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阮氏那边闹出了这样大的动静,傅清宁是半点不知的,她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知吃与睡,对外界的事务就像隔离了一样,一概不闻不问。
这日,她正窝在床上一连看书一边啃鸭脖呢,听到脚步声走近,随口道:“温泓,这个鸭脖你在哪里买的,不是很好吃,以后换一家吧。”
她听到身边有人说道:“温泓去军中了,你以后别想再占他的便宜。”
傅清宁抬头一看,“呀,是什么风把大人你吹过来了,小女子身体不适,恕我无法起来招待。”
温荣道:“我看你吃得油光满面,脸都圆了一圈,身体好得很哪,哪有什么不适?”
傅清宁道:“大人,知道不,我这是心病,外表是看不出来的。”
温荣懒得和她废话,“姬月的母亲病了,她要回家探疾,我让她把事情交给你打理。”
傅清宁心想我傻呀自找麻烦上身,她立即摇头道:“我做不来,你另寻高明吧。”
温荣又问一句:“你真不管?”
傅清宁语气坚决,“不管。”
温荣也不多言转身走了。
到晩上姬月抹着眼泪过来了,“清宁,你要不帮我,我就走不了,我苦命的娘啊。”
人都求到跟前了还能说什么呢,姬月平时待她不错,总不能让她做个不孝女吧,没奈何她只得应了,喜得姬月连连向她道谢。
因为担心母条安危,姬月连夜走了。
傅清宁的噩梦开始了。
首先温荣这个人好象有点怪癖,很多事情不喜欢假他人之手,以前都是姫月帮忙收拾,现在轮到她了。这样一来,两人见面机会大大增多,时常大眼对小眼又无话可说,十分尴尬。
另外,书房里常有慕僚过来议事,她还得端茶倒水准备吃食。有时候他们议事到半夜,她也得陪着发呆。
傅清宁她觉得自己忍耐力己经到了极限,每日里最盼望的事就是姬月快点回来,然而事与愿违,月底姬月带了消息来,老娘病情加重,还要多呆一些时日。
她终于崩溃了。这日半夜温荣叫倒茶,她愣装作没听见,后来温荣自己出来倒的茶,第二天也没有训叱她。
她心下一喜,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一个可以偷懒的办法了,那就是装聋作哑,这方法大多的时候还是有用的。
直到有一天,她趴在桌子上打盹,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一声“走水了”。
于是她箭一般地蹿出去了,到了屋外,十几双眼睛一齐看向她。
只听温荣道:“原来你不是听不到。”
傅清宁脸红了一下,“大人有什么吩咐?”
温荣道:“没有。就想试试看你耳朵还好不好使。”
装聋作哑失败了。
短短半个月内她便把吃进去增的肥又还回去了。连牟瑞月见到她都吓一跳,“你怎么回事?瘦了这么多。”
傅清宁现在站着都能睡着了,她打着呵欠道:“别提了,姓温的太会折腾人了,我好几个晚上都没睡好。”
牟瑞月好奇心大起,“哇,他怎么折腾你了,快说来听听。”
傅清宁道:“他每天批公文要到很晚。经常还和幕僚议事,最近不是边境上有狄人挠民吗?常常议到半夜还要茶要水的。每晚我都睡不好,瑞月,我快不行了,再这样下去,我一准短寿。”
牟瑞月没有听到想听的,立即失了兴致,“有这么可怕吗?以前看姬月做事挺轻松的啊,没你这么累。”
傅清宁纳闷道:“难道是我方法不对,为什么我觉得每日都忙得要死呢。”
“忙你就多找两个帮手啊,哪有都自己做的。”
“我也想啊,可是我问过温荣了,他不答应,怕机密外泄。”
“他就这么信得过你?”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傅清宁一拍脑袋,“对啊,他为什么这么相信我?我得提醒他一下。”
等温荣回来,她便趁他刚吃完饭心情还不错的时候,说道:“大人我有话和你讲。”
温荣道:“什么话?”
傅清宁清了清喉咙,“大人,其实我这个人嘴碎又爱聊天,有时还会说梦话。”
温荣看她一眼,“所以呢?”
“所以你还是别让我在书房侍候了,我其实有点不大可靠。”
“不要紧,我对你很放心。”
傅清宁失望中带了点好奇,“为什么?难道我这个人很值得相信?”
温荣摇头:“不是。”
傅清宁奇道:“那是为什么?”
温荣敲了一下她的头,笑道:“因为你傻。”
傅清宁终于体会到真话也是赤*裸*裸很伤人的,她气啾啾地走了。
幸好狄人犯境的事被解决后,温荣叫她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她总算能每晚睡个囫囵觉了。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三月中下旬桃花正艳的时候,姬月终于回来了。
傅清宁的苦日子宣布结束。
姬月整个人消减了许多,精神倒还不错,经过救治,她母亲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
为了感谢傅清宁在这段时间的辛勤付出,还给她带来了一份礼物,是方品质不错的端砚,傅清宁很开心地收下了。
姬月一回来,傅清宁觉得天更蓝了,草更绿了,整个人也神清气爽了,因为不用再天天对着温荣了。
她对姬月道:“姬月姐,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可想你了,天天盼着你回来。”说着在她的香颊上吧嗒亲了一下。
姬月笑道,“你这张小油嘴儿只会说得好听,是盼我回来赶紧偷懒吧。”
傅清宁道:“果然知我者,唯姬月你呀。”
姬月笑将她一推:“好吧,别拍马屁了,这招对我没用。你把这套衣服给公子送过去,他晚上出门要穿的,送完你就歇着去吧。”
傅清宁的脸立即拉了下来,“能不能不叫我去呀,我不想看他的臭脸。”
最近温荣对她的态度很冷淡,以前他会经常看看她,说话语气也还算柔和。现在他很少和她说话了,就是偶尔打量她一眼,也是若有所思,很快就把目光移开了。
姬月虽然刚回来也感觉有些不对劲,她问道:“我还没问你呢,你和公子又吵架了吗?”
“没有啊,谁敢惹他呢。”
姬月纳闷了,“那他怎么对你这么冷淡了?”
“应该是我办事不利,他不大满意吧。”
姬月也想不出所以然:“哎,不管了,你不过是去送套衣服,他能吃了你不成。快去吧。”
傅清宁只好捧着衣服到书房去,幸喜这会儿并没人,她进隔扇将衣服抖开在衣架上挂好,心想温荣每天忙忙碌碌也不容易啊,一直宿在书房,卧室都快成摆设了。
正想着,突然听到外头一阵脚步声,有人说着话走了进来。
开口的好象是陆千明:“杜明那小子太滑溜,上一次打草惊蛇,也不知道躲哪里去了,搜遍了各处,竟连半点踪影也没有了。只怕是离开了青州了,如果真让他跑了,只怕后患无穷。依属下浅见,不如画了缉形图影,交给各州县,让他们仔细查访。”
温荣道:“州县那些酒囊饭袋能有什么用,事情又还没有查实,越少人知道越好,还是让暗卫查访,不必大张旗鼓,省得到时候多生枝节。”
“这倒也是,那属下立即去安排。”
“还有那个关嫂子,你问出什么没有?”
“问过了,那位关嫂子像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只是受了杜明的重金,一时利欲熏心,给他做了细作。”
温荣沉吟了片刻,“此事尚有可疑之处,你好好拷打一番,看她能不能吐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陆千明应了一声,温荣道:“没事你就先下去吧。”
陆千明迟疑道:“还有一件小事——”
温荣见他欲言又止,便有些不耐烦:“你还有什么话,一并说了吧。”
陆千明道:“昨晚去长乐坊,你怎么连酒也不喝一杯就走了,弄得人家棉棉姑娘差点下不来台,棉棉对你一片深情,说起来,她也是好人家的姑娘,不幸沦落风尘,多少人上着杆子求她青眼她都不屑一顾的,你也别太冷落她了。”
温荣道:“你是替她当说客来了,这话是谁让你讲的。”
陆千明连忙解释:“棉棉姑娘真没说什么,她是心甘情愿,一句埋怨的话都没有,是我想替她说两句话。”
温荣冷笑了一声:“千明,你别的都好,偏在女人的事情上看不透,女人吗,猫儿狗儿似的,喜欢吗逗一逗,可别宠得她们伸出爪子来。什么深不深情,你忘了瑟瑟的教训吗?你最好给我收敛一些,别忘了你家里还有正经的夫人。”
陆千明劝说不成,反而被他训了一顿,连忙道:“是是,公子你真是明察秋毫,什么事都逃不过你的眼。”
温荣道:“你不用拍马屁,没事你先下去吧。”
陆千明抹着额头上的冷汗走了。
傅清宁听得出神,没留心温荣已走进来了,一眼瞅见她,吃了一惊,“你在这里做什么?”
傅清宁心道一声坏了,赶紧陪笑道:“我是给你送衣服来的。”
她见温荣黑着一张脸,忙又加了一句:“是姬月姐让送过来的,我不打扰了。”
趁着温荣还没回过神来,她赶紧溜之大吉了。
姬月见她慌慌张张地跑回来了,大奇问道:“怎么回事,送个衣服要那么久?”
傅清宁抱怨道:“我早说不去送吧,你偏让我去,结果遇上温荣了,他嫌我偷听他和陆千明说话,又没好脸色。”
“你干吗偷听他们说话?”
“我也不是故意的嘛,我在书房里头挂衣服,他和陆千明说着话就进来了。以后你别再叫我做事了。”
“送衣服你去书房做什么?”
“不是一直送到书房去的吗?”
姬月摇头:“不是啊,一直都是送去卧室,只有宿在书房的时候才送那边去,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不知道,我连他卧室在哪都不清楚,他不是一直宿在书房吗?”
姬月无语了,心想自己不在的那段时间,让这么一个马虎的家伙来侍候,也不知温荣是怎么忍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