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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啦,还是六千字!我超棒的!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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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就是一个在权力与爱情中博弈的故事

以及这一章有蛮多fg的,未来剧情里很有可能打脸的那种,欢迎大家来找!

章节目录 22.豪门继母(4)

陆祈安接过苏衾递来的遗嘱, 他目光草草掠过,就看清上面写了什么。

苏衾在他面前,穿着素净, 她摁着额头,眼睛微垂,筋疲力尽的姿态。

柔软、冷静的声音从她口中吐出, “这就是你父亲的遗嘱。”

“在他病逝以前,他亲手盖下的印记。”鲜红手印, 指纹清晰可见。是陆阳铮的手印。

陆祈安不动声色, 将遗嘱递还给了她,他说:“好, 我知道了。”

只是一眼, 他就知道这份遗嘱并没有效力,因上面并无陆阳铮的指纹, 也无公证处盖章。这份遗嘱并没有前一份的法律地位——也就是他此时掌握的公证遗嘱。

陈克与林武也看过了这份遗嘱,他们沉默着看向陆祈安,等待他先开口说话。

“……”

苏衾不必想,就明白他将要说什么,她早有觉悟, 但面上还是一幅理所应当、理直气壮的样子,“他的遗嘱应当是没有错的吧?”

“所以, 关于他的遗产……”

“您知道,我父亲在和你结婚以前,提前预支了后二十年为陆家工作的工资吗?”乍然间, 陆祈安这样对她说。

他面上的情绪十分有趣,冷静而怜悯,青年突然用着这种礼貌口吻与她说话,让苏衾惊了一秒。

“也就是说,他本该属于婚后共同财产的工资、股份分红等等,都提前预支到自己的账户里,作为了婚前财产。”

“那些财产,是他的个人财产……你即便是他后娶的妻子,也无权过问他的个人财产处置方式。而遗嘱中他将这些财产的继承权给了我。”

苏衾脸上的表情一点点僵硬,她不可置信地低头看了看手上的遗嘱,泪意瞬间凝结于眼中。她眨了眨眼,泪水就滚落自颊边。

陆祈安还在继续说下去,“你应当也清楚,这份遗嘱没有经过公证,所以根本没有法律上的效力。”

林武补充:“陆先生或许改变遗嘱的心思是真,但是很可惜,陆夫人,这份遗嘱是无效的。”

“即便我们承认它的真实性,在法律上它也是没有地位的。”

苏衾心说,我不需要法律的承认,我只要保证在此基础上,能保住我的性命就好。

她哭了。在三个男人面前,以一种放肆、难以置信的表情,泪盈于睫,雪白脸颊上,狼狈不堪、疲惫失意齐齐出现,她埋掌抽泣起来。

“他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对我……”

年轻的继母濒临崩溃,那是在她本胸有成竹、意志饱满的前提下,再度被击溃的惨败。

陈克温声询问:“夫人,你当初怎么没有把这份遗嘱拿出来?”

他们都十分好奇,困惑于她为什么没有在陆阳铮死后就立刻将这份遗嘱拿出来。

即便它是无效的,但依照她此时的表情来看,她恐怕一开始就觉得这份遗嘱是可行的。

陆祈安看向她,这位已经因为失去了本可能继承的财产而失魂落魄的女人。

他终于收起了一点的傲慢无礼,展露了属于青年该有的平和。

他等待她的回答。

而这位年轻漂亮的继母,却在长久的恍惚与沉默下,抖着唇,露出了今天第一抹笑。

她颤巍巍地,眨落了眼眶中最后一滴泪。

她说:“我本想……让他在人世间待着的最后几天,不被这些事烦恼。”

这是她作为一个爱财如命的女人,唯一能对深爱的男人做的事。她无比热爱金钱,她渴望权力地位,她希望能得到一场国王与贫女婚姻中,她可以得到的偌大财富。

但是她大概是爱着陆阳铮的,才没想着将这份遗嘱早早拿出,引来更多的风波。

只是不巧,苏衾没能预料到陆家的传统是在前任家主的葬礼上宣布遗嘱内容。她因此慌张失措,担忧自己的财富无法得到,才在所有人面前径自说出了自己手中拥有另一份遗嘱。

在场所有人都这么想,在他们胸有成竹,早就不将她看做是威胁的前提下,他们开始怜悯她。

陈克怜悯地看了一眼她,紧接着与林武说了几句话,二人离开这里,只留下这两位法律上关系为母子的年轻男女。

苏衾只比他大三岁。她快要三十岁了,长相却还是六年前那样,雪白美丽,秀鼻薄唇,泪眼婆娑。

陆阳铮看中的就是她这般美丽动人的长相,醉酒时,陆祈安曾经听他说过,她是他年少时梦中情人的长相。

年少时候,陆阳铮没有遇到这样的梦中情人;而年过四十,他找到了现实中的梦中情人。

陆阳铮偏爱于她的容颜,极美极艳丽,笑起来却总有一种纯情的欲*望。

此刻她在哭,却也依旧牵动人心,落泪的时候,水珠凝结在睫毛上,她哭得鼻子通红,嘴唇紧抿,哽咽声从她捂住的唇齿中溢出。她在发抖,肩胛瘦削得像是一匹小小的幼马。她也像是马驹,眼珠乌黑,总含着蒙蒙的水雾,只是抬眸睇了一眼,只这一眼,就让陆祈安心中一顿。

那是野马的眼神,是无法驯服的。但在此之前,这匹野马乖乖地停留在了饲主身边,以通透迷人的眼神安静、勾人、恋眷地看向饲主。

此刻,她在看他,像是透过他在看着谁——

陆祈安猜到了。

是他的父亲。是这匹野马过去的饲主。

他年轻英俊的容颜,五分似陆阳铮,五分似他那早早逝去的母亲,因生了父母身上最好的部分,谁看到他都不得不夸一句,是个美男子。

凤眼青眉,挺鼻薄唇,他额头的发高高梳起,前几刻还在与陈克等人商讨事物,便带了一副金丝眼镜。透明镜片后,他那双狭长的凤眼轻微眯起来,他对上了苏衾的目光。

她眼中的泪不再流了。

她痴痴地朝他笑了一瞬,然后低声喊了一句:“陆——”

“阳铮”二字没有吐出,门被助理推开,他没有发现他们之间怪异的气氛,他快速地说:“陆总,公司董事们说要开会,我们需要立刻回去。”

陆祈安看了眼他,心中不知道是可惜还是可笑,那段绷得紧紧,想要听到“陆”字后的名的片段,被他打断了。

青年站了起来,没有再看苏衾那恋眷、饱含回忆与爱意的眼神。

他冲苏衾点了点头,好似葬礼上她无理给了他一巴掌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生。他恪守信用,尊重父亲深爱的女人,既然她不再对他产生威胁,那么他也不再追究她对他的不尊重。

“走吧。”

离开这个房间,陆祈安做了最后一个动作,他回身看了一眼苏衾。

他失望地发现,苏衾的眼神已经不再有了看向他时,追忆、伤感,甚至是藏有热烈爱意的情感。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那张印了陆阳铮手印的遗嘱,被她视若珍宝地捧在手心。

然后,水珠落下。洇湿了遗嘱的一角。

这一刻,陆祈安相信苏衾是爱着陆阳铮的。

他大步离开,与助理交谈着公司的事务,却忍不住回想起了他刚回国时,毫无犹豫所下的定论。

他说,她一定是为了钱才和父亲在一起。

他说,她一定不爱父亲。

但他没曾想,他从未承认过的年轻继母,居然是爱着陆阳铮的。

而她又神奇地,矛盾地,在爱着他的基础之上,持之以恒,对财富有着极度的渴望。

真是一个奇怪的女人。

陆祈安这般想,他浑然未觉,自己对她所有存在的恶意与敌意,此刻不再如以前那样,嚣张狂妄地在他每每想起她时从心间泛起。

他只是觉得,她有点特殊,就像一匹无法被驯服的野马。

陆宅。

这栋有四层的中西结合式旧别墅,是陆家在近百年前建成的,既包含了富含韵味的东方风格,又有美轮美奂的西方气质。

苏衾从三楼走下来,夏天的夜晚,也有几分凉意,她穿了一件很长的外套,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她到厨房冰箱里翻来覆去,找到了一瓶还没开封的苏打水。

然后她盘腿坐在了厨房的椅子上,开了苏打水,一口一口地喝了下去。

苏打水饮料里加了糖分,于是她喝起来还觉得口中含甘,半瓶苏打水喝尽,陆家仆人听到了动静,颇为惊慌地走进厨房,朝她唤了一句“夫人”,又讷讷说:“您怎么突然半夜下来喝水?”

此时是晚上十一点。时钟滴答滴答,最后一秒指针重合,发出了“叮”的声音。

苏衾抬起眼,答:“我渴了。”

她的语气很淡,很轻,仆人听得直皱眉,这位在陆家工作几年的阿姨,也能发觉出,自从陆阳铮死后,苏衾在各个方面的情绪都寡淡了下来。

不是错觉。仆人又偷偷抬眼看了一下苏衾,发觉她正在以茫然的目光注视着自己手中的瓶子。

瓶子里气泡还在呲呲不休。苏衾抬手一口气灌了下去。

苏打水在胃里打架,她因翻滚的气体而觉得身体顿轻,好似在她胃中重重地下了一场倾盆大雨,她精神过来了。

仆人踟蹰了一会,上前接过已经喝空的苏打水瓶。丢进垃圾桶后,她小声说道:“夫人,你还是注意点身体吧……”

“先生走了,但生者还要好好地活着啊。”

苏衾与她对视,好久她唇边才浮起了一丝笑。

她答:“好。谢谢你。”

仆人这才露出几分放松的表情,将要离开厨房的时候,苏衾喊住了她,问了一句,“明天陆家是不是有客人来?”

“是的,家主吩咐我明天准备好饭菜,家中准备开一场小小的宴会,据说是家主的朋友从国外回来了。”

苏衾唇边的笑意慢慢加深,她失神地望向虚空片刻,“……这样啊。”

距离陆阳铮的葬礼,也过去了半月有余。这半月中,苏衾没有离开过陆家,她像个隐形人在陆家生活,几乎不和陆祈安碰面。一切好似都回归到了一个安全的轨道,她不必担忧陆祈安会因她的一巴掌报复她,也不必害怕剧情中的死亡来临。

她有了对付陆祈安最好的免死金牌——她所保持的,对陆阳铮有的饱满热烈爱意。

陆祈安不会动一个已经对他毫无威胁力的继母,况且此人还是父亲深爱的女人,而这个女人也并非他起初所想,是个只为钱不为爱的女人。

她为钱又为爱,这种奇妙的平衡或许也是陆祈安不再动任何坏念头的原因之一。

因此,直到今日,苏衾还在演戏。

她对演戏这门功课实在是游刃有余,不管是失魂落魄,伤痛悲怀,亦或是不愿相信陆阳铮会那么早就开始防备她拿走陆家的财产……

每一项,她都做得很好。

作为仅有的三名知道陆阳铮给了她怎样虚假遗嘱的外人,陆祈安、陈克、林武出于维护死者名声,没有和外界说过这一张遗嘱的效力是否存在。他们只说这一份遗嘱存在,但因为种种原因,陆祈安与苏衾最终谈拢,他们也不再提那一份葬礼上震惊大众的遗嘱,而说,他们已经和平解决这桩事。

一如陆阳铮所想,陆祈安解决掉了他在临终前留下的错误。

这个错误,成就了他们夫妻之间令人叹息的爱情。

陈克在闲暇之余,与陆祈安道:“阳铮果真是深爱她,居然给她印下了那个手印。”

“不过,他到底是陆家人,狠心绝情得很,连婚后共同财产都早就想好了法子,不让她沾一点便宜。”

陆祈安:“所以,我爸他作为陆家人,还是十分合格的。”

这话并无嘲弄,陆祈安是赞誉的口吻。

“陈伯,你总说我爸是个多情滥情的人,但他的多情滥情却克制极了——娶苏衾,只怕是他早就想好了所有后路。”

“这份遗嘱,你相信他是真心想要给她的吗?”他反问一句,陈克沉默,最后只怜悯地笑了一下。不说话了。

陈克也承认他对已逝的好友评价不够公正。他苦笑两声,说:“……不过,真是不到最后关头,谁也不清楚,一个人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

就像他曾经以为陆阳铮是深爱苏衾,才会娶她一样,如今他甚至开始怀疑,这对夫妻之间相互付诸的爱意究竟平不平等。

陆阳铮是真的有那么爱苏衾吗?而苏衾……

……

陆阳铮的爱意无疑是真诚的,但对于好财慕金的苏衾来说,那爱意太过廉价。

不过,没关系,总归苏衾是不爱陆阳铮的。

她并不算亏,嫁给陆阳铮这几年,她本人也是享受到了不少荣华富贵带来的好处;而陆阳铮身死,苏衾就更能借着她那“七真三假”中的假——“让我再嫁个好人家,带着他给我的财产”这句遗言,做出更多事。

想在这个世界里,继续以坏女人的身份活下去,苏衾要做的事,除了已经宣告失败的抢夺遗产外,就是再依照原主的性格,找上其他多金有钱的男人。

她是年轻漂亮的继母,是陆阳铮用金钱引诱回家的野马。

在饲主死后,野马又没了主人,但没关系,她很快又可以找到下一任饲主。

不管是再成为别人口中为了钱不管爱人年龄有多大,就凭借美貌嫁入豪门的坏女人,还是成为别人口中不择手段,只为过上优渥生活而努力的坏女人。

苏衾都会朝着这个方向努力走下去。

苏打水喝完以后,苏衾准备上楼,她才走了两步,就听到了大门外的声响。

助理搀扶陆祁安的动静,陆祁安似乎喝醉了酒,他进门的时候,眉眼低垂,眼神恍惚。

像极了陆阳铮。

她站定在原地,不动弹了。

助理看到了她,陪笑一声说:“夫人,陆总他今天喝酒喝多了,实在抱歉,恐怕要你帮忙喊一下仆人,烧一碗醒酒汤。”

陆祁安接手家族产业才没多久,即便他手段通天,也逃不开生意场上的酒局。但是,像今天这样喝得烂醉,但是他的头一回。

苏衾点头答好,她应下了他的请求。在他离开后,却没有依言找仆人烧醒酒汤。

她自己从冰箱里摸了一瓶酸奶,端到他面前,开了瓶盖,让他自己拿着喝。

陆祁安努力地分辨面前的人,他睁大眼睛,好久才看着她,微微勾起了唇,“苏衾?”

都说醉酒后才是最真实的反应。苏衾自然清楚他心里从没把她当做是他的小妈。她也不在意,也不打算像上次那样当众给他一个没脸。

她只是冷冷地抱臂,示意他喝下酸奶。

“时间太晚,阿姨都睡了。”

“你自己喝了酸奶醒醒酒,上楼去睡觉。”

这口吻太过亲昵,半醉半醒的陆祁安讶然,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甚至有那么一秒,疑心她是不是在刻意借此机会勾引他。

但她穿得很严实,连脚踝都被地毯的毛茸茸挡住。一丝让人浮想联翩的暧昧都没有。

那么……又为什么,她会这样对他说话?

下一刻,陆祁安就明白了。

苏衾自己也在发怔,她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什么般,抬起柔软白皙的手指,抵住了眼角,强行压下那一股怆然情绪。

“……我居然把你当成……”

当成谁?

他们面对面,双双对峙,却毫无□□味,只有一人恍惚,一人沉默。

还是苏衾先开口,她的疲惫——从陆阳铮死后,这个情绪就一直没有从她身上消失,而在她知道陆阳铮曾在未结婚前就那般防备她后,这股疲惫又慢慢化作厌倦。

不知道是厌倦什么,苏衾平静说,“我先上去了,你自己喝完吧。”

她要上楼。可是手腕袖子却被什么拽住了。

回身一看,是陆祁安。

他面上还有未褪的醉意,此时他也像是醉酒了毫无意识地喃喃询问。

“我……很像他?”

苏衾抬起腕,挣掉他的手。

“你很像他,眼睛最像,不管是笑起来,还是面无表情的时候。”

她又在装作深情,装作痛苦地回忆起过去,事实上,苏衾知道,不管是她还是世界里的继母苏衾,都没有爱过陆阳铮。

不过没关系,她只是为了更好地活下来而已。

面前的年轻继母,眼中似乎又有了泪,但转瞬,她又闭紧眼,再睁眼。泪意全无,只剩下些微冰冷。

“你真的很像他,但有时候,你又不像他。”她退后了一步,克制、礼貌地说了再见。

她走上了楼。

身影再看不见的时候,陆祁安依旧在摩挲着手指——方才触及到她手腕肌肤的那一块,也许是喝醉了酒,一切旖旎,一切暧昧都被他放大,他总觉得自己一直在想她方才说的话。

——像他。

陆祁安勾了勾唇,心说,怎么会不像?他是他的儿子,身体里流着陆家人的血,他们相似,那是注定的。

但她觉得他像他。

……

陆祁安笑了起来,将酸奶慢慢地喝进去,他的眼神清明,只有眼尾有些微红晕,陆家凤眼在灯光下暧昧不明,他最后舔了一下唇。心想,他倒是有点明白,十九岁那年,陆阳铮在喝醉酒后和他说的话了。

那一年,他还没和陆阳铮因再娶的事闹翻,那时候苏衾还只是陆阳铮初见的一个年轻女孩。

他为她心动,他在醉酒时,笑得格外开心,温柔又亲密地唤她的名字,叠音喊得甜蜜而缠绵。

“……衾衾。”

陆阳铮这样对他说,拍着大腿,英俊的脸上,陆家凤眼狭长而温柔,渗着惊人的欲*望,他喃喃自语:“她很漂亮,漂亮得像我年轻时候幻想里的梦中情人。”

“她很美……尤其是冷冷看着谁的时候,眼神锐利而冰凉,好像刀锋。”

“我想要她,让她只为我露出温柔体贴的表情,为我露出缠绵悱恻的爱意。”

然后,陆阳铮凭借财富,将她掌握在自己的手心。

他饲养她,让这匹野马乖乖地留在了他身边。

再后来,饲主死了。

野马重新恢复了自由。

陆祁安闭上眼,他在混沌的困意中,感受到了空气中的凉意,如同方才他触碰到的,她如玉般柔软细腻,却又冰冷的肌肤。

作者有话要说:

困到不行,写完就发上来了,希望醒来能看到多多的评论

章节目录 23.豪门继母(5)

翌日。

陆宅迎来了自陆阳铮死后的第一次宴会。

客人从陆宅大门进来的时候, 苏衾在三楼阳台看到他们。

距离遥远,她看不清客人的长相,却能分辨出客人开来的车是什么牌子的。

市价至少上百万的豪车, 随随便便停在了路边,客人尚未走进大宅,陆祈安就上前迎接, 给了他一个拥抱。

两个男人说了些话,很快, 豪车中又钻出来一个小朋友, 大概是五六岁的模样,走路歪歪扭扭的, 他穿得很有英伦范, 小皮鞋背带裤,再加一顶贝雷帽, 瞧着十分可爱。

小朋友的声音很大很尖,即便是处在三楼,苏衾也能听到。

是天真又甜美的嗓音,因为是儿童,这声线显得雌雄莫辨, 苏衾听到小朋友喊着爸爸:“爸爸,抱!”

那位客人似乎笑了一下, 弯腰将小朋友抱起来,三人走进了陆宅。

已经是到了饭点的时候。

苏衾被仆人喊去吃饭,她下楼的时候, 恰巧在二楼的转角看到了那个小朋友,撅着屁股在捡帽子。

小朋友的脑袋上,头发是毛茸茸的金棕色,卷卷的发,他听到她的脚步声,扭头看向她,那双黑眼睛就对上了她的眼。

小朋友呆住了。他捡起帽子的动作停了一半,然后他眨了眨眼,小声问她:“……姐姐,你是谁啊?”

苏衾被他奶声奶气的问句弄得一愣,旋后不自觉地笑了起来,她低声回答:“我是你爸爸朋友的……”

那句“继母”还没说出口。

楼梯间就传来了一道陌生的男音,成熟低沉,“小元,你在做什么?”脚步声走近,苏衾还没说完那句话,便又在这一刻对上了来客的眼。

高大英俊的男人,亚裔长相,唯一与小朋友相似的地方只有那双黑眼睛。

他认出了她是谁,将距离他两步远的小朋友抱了起来,客气礼貌地对她说道:“夫人你好,我是祈安的朋友贺知北,这是我家小孩贺楷元。”

小孩把身子扭着,一个劲儿地瞧她,贺知北让他喊“夫人”,但小孩却很固执,在他将他抱下楼的时候,一个劲儿地说:“姐姐那么年轻漂亮,为什么要像叫奶奶那辈人一样叫夫人呀?”

贺知北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苏衾的身份不同寻常,他无奈地揉了一把贺楷远没有戴帽子的毛脑袋,“这样显得尊重。”

小孩撅起嘴巴,把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和他们后面的苏衾对上眼。他作怪地呲牙笑了一下,却不显得滑稽,只觉得实在可爱。

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听了他爸爸的话,喊她做“夫人”了。

饭桌上已经摆好了丰盛的饭菜,陆祈安看到苏衾紧随贺知北走下来,他面上清晰不变,只是眼眸深了深。

苏衾坐在了陆祈安的对面。贺知北才将将坐下,贺楷元就刺溜一下钻到了苏衾的身边,他踮起脚踩上凳子,嗲嗲地用大眼睛看向她,问她他可不可以坐在她身边。

“夫人,你长得好漂亮的,小元想要和你坐在一起,可以嘛?”

小朋友明显是混血儿,皮肤雪白,五官立体,他乖乖看着人的时候,谁的心都会因为这眼神而融化了。

苏衾也不例外,她下意识地笑了起来,说好。

贺知北:“……”

他皱了一下眉头,最终还是没有责备贺楷元的自来熟,而是抱歉地对苏衾说道:“孩子太闹了,夫人海涵。”

贺楷元装作没听到,乐滋滋地坐在了苏衾身边,伸长手臂夹着饭桌上的肉吃。边吃还边对陆祈安说:“陆叔叔,你家的饭好好吃哦,小元之前和爸爸住,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饭。”

他实在嘴甜,陆祈安眼神柔和下来,他说:“既然这样,叔叔让家里的厨师去你家给你做几天饭?”

贺楷元愣了一下,他慌张地看向贺知北,显然没想到自己随手一句嘴甜甜,陆叔叔就认真了。他向贺知北发出求救的信号,他爸却在此时不想理他,故意装作没看到,埋头吃自己的饭。

陆祈安还说:“如果喜欢的话,叔叔也可以让厨师给你们家煮饭,等什么时候你们再回去,她再回来。”

小朋友眼中露出几分紧张,他讷讷对陆祈安道:“陆叔叔,我……不用啦,那样太麻烦叔叔家的厨师了。”五六岁的小孩,话说得也不算特别利索,一紧张起来就更是如此,他摆摆手,莲藕一样的肉胳膊在空气中抖动,苏衾忍俊不禁,失笑起来。

这一声笑,也让贺楷元注意到身边的另一个大人了,他连忙扭过头,撒起娇来:“夫人夫人,麻烦你和陆叔叔说说呀,小元就是,就是随便一说说……不是想要你们家的厨师呢。”

也许是刚回国没多久,贺家父子身上还带着点异乡人的气息,说起话来也带点英伦腔调。贺楷元的眼瞳里闪耀耀的,都是明亮星星,嘴里差点连“please”都说出来了。

见她暂时没回答,贺楷元撅起嘴巴来,小背带裤的带子被他扭了扭,又要撒娇撒痴:“夫人夫人——”

苏衾对陆祈安说:“你不要逗他了。”

这一句话说出口,两人都愣了一下,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苏衾,她似有所觉,旋即自嘲地笑了一下,认认真真对贺楷元说:“你的陆叔叔也只是和你开玩笑,吃饭吧,饭菜要凉了。”

贺楷元连忙大声应好,又哼哧哼哧吃起饭来。

贺知北倒是瞧了一眼苏衾,他目光在她和陆祈安之间梭巡一圈,倒是没发现什么异样,只是觉得这气氛很是平和,一点不像是年轻继母与年轻继子之间该有的样子。

他本以为会见到一个阴沉沉、气质妖艳的继母,却没曾想,好友父亲再娶的妻子,是一个长相美丽笑容柔软的女人。

饭后,贺楷元硬是要拉着苏衾去玩,她无可奈何,倒也随他去了。小朋友要她带他去陆宅后的花园,她被拽了手,小孩柔嫩的手心热乎乎地握着她的。

于是她就没有听到屋内,贺知北与陆祈安之间的对话。

“苏衾,你爸后娶的妻子?看起来还蛮和善的。”贺知北这样点评。

陆祈安并不看他:“是嘛?”他似笑非笑。

贺知北的口吻却很认真,他说:“我也是个小孩的爸了,能看出来她对小孩细不细心——我家小元有多淘你也是知道的,嘴巴甜是甜,但就是个天使外表恶魔小孩,她能那么耐心,只怕也是本来就喜欢小孩的。”

这话还没说完,陆祈安的表情就变了一变,他若有所思地眯起眼。

贺知北继续说了下去:“对了,她有生小孩吗?哎,我这脑子不好的,她和你爸在一起几年,应该没给你生个弟弟妹妹吧?”

陆祈安:“……自然没有。”

他未曾注意到陆祈安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贺知北起身,张望了一下在花园里玩闹的两人,啧啧说道:“果然我家小元就是喜欢和漂亮的人待在一起玩,在家里的时候,他就乐意和那些肤白貌美的姐姐一块玩,这下看到苏衾,一下子乐开花了。”

陆祈安也忍不住起身看去。

花园内,开了不少鲜艳亮丽的花。贺楷元正蹲在地上,埋头用手刨坑,苏衾站在他身边,看起来在和他说话。她的侧影很动人,瘦而白皙的手臂垂在身侧,她手上还握了一支鲜红的月季,月季的花瓣被大力下摧折,那殷红晕染上她的指尖,有一种奇特妖冶的美。

贺楷元挖好了坑,头也不抬就伸出肉肉的手,要那支月季。

他声音大,又软又甜的,让人听了莞尔,“夫人,花花给我。”

于是苏衾也蹲了下来,把花递给了他了。

这一支残破的月季,被贺楷元认认真真地埋在了坑里,他还煞有其事地摇头晃脑,大声念道:“——埋下一枝花,明年长出更多花花!”

“这孩子在做什么?”贺知北啼笑皆非。

倒是陆祈安笑了,“估摸着是摘了一朵花,想着春天的童话,就把花给种下了。”

贺知北这时候喊了一声他儿子,“贺楷元,你别弄得满手泥巴,回去你妈要揍你的。”

小朋友帽子都戴歪了,他头也不回,高声应:“我知道了!爸爸你好烦呐!”

贺知北气笑了:“这孩子,也就他妈能治了他。”

转头向好友抱怨道:“也就你不在这些天,他就叫嚷着想陆叔叔,没办法,就带他回国一趟,顺便处理点家里公司的事。”

陆祁安说:“正好,你回国了,也能帮我点忙。”

他目光还在看花园,像是还在看贺楷元埋土,实则上,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看谁。

年轻的女人,身材姣好,容颜精致,她身上最特别的还不仅仅是那张脸,更多的是她此刻脸上泛上的柔情与关爱——十分美丽,十分动人。

她对着小孩又说了什么,小孩咯咯地笑了起来,甜甜喊她做“夫人”“夫人”。大概以为他们都没听到,陆祁安又听到了小孩窃窃偷偷地唤了她一句“姐姐”。

“姐姐,你真的好漂亮呀,你是陆叔叔的谁呀?”

小朋友分不清“夫人”是“陆叔叔”的谁,嘟起嘴巴,困惑地问她,小声试探,“是……陆叔叔的妻子吗?”

苏衾皱眉,她并不开心,很认真地纠正他,“我是他的妈妈。”

“哎?”

小小的脑袋显然承受不了这么大的信息量,贺楷元瞪大了眼睛,卷卷的棕发从戴歪的帽子旁跑出来,他懵懵地对上她的眼,重复一句,“……妈妈?”

苏衾在他震惊的小眼神下,轻轻笑了起来。

她牵住他脏兮兮的手,只解释了一句。

“我是他爸爸的妻子。”

风从身边刮过,苏衾眯起了眼,那句“妻子”,随着花叶簌簌,很快消失无踪。

贺知北:“对了,我哥大概等一小时也会来,我妈想念孙子,让他把小元先带回去。”

陆祁安笑说:“你倒是厉害,回国第一件事就是到我家吃饭。”他与朋友说话时,语气比平时里要温和许多,但也只是相比之下的轻微差别而已。他的声线总是冷的,硬的,如同陆家人的铁石心肠。

贺知北闲闲抱怨:“若不是我哥至今没给我找个嫂子,我妈也不会老是瞅着我家小元,她之前嫌弃我找了个国外老婆,现在倒是疼小元疼得紧。”

说完这句,又把话题扯回,“怎么说,你接管你家顺利吗?”

贺知北是陆祁安在国外六年打拼时认识的朋友,很恰巧,他在国内的家境堪比陆家,只不过他闲云野鹤,不想插手家里的事,所有家族产业都是他哥贺向南管。

在国外读书认识了现在的老婆后,贺知北也就彻底定居国外,很少回国了。此次若不是遇上家里有事,他也不会带着孩子老婆一块回来。

陆祁安道:“还算顺利,其余可能还需要你帮点忙。”

贺知北爽快:“行的,有事找我,若是我解决不了,我哥也能帮你,咱们处了六年兄弟朋友了,这点事还算不得什么。”

陆祁安笑了笑,转头眼尖看到贺楷元挥舞着湿漉漉的爪子张牙舞爪地要抱住他爹的腿。

贺知北一时间不察,就被小孩袭击了个猛。

他满口脏话在嘴里滚了一圈,最后气急了,只给孩子一个恶狠狠的眼神,“贺楷元!”

小朋友哈哈大笑着又溜走了,边跑边说,“爸爸我和夫人去玩了!你们大人继续聊天呀!”

贺知北吹胡子瞪眼:“小混蛋!”

陆祁安也失笑,“小元还真是淘气。”

他戏谑地示意他腿上的痕迹,“要不要去换一身裤子?”

“不用了,缓缓就干了。”他摆摆手,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我只担心他会不会又惹祸,那小子可是淘得很。”

苏衾与贺楷元玩了半个小时左右,她困倦起来,看了看时钟,也到了平时睡午觉的点。而贺知北还没打算离开陆家,苏衾就牵贺楷元去客房睡午觉。

小孩需要充足的睡眠,苏衾给他掖了掖被子,开好了合适的空调温度,然后嘱咐他一定要乖乖睡觉。小孩很乖地应了,一副甜美宝宝的样子。

苏衾放心下来,她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合眼沉沉睡去。

她在短暂的午睡时间内,做了一个短暂而深沉的梦。

梦里只有她一个人,但她耳边总有着谁的声音。男声低沉,带着笑意。

仿佛是朝夕相处许久的陆阳铮。

苏衾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但她大致能猜出他是在倾吐爱意,睡梦中的她并无任何反应,只是平淡又冷静地继续走着,走在梦境中的平地上。

……

醒来的时候,苏衾还能感受到梦对她的影响。

她依旧困倦,疲惫,许久以来的神经紧绷让她情不自禁地摁住额角。

疼痛在木然中缓解,苏衾起身去看客房中的小孩,却发现被子已经翻开了,手一摸是凉的。她皱着眉走下楼,才在楼梯拐角,就听到贺楷元哼着歌,快快乐乐地询问仆人阿姨:“阿姨,我想听歌,这个光盘怎么放进去呀?”

他高高扬起手上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光盘。

光盘上面印着很漂亮的花,亮晶晶的。小孩接触的从来都是高科技电子设备,他对光盘这种东西只是一知半解,但这不妨碍他在找到这个光盘后,想要试试“听歌”。

在贺楷元的脑子里,光盘就是用来听歌的。他妈妈在年轻的时候是某个歌星的忠实粉丝,收藏了不少光盘和cd,因此他也知道一点。但他小小的脑袋里,还真想不到,光盘里会有其他的东西。

他从角落旮旯翻到这个光盘,就想听听歌,于是找上了仆人阿姨。

阿姨给他教了怎么放,又去收拾卫生了。

贺楷元就在偌大的客厅,蹲在电视机前,撅着小屁股把光盘放进设备里。

他放好以后,快乐地拿起了遥控,乖乖坐在了沙发上,就等着听他设想中的歌。

可谁也没曾想到。光盘读取后,出来的画面不是什么歌曲,而是一段摇摇晃晃拍摄下的画面。

电视声音很大,贺知北也听到了,他与陆祁安走出来,询问贺楷元在做什么。

而二人都在看到电视画面的那一刻,愣住了。

巨大的电视屏幕上,摇摇晃晃的镜头。只有一个年轻女孩的身影,是她在舞蹈室压腿练功的样子。

雪白的练舞服,勾勒出她瘦削、匀称的身材。她的身材比例很好,长相也很好看,只是镜子里的她表情冷淡,没有管周身的任何动静。

舞蹈室里只有她一个人,她勤勤恳恳地压腿,然后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跳舞。即便是跳舞的时候,她也依旧神情冷淡,看不出什么热爱来。

……

陆祁安瞳孔微缩。

这是……苏衾。

画面还在抖动,很快闪烁到了练舞结束。女孩擦了擦汗,她走出门,好像接了一个电话,电话里,她语气平静:“……好的,明天我给她上课。”

“对,学费只要……”

这是她刚从大学毕业,就职于一家艺体培训中心做老师时的画面。

贺知北惊愕:“这是……”他话未说完,那画面又变了。

摄像头不再摇晃,显得更加清晰稳定。

陆祁安听到了一道熟悉的男声。

是陆阳铮。他低声询问面前的女孩想要吃什么,女孩念不上来面前菜单的法文,她却一点不觉得尴尬,对着一长串完全陌生的法文,认认真真说:“我要吃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陆阳铮笑了:“你认得清上面的字吗?”

他语气纵容,含着男人才懂的欲*望,而女孩的回应也十分巧妙。

“我不懂,但这种事本来就是约我的人应该做好准备的,不是吗?”她仰起脸,五官在灯光下显得美丽大方,那双眼熠熠生辉。陆阳铮明显愣了一下。

她很快笑了,轻松又随性,“所以,我就随便点一点,若是不好吃,那就吃你点的。”理所应当,理直气壮。

陆阳铮大笑起来,他像是头一回认识到她的这一面,纵容而温柔地说了好。

女孩的眼在灯光后,微微闪烁,与男人截然不同的是,她过分冷静,过分平淡,看不出对面前的多金男人有什么超过对钱外的喜爱。

……

“这是我们第几次约会?”陆阳铮问她。

女孩毫不犹豫地答:“第十次约会。”

“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啊?”

她扭过头,没看他,耳边却有浅浅的红晕,不知道是羞涩还是什么,她轻声说,“因为……”

画面闪烁,陆祁安皱起眉来。

那是雪白神圣的婚礼现场。

年轻漂亮的女人嫁给了认识仅仅一年,大她足足二十岁的多金男人。

她身穿婚纱,雪白披头下,容颜美极,陆阳铮的眼中满是惊叹与爱意,他低声夸赞她:“……你真美。”

“你也一样,非常英俊。”

女孩的回应比起最初,显然多了几分激动与温柔。

她对上他的眼,伸手挡住了这个摄像头,笑着抱怨了一句,“怎么老是拍我,你这个习惯真奇怪。”

陆阳铮答:“做个纪念,以后老了一起看,多有意思啊。”

她笑,花枝乱颤,“你都已经老了,居然还有脸面和我说等以后老了呀?”玩笑话,气氛和美。

……

苏衾从楼梯下来,她的目光在看到那个屏幕所播放的内容时,惊愕地停住了。

贺知北发觉到她的存在,他尴尬地挥了挥手,连忙想要上前关掉熊孩子开起来的视频。

却不料,他对这个遥控也不熟悉,一下子把视频加速拉到了最后。

像素是越来越好的,画面清晰,女人的长相一点不变,男人鬓发间却有了白发。

是阳光灿烂的一天。

陆家大宅,卧室内,女人在弯腰收拾自己的首饰,身后是陆阳铮。

陆阳铮突然开口问她话。

“倘若我没钱了,你会爱我吗?”

“会。”女人的回答轻快,她继续收拾着首饰,语气很温柔很体贴,好像是在开玩笑般。和爱人说着玩笑话,调皮话。

“哎,你怎么天天问我这些没趣的问题,我都嫁给你了哎!”她恼怒地看了他一眼。

陆阳铮却锲而不舍:“你嫁给我,也只是因为我比追求你的其他男人条件好。”他斩钉截铁说。

女人:“……”

她低声抱怨了一句“好烦呐”,然后装作“好吧我同意你的说法”的样子,若有其事地说了下去。

“好吧,我承认,从一开始。我爱的就只是有钱的你。”

“那如果我没钱呢?”

她沉思了一会,摇头:“我想象不出来,因为你一直很有钱。所以我嫁给你了。”

陆阳铮的面上闪过了一丝丝失望,不过这一丝情绪并没有被旁观者察觉到,不管是陆祁安还是贺知北,此刻的注意力都在视频中的苏衾的下一句话。

“毕竟你不可能没钱,我也就不可能不爱你。”她的话语诚恳,这大概是她所有话中,最诚实的一句。

苏衾爱他的钱,在此基础上,顺便对他好了一点。毕竟他也是她法律上的丈夫,她还要靠他的财富,才能过上好日子。

“你懂吗?陆阳铮。”苏衾盈盈地朝他笑了起来,她看他还在拍,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你老是拍老是拍,留着做什么纪念啊?”

陆阳铮的解释声小了下去。

画面斗转,只有一段黑暗音频。

是陆阳铮的声音。

他的音色很沉,是成熟男人才有的,浑厚有磁性,他像是在静处自己偷偷说话录制下来的。

“衾衾,你总问我为什么老是拍你……大概因为我太爱你了,总想留下你的一颦一笑,留下你的所有样子。”

“你说你不知道会不会爱上没有钱的我……讲道理,我很失望,不过我想想,也觉得你说得蛮对,毕竟我不可能没钱,你也不可能爱上那样狼狈的我。”

他笑了起来。最后,他说,“我老了,你还那么年轻,我总疑心你会离我而去……”

苏衾在楼梯口,泪流满面。

贺知北骇然发现,这个年轻女人眼中的泪意像是染了深沉的痛和爱恨交加。

她慢慢走近了,陆祁安站在原地看着她,看着她咬着牙,抄起从楼梯间拿的一个花瓶,用力地摔向电视屏幕。

昂贵的花瓶砸落在地。嘭地一声,所有人都惊呆了。

下一秒。只是一秒钟。

苏衾就哭出声来。

她眼中的泪根本止不住,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这个骗子……什么爱我……”

“骗子……”

“你防备我,又说最爱我……”苏衾哭得头脑发痛,她站不稳了,她跪在地上,没人敢碰她,她手摁在地上的花瓶碎片上,一地鲜红。

年轻漂亮的女人,哀哀地哭着,她喘息着,颤抖着,胸膛里是酸涩的苦海。她为陆阳铮的话心碎,也为他曾吐露的爱意感到绝望。

贺楷元已经惊呆了,他被大人的疯狂惊到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电视机根本没有被砸坏,也许是质量太好,也许是其他原因。音频还在播放。

“衾衾,我很爱你,我知道你也爱我,但……我猜你对我的爱,总没有我对你的来得纯粹。”

狗屁。

苏衾边哭边想,她觉得手掌心的痛意一点点泛上,她咬牙切齿地在心里骂陆阳铮——都是狐狸一样精明的人,比个屁的爱情纯不纯真不真?

你为年轻的容颜肉体,她为你的多金有钱。

怎么,这还分了个高低贵贱?

泪水还在流。贺知北终于关了电视,他把光盘拿出来时,责备斥向贺楷元:“小元你怎么随便拿别人的东西看!”

小孩泪汪汪,他抽噎:“我以为是歌啊……”

却没曾想到,是一个男人匪夷所思地记录下与妻子的一点一滴。

陆祁安沉默地看着面前哭到要背过气去的女人,她的情绪,自葬礼后就一直压抑着,如今终于全部爆发出来。

难以置信,茫然失措,爱意生恨。

她浓长乌黑的眼睫毛上,满是水珠。

陆祁安想要上前,但他还没动作,所有人都听到了门外的声音。

陌生、低沉的男音,带着困惑,“知北,怎么了?”

贺向南站在门外,错愕地看着大厅内的狼藉。

他目光移动,在看到哭得满脸通红,楚楚可怜的苏衾时,陡然顿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苏衾(冷漠):事实上陆阳铮你就没被苏衾爱过,不管是之前的苏衾还是现在的苏衾。

陆阳铮:……

替身梗会有的……

只虐陆祁安的那种。

熬到现在发出一章肥肥哒

希望醒来能看到巨多巨多的评论(躺平)

章节目录 24.豪门继母(6)

苏衾眼眶通红, 因为跪坐在地,手上的伤口流出潺潺的血,滩成一片, 几乎洇湿了她的衣服。

神态茫然,近乎绝望,这是一场堪称是侮辱的视频审判, 让她情绪崩溃,无法自拔。

陆祈安神色动容, 他慢慢地走到她面前, 他一边喊着阿姨拿来药箱,一边弯下腰要扶起她来。

但是他没能拽动她。

因为苏衾仰起头来, 对上他的眼, 又哭又笑地说了一句。

“求求你,别碰我好不好?”

空气凝固, 陆祈安触碰到她手臂的指尖,才擦过肌肤一瞬,即刻就被她拒绝,被她狠狠甩开。

苏衾喃喃:“我知道你们都在看我笑话……”

她垂下头,肩膀颤抖, 她说,“我和他在一起……六年时光, 六年时间,他竟然是那样看我的吗?”

她絮絮叨叨还说了很多,那些话被她滚在舌尖, 混沌不清,无人能懂。她沉浸于昨日繁花,旧日温情,但转瞬,她就被现实的坚硬刀锋割碎,割破。

苏衾被扶起来的时候,完完全全说不出话来了。她红肿着眼,倦意从她的周身泛出,她被包扎好伤口时,坐在了收拾好的沙发上。她蜷缩手脚,冰凉苍白的手腕垂在空中。

贺向南抱着贺楷元,他从进了陆家大宅后,就一直沉默,一直沉默。

这一场陆家的闹剧终于停止,贺知北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走,他用求助的目光看向兄长,低声对他说:“要不先把小元带回去?”

但想想又觉得不好,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因为贺楷元的淘气惹出来的。如今苏衾手受伤,陆祈安冷着脸,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贺楷元扁着嘴,眼里湿漉漉的,他小小声对贺向南说,“伯伯,我不是故意的……小元不是故意的。”他说着说着就掉金豆豆了。

贺向南拍了拍他的背,宽慰他几句。将小孩放进贺知北的怀抱,他居然走到了苏衾面前。

男人弯了腰,他紧紧看着苏衾,用很轻柔的声音与她说话。

“苏衾,你还记得我吗?”

眼睫眨动,水珠滚落。

颊边是苍白的,唇色也是苍白的。她对上了男人那张英俊的脸蛋,喉间发出了一句很低很低的——

“你……”

声线喑哑,难听得像是被石头塞住,她突然回忆起什么般,匆匆看向贺知北,却发现他们兄弟俩长得并不相似。

贺向南,容颜冷硬,棱角分明。而贺知北,五官柔和,翩翩公子。他们兄弟俩,气质俨然不同,前者是在商场沉浮多年后的锋利冷漠,后者却是闲云野鹤的潇洒安逸。

贺楷元怯怯地看着她,在她目光转动时,悄悄地埋在贺知北的肩头。却又在她转开目光时,抽泣一声,难过极的看向她。

陆祁安面色冷冷,他嗤了一声,紧接着,就听到苏衾哑哑的回应。

“贺老师?”

贺向南露出了一点点微笑,他点头说是,“我们也有好几年没有见面了。”

贺知北已经懵了,他慌张地看向兄长,又看看苏衾,实在不能理解她那句“贺老师”是什么意思。

“哥?”他最终还是问了出来,“你和她是什么关系?以前认识吗?”

陆祁安也在聚精会神地倾听,他面上表情不多,却一直注意着苏衾的动作。在发现贺向南与她对话后,她的表情没有太大波动,他不知道为什么微微放松起来。

贺向南简单解释了几句话,“□□年前,替爸在大学里当过一段时间讲师,你那时候在国外,不清楚。”

“苏衾是我的学生。”

“你去的是……舞蹈学院?”贺知北奇怪地问,他以为苏衾大学时候读书的学校是舞蹈学院。

“哎不对,爸当时去的好像不是什么舞蹈学院……”

贺向南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旋即沉声道,“不是,我当时是去k大。”k大是当地有名的重本。综合类大学,不管是艺术类专业还是文理类专业,在社会上都很有名气。

他当初教书,是因为自退休后就跑到大学里教书的父亲生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病。父亲认为不能耽误学生们的功课,于是他就被父亲赶鸭子上架,不得不在k大教了一周书。

因为k大有他们贺家送出的几栋教学楼,学校领导对金主爸爸前来教书也没什么意见。

而他教的课程,是艺体院的一门经济类选修课。

认识苏衾也是巧合,贺向南对她印象至今这么深刻的原因,就是某次上课点名,询问大家关于金钱的看法时,她的回答震惊了在座的所有人。

甚至包括了他自己。

贺向南的问题是——倘若有一天,你知道自己会遇上一个很有钱的追求者,你并不爱他/她,你会和他/她在一起吗?

这个问题提出的来源其实也只是巧合而已。

贺向南在学校做讲师的那些天,因为长相好看,不少女生借着提问题的方式想要接近他,他最后没什么办法,就让她们下课后将问题总结交给班长,再由班长交给他。

艺体院的女孩们,各个长得漂亮美丽,对自己的魅力也十分有自信。不少女孩们借此机会,转交给他的纸条上不知道夹带了多少联系电话和照片,他翻来翻去也只找到了这一条看起来比较能有讨论余地的问题。

——虽然他觉得这个问题也实在是有点无聊,和他讲课的经济学内容没有丝毫相关。

于是在课上提出。

不少女孩的回应都是,唯有爱情值得她们接受某人的追求。

可只有苏衾不一样。

贺向南记忆犹新,他当时随手抽了点名册上的名字,喊出“苏衾”二字的时候。不少人都环视周围,看样子是在找这个女孩。

教室的角落,苏衾站起来了。

她没有说很多话,只是看了看ppt上,他特意用黑体加粗打下的问题。她沉默了片刻,然后回答他说:“我会接受他的追求。”

“为什么?”

他这么问,问出了在场很多人心中的疑惑。

那个名叫“苏衾”的女同学,长相很是美丽,她穿的衣服并不算昂贵,在这个艺体院中,只能算是普普通通。可即便是淘宝打板的衣服,她穿起来也比寻常人好看,她将自己收拾得很干净很漂亮。

她歪了歪头,露出了一点笑意,她的眼神很奇妙,像是在嘲弄方才说只为爱情不为金钱动心的女孩们。

但她不说出口。

她只说:“因为我很爱钱,爱情我可以没有,但我不能没有钱。”

“就这么简单而已。”

贺向南觉得,她嘲弄的不是那些说只为爱情不为金钱的女孩,她嘲弄的对象,从头到尾只有和别人俨然不同的自己。

在这一群还做着爱情胜天的美梦的小女生中,她太过特别了,寥寥几句,毫不掩饰内心,毫不顾忌什么。

她说,我爱钱。

她说,我不需要爱情。

……

但是,如今,她好像与过去说过那样潇洒话语的自己,完全不同。

贺向南望向她疲倦苍白的脸,心下叹息,他短暂的讲师生涯中,从没见过像她一样特别,眼神具有野性的女孩。

苏衾的名字,贺向南过去的几年也曾听过,但他并未联想到那个让他记忆深刻的女孩身上。外人对那个已经过世的陆家家主再娶的女人,评价不多,评价也没什么恶意,只是佩服她能嫁给一个大自己二十岁的老男人而已。

酒局上开玩笑提起陆阳铮,大家也只会说,他再婚后心倒是定了不少,不再和别的女人有什么接触了。大家嬉嬉笑笑,挤眉弄眼,都说他这个老男人怕是被年轻漂亮的老婆勾去魂,难以自拔。

但,他今天来到陆家。看到的真相,却好像不是外界传来传去的,所谓陆阳铮对苏衾是真爱。

外人多说陆阳铮爱苏衾的容颜肉体,他们默认陆阳铮是爱她这个人,不然他凭什么要娶一个家境贫穷的女人做妻子?而他们默认苏衾是为了钱嫁入陆家,因为他们不相信大二十岁的男女间有什么真爱。

毋庸置疑,陆阳铮本人也是这么想的。

只是贺向南却觉得有几分可笑,他为陆阳铮的做作,为苏衾的真心。

贺向南对上苏衾的眼神,他低声说道:“看起来你过得不算好,是吗?”

苏衾呆呆地看着他。

贺向南:“我还记得你当初在课堂上,大声对我,对同学们说的话。”

“你说你不需要爱情。”

“你说,你只想要金钱。”

“……”

陆祁安的眼神渐渐幽深起来,他看到苏衾包在敷料下的手,重重地攥了起来。血又慢慢渗透出来了,她一点不觉得痛。

她目光带泪,一声匆匆的哽咽,从喉间泄露出来。

贺向南拍了拍她的肩膀,宽慰她,“好学生,你既然叫我一声老师,我就劝你两句。”他的长相是典型的冷硬无情,但此刻说的话却十足温情。

贺向南觉得自己的怜悯之心,是源自于他实在看不过面前这个他曾经记忆深刻的女孩,露出这样颓败、厌倦的眼神。

他当初进学校教书,已经年过二十五,他大她约摸七岁。曾为人师长,他那股怜悯就愈发深,尤其是在酒局中,他多多少少也听过些陆家的事。

外人对苏衾的评价当然不算太好,夸她的话永远只有眼光不错,看上了一个多金男人——虽然他大她二十岁。再然后就是她长相很漂亮,实在值得别人再娶她,摆在家里供着。

这些话,贺向南当然没心思对她多说,他只这么劝了两句。

“未来你若是想再待在陆家,这些事还有很多值得你哭的。”

“所以多去外面看看,不管是外面的风景还是外面的人,总有比现在好的。”

……

贺知北坐上车时,还是忍不住瞧着贺向南。他压抑不住好奇心,踌躇很久,还是问出了话来。

“哥,你怎么那么关心苏衾啊?”

贺向南点火开车,他在车内后视镜看到贺楷元抱着他爸沉沉睡了,扯了扯唇,眼中没什么特别的意思。他答:“大概就是觉得她有点可怜吧。”

贺知北“啧”了一声,试探问他,“怎么,你看人死了老公,想追她?不是我说,咱妈肯定不肯你……”

贺向南笑了,他望了眼他,露出点戏谑模样,“怎么,你没听出来我是让她再找一个啊?”

“哎???”

贺向南回过头,淡淡道,“你大概不是很了解国内的事,那些破事我也不和你说了,就刚才看她哭的样子,你觉得陆阳铮是爱她的?”敏锐如他,一下子就猜出来了关键,“指不定防备她做了什么,她才能哭得那么凶。”

“婚前财产,或者是公司股份什么的。”贺向南随手举例了一下,然后说不下去了。

他感慨:“还真是听起来有点可怜,不过这也是别人的家务事,我能帮她的,也就只有让她别再死气沉沉。”

“外头可有不少比陆阳铮要年轻漂亮百倍的男人,也很有钱,她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贺知北:“………”

他艰难说了一句,“我相信你对她是真没意思了。”

贺向南笑:“我还没有自信能抓住她,把她牢牢绑在身边,所以我干什么费这个功夫去碰她?”

“她和普通女人不一样,你看她的眼,”贺向南露出了复杂的表情,他低低声道,“野性十足,没人能驯服。”

“不过,她应该很快就能调整好自己……”贺向南耸了一下肩头,“毕竟她爱的陆阳铮,可是那么对她的。”

贺知北:“哥你真的很八卦哎,有点霸道总裁的样子行不行?”他终于确定他对苏衾没意思,这下放松了,开起玩笑来。

贺楷元在他怀里哼唧哼唧,嗲声喊着,“夫人……姐姐。”声音很小,只有贺知北听到了。他复杂地摸摸小孩的棕发脑袋,对贺向南又道:“小元太淘了,下回他再这样,我就得暴揍他一顿了。”

“你舍得?”

“……”

“你舍得我还不舍得呢,”贺向南哼笑两声,说,“要不是小元今天闯祸搞成这样。你我能看到热闹?”

贺知北:“……”

他咬牙切齿:“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和陆祁安当朋友,但你也别冷嘲热讽好吧?!”

贺向南嗤笑,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说给贺知北听,“就他们陆家,陆阳铮那个性子,对个女人都能这么计较……他儿子能是好货?”

反正他是不信的。

不过,总归是生意场上的朋友,贺向南倒也不会特意针对他们陆家罢了。

他只是觉得,他们陆家人啊,各个冷血无情,毫无人性。

像是陆阳铮能决绝地再娶抛下儿子,又像是陆阳铮能让妻子在他死后,为他生前做过的事嚎啕大哭。

不管是对爱人,还是亲人。

他们陆家人,从来太过狠心。

……

苏衾对贺向南对她说的那一番话,实在是感激。

她也实在感激贺楷元偷偷拿了光盘,让陆祁安亲眼见到她因陆阳铮的不信任而崩溃痛苦,让他看到她心中萌生对陆阳铮的恨意。

……因为,这样,她就能够名正言顺,借着老公死了,老公伤了她的借口,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地出去找男人了!

这么多恰巧,碰在一起,让苏衾不但身心舒畅,还快乐得不得了。

自从那天手掌受伤,她拒绝了陆祁安的触碰,她就基本没在陆家看到过他本人。

或者说,他们俩的作息完全没有重合过,陆祁安晚上经常有酒局,而她这些天除非失眠,都很早入睡。

早晨的时候,她倒是会去二楼的舞蹈室练练舞,但那时候,陆祁安也早就去公司了。

苏衾也不大乐意见到陆祁安,因为一见到他,她就需要在他面前再伪装出什么样子。即便她演戏功底很强,她也不乐意时时刻刻做出一副死了丈夫忧郁伤恸的模样。

别说此时,她需要扮演的层次还多了一层。

在舞蹈室跳舞练功,也成了苏衾放松自己的一种方式。

舞蹈室是苏衾嫁入陆家后,陆阳铮找人给她改装的。她这么几年没有出去工作过,陆阳铮觉得她工资低,上班没什么意思,他也觉得她工时太长,费心费力,没有功夫陪他。

陆阳铮就与她商量着去辞职,在辞职后,就在家里弄了个舞蹈室,供她平时练舞。

陆阳铮平时最喜欢的,也是看她在舞蹈室里跳舞,周末时候,他能在家里看半个下午,还毫不厌倦。

这或许也是陆阳铮爱她的证明,但苏衾却觉得挺没意思的,毕竟她又不喜欢他,自然就觉得他看她跳舞纯粹是没事做。

舞蹈室,镜子映出苏衾坐在地上瑜伽垫劈叉的样子。

她穿了一件雪白舞蹈练功服,头发扎起来,有几捋头发从绑带旁掉出来,她没时间将它再绑起来,就随着它去了。

镜子里,皮肤雪白的年轻女人,眸色冷淡,手掌上还有疮疤,她身子柔软,绷成一道弓,弧度精美,衬着她那张脸,就像个工艺品。

或者,像个冰冷冷的雕塑。

舞蹈室里有播放器,此刻正放着一首英文歌。

她没有听到门外的脚步声。

苏衾自顾自地继续做着舞蹈基础动作,这些都是这个世界里的苏衾学过的,她的身体保留了这些习惯,不管是下腰劈叉等等,她都能做得很好。

就在此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苏衾从身边的垫子摸到手机,她将腿盘起来一些,与那头的人说话。

这通电话,是继母苏衾在这个世界的认识的几个姐妹中的一个。

继母苏衾几年没有工作,但也有固定的交友圈。那些正室圈子看不上她年纪轻,却嫁了一个大她二十的女人,苏衾也就从没有去和那些女人交际过。

她认识的朋友大多是混娱乐圈的,不是当初艺体院出来的同学,就是艺体院同学的朋友。总之是环环相扣的朋友圈。

这个给她打电话的,就是一个玩得还可以的三流小明星。苏衾曾经和她约过去商城买包。

“苏衾,过些天有一个聚会,你要不要来参加一下?”小明星语气倒是很小心,“我知道最近你家里事挺多的,不过你也不能总待在家里吧。”

“出来和我们这些朋友玩玩?怎么样?”

那头还有嘈杂的人声,听起来很是热闹。

苏衾望了望舞蹈室外阳台的风景,她说了声好。

小明星倒是没想到她会答应的这么利索,毕竟前几天她约她,她都是蔫蔫的,颓废到不行。甚至声线喑哑,带着哭腔,她没敢多说什么,只安慰了她,又匆匆挂了电话。

今天她也只是试试看而已,毕竟能遇上一个交往不错的富夫人。她也不是那么乐意和她关系变浅淡——虽说这位富夫人死了老公,家产都被继子接管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总归是比她这等小明星厉害的。

约上了想约的人,小明星也高兴极了。她给她说了到时候的聚会地点,然后美滋滋地挂了电话。

苏衾把电话放在一边。她又准备重新做基础功。

却没曾想,播放器的下一首不怎么如她意,她起身想换歌,然后就看到了门口站着的陆祁安。

他穿着一件雅灰色衬衫,系了领带,手腕上戴了块昂贵的名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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