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电话那头传来老娘有些激动的声音：儿子，你这一向怎么了？是不是精神压力太大？老是做些让人摸不着边际的事情。正常起来，正常起来！从老感情中脱离出来！好吗？不能沉迷过往，你是男人！是男人，儿子啊。家庭的重担，家族的振兴都须要你来担承啊。你可不能先废了！
一顿不软不硬的话，说得毛三篇十分汗颜：老娘呵！以哪里学来的这么一大段，嫌你儿子还不够累？我会整顿心情的，您老好好保证身体，等着享福吧。
老人家喜欢生活得到保证，毛三篇便捏着鼻子许诺。条件满足了，也就消停了。
事实证明屡试不爽，这次也不例外。毛三篇终于挂了电话，不由暗自松了口气。
小姑娘不断地推销食品：来，吃点饭。来，吃个水果。来，喝点饮料。反复循环，都把毛三篇惹毛了：行了！我想睡觉。
小姑娘不得不屈服。
这单调的日子过着烦躁：睡醒了便吃，吃饱了就睡。不知不觉，过了三天。
第四天醒来，毛三篇本想起身散散步，睁开眼睛，看见元元正在打电话，看上去非常兴奋。
是吗？强哥真的回来了？那太好了！
强哥是谁？毛三篇忍不住问。
花家大少爷呀！
花小强？
是呀！
花小强这一向都在地球西部混，他以为这辈子不回家了呢！到底还是回来了吗？也不知道小姑娘有啥高兴的，正眉飞色舞，一副喜从天降的样子。毛三篇倒是有些问题问他讨教，也不知道能不能见得着。
元元哄起了歌。毛三篇便问她：
花小强回来你有啥高兴的？
他一回来，我就可以找到工作了！
不懂？你要找工作到处都是呵！用得着找他吗？
只有他介绍的工作才既有钱又轻松。
是吗？我听说他是个色狼，你小姑娘家家的，如果被他看上了，不害怕？
有啥好害怕的？我倒是希望能被他看上，听说陪他一晚有一万块钱呢！这要多陪几晚我就发了。
姑娘得意洋洋的回答让他无言以对。怎么？这还是他认识的这个世界吗？元元还是个小姑娘呢！不到二十吧，居然思想也如此前卫？看上去天真无邪，一肚子唯财是主！
毛三篇不再说话，眼睛隔着玻璃望向窗外，灰色的天空下，似乎有阳光在普照。但没有鸟鸣，没有新鲜的空气。
回家吧。他感到这里的世界不适合他，这里的空气不适合他，虽然相隔不过二十公里路。
毛三篇按响了报警开关，一个护士走进来。
元元在旁边不解地问：有事吗，你可以找我呀！
他却不想理她了，这样的姑娘让他感到有些呕心。他问护士自己目前的情况下，可不可以回家休养。他感觉今天身体好多了。护士告诉他基本上可以，但整个左边肩膀部位千万别乱动，包括手。如果不在乎钱，最好还是在医院里住着，这样可以好得更快。而且快要拆线了。
钱肯定是在乎的，何况别人出的钱。考虑到路上不方便，还是等拆线了再回吧。元元这个姑娘，他真不想看到：你走吧，我现在完全可以自己照顾好自己了。
小姑娘却不同意：不行，我都答应开颜姐姐了。若是惹到她生气，我的无量前途，可能就毁了！
不会的，我跟她解释。
还是不行。求你了？姑娘可怜巴巴起来。
唉！不想见还不行，瞅这事闹的。毛三篇爬上床，盖上被子，闭上眼睛，只有没完没了的打旽。
似乎有人敲门，似乎有人进来。
强哥！
姑娘突然象被人掐住喉咙似的大叫一声，把他惊得一跳。
进来的真是花小强。头上的长发不见了，留下光亮亮一个和尚头。
花小强朝姑娘摔了摔手，意思让她先出去。
元元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挪到门外，顺便关上门。
花小强这才走到床前，朝毛三篇弯腰屈膝，跪了下来：对不起！老弟。我不知道她是那么刚烈的性子！我也非常非常痛心。
面对花小强的突然示弱，毛三篇也暗暗心惊：这少爷怎么了？真的后悔了？也许有吧。但他这一跪，让他想起了文文那个苦命的女人，眼泪情不自禁的住下掉。
毛三篇不发一言。
花小强一动不动。
这样持续了大约一刻钟。毛三篇才收拾一点不堪的心情，冷冷的问：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天地良心，我才远远的看见她，她就。
在文文的死上，毛三篇自问有很大的责任，因此也不再纠结，问第二个问题：猪瘟是怎么回事？
花小强指天发誓：真不是我干的！本来我都已经放弃文文，出国散心去了。结果…我非常痛心，也非常同情。
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
信不信由你。
那你来干什么？
本来我不必来解释。主要因为我妹妹，你也知道：因为我们之间的纠葛，一定会影响到你和妹妹之间的感情。我和妹妹虽然性子不同，交情也不咋地，妹妹必竟是我亲妹妹。虽然我不看好你们能走到最后，但做哥哥的也不想因此拖累别人。
那你打算怎么了结？
五十万！
正好是我猪瘟的损失。
你要多少？
就这个数吧！我只要我该得的。不过，程武那货虽然不咋地，但你必须得保证他以后的生活，这是你惹来的，他是文文死后留下的债物。
好！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虽然你不是什么君子。
毛三篇招手让他起来滚蛋。不想这家伙还有话说：你说？
我妹妹感情之路，走得很不容易，希望你对她好点。如果再因为这事让她受气，你应该知道我的实力！
你这是在威协我吗？
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就看你怎么理解。
还真不好回答，毛三篇只得含糊其辞，让他走人。这家伙就是他的耻辱见证者，多看到一会就有一会心情不好。
花小强朝他深施一礼，似乎是某种告别，又似乎是某种开始，但毛三篇不会让它开始的。小姑娘在那一张一合的看着花小强，好像有话说。毛三篇偏偏不让她得逞，指挥着他赶紧走人。
花小强虽然走了，留下的情绪依然反复翻滚，让他一时间难以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