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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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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实交待的结果,傅清宁被罚抄忠仆守则两百遍,要在两日内抄完。

傅清宁抄得手都要断了,姬月将泡好的一壶提神茶给她放桌上,“好好抄吧,公子说你的字写得挺好看。”

傅清宁扁了扁嘴,“姬月,你就幸灾乐祸吧,你不是说要替我求情,结果站一边连一声也不吭。我算是认清你了。”

姬月道:“公子的脸色那么难看,我要是再求情,不是火上烧油吗?哎,先喝口茶提提神吧。两百遍也不难,好好抄就是了。”

傅清宁白她一眼,“说得容易,你来试试。”

姬月一笑,拿剔子替她把油灯里的灯芯挑了挑就走了。

傅清宁喝了几口茶,又抄了十几张,数了数,才只有八十遍,眼看窗外黑墨似的一块,也不知是几更了。

桌上灯油劈啪打着灯花,一副既将燃尽的样子。

她打了个呵欠,整个人困得不行,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

次日醒来,她发现身上盖了条挺厚实的毯子,等见了姬月,她便说道:“还算你有点良心,昨晚给我送了毯子。”

姬月道:“我没送啊。”

傅清宁纳闷:“那是谁送的呀,难道是春雨,不过她一向不到书房里来。”

姬月道:“别管是谁了,我来是要告诉你,公子让你穿得整齐素淡点,跟他出门一趟。”

傅清宁才不想跟温荣出门:“我不去,你跟他去吧,我还没抄抄完呢。”

姬月道:“我看你这么多遍是白抄了,公子让你去你不去,等着挨罚吧。”

傅清宁叹了口气,只好磨磨蹭蹭地向温荣那边去了。

温荣扫了她一眼,只见她一身半旧的月白衫子,眼睛因为熬夜,显得有些发红,袖口上还沾了墨汁,不禁皱了皱眉,说道:“去换件衣服,外面冷,带件斗篷。头发也梳一梳,这么乱糟糟的。”

傅清宁只得回屋换了一件雪青色的暖袄,姬月又给她拿了件银鼠皮带毛领的连帽斗篷,重新梳了个随云髻,插了两朵珠花,站在那里倒也亭亭玉立,风致嫣然。

温荣也已经披上了狐裘,他在外面等得有些不耐烦,见她出来看了两眼倒还满意,“这还差不多。”

府外已经备了两匹骏马。傅清宁暗道:“有好好的马车不坐,这大冷天的骑马,怎么想出来的。”见给自已备的那匹马威武雄状的,鼻子里喷出热气,骑上去倒是很温驯。

两人带着随从出了府,行了约有半个时辰后,到了宏业寺。

那宏业寺是青州有名的禅寺,说起来也有百年的历史,当年的永华公主现在是大长公主了,曾在寺内清修过一段时间,所以声名大起。

寺内有僧人上百,房舍众多。因为是初一,有不少来烧香的人,山门外有不少香烛摊铺,也有摆杂戏,跑江湖卖艺的人,很是热闹。

因为寺内不能跑马,温荣和傅清宁在山门外下了马,让随从将把牵走。温荣便带着她走进寺里来。

外头那样的热闹,寺内也是香客成堆,不少人高举香烛在人堆里挤来挤去,殿外的炉鼎内也是香火熊熊,烟气迷漫,无数纸锭香烛被人投了进去,在这草木萧条的冬季,也是一片火热景象。

傅清宁跟着温荣,见他一不烧香,二不拜佛,只是沿着寺径往里走,心下纳闷,却也不便多问。

行了一程,突然寒香扑面,眼前出现了好大一片梅林,萼绿蕊黄,疏密相间,无数梅花兑先绽放,各有各的姿态,令人目不暇接。

穿过花林,于清浅疏影中突出红墙一角,走近一看,竟是一处清静的殿堂。

殿门前站着一个十多岁的小沙弥,见了他们上前合掌道:“温施主,请跟我来。”说着,将他们引进殿内去。

殿内空荡荡的,除了中间的两只栋柱,只有摆在正中的一张香案,上面摆着一个牌位,上面刻着阮氏素君四个字,牌位前放着一个香炉。

那小沙弥拿来了三只已经点燃的香烛,交给温荣。

温荣接过,拜了三拜,插到香炉中。

拜完,他也没有多做逗留,领着傅清宁出门。

傅清宁见他脸色不好,不敢多嘴,只是乖乖地跟在他身边,鼻中闻得梅花的清淡香气,花枝上犹有未化的积雪,被风一吹,簌簌飘落。

走了一程,温荣突然站住了脚,说道:“今天是我娘的忌日。”

傅清宁一愣,暗道:“原来殿里的是他母亲的牌位?”

她心下暗暗诧异,她在温府这些日子,也曾听闻温荣出身京城世家,他的父亲温铮是袭爵的候爷,因为病重已经多年不曾露面。不知道温荣母亲的牌位为什么不入温府的祠堂,反而孤零零地放在青州的宏业寺里。

又听温荣道:“你和她真是一点都不一样。”

傅清宁随口道:“当然了,你娘是不是比我好多了?”

温荣冷笑了一声,“她是个十分懦弱的女人,凡事以夫为天,受了委屈也不敢和我说,结果被人害死了。”

傅清宁吃了一惊,抬眼向他看去,温荣斜了他一眼,“你就不一样,人家打你一拳,你恨不得砍人三刀。”

傅清宁嘀咕道:“我哪有那么凶悍,一般我也就砍一刀回去。”

温荣道:“但凡她有一点点反抗的心思,又怎么会被人害得那么惨。”

傅清宁觉得该为那位苦命的夫人辩解几句,“可能是形势逼人,或者是有所顾忌,做不了主吧。”

她见温荣没吭声,便轻声问道:“那害死你娘的人,怎么样了?”

温荣没有立即回答,过了一会方冷冷地道:“还能怎样,生不如死。”

傅清宁吐了吐舌头,不敢再问,乖乖跟在他后面往林外走。

穿过梅林,眼前又是一亮,只见前面是一片湖水,沿岸种着柳树,枝条光秃秃的,很有几分寒冬的萧瑟气息。

湖面很是光滑平整,像是结了一层薄冰。

绕湖走了半圈,傅清宁的额头都有些出汗了,突见前面现出一座酒楼,楼边一块光滑如玉的大青石,写着斗大的三个字,望湖楼。

一进望湖楼,迎头只见影壁上挂着一副极大的山水画作,上面画着奇峰刺天,危崖映日。

傅清宁对画作略有研究,只觉这副画作气韵生动,意境空灵,颇有大师之范,若非穷探崖壑峰峦之胜怕不能画出这样的大作。

温荣见她对着画作出神,便道:“这是永华长公主的手笔。”

傅清宁随口道:“这酒楼怕也是长公主开的吧。”

温荣难得一笑,说道:“你猜对了,这酒楼里有几道菜做得不错,值得一尝。”

此时正是午后,楼里的酒客却不少。掌柜是个文质彬彬的中年秀士,单看外貌还以为是个学识高深的雅士。

他与温荣颇熟悉的样子,两人寒喧了两句,掌柜便道:“温公子楼上雅室请。”

傅清宁见这雅室比之长乐坊的又有不同,入门处摆了两盆喷香吐艳的水仙,桌椅均是式制古雅的上等精品,地下铺着极厚的毛毯,靠墙处有一圆径七尺古铜火盆,里面生着炭火,使得整个雅间暖意扑面。

里头站了两个衣着精美的俏丽女侍,见了两人深深施了一礼。

因为出门的时候天气寒冷,温荣披了狐裘,傅清宁则披了一件银鼠领连帽披风,在外头刚刚好,这会穿着就有些太热了。

女侍上前替两人脱下披风,挂在衣架上。

少倾,一个打扮干净的伙计先上了茶,又端了几样凉菜上来。

傅清宁一看,荤有卤鸭熏鸡糟鱼之类,素的有笋脯松菌素鸡等等,都用漂亮精致的小碟子装上。

其中一个女侍在旁边一一介绍起菜色来,口齿极伶俐,更是让人觉得馋欲大起。

傅清宁走了大半日,正觉得肚饥,见温荣不动箸,自已也不好开动,只好眼巴巴的望着美味,又看看温荣。

便听温荣道:“饿了就吃吧,看我干什么?”

傅清宁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是真的饿了,况且这小食做得十分美味,一口气吃了好多。

温荣喝着茶,见她一副狼吞虎咽风卷残云的姿势,忍不住说道:“少吃一点,一会还有暖锅。”

傅清宁这会已吃得半饱,听他这么一说,便放下了筷子,果然

过了一会,那伙计端了暖锅进来。

傅清宁见这暖锅制作甚妙,下层是炉,中层是盛热水的暖锅,锅分三格,一大二小,每格是一圆筒,筒底正对下面炭基;上面各嵌一个瓷盅,当中一盅较深较大,内盛清汤。

又有一伙计端上数盘切成薄片的羊肉,新鲜茹类,水嫩的青菜,若是夏日也是寻常,只是这寒冬腊月的,能见到青菜实属难得了。

等得清汤渐沸,那随身侍候的女侍将羊肉倒入锅中,只待变色便捞起,食之鲜嫩至极。

傅清宁以前虽也吃过暖锅,却没有这般好味道的,况且锅分三格,互相的口味也不影响,虽然她对吃食不是很讲究,也觉得这个方法很妙。

其中一女侍微笑说道:“这三盅里面不同的清汤,一盅是归芪鸡肉磨茹香菌清汤,一盅羊骨笋干清汤,还有一盅是鲫鱼奶白清汤,若都不合意,可以随时替换。”

傅清宁笑道:“这个暖锅的这个方法很妙,我听说川地有鸳鸯暖锅之说,和这个倒有异曲同工之妙。”

温荣道:“这里只有望湖楼里有,你看这暖锅都是从铁家专门特制的。”

傅清宁奇道:“是从铁家订制的,好奇怪,是姓铁的铁匠吗?这个姓取得好。”

那两个女侍都捂嘴笑了起来。

温荣瞅了她一眼,一时没说话,过了一会,方道:“我书房里有套世家谱,你回去好好读一读。”

傅清宁哦了一声,不吭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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