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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历史军事 >万花丛中过[快穿] > 第三章啦,还是六千字!我超棒的! (13)

第三章啦,还是六千字!我超棒的!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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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质问他究竟能不能守诺,在未来保证不碰苏衾一分一毫。他诚实地思忖片刻, 自问自答,他无法做到。

人伦道德。四字念出,牙关紧闭, 满是不屑一顾。

苏曜闭上眼, 他肺腑中一股冷气直往上冒,那冷气将他淹没,他眉眼更凛,唇角微弯,裹挟着丰富的嫉意, 幽幽地再说一遍:“陛下啊……”

柔软的被衾, 男子被扯入帐内,苏衾吻上他的唇颊,呢喃声温柔而缱绻,她唤他的姓名:“崖香。”

“崖香……”

方霭辰于一片明黄中, 看到她漆黑的眼神,她白脸粉唇,于昏黄的光下,露出了柔软细腻的内里,她长长久久地叹息一声,雪白手臂揽住他的腰身。

她将要拉他进深海,将要把他带入爱*欲之中。

男子沉默地凝视她,她歪着脑袋,侧过颊去亲吻他。片刻以后,他压抑着声音,柔软问她:“陛下,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朕知道。”

“你很好,让我来亲亲你。”

她眯着眼睛笑着,试图再将他拉近一点,再拉近一点。

方霭辰纹丝不动,他将她痴缠的动作捏住,他慢慢地扬起唇来,目光深深,含着情绪满满,低声道:“所以,陛下听话。”

“嗯?”苏衾错愕一刻。她不能够懂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却在他的余光中,望见了他的温和儒雅,克制轻柔。

“天色不早,好好休息。”脖颈一处被摁住,她眼前一阵黑暗,陷入昏睡以前,听到的只有方霭辰一句:“乖啊。”

???

因沉溺男色而纵情自己却没料到会被拒绝的皇帝一脸憋屈地被点了穴位,昏昏沉沉睡了。

她却不知道,在她昏睡以后,方霭辰在明黄帐子内定定看她许久许久。

修长白皙的指尖裹着药香,从她放在外边的两只手臂划过,他认认真真地把两串滑落的沉香珠子给她整好了。然后为她掖了掖被子。

男声沉沉,“陛下啊……”

不同于苏曜语气中的妒意深深,不同于苏曜语气中的咬牙切齿。他唤起:“陛下啊。”只有柔软与温和,是生来所具有的儒雅平静。

衾上的少女,容颜绮丽,她因睡下而显得忧心忡忡,眉峰紧皱,即便睡前尝试沉溺爱*欲,却依旧不能够掩饰她满心惶恐与不安。

方霭辰清晰想,正是因为这种情绪,才会让她选择拉住他拥吻,试图让双方堕入情*欲之中,她想要拉住这个深宫里唯一一个对她好的人——

她试图给他什么,或者给自己什么。

但他不需要。

方霭辰若有所思地望着帐子里,苏衾那张美丽到超脱的容颜,他低声留了一句话:“陛下,春日要来了。”

病将痊愈,他也将作出决定。

苏衾没和方霭辰有春风一度。但是苏曜以为他们之间,已经做过足够亲密的事。

元宵前夜,苏曜亲自来到皇宫。

方霭辰不愧是神医,他治好了苏衾。冬日之约已经过去。春季新风将要吹来。

雪花依旧有着,覆盖着这个京城,但贪心的春意早就悄悄地探出尖儿,从乌黑的泥土中冒出青色,苏衾踩着雪花,低头往地上看去,就瞧到了那一抹春。

苏曜从远处走来,见证着她沉默地弯下腰,将那一小小的绿意掐灭在手中。

他想起了与她的约——“二月退位”。

“陛下。”他的声音一出,那道身影就僵硬了,她扭过头来,那一抹绿掐灭在她的指尖,漆黑眼珠里一阵流光,她冷冷地:“秦王。”

是长久的沉默,他冲她微微笑了起来。

英俊的面庞,此时此刻,苏衾惊觉她与他之间的相貌有多相像——鼻峰同样高挺,她冷冷仰头之时,侧影与他的相似无比。想到这里,她就愈发痛恨苏曜的痴心妄想,痛恨他的人伦道德不正常。

若非如此,她本该安安稳稳在退位之后离开皇宫,安安稳稳地过着自己的生活……

苏衾厌倦地瞥眼他,也不动弹,倒是苏曜走了过来:“陛下,身体康复得如何?”

他像是找不着话语与她交谈了,这么一句,令苏衾失笑,她阴阳怪气道:“你还真是会找话,你能不知道朕怎么样吗?”

“……”

“臣知道,”苏曜轻轻地扫了一眼她,“但是想从陛下口里亲耳听到。”

做出这一副样子,给谁看呢?苏衾扯唇嘲弄,她目光清明,“朕很好,很快就能让出位置给你了。”

苏曜却是话锋一转:“陛下若是乐意,再多坐会,臣也是乐意的。”

“毕竟,臣是陛下的皇叔。”

他盈盈笑着,抬手想替她抚去额发的雪花。苏衾避之不及,她皱着脸,目光在远方睇了眼,突然亮起来,苏曜心下一愣。

他听到少女喊了一声“崖香”,推开他的手臂,兴冲冲地便往那头奔跑而去。

年轻清雅的医者定在原地,他迎着撞来的皇帝,将她揽在身后,目露戒备看向摄政王。

这画面似乎有点太过可笑了。

苏曜唇角冷冷地翘起,他说:“崖香,你在护着犊子?”

犊子?皇帝?苏衾从他身后探出雪白的脸,与方霭辰一样目露戒备,她掐着他的衣摆,将所有的勇气都归之于身前的男人。

她将自己对方霭辰的特殊,一览无余地展示给他们看。

苏曜感受到了,方霭辰也感受到了。

因为这位年轻、特殊的君王,难得一见地软下声色,喊道:“崖香,朕想吃糖。”

她身上带有的清淡沉香在空气中徜徉,冰冷的雪花砸落在她的眉间,方霭辰替她揩掉,她不躲不闪。

苏曜漠然地望着这一对的动作,嘲讽地说:“我竟然不知道,谁才是陛下的亲人了。”

亲人二字吐出。苏衾抓住了脑中一闪而过的灵光,她张扬而平静地说:“显而易见,他是我的——”

“情人呀。”

五雷轰顶,从天而降。

再次被这话给震惊到无可复加的林进宝捂住了脸,他怯弱不安地看着指缝之间,三位针锋相对的气氛,哀切想到:他为何想不开要来这里,又听到了一波皇宫秘辛呢?

早晚有一日,他得被自己耳朵里听到的东西害死!

方霭辰:“陛下慎言。”他又是扭头对苏曜说:“殿下,当初我和你说的,你仔细想过了吗?”

他们之间说了什么?苏衾猜不着,但她想,一定是什么足够令苏曜心神俱裂的话语。否则他不会再在下一刻,阴冷了眉眼,恶狠狠地盯着她牵住方霭辰的手。

那目光若豺狼虎豹,她在方霭辰的庇护之下,才胆敢凝神回视望去。

望之一眼,那漆黑一团的情绪,就要将她吞噬入腹,她再次抓紧了方霭辰的手。

朗朗乾坤,青天白日。方霭辰对她说了一句。

他说:“陛下,不要怕。”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迟了对8起,在准备这个世界的结局,卡了好久,所以现在才发出来。

章节目录 70.反派女皇(21)

苏曜:“不要怕?”

他重复了一遍他的话, 大笑起来, 冰冰冷说:“陛下, 你告诉我,我有那么可怕吗?”

透过方霭辰的指尖温度,苏衾定下心神, 她说道, “秦王, 你……”想说的话, 被男人用指捏了捏, 按了下去。

于是她住了口, 静静听方霭辰与他交流。

因为有宫人在,他舒展了自己平生最出色的语术,温吞吞道:“陛下身子不好,殿下莫要吓唬她。”

混像是护着崽子的动物, 苏曜气笑了, 他抬腿走来,苏衾拽紧了医者的衣摆,声线变得抖抖的。

摄政王阴沉着脸, 让宫人滚离这里。林进宝等人识趣, 立刻滚远了, 脚步匆匆,生怕震怒的摄政王对他们做点什么。

苏曜站在他们不远不近处,他可以清晰看到苏衾昳丽的凤眼,因着紧张而上扬, 那张一直只会说出刻薄冷淡,血光淋漓话语的口,柔弱地抿着。她软得不像话,就如同一只幼小的动物,请求着主人的庇护。

那主人——被幼兽外表迷惑的医者,正忠诚、柔软、敦厚地站在她身前,他甘愿被利用,成为她的铠甲,成为她的庇护。

苏曜只觉得可笑,他油然而生一种荒谬感:“崖香,你明明清楚,陛下是怎么样的人。”

一行话语吐出,方霭辰能感受到苏衾的情绪绷紧,她更加用力地拽紧他的衣摆。

“苏卿——”他直呼她的姓名,并不将她的身份放在眼中,苏曜告诉方霭辰他想告诉的,却不知道这究竟是在劝自己,还是在劝他:“我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懦弱、胆小、毫无皇家气概,她在离开我以后,学会的事不多,杀人是一条。”

“她可以因为一点不顺心而杀人,她杀过的人,比你救过的人还要多。”

他目光紧锁她,他看到她眉宇收紧,那抿着的唇角一点点绷着。原本柔软安静的外表,由怯懦、缄默慢慢转变,他期待着什么般,鼓励地看着她,嘴上不停,依旧说着:“你如今这样为她,她又是因何想要迎合你,做出你喜欢的样子?她为了你缓了杀人的步履,可她真的不会再杀人吗?”

“崖香,你我交友多年,我怎么会不知道你从来怜悯弱者,然而,你看看她,她是弱者吗?”

“她是这个王朝的皇帝,就算她是女子,她也依旧是顶天立地的皇帝。若她最初就打算做好这个位置,凭借她服用过的药物,她如何不能够伪装到她不想伪装的时候?她是这个王朝的皇帝——”

“皇位,我从来不会主动夺走——”这是实话,因为苏曜从来厌恶像燕获帝那样残害手足亲胞,他不会亲手杀人,他只是会像这个世界里原来的情节那样,放纵别人杀死她而已。

苏衾冷冷地看向他,她听他缓缓说着她,关于她拙劣的演技,关于她刻意诱使,让方霭辰为她挺身而出的言行举止。

“她把所有脆弱展露给你看,何尝不是知晓你怜悯弱者,知晓你容易为她的容颜心动?”提及“容颜”二字,他不易察觉地抖了抖,苏衾捕捉到了,她嘲讽想:可是皇叔你不也是看在了这张脸的份上,对她心生妄念吗?

方霭辰反手握住她发抖的手,他垂下眼睫,看到年轻的陛下忍着所有情绪,脆弱易碎的肩膀,在寒风凛冽中蜷缩。

“玄心,所以呢?”他们和和气气地唤着对方的字。仿佛并没有撕破脸,没有因一个少女意见不同,意见不合。

方霭辰淡淡道:“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些?”

苏衾惊慌看去,她没能看到他有什么表情,他只是弯了弯唇角,弧度一闪而逝。她顿时愣住,她发着抖,将他的手握得更紧更紧。

他将她的手握得暖烘烘的,她怅然地失神片刻。

“就算是这样,又如何呢?”

“你又究竟是在劝我,还是劝你自己?”

他一双明目,通透而平和,是与皇宫里每一个人都不一样的。从一开始,接触到苏曜这个皇族,他就未曾将他看得高人一等,报答救命之恩,他便认认真真地报答;将他当作朋友相伴,便从不当他是秦王,是摄政王。踏进皇宫为苏衾治病的那一日起,他也没有将她当作可敬、可怕的皇帝,她哪怕再怎么杀人如麻、草菅人命,可在他看来,也只不过是一个很年轻的皇帝。

后来得知她是女子,得知她的病因,得知自己对她的在意源于三十多年来从没有动过的初情,方霭辰依旧很平静,他坦然接受自己的变化,并不为她的伪装而觉得不甘心。

他只是觉得,她还太年轻,她还太小,她还不知道很多情感对于人的一生究竟有什么意义。

于是她可以随随便便装成一副情投意合的样子与他撒娇撒痴,试图诱引他,让他成为她的裙下之臣。

她挥霍,她借此,想要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自由、健康……

一切都是苏曜口中所说的,“这是陛下的聪明之处,她多么聪明,她赢得了你的心,如今倒是挑拨得我们俩为此争吵不休。”

方霭辰反驳他:“你高看了陛下,也高看了你自己的底线。”

他叹息,失望地说道:“我知道你的回答了,关于当初我同你说的话,你果然……没有办法做到。”

苏曜若是真的能够做到不去触碰那条人伦道德,他便能确定他到底还是拥有底线的。可如今看来,苏曜并没有。

方霭辰清清冷冷地垂下眼,并不怪罪,他的视线落在了苏衾握住他的细白柔嫩手指上,他心说:确实如此,这位年轻美丽的皇帝如此令人心动,又有谁舍得放弃觊觎她的机会?

摄政王咬牙,为他超脱世俗的态度而感到怒火中烧:“你又以什么姿态同我说道?方霭辰,你也不过就是个沉溺于她美色的男人而已,何必嘲讽我做不到这事?”

“更何况,孤拥有的权力,足够将她留住……”话语止了半截,因为他被苏衾恶狠狠看来的视线惊住,他隐隐看到她眼中的恨意浮动。他歇了声,旋后可悲地想,令她恨上他并非他的本意,可他到底是做下了。

“我以什么姿态?”方霭辰认认真真地想了半刻,平静而理所应当道:“以一个普通男子的身份,爱慕她,呵护她,如此可以吗?”

那正是苏曜苦苦求而不得的身份。摄政王闭住眼,他从喉中发出一声冰冷又嘲讽的笑,自顾自地念叨:“是……我无话可说。”

就在此时,苏衾突然开口。

她总是扬起凤眼嘲讽戏弄着看宫人,在方霭辰与苏曜面前,那双凤眼的弧度却是温顺的,柔和的。然而,她在这一刻,凤眼上扬,苏曜恍惚以为看到了幼年的梦魇——

与燕获帝几乎没有差别的貌美凤眼,他们苏氏皇族多数人都有着的眼型,眼睫浓长,低垂密实,她扯着唇,发声质问他。

一字一句,全将他前些时刻的问话反击,全将他暂时维持的镇定劈落在地。

“皇叔,朕今日最后喊你,只是想问一句,你觉得,你和朕的父皇究竟有什么差别呢?”

“你们同样都是疯子——而朕也是疯子,”她眼角染红,嬉笑怒骂,艳色横飞,“朕杀人,父皇杀兄弟,而你,想着强占朕。”

风起。雪落。

那一抹绿色,早在苏衾掐灭在掌心的,随着风扬洒而走。可她望见了另一角落的另一处嫩芽。

“多年青灯礼佛,皇叔也没有成为一个拥有伦理道德的人,如今站在朕面前的,只是一个眼中含着贪欲、爱欲的疯子而已。”

“皇家人,恶极,险极,污极。朕早就不当自己是好人,而皇叔,你觉得你是吗?”

她一步步迫近,几乎要将苏曜逼退。那双凤眼里,情绪疯涨,终于,苏曜看到他期盼看到的——撕碎一切伪装后的阴冷漠然。她依旧对他怀有恐惧,可燕获帝的血脉凌驾于上,她残暴而苍白地展露所有戾气,阴险若狐,白牙切切。

“朕比你敞亮的一点,是朕永远不会觉得朕是好人,也永远不会……爱上自己的叔叔。”那最后几字,落进苏曜的耳中,他僵硬地看着她,目光沉沉,他久久说不出话来。他沉默着,张口却失声。

她说着自己永远不会是好人时,方霭辰先是皱了皱眉,片刻后轻轻叹息,他露出了然的神色,看着她未曾收敛一切情绪,阴冷躁郁地转过身。他伸手握住她冰冷的手,在她戾气满满的眼风以外,柔柔地揽住她。

这位年轻的傀儡皇帝,在他伸过手臂之时,有那么一刻掩饰不住情绪,想要暴戾地拂开,可她到底还是在他温柔的眼波之下,松软下来。她倦倦地吐息,不再掩饰自己,不再将演技拙劣地包装在她精致秾丽的容颜之上。

“崖香,朕的头疼得厉害。”

唤“崖香”,先是毫无情绪,而后的字句慢慢变得有温度。

仿佛是察觉自己太过冷淡,又拿捏起演戏的尺度,将温柔体贴的一面显露给他。

方霭辰并不介意,他说:“那便回去歇息,臣同殿下再说说话。”

苏衾仰头瞧他,他不躲不闪,以清正的视线回敬。年轻的君主半信半疑,不知道他们会说什么,她今日的情绪过分波动,以至于她倦到下一刻就要闭眼昏睡,她好歹忍住了,借着仰头的劲儿,吻了一下他的下巴。

方霭辰僵了僵,他笑,无可奈何地松开手,让她自个儿回宫殿去。

最后,他们之间又说了什么,苏衾也不明白,她也没从方霭辰的口里知道真相。

只是,在二月退位之前,苏曜再没有来过她的宫殿。

而方霭辰也一直留在宫中,陪伴她。

苏衾想,这或许是皇权更迭以前的宁静。

……

她猜错了。

一直到她退位,在退位大典上将传国玉玺交给苏曜,再顺顺利利地生活在深宫的一角长达数月,一切都是这般宁静平和。

苏衾在安稳地度日,而她的脾性,仿佛也因为那次与苏曜的针锋相对再起。

她时常怒火中烧,时常严苛宫人,时常在大庭广众之下,将做错事的宫人掌掴。

方霭辰知道她旧态复萌,他制止不得,他亲眼看着她在发怒以后后悔不已地捂住脸,摊坐在床榻上。

脆弱、无助。她明明是个性情暴戾的,被迫退位的皇帝,却偏偏会做出谁都没比她可怜的样子。方霭辰原本想要责问的话语,也只能止在喉中,他伸出手为她揩去眼角的泪,那泪水也只有三两滴,看起来是她知道他来,故意哭给他看的。

“苏卿,你知道宫人们都怎么说你吗?”她退位以后,便不好再唤做“陛下”。她在退位以后,被苏曜封了个冷清清的殿住着,倒也是有宫人喊她“殿下”“公子”。可苏衾觉得都不好听,恶狠狠地借着脾气杖责几个宫人后,大家都不敢再喊她了。

而偏偏有差点口误喊出“陛下”二字的宫人,也会被苏衾一眼冷冷扫过,令他们滚出去,自己掌掴数下。他们便不懂这位被迫退位的前皇帝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了。

宫中关于她阴狠暴戾的话再起,无数在这里服侍她的宫人们,又开始恢复了过往胆战心惊的模样。

如今也只有方霭辰一人能够不被她发脾气。

在苏衾搬到这里,方霭辰的到来成为这片地儿里宫人们日夜期盼的事,他们恨不得方霭辰就住这里,把他们的主子脾气压一压,让他们的日子好过一些。

“怎么说我?”她冷笑两声,眨出几滴鳄鱼泪,因为没了过去尊贵的自称,她语气跋扈,显得孩子气多了。

方霭辰与她在这殿内亲近,没有宫人胆敢随意进来。林进宝在她宣布退位后,就不再服侍她,倒是苏曜说要让他服侍,但苏衾拒绝了。

拒绝时还嘲弄说,究竟是他以为她不聪明,还是他太傻,她怎么会让一个喊他做主子的太监跟在她身边!?

尽管她也明白,避过林进宝,不代表她身边便没有其他的宫人成为苏曜的眼线。

或者说,从一开始,这个皇宫里就没有心向她的宫人,所有人信奉的主子,都只有苏曜一人而已。

她握着方霭辰的手,呼出一口气,眼波流转,要伸手揽住他,却被他抵住动作。

“说你……恐怕又要杀人了。”

苏衾颤了颤睫毛,若无其事道:“哦。”

方霭辰没有追求她这句话后的意思,他只是淡淡说:“如今我在太医院当差,你身子若有不便利的时候,一定要喊我来给你诊脉开药。”

这是一定的。苏衾想着,她之所以亲近他,可不就是为了他这一手好医术?想到这里,再看他平静清凉的目光,她闪躲一刻,心便轻轻地牵起来。

苏衾哀伤惆怅地想,她究竟何时何刻能够离开这个皇宫呢?

她被锁在这个皇宫里,惶惶不可终日。若是她没有被苏曜看上,就能够顺顺利利地离开这里,带上被她哄得一塌糊涂的方霭辰,好好找一个地方度日。

……可是。

她目光变得漆黑,方霭辰几不可闻地叹息,他伸出手来,盖在她的眼皮上,另一只手温温柔柔地拢她长长的黑发。她已经很久没戴玉冠,这头乌黑长发散落着,衬着她愈发美丽。

春日早就到来,她的衣裳渐渐薄了。窈窕身姿恐怕很难掩饰住,他低头就能看到她胸口的平坦,那是用布条勒出来的。

她常常因为这个气喘吁吁,泪如浆涌。

方霭辰心中想了什么,苏衾是一点不晓得。她在这皇宫里毫无权力,能够利用借助的力量也只有面前的男人而已。过去她还期冀于他能够带她离开,如今她已经很少想了,因为她知道,苏曜不会轻易放她走。

哪怕他不能将她拥有,他也要看着她留在他身边。

那是独属于苏曜的疯狂,就如同她好杀人,燕获帝好杀兄弟,他们流着一样的血,他们在某种程度上,都是疯子而已。

“我记得你腰疼,是因为昨夜下的夏雨吗?”

“嗯。”

因为身体不适,她又借着脾气骂了一通宫人,才算发泄。她本身的焦躁不安,在疼痛涌来时,根本无法控制。躁郁、怒火,从她紧紧抿着的唇角咆哮而出,化为锋利刻薄的话语,将那些宫人削落。

“躺下来,我给你扎几针。”

她乖乖躺下来,雪白腰腹露出,方霭辰目光无邪地划过她的赤*裸皮肤,并无起伏,银针闪闪,他为她扎了几针。

少女趴在床榻上,柔软被衾把她小小、尖尖下巴蓬松地盖住了,她垂着眼睫毛,喃喃自语:“崖香,你牵着我的手。”是下意识的话,她自己恐怕都不知道她对他有多么依赖。

方霭辰温和地笑起来。他在这一刻,终于接触了一点点,他想要的东西。不是什么乔装,不是什么演技,她袒露一点真心,就足够他心生欢喜。

苏曜可能不理解,他为何明知道她不是抱着真心接近他,他却甘之如饴是为了什么。

方霭辰想得极为简单。只有潦草几点而已。

她太过年幼,在他面前,只不过就是孩子而已,她定然是不懂得感情对于人的一生有何意义,又是多么珍贵。

他愿意谅解她利用情感做出的事——只因为皇宫是吃人的,她又能拿这个虎狼环伺的地方怎么办呢?

……

还是因为在意,因为心疼,所以宁愿自己脑中想出为她解释开脱的词,也不愿意怪罪于她。

但从另一种事实来看,她又确确实实,根本不该懂得如何正确地利用情感。

方霭辰怜爱地抚了抚她柔嫩的面颊,像是护着幼兽的动物,转而握住了她的手。

她喃喃说话,陷入了浅浅睡眠之中:“崖香,我想要离开……这里……”

这回眼角沁出的泪,确确实实是真的了,她委委屈屈地蜷缩手脚,呜咽一声,可怜得要人命:“在这里,不开心。”

方霭辰握着她的手,他知道她还有神智,只是太困了。他与她对话:“现在身段还在长吗?”他问她这个事,居然也清雅温和,一点情*色滋味都没有。

“嗯……”

“要入夏了啊……”他捏着她雪白手指,目光深沉,在她终于混沌睡过去后,低声说:“哪能掩盖得住呢?这么漂亮好看的姑娘,夏衫轻薄,最是容易让人疑心啊。”

他下定了决心。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完结这个世界~

章节目录 71.反派女皇(完)

时隔多年, 苏曜还能记清皇城下的大雪。

缤纷雪落, 满地冰寒。

红梅星点,从那位年轻、美丽的君王额间明亮而璀璨地落下,她站定在雪中, 俯身弯腰,在雪花中摘下那个冬最美最艳丽的一支红梅。

然而她并不怜惜。那红梅在她指尖摩挲, 她重重地把红梅碾碎, 如同她发疯癔症时,唤宫人采尽御花园的花瓣, 一脚一脚地踩碎, 踩成污泥才罢休。

她就在雪花飘飘中,在一片皑皑中, 挂着残忍而美丽的微笑,眼神漆黑, 将那束红梅碾为尘土。

君王有着秀丽面庞,她生得很高, 很瘦,背脊弓起,是永不曲折的模样。

苏曜知道,她不为这世间许多事弯腰, 她残忍又怅然, 微笑时候总让人觉得这世间怎么会有这样冷酷又美丽的人,沉默之时又不免令人可惜她未曾牵动笑意。他见证她从幼童长到少年模样,他看破她黄袍里的细腻雪白, 他见证她从少年变为少女。

她从冷硬瘦削的少年皇帝,变为了如今他记忆里那位美丽冷艳的少女。

只花了不到一年时间。

已经是皇帝的苏曜在皇城的顶端,在望星台之上,遥遥凝视那一片属于他的国土。

他揽风招星,月华如练,黄袍鼓动。

这锦绣王朝,绚烂如斯,璀璨夺目。

他闭上眼,缄默地扯动唇角,发出一声冷笑。内侍在旁低头静候,他遥遥传来一句:“方太医——近来如何?”

内侍恭恭敬敬,答道:“陛下,方太医游历四海,身边一如既往随着那位貌美女子。”

他已经很是习惯皇帝时常的询问,内侍早就准备好了说辞——按照过往的习惯,陛下定然是会询问一番那位“貌美女子”。他们这群负责这消息打探的内侍们,常常私底下讨论,那“貌美女子”究竟是谁,陛下又因何为了她的去向而刻意了解方太医的消息……

他们负责了这消息打探足足数年,却还是不能够明白。

这个锦绣王朝的帝王,垂下眼帘,古井无波地等待内侍继续说下去。

“她近日似乎染了风寒,常常咳嗽,好在方太医为她及时诊脉医治,没几日便康复。”

“……”

“方太医带她去了造影湖,又带她去看了大漠风景……陛下,因着路程遥远,再得消息恐怕需要等候更久时间……”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方霭辰带着苏衾离京的第三年,苏曜早有预料他们会一步步远离他的视野。

第一年,他震怒于方霭辰威胁他,而后带着苏衾离开。怒火中烧之时,他几乎要下旨杀死方霭辰,将苏衾从他身边夺回,但最终他还是理智下来,并在方霭辰留下的信笺中,咬牙看完了他书写的文字。

方霭辰言,留在他身边,苏卿的病就永远不会好——

是了,她之所以能够离开这京城,正是因为那年他登基后不久,她再染重疾。

是入夏时刻,可是住在深宫一角的苏衾却再次患病。那病来得气势汹汹,她连预知都不能有,昏沉一日,再一日便怎么也醒不来了。

苏衾在昏睡以前,只感觉到方霭辰擦去她额角的冷汗,温柔地捏了捏她细细的手腕,说了一句让她在后来也依旧牙关打战的话。

“莫怕,只是一次小病而已,我不会让你太难受的。”

于是苏衾便明白,她突如其来的病症,全数归之于方霭辰。

方霭辰学了陈老毕生的医术,他不擅长毒,却不妨碍他知道如何让人生病——外表的病兆,他施展得轻而易举,在没有与她商量的情况下,在看到她身材渐丰腴绰约的时候下,他冷静克制地作出决定。

就在苏衾哭着说想要离开深宫的时候,他让她生病了。

那病并不让她十分难受。冷汗涔涔,额间发热,她在昏睡中做了一场又一场的美梦,她梦见自己安安稳稳地活了下来,在方霭辰温暖又宽厚的怀抱中,睁大眼看这个锦绣世界里的风光。她嗅得青草芳香,听得鸟儿吟唱,看得鲜花灿烂。

被医者牢牢握住、抱住的身子,在暖风之下,徜徉而轻快。

是一场长久而温柔的美梦。苏衾在仅有的醒来时刻,感受到唇间温软,她睁眼,便看到方霭辰在一口口地喂她汤药。男子的长睫扫落在她的眼睑之上,她喉间才吐出一声柔软的哀鸣。他便松了口,拍拍她的手,哄孩子般笑着说:“莫怕,莫怕。”

美梦短暂地停止,苏衾眨着眼,觉着汤药让她更加想要昏睡,她迷茫又可怜地望向不远处,看到了苏曜阴沉沉的脸。

方霭辰在她又要闭眼时,款款温柔对苏曜说道:“陛下,你看到了,她只有别人以口渡药才能咽服。”

“为何不能寻个女官来?!”

“陛下觉得,等苏卿醒来后,那女官的下场是什么?”

“她能亲近的人不多,独我一人。那女官若是敢碰她,她醒来怕是要扯烂她的嘴,挖心掏肺才能解气。”

其实明明还有很多方法能够喂食,可是方霭辰偏偏在苏曜前来之时,故意做出这幅样子。他明显地告诉他:这是他能够做的,这是他们之间的区别。

“陛下心善,臣也心善,不忍看到她醒来以后害人,所以就亲自为她喂药了。”

“……”那后面的话,陷入沉睡的苏衾再没听到,她又陷入了柔软甜蜜的美梦中。在梦中,她快乐而鲜活地感受着岁月蒹葭,感受着河水流淌,感受着许多许多。她所渴望的东西,皆在梦境之中。

直到后来,苏衾才知道方霭辰让她服下的汤药中加了一味珍稀药材,那药材作用不多,只一,便是使人拥有和畅松快的美好心境。

他实在舍得,那味药是陈老过世以前交给他的,这世间仅存无二的东西,就这么被他煎了,喂进她的腹中。

方霭辰为她织出一场美好梦境。

他实在怜爱她,即便心中想着让她以病态强使苏曜放他们离去,他还是舍不得让她再度陷入以往的梦魇之中。

他当然还记得当年她重病之时,在龙床上的喃喃自语与悲泣落泪。也正因此,他才将美好梦境亲手编织出,送进她的脑中。

病来得猛烈,苏曜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是方霭辰从中作梗?

他最初想要和他比比谁狠心,舍得让她生如此久的重病,他咬着牙喝声说,若他治不了她,便别想活了。

方霭辰的回答却寡淡平静,他从容不迫,眉间温软,只轻声质问一句:“这世间,若我也治不了她,就再也没人治的了她。”

那是一场苏衾不知道的博弈。

方霭辰与苏曜以她的身体做了赌注。只是前者心中有数,明白底线在何处,后者却因对医术一窍不通,落于下风。

苏曜在那时候恨起方霭辰来,他恨极了他的从容,也恨极了他的胸有成竹,更恨极了他能够狠下心来借着她的身子来威胁他。

哪怕他分明清楚,若不是他想要强留她,她又对方霭辰哭诉,他相交多年的友人绝对不会想到这样的下下策。

他们之间的友情彻底破碎。

苏衾难以自抑地消瘦下去,她在沉睡中做着美梦,俨然不知世外有人因她勃然大怒,因她心慌不止。

到最后,苏曜紧紧盯着床榻上满脸苍白的少女,她又瘦了许多,明明是身着夏衫的时日,却还是裹了厚厚的衣。尖尖下巴,淡粉唇瓣,她眉头舒展,一副天真无邪,她一点也不清楚,有两个男人因她的归属,断了交情,争吵不休。

他恶狠狠地想,他应该更冷漠无情,更像个君王,他不该将方霭辰的威胁放在眼里。

但他最终还是在她的苍白模样下,妥协了。

她沉睡,于是不晓得苏曜轻轻地握过她的手,叹息声迭迭,他低声问她:“留在宫中不好吗?为什么不愿留下来呢?”

在苏曜的想法里,她留在皇宫只会快乐,怎会伤悲。他自恃他能够给她很多,他想要将她比作金丝雀地养起来,他想要把她打扮的漂漂亮亮,让他能够常常看到。

但他却没曾想过,她做了皇帝许多年,这世间什么珍宝没有见过?

她唯一没见过的,就是自由。

她唯一渴望的,也是自由。

只有方霭辰是真正地理解明白她所想要的。他因在意、爱慕她,掏出一颗温凉真心,哪怕她是做戏,他也觉得没有什么要紧。

医者,从来医人,都并非为寻求回报而治世间人。

方霭辰是医者中的翘楚,他自幼受到陈老教导,更是将这一条奉为圭臬。

他从不以为万事都要有回报,也从不认为谁一定要回以真情。

这是他与苏曜的不同,也是和苏衾的不同。

直到后来,苏衾被方霭辰带出皇宫,她在昏沉美梦中缓缓醒来,看到的第一眼,便是方霭辰微微含笑的眼。

清雅医者揉了揉她的尖尖下巴,呵护又怜爱地说:“醒了?”

“他生气极了,但好歹,我将你带出来了。”

药香浮沉,苏衾抬起手臂,那两串沉香珠子滚动,殷红在她消瘦的雪白手腕上。她要起来,她睁大眼睛,望向车帘外的世界。

市井间的叫卖声,热闹非凡。香甜的吃食气味,递进她的鼻间。

苏衾第一次直视这个锦绣王朝的平民生活,她怔怔失神,那喉间哽塞慢慢浮动,她最终忍不住,落下泪来。

方霭辰不曾为她揩泪,他只是淡淡说了一声:“天冷,盖好被衾。”

苏衾这才惊觉外面的季节与她清醒时候的,俨然不同。她看着空中叶落飘零,哑然失声,面前的医者难得一见露出极为疲惫的神态,他哑哑笑道:“你做了好久的梦,如今,秋天来了。”

男人尽数将他带她离宫的所有已经达成的打算告诉她,他用词平淡无奇,却不难听出,这其中废了他多大的劲。

“他脾性坚定,一如过往在边疆杀敌时候,不肯轻易将你放手。我几乎要以为你就要死在我手里……被我亲手杀死了。”方霭辰失笑,他伸手拢住她柔软瘦削的手,笑意渗透而出,那些在深宫中的危险、不安、残酷,最终被他轻描淡写地掩饰下。

他听得苏衾数月不曾开口而说出的第一句话。

喑哑,柔软,是清淡的少年音,“谢谢你。”

漆黑视线对上他的轻软笑意,她陡然一震,不敢直视。她羞愧难当地低下头,为利用他而轻易离宫而感到几分不安。

但也只是几分而已,说到底,她还是唯利是图,只为自己能够活下来而费尽心思的人。愧疚只是一刻,她抖动长睫,望向车外,车轮滚动,他低首凝视她衣领内的雪白锁骨。

少女终于能够换上少女该有的穿着,男人随意想到,他伸出长指,扫过她的发,温吞吞道:“不必愧疚,是我心甘情愿做的。”

他坦然平静,正如他一直坦然接受她在他面前的演戏,为了活下去而不停地利用他……

他那双清俊剔透眼珠,早就看透了她雪白艳丽皮骨之下的黑心黑肺。

然而他却一点不在意。

因为——

“我曾说过,我想看到你在我面前,永不杀人……”

但其实她并没有守诺,在退位以后,她因心中躁郁而不止一次伤人,也许那其中就有体弱多病的宫人因此没命。彼时方霭辰并没有制止她,他也明白自己无法制止,任由她“残暴无情”的坏名声在深宫内遥遥传着,便连朝廷的众臣们都知道她在退位后依旧不安分,手段残酷无情,害了不少宫人。

方霭辰漫不经心地拿捏过她的指尖,温暖的掌心与她的相碰,他说:“我曾想要医治你好杀人的恶疾,但我如今不想了。”

苏衾背脊发凉,就像她当初听得他轻轻那句“莫怕,只是一次小病而已,我不会让你太难受的”带来的骇然,那句话轻飘飘的,就将她吹入沉睡,足足数月,直到他顺顺利利将她从深宫里带出。直到如今,他们身边只有彼此。

他明明是这般温文尔雅的男子,却在某些方面有着骇人的行动力与决策力。

“苏卿,你见过大漠的雪吗?”

他突然这么说,苏卿愣愣地摇头,哑哑说没有。

方霭辰笑意并没有收敛,他凝视她的眼,那双凤眼中,源自于血脉里的暴戾残酷,是他永远无法医治的。

于是他放弃了,放弃的原因很简单,只是觉得没有必要了。

医者不再试图治人心,不再想着尽己所能,便可以忘却“毋需回报”这一条他奉为圭臬多年的守则。

消瘦苍白的少女,在晃晃悠悠的车内,裹着厚衾,呆呆愣愣地看着他,眉眼美丽得令人心动。方霭辰以长指抵住她的面颊,她发出了一声柔弱娇气的疑惑声,他从喉中发出闷笑声,清朗愉快:“我带你去看大漠的雪吧。”

“和皇城的雪不一样,大漠的雪啊——有点像你。”

冷淡暴戾,眉峰总带点阴狠与残酷,恢弘之中有着与她极为相似的气质。

方霭辰低头吻了吻少女的面颊,她没有躲避,甚至顺从地回应了。在爱欲之外,他分明看到她眉宇间独属于真正性格的冷淡克制,还有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轻松愉悦。

医者想,他能够得到这场感情中应得的回报。

因为,她的这一生都离不开他,而他有很长很长的时间来见证她的真实,得到他应当的。

第三年,大漠下了一场很大很大的雪。

苏衾在寒冬时节又生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病。风寒让她的眼角生晕,她抽着鼻子,小声小声地哼唧,远远走来的男人提着酒壶,素白清俊脸上,有着温柔的光泽。

她浑身上下都盖得严严实实,这客栈里的过路人实在很少,此时还是白天,她没有呆在屋里,而是坐在了客栈外的茶桌前。

裹着雪狐皮,一身昂贵,容颜绮丽。仅有的几个粗蛮男人看来的眼神都是极为惊艳的,只是他们显然不敢惊动此等贵人,只敢在不远处偷偷瞧她。

方霭辰回来了。她冷冷地看去,面上的表情纹丝不变,声音发出口时,却带了几分柔和。

“崖香,头疼,难受。”

她撒起娇来,冷面上没有表情,声色却软塌塌的,方霭辰将热腾腾的酒倒了一杯给她,看她一口一口喝了,在头疼脑热中,将要昏睡过去。陷入昏睡以前,苏衾便又知道,他将这热酒里倒了该给她喝的药。因着药苦,前两天他们沿路买的栗子饴都吃完了,她总闹着不肯吃,方霭辰只好想出这个法子,给她喂下去。

他是知道她有多信赖他的。不管是他手里递来的什么,她都会毫不迟疑地吃下去。

这药又是带了安定作用——再加上酒催,她浑浑沌沌就要睡了。

方霭辰托着她的身子,听她嘴里嘟囔着什么,面上的表情天真无邪。他禁不住失笑,仔细辨别,却听她说:“造影湖不好看……大漠的雪何时像我了……”

最后是:

“头疼,崖香,抱。”

她将他当作了唯一能够依靠的对象,她安安静静地睡了下去,眼睫浓黑纤细,一剪俏丽侧影,美不胜收。

方霭辰将她抱起,目光平静地环视周围不禁探目而来的人们。人们骇于如此平静清俊男人的外表下,眼神居然这般具有威慑力,他们不禁胆怯,别过眼神,不敢再看。

客栈里的屋子,燃了炭火,方霭辰将她抱到了床榻上,让她睡得舒舒服服的。

他听到簌簌雪落,大漠没有红梅,那等娇贵的花卉,只能在京城那样繁华璀璨的地儿生长。而这里,只会长着怒怒茁壮的荆棘。

他搂住了怀里的苏衾,怜爱又温柔地将她伸出被衾的手塞进自己的怀里。

皑皑白雪,千里之外的京城,大漠客栈。方霭辰低头抵住少女的额头,她雪白秀丽的面容在这一刻格外安静乖巧,像是一只终于有了依靠有了自由的幼兽,她发出小小的、柔弱的呢喃声,是做美梦的时候才会有的声音。

方霭辰很多时候想——她怎么这般容易幸福,在离开皇宫以后,就能常常做好梦,一点没有过去沉溺噩梦的恐惧与不安呢?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他才猜到了一点真相。大抵是因为,她能够确保自己在他身边活下来,因而放心而愉快。

……

方霭辰还能记起几年前皇城的大雪。

皑皑白雪之下,年轻的君王苍白而冷漠地张口,说出血光飞溅的冰冷话语。她草菅人命、杀人如麻,在白雪之下,有着一颗无比漆黑的心脏。

红梅零落,君王一步步向远处走去,背影怅然而凄冷。方霭辰望到她的一侧脸颊,鼻梁挺直,带着驼峰,她的眼睫很长,有一朵雪花正巧砸落在其上,她怔忪地停住了,久久才露出一丝丝笑意来。

说不清那笑意有没有任何温软存在。方霭辰也记不得了。

此时,他只看到了怀里身体微热,发出轻微呢喃的少女,唇边盈起的一朵笑花。

方霭辰禁不住诱惑,低首亲了亲她的唇角。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番外,下一个世界是现代。

章节目录 72.女配(1)

金碧辉煌的酒店大厅, 来往身穿礼服的男女们面挂笑容,手持酒杯,笑语欢声。

长流水桌上,糕点可爱, 酒液晶莹, 身穿蕾丝裙的小女孩跌跌撞撞地从大人的腿间穿梭, 最后走到桌前,踮起脚尖衔走一只小兔蛋糕。

她的动作笨拙, 天生带着一种娇憨可爱, 一个青年笑嘻嘻地捏了捏她的脸颊, “我们的小寿星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你妈妈呢?”

方才这场宴会的主角, 面前这位苏家小公主殿下还在一旁与同龄的孩童们打闹, 一不留神,她就蹿到了大人堆里。

小女孩嚼着小兔蛋糕,撅着嘴巴, 娇滴滴说:“我饿啦,妈妈去找姐姐了。”

青年语气上扬:“……姐姐?”他望着小公主精致雪白的脸蛋,酒精作用下,这位刚回国没多久的青年脑袋卡壳, 想不起小公主的姐姐究竟是哪方神通——他倒是只知道, 面前这位小公主是苏家家主夫妇年过半百时, 找人代孕生下的,与他们苏家最大的儿子足足差了二十来岁。

今天是小公主五岁的生日。苏家特意办了一个巨大的生日宴会,孩子们有孩子的一角, 大人们有大人的社交。

青年本来是被家中长辈硬拉来的,因着归国不久,知道的这个圈子消息不多。

面前这小公主的年龄,算是他今日来生日宴会上知道的最清楚的事儿。

小公主苏甜甜歪着脑袋,嘴巴里的蛋糕好不容易吞下了,她露出掉了一颗牙的笑容,很是欢乐地指了指他的身后——

“姐姐!”

青年悚然,转身一看,便见一位美艳的女子端着红酒杯,懒洋洋地朝他们走来。

苏家夫人,也就是这位女子的母亲,满面无奈地跟在她的身后,叹息道:“衾衾,你都多大人了,怎么还不能收点心?”

苏家夫人年过半百,长相看起来倒还算年轻,养尊处优的生活令她面上的皱纹很少很浅。但如今,这位圈内有名的脾性温柔、气质优雅的女性,此时也露出几分狼狈无奈之意,她说道:“要不是我去找你,你是不是就要又缺席甜甜的生日宴了?”

“那个男孩又是你带到酒店里的?看起来只有十八岁,你……”

苏衾侧头看了她一眼,眉眼一动:“妈,怎么会,今天是甜甜生日,做姐姐的不会缺席的。”

苏甜甜手里的蛋糕渣渣飞快往身上抹了抹,青年连制止都来不及,就看到这个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小公主仰着脸扑到了美艳女子身前,娇娇软软地喊她:“姐姐,甜甜今天生日,你给甜甜准备了什么礼物呀?”

女子生有一双很亮很深的眼,她垂首微笑,伸出手指揉了揉她的嫩嫩面颊。

“给你买了迪士尼的玩具套装,待会去姐姐车上拿。”

“妈,别板着脸了,我不就是陪那个小男生喝了会酒吗……”她牵着小公主的手往别处走,一面嘴上敷衍着对付着苏家夫人。

青年这才从这句信息量很大的话里,知道她是苏家的哪一位。

苏家共有三个子女,最大的儿子苏里今年三十一,早就开始掌管家中企业,是一位出色人物;而除了今天宴会上的才换了一颗牙的小公主外,苏家另一个孩子便是方才的苏衾。

苏衾,今年二十五岁,毕业于艺术学院,在圈内十分出名——出名的原因,是她从二十岁起就浪荡在风月场所,玩得比绝大部分富家子还要开放,撩过睡过的漂亮男孩数不胜数。

偏偏这女人生得好,人又有钱,大多数男孩被她手指勾勾,就神魂颠倒恨不得连钱都不要,只求她付出点真心真情。

她在圈内名声浪荡——但并不坏。毕竟她有资本浪荡,有钱又有脸,甚至私底下还有挺多富家子调侃说自己也想成为她的入幕之宾。不过也只是想想而已,因为苏衾基本不碰圈子里的人,她直言过碰了以后太麻烦,还是那些没权没势的小鸭子们可爱,只要付点钱就能轻易结束关系。

苏家两个长辈对她的放浪形骸也没什么办法。毕竟她从小是在苏家老爷子身边长大,直到十五岁以后才回到他们身边。

苏家夫人对她最多的情绪就是愧疚、怜爱,苏家家主苏海波也和妻子一样,对着这个与其他女孩子迥然不同的女儿很是无奈。

全家上下,只有苏里和苏甜甜算是对待她比较正常的两人。

前者作为兄长,对她的态度就是一个正常哥哥该有的,他不怎么管她在外头浪荡风情,只在她惹祸的时候给她擦屁股。后者作为妹妹,把她这个大姐姐当作家里最漂亮最可爱的长辈来亲近,嘴里总是甜兮兮地唤她“姐姐”,一口小嘴能滴出蜜糖来。

……

苏衾牵苏甜甜往小孩堆堆去,她把她松开手,又给她整了整领口:“待会到了上台的时候,记得不要紧张掉眼泪,姐姐在下头看着呢。”

这场生日宴的中席,会有苏家夫人带小公主上台说话的环节,环节很简单,但苏甜甜在幼儿园就有个毛病,上台紧张,一紧张就掉眼泪。她这话说出口,苏甜甜嗯了声,大声说:“不会让姐姐失望的!”

小公主仰脸,拽着她的手,非要她蹲下来,亲她一口,才乐颠颠地往小孩堆里去了。苏衾目光含笑地从地上起来,擦了擦面颊的湿意,“真是孩子气。”

她目光落在人群中的苏甜甜身上,唇角微微上扬,很是愉快。苏里从不远处走过来,西装革履的男人今天难得戴了一条带了很有童心的领带,显然也是为了庆祝小妹妹的生日宴会特意戴的。

他容颜英俊严肃,一路宾客们朝他点头,他颔首示意友好,待逮到在这边溜神的苏衾,张口说:“你倒是好兴致,丢下那个男孩子就过来了?”

几人因苏里走过来而一同簇拥过来,他们竖起耳朵,却没想到听得了这句话,脸上表情各异。

苏衾回应:“没办法,妈去喊我,我总不可能就和那个男孩走了不管甜甜吧?”

“小公主一哭嚷,谁能止得住?”

对于这个比他们小了二十岁的小公主,苏里、苏衾的态度都很是宠溺,他们说着话,并不避开旁人。

于是,周围人便听得苏里淡淡地为那个男孩声讨起苏衾的恶行来。

“他还以为你会回去找他,人穿着一件衬衫就来了,冻得瑟瑟发抖,老半天才知道你不打算再过去。我让人把他送回去了。”

“唔,谢了,哥。”

“行吧,我倒是看看你什么时候能收心?你哥我也没像你这样私生活浪荡,这两天到我公司楼下要找你的男孩我一手都数不过来。”

“夸张了吧,哪有那么多?”苏衾笑着回他,和苏里碰了一个杯,说出极为淡定又很是讨打的这句话。

“男孩们都那么可爱,我哪能收住心?”她点了点自己的唇瓣,牙齿雪白,肤白貌美,灯光之下,这个生日宴会中所有的女士里,她恐怕是最美的一位。

富丽堂皇的酒店大厅,中席开始,苏家夫人带着小公主上台说话。

苏衾与苏里并站着,在台下笑盈盈望着台上的小公主露出纯真无邪笑容,快乐而明媚地说着:“祝我五岁生日快乐!”

“甜甜生日快乐。”与此同时,苏衾发出呓语,她眼神明亮,在下一秒,一如内容所写,一柱冰冷的酒液倾洒而落,她薄薄的红色礼服被浸透,她回身,面带薄怒地看去始作俑者,便看到了这个世界的男主角之一——赵擎燃。

赵擎燃面露愧色,他生得十分英俊,比起身边的兄长苏里也不枉多让。

“抱歉,我一时没拿稳杯子。”

他有着一双很令人心动的眼眸。

微微的蓝,盈在他的乌黑眼瞳中,混血儿的特征在他身上得到最好的诠释,高鼻深目,眼窝极深。他说着抱歉,那微蓝便轻轻闪烁,风景美不胜收。

苏衾久久看他,直到苏里都觉得诧异了,她才弯唇客气笑道:“没关系。”

苏里抬眉,显然没想到她今天脾气这么好。待看到她虎视眈眈望着赵擎燃的眼神,顿时懂了,他失笑,旁敲侧击地提醒妹妹:“这是赵叔叔的小儿子赵擎燃,前阵子才从国外回来。”

青年正是方才捏过小公主面颊的那位,他不慎将酒液泼在苏衾身上,也觉得十分愧疚。

“苏小姐,不知道我能做点什么补偿你……”他脱下西装外套,想要递给她,苏衾收下了,目光却因为苏里的提醒变得愈发幽深。

她翘着唇,将“赵擎燃”三个字在口中念了数遍。旋后粲然一笑,伸出手与他握了握。

“不用愧疚,交个朋友,我是苏衾。”

苏家大小姐,这个圈子里最浪荡的女人,名声并不差劲,甚至是艳名远扬,不知道多少富家女羡慕她的潇洒恣意,多少富家子笑言想做她的入幕之宾。

实在是这张脸长得美艳绝伦,盈盈笑起来,便令人心悸不止。

赵擎燃也禁不住因此失神片刻。

他听过她的名字,也明白她此时此刻火热的目光代表着什么。只是他也知道苏衾不会轻易对他下手,毕竟她从来风流的对象都只是英俊牛郎、新人明星。

她几乎不碰圈子里的男人——因为实在麻烦。

便连苏里也没将苏衾此时的目光放在心里,他暂时离开这里,转头与旁人交谈生意场上的事。

苏衾从换了一套礼服后,就与略感愧疚的赵擎燃有一搭没一搭闲聊,她托着酒杯,红酒染上嫣红唇瓣,一颦一笑皆是美艳。

短短十来分钟,她就使尽浑身解数,有意无意地撩动面前男人的心扉。

赵擎燃的反应却令人扼腕,她的撩动并没有奏效。一如这个世界里,男主们永远不会为女主之外的女人心动般。

苏衾闭了闭眼,唇边浮起一丝似有若无的微笑。

这个世界,是一本以女主为视角的女性向肉*文。一女多男是这类的标配,面前的男人便是独属于女主司雪宁的后宫之一。

司雪宁,这个世界的女主角。她官配的男主共有四位,面前这个赵家刚留学归来的赵擎燃便是她的第一位确定关系的恋人。

他们确定关系很快,因为这二人之间的交情远比另外三个男人的多——赵擎燃是司雪宁高中的同桌,他们有过一段纯真而甜蜜的暧昧时期,只不过他在高中毕业后就出国留学,这段感情尚未揭明就被迫停止。

回国以后不久,再度遇上高中初恋的双方,难逃爱火熊熊,最终谈起了恋爱——当然,在确认关系以前,先一步上了床。

女主司雪宁与赵擎燃在一起后,身边并没有少过其他男人。不同于赵擎燃与她在一起后的专情,她迫于各种原因——不管是另外几个男主的霸道、深情,亦或者是意外重重的酒醉之夜,她和他们分别有了感情进展。

上床还是其次,司雪宁一次与四个男人谈恋爱才是最厉害的。当然,苏衾并不能说什么,毕竟世界是没有逻辑的。就像这样成人向的,总觉得性*爱是人生第一要紧事,其他的都可以放在一边置之不理。

而她,苏衾,苏家大小姐,在这个世界中的角色定位,便是一名追求赵擎燃求而不得,最终爱极生恨,绑架女主威胁四个男主的恶毒女配。

目前的世界剧情进度,还很浅。赵擎燃刚刚回国,她还是许多人心中一身风流债的苏家大小姐——并不恶毒,也并不坏。

这个角色的恶毒,是在她追求赵擎燃久久不得,最终怒急攻心选择绑架司雪宁起。

这个角色之所以能成为“坏女人”,也正是因此。苏衾明白,这个原本剧情中,主要由女主司雪宁认定的“坏女人”形象,才是最稳固最牢靠的。她若是想要守住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的权利,要做的便是让女主司雪宁认定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坏女人。

在此基础上,让外人也觉得她是坏女人,便是锦上添花的事。

苏衾来到这个世界的节点很巧妙,她一醒来,是原主十五岁回到苏家的时候。

彼时苏家老爷子去世,她身边没了最熟悉她的亲人。塑造这个角色就完全依靠她的发挥,她可以尽情地施展性格,为后来将要发生的世界剧情做好铺垫。

剧情里,苏衾的人设很浅薄,她就只是一位普通的富家大小姐,有着富家女惯有的娇气自矜,也有着追求男人时的热忱真心。

她在妹妹苏甜甜的生日宴会上与刚回国的赵擎燃相遇,青年不小心将酒水泼到她身上,她在回眸薄怒时,对他一见钟情。

年轻的富家女开始追求这位英俊的青年。她的家境优渥,又生有一张动人容颜,因此对追求到赵擎燃这事有着极大自信。

她的父母、兄长也很是同意她追求赵擎燃,因为赵擎燃不仅深得她心,更是圈内少有的洁身自好的男人。长辈亲人的支持,更是让苏大小姐勇气倍增,她对自己说,这将会是一个备受期待和祝福的恋情……只要她能够追到他。

就在她以为能够顺顺利利追求到赵擎燃时,最让人无法接受的事情到来,赵擎燃告诉她,他有了女友,并让她不要再打搅他与女友的生活。

向来骄傲的苏家大小姐又怎么能够因此放弃,她饱含着对赵擎燃的深爱,对他身边女友司雪宁的嫉恨,死缠烂打地跟在青年的身边。她在某天不巧地戳破了司雪宁与其他男主的关系,这让她喜上眉梢。原主以为抓到了司雪宁的把柄,当即就将这个秘密告诉了赵擎燃。

却没想到,赵擎燃的态度令她心冷。他说他一点也不介意女友和别人在一起。

“因为我知道,他们都和我一样爱她……我怎么能够夺走她享受爱的权利?”

这是np文中惯有的思维。苏衾表示理解,毕竟世界总是没有逻辑的,但中的苏大小姐恐怕并不能够理解。她愤怒地听完赵擎燃的话,既为他感到不甘,又觉得司雪宁实在过分。

这两种情绪之下,她滋生了对赵擎燃与司雪宁的恨意,最终,她选择绑架司雪宁,以此威胁赵擎燃与司雪宁分手。

她还试图唤他迷途知返:“只要你和她分手,我就不会告诉别人你与别的男人共享一个女人的事。”

却没料,赵擎燃的回答令她心碎:“我从来不介意别人知道我和其他人都爱她的事实。”

“倒是你,想着拆散我们,又有什么意思?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

这位混血青年,有着一双极为绮丽的眼,微微蓝透出乌黑眼珠,粲然之间令人心动。说那话时,目光凛然冷漠,满是厌恶,“——你真让我感到恶心。”

于是恶毒女配在四个男主的齐力合作下,最终因绑架罪进了监狱。苏父苏母与苏里也试图想要救她出来,可惜四个男主中最没有底线的那位,用苏甜甜来威胁他们。

他们不得不在犯了罪的大女儿和年幼无知的小女儿中选一个。

答案显而易见。

而四个男主也不会让苏家有机会选择前者。

剧情里,苏家大小姐苏衾被判入狱,又因在狱中被人欺侮,得了精神病,叫天不灵,叫地不应,凄惨又可悲地度过余生。

……

这也是为什么苏衾不打算在十五岁到来这个世界时,按照原本该有的浅薄人设进行接下来的剧情的主要原因。

实在是因为,她不想在塑造了坏女人人设后,惨遭四位男主联手送进监狱。那样就算活下来,也不够痛快愉悦。

她在深思熟虑之后,决定将自己的人设变得更加立体一些。至少,得让她在未来选择换一个方式塑造“坏女人”形象——睡遍四个男主,被女主记恨骂为“坏女人”时,有足够合理的借口不被他们对付。

……

苏衾垂下眼帘,轻轻笑了起来。

她对面前的赵擎燃说:“你愿意今晚和我……约一杯酒吗?”

笑容可掬,她从容不迫地以指划过他的手背,轻轻一勾,满是风情地粲然舒展。

微蓝从漆黑眼中透出,他的眼睛和绝大部分混血儿不一样,这令他看起来格外具有魅力。苏衾唇挂笑意,对上赵擎燃怔忪的表情,他手没端稳酒杯,差点又要撒在她身上。

“苏小姐,你……”

他犹疑地望向她,却只在她眼中看出沉郁的欲*望、魅惑。

青年最后咬牙,很有分寸地拒绝了她。

“不。我想我们之间的关系应当还不到……可以私下见面喝酒的地步。”

苏甜甜在小孩子堆里咋咋呼呼,而她生性风流浪荡的姐姐,就这样坦然地向方才捏过她面颊的帅气混血哥哥提出共度一夜的隐晦邀约。

从不失手的苏衾今天遇上了个洁身自好的男人。这是她意料之中会发生的事,但她却故作意外地挑了挑眉,笑声溢出喉腔,乐不可支,为自己遭受拒绝而感到有趣。

“好吧,既然如此,碰个杯,很高兴认识你。”苏衾笑着,态度依旧和煦暧昧,她热烈地扫过他的全身,露出意味不明的神态。

“你真好看。”一饮而尽杯中酒液。

苏衾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冲着苏甜甜勾勾手指,那甜蜜蜜的小公主就眯着眼睛,快乐地扑上来要抱住她了。

“姐姐~”

她抱起小公主,小公主朝着愣住的赵擎燃做了一个鬼脸。

两个姐妹离去的声音,还犹在赵擎燃耳边回响。

“姐姐,刚才和鹏鹏他们跑到酒店大厅外面玩,有个小哥哥问我你去哪里了……那个小哥哥长得很好看,就是脸臭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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