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便见一个打扮得很娇艳的丫头倚在门框上,很有些不屑的看着她们。
她身材丰满,将一件杏红袄儿撑得紧紧的,皮肤白净,只是两腮长了不少雀斑,虽然尽量用脂粉涂抹了,还是如星火燎原般的掩之不尽。
那陈婆子是个圆滑的,忙道:“哎呀,双喜姑娘来了,你要的汤正煮着呢,一会就给送去。”
双喜撇了撇嘴,“陈婆子,和你说了多久了,现在才煮下,我家姑娘可是着急要喝呢。”
陈婆子陪笑道:“本来早就煮上了,因为其中缺了一味食材,又去库房找了来,才耽搁了。”
双喜哼了一声,见傅清宁要出门,也不将身让一下,反倒将脚悄悄横在门口,想是要绊她一跤。
傅清宁对温府里的下人,一向禀着三不原则,就是不主动,不搭理,不结伙。
她虽瞧见了小动作,脚下却没停,快到门口的时候,突然一抬脚,一下踩在了对方的脚背上。
双喜一声惨叫,抱着脚痛呼不已。
厨房里的婆子忙去将她扶了起来,双喜指着傅清宁,怒道:“她踩我,你们看到了吗?她故意踩我。”
厨房里的婆子都是人精,暗道:“你不想着绊她出丑,她怎么会踩你呢。”这话却是不好明说的,俱都摇头道:“我们没看见。”
双喜连汤也没拿,一腐一拐地回到朝云院,见到冯雪茵放声大哭,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遍。
“奴婢想着给姑娘你出口气,没想到她下手那么狠,奴婢的脚要断了。”
双喜是冯雪茵的得力丫头,见她一只脚都肿了,冯雪茵也很心疼,骂道:“那贱婢,迟早我要给她好看。”又唤了小丫头给她找活血的伤药敷上。
这里傅清宁往回走,转过一处假山,突听有人叫道:“清宁,你到这边来。”
傅清宁定睛一看,只见暖轩里坐了三个人,温泓和牟瑞月都在,还有个不认识的少年,约摸二十出头的年纪,晒得黑黑的脸膛,眉眼和牟瑞月很相似,颇有几分英气。
牟瑞月介绍道:“清宁,这是我二哥牟瑞风,二哥,她就是傅清宁。”
牟瑞风打量了她一眼,笑道:“原来你就是那个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丫头啊,哈哈。”
温泓也很没心肝的跟着笑了起来,傅清宁瞪了他一眼,暗道:“死小子,这种事也拿去到处乱说。”
牟瑞月道:“二哥你说错了吧,什么叫偷鸡不成?这不是偷成了吗?”
唉,她这种安慰人的话还不如不说呢。
牟瑞月拉着她的手:“清宁,我二哥说话一向没个轻重的,他的话你别放心上,你有没有空?坐下一起喝杯茶吧。”
傅清宁见天色还早,便应了,“好啊。”就在牟瑞月身边坐了下来。
牟瑞风还是一副乐不可支的模样,“你说说,你怎么有那么大的胆子,把温荣的八哥给烤了,其实我也一直想尝尝那个滋味,可惜没这口福。傅姑娘,我真是很佩服你哪,你吃了温荣心爱的八哥,还能全身而退,这一点我自愧不如。”
牟瑞月道:“二哥你有点同情心好不好,清宁已经很惨了,温大哥让她赔二百两银子,不然就要拿云宝抵命,你说她给人做丫头,就那么点月例银子,到哪去攒二百两去。我说,你还笑成这样,你们有谁借她银子,先把云宝赎回来吧。”
这话一出,两位男人都不吭声了。
牟瑞风道:“你不是存了挺多银子,为什么还问我。”
牟瑞月道:“我哪里有啊,上次我买了一把宝剑,就花了二百三十两,还欠着铺子里三十两呢。”
温泓和牟瑞风同时道:“哪个铺子,不会又被吭了吧。”
牟瑞月道:“哪能呀,谁敢吭我,那可是一把好剑。”
她见两个人都是一副要吭就吭你的神情,便有些老大不高兴,说道:“对了,二哥,清宁的身手也是很好的,要不要你和她比一场。”
牟瑞风立时来了兴趣:“我听说瑞月每次被你打得落花流水的,来,来,咱们今日一起来切磋切磋。”
傅清宁暗道:“试试也好,看看我和卫昀学的那一套剑法究竟效果怎么样?”
她点了下头,“好吧,不如比剑吧,点到为止。”
牟瑞风便吩咐下人,“去拿两把剑来。”
下人去后,他脱下外袍,里头一身黑色密扣的劲装,螳式蜂腰,很有气势。
下人很快取了两把剑回来,牟瑞风接过一把,将剑身一抖,做了一个招式,“请。”
卫昀所教的招式初看平淡无奇,真的过起招来,却还是很实用的。
牟瑞风本来看她是女子,和妹妹牟瑞月一样再怎么也不过是花拳绣腿,本想陪着她耍几招玩玩,先存了一段轻敌的心思。
没想到对方剑招一出,自己立即被逼得手忙脚乱,连忙凝结精神,用心对起招起来。
傅清宁学的剑招虽然精妙,但她毕竟学成时间不长,又没练过内力,十成威力使不出一分,渐渐地又被牟瑞风占了上风。
这时突听圈外有人拍手道:“好。”
只见温荣陪着一个六旬老人上下中等身材脸带尘霜的老者走了过来。
傅清宁和牟瑞风忙将剑式一收,一旁牟瑞月早迎了上去,喊声,“爹。”
傅清宁心下暗道:“原来他就是大名鼎鼎的牟将军,听说他治军十分严明,看样子倒是挺和气的。”
温荣与牟家一向交好,往上数几代,牟家便已扎根在青州,镇守边关要塞已有十数年。
牟将军治军严谨,通精战术。旗下的牟家军赫赫有名,温荣对他也是十分敬重的。
牟将军抚须笑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小小年纪剑法不错,瑞月,你要好好和人家学。”
牟瑞月脆生生的应了声是。
傅清宁见温荣脸上虽带着微笑,眼神却一片冰冷,心下格登了一下,连忙站到一边去。
少顷,牟将军便带着牟氏兄妹离开了。
温荣送了他们出门,转身对着跟在一边的傅清宁道:“你和我来。”
傅清宁忑忐不安地跟着他进了门。
温荣道:“你那套剑法,是卫昀教给你的吧。”
傅清宁垂头应了声是。
便听温荣冷笑道:“他倒也是用心良苦,居然把这套剑法教给你,也不怕他师父惩罚。”
傅清宁一怔,抬起过来看着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卫昀把他的武功教给我,会受他师父惩罚?”
温荣道:“他师父是个很古怪的人,师门武功一向不外传,你这套枯木逢春就是他的师门绝学。”
傅清宁好奇道:“你知道他师父是谁吗?”
温荣唇角一挑:“知道。”看她一脸期待的表情,接着说道:“但我不会告诉你。”
气得傅清宁暗暗磨牙,暗道:“不说就不说,以后见着卫昀,我问他就是了。”
她见温荣目光沉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下暗道:“他说卫昀用心良苦,又是什么意思呢,难道是卫昀的师门太厉害,只要我使出这套剑法,别人就会以为我是他师门的人,不会轻易看低我吗?”
正思忖呢,突听温荣说道:“我一会要出门。”
傅清宁哦了一声。温荣道:“那你还愣着做什么。”
傅清宁疑道:“干什么?”
温荣道:“替我更衣。”
傅清宁嘀咕道:“你自已没手吗?”
温荣脸一沉,“你说什么?”
傅清宁退后了两步,说道:“我去叫姬月。”一转身飞快的跑了。
姬月被她急急地拽了来,还以为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到了才知道是要替温荣更衣。而且,这个时候温荣早已经出门去了。
姬月恨铁不成钢地道:“唉,不就是更衣吗,还要巴巴的拉了我来,你说,你还会做什么?”
傅清宁道:“姬月姐,我本来就笨手笨脚的,我也不要当什么一等二等丫头了,扫地拔草什么的我就会,你就让我做个粗使洒扫的丫头吧。”
姬月白了她一眼,“你以为我不想啊,像你这样淘气,粗使丫头我都不要,偏公子指定你了,你就争气点,好好学吧。”
她见傅清宁愁眉苦脸的,便也推心置腹地提点她几句:“其实侍候公子并不难,我告诉你一句话,你要谨记着,主人的话,对的是对的,错的也是对的,做下人的不要反驳,只要洗耳恭听照做就行了。”
傅清宁一听,大为佩服,“姬月姐,你真是人才,这些日子听你说话,我受益非浅,你有没有想过著书言说,把你的警示名言都记下来,以示众仆啊。”
姬月被她马屁一拍,也有些得意,“哪里哪里,我也只是略懂皮毛而已。”
傅清宁笑道:“在我看来,可堪为众仆良师了。”
她顺手从案上拿过一张白纸在案面上摊开,又拿起笔,在刚磨好的墨上蘸了一下,写下忠仆守则四字,及姬月的名言。
写完,数了一数,有八句。
“再想两句吧,凑个十句,十全十美吗。”
姬月又想了两句,凑成了十句,密密麻麻写满了一页。
傅清宁道:“姬月姐,我们可以多抄几份,给府里的下人们每人一份。”
姬月满意地点了点头,她拿着写满字的纸,突然想起一事,“这纸,手感有些不一样,你从哪里拿的?”
傅清宁往书案上的一个盒子一指,“那个盒子里,有什么不对吗?”
姬月定睛一瞧,冷汗都出来了,“你怎么不先看一看,这是特制的纸,专写奏折用的。”
两人面面相觑,傅清宁也慌了:“怎么办,不如悄悄扔了,少一张他也不知道。”
姬月道:“不行,不能撒谎,不然罪名更重。”她叹了口气,“你还是如实说吧。”
傅清宁奇了:“为什么是我如实交待?你也有份呀。”
姬月冷笑道:“谁拿的纸,谁写的字?哼哼,你还想拉我下水,到时候,看谁来救你。”
傅清宁嘟囔道:“算了,一人做事一人担,我认了,你别忘了替我说情啊。”
姬月一口应承:“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