。”

“他想见见你。”

后面这句话,他说起来也觉得毫无底气,最后叹息,又说:“你休息得还好吗?需不需要我帮你端一杯热水?”

“不必了。”

苏衾没有立刻开门,她在门边站着,回身看那张主卧里的大床——半个月前,她和陆阳铮还同寝共睡。

而今,陆阳铮死了。

他在冰棺中,沉睡如雕塑。

而她在这里,静静等待着陆祈安的到来,准备着这个世界里剧情的开启。

……

这是一个以陆祈安为主角的男主奋斗向小说。而她苏衾,是陆祈安在剧情开始,回国接手陆家后遇到的第一个反派角色。

苏衾,今年二十九岁,小丈夫陆阳铮二十岁,大陆祈安三岁。她是在小说剧情中,被称为是为钱而嫁给大她二十岁男人的年轻继母。

细算这个角色在小说中存在的文字,也不过十来章节而已——她在陆祈安回国以后,在葬礼上对律师宣布的遗嘱细节表示不满,乃至于试图伪造遗嘱,借机获取大额遗产。

但是很显然,她这种只活了十多章节的小反派人物,最终没有如愿以偿。

苏衾因伪造遗嘱失败,被陆祈安狠狠嘲讽冷视过以后,失魂落魄、伤心失意之下,跑到酒吧街买醉。最终,她在醉醺醺时,因卷入一场黑道人物的器械争斗而重伤休克,最终没能抢救过来。

苏衾死在了陆阳铮死后的一个月。

陆阳铮葬于陆家坟墓的一个月后,苏衾作为他的继妻,同葬于此。

……这一切看似是巧合,但是苏衾知道并非如此。

因为苏衾的死,是陆祈安刻意促成的。她犹记得那本小说中苏衾死后,那一段有关于陆祈安的描写。

——陆祈安站立在陆家坟墓前,他撑着黑伞,苍白修长的手指握住了伞把。

天在下雨,如同陆阳铮葬礼当天般,那样大的雨。

陆祈安踏过雪白剑兰,将它们踩进泥泞中。他来到这对夫妻墓前,轻轻地微笑起来。

他克制而疏远地对陆阳铮的墓碑展露了一丝浅笑,醇而温的声色听不出任何恶意,此刻他温情脉脉,尤有父子情。

“爸,她果真只是爱钱而已,不过没关系,就算她不爱你,我也把她送去给你了。”

“我知道你爱她……”陆祈安松开伞,雨丝从空中落下,他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点燃了一张纸。

“我把她伪造的遗嘱烧给你瞧瞧,爸,你爱上的这个女人还真是……天真得过分。”

纸灰飞舞,又被雨水打湿。落在雪白剑兰的花瓣中,灰扑扑的,肮脏透顶。

陆祈安低头看了一眼被他踩到破碎炸出汁水的剑兰,那纸灰像是他所见的所谓婚姻,所谓爱情。

他轻笑了起来。

……

苏衾来到这个世界时,陆阳铮还没去世。她与他相处了足足一个月,这一个月里,她也算是对这位将来会死于心脏病的男人有所了解。

陆阳铮是真心爱着苏衾。或者用一种更恰当的说法,他对她的感情不同于早逝的发妻。

平日里,就算苏衾再怎么撒娇撒痴,他也全盘接受。她需要什么,他毫不过问,直截了当地将卡交给她。

他不限制她花多少钱,也不限制她做什么。

他只是普普通通地以一个多金男人的身份,爱着这位年轻貌美的女人。

陆阳铮早就不年轻了,他身上唯一的优势就是钱很多,他能给苏衾的最多的也只有钱而已。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陆阳铮在死后却没有给苏衾留下更多的财富——如今她的手上除了陆阳铮过去每月给她的零花钱,家中属于她的珠宝首饰,以及一套在郊区的别墅外,再无其他。

这也是为什么剧情中的苏衾不甘于此,甚至想到了要伪造遗嘱的原因。

陆家是当地有名的名流——乃至是全国出名的豪门世家,她生活在这里仅仅一个月,就看过无数普通人所不能享受的东西。

陆家发家很早,早在近代史以前,就是江南有名的商贾之家,富可敌国。而时至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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