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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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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静彤见了孟琳,含笑道:“刚从定国公府回来,正巧路过贵府,想着有些日子没见琳姐姐了,不知姐姐你最近怎么样?”

“不好,遇到张狂的小人了,不过攀上了高枝就不知几斤几两了。”

肖静彤疑道,“姐姐你说的是哪位?我怎么听不懂。”

孟琳哼了一声,“还能是谁,静彤,我还没恭喜你很快要多一位表嫂了。你和温府不是亲戚么?我那姓傅的表姐你也是见过的吧。”

肖静彤目光微沉,脸上却仍微笑道:“原来你说的是傅姑娘,听说她是温表哥在青州时的旧人,大约是侍候得好,表哥好心想给她一个名份吧。”

“原来早勾搭在一起去了,真是不要脸。”

肖静彤轻轻叹口气,“琳姐姐我知道你的想法,只是这己经是事实,也没法改变了。我那荣表哥是长公主跟前的红人,听说长公主对我那表嫂也是极喜欢的,不说别的,单明年牡丹花会的请帖,若是有这层关系…”

牡丹花会永华长公主主持的赏花会。每三年一次,由长公主府发出赏花帖邀请名门贵女们参加,其中会择优评出天姿和国色两名闺秀,得长公主亲自簪花。

这是京中贵女趋之若鹜的盛会,只是与会的人都是长公主亲自挑选的,从来是一帖难求,以孟琳的身世背景还远够不上。

孟琳心下一动,却仍是嘴硬,“那依你说该怎么办?要我去讨好她,那是万万不能。”

“都是姐妹,说什么讨不讨好不是太见外了吗。小妹有个主意,过几日不是姐姐你的生日吗?姐姐何不也请了傅姑娘参加,姐妹间亲密些才好。”

她见孟琳仍自迟疑,便又笑道:“若姐姐信得过我,小妹愿意出面替你打理这件事。”

她巧舌如簧,一番言辞听得孟琳也心动了,“就依你吧。”

傅清宁正在教蒲思剪枝。兰草前些日子动了胎气,一直卧床休息,傅清宁不敢再让她做事,留了丁香桅子两个在家照顾她,把蒲思带在了身边。

蒲思平时不声不响的,手脚十分勤快,倒是干活的一把好手,傅清宁对她也挺满意。

当她瞧见孟琳和肖静彤一起出现时,还有些诧异,心想孟琳怎么会放下身段来了,不过还有肖静彤一起来的,总不好过于冷淡,所以她还是礼貌地迎接了两位姑娘。

孟琳还未开口,肖静彤己笑道:“本月十五是琳姐姐生日,她借傅姐姐你的花坞办个赏菊会,把以前诗社里的姑娘唐姑娘,江姑娘姚姑娘她们都请了来,一帮姐妹来乐一乐。不知傅姐姐能不能帮这个忙?”

这种事情当然是不好拒绝了,傅清宁笑着应了:“没有问题,到时候和我说一声吧,我来安排。”

她一答应,肖静彤先松了口气,孟琳也挤出了一丝笑,“那就麻烦你了。”

且说蒲思一见肖静彤便浑身抖了一下,连忙躲到一边,直到一行人走远了才敢走出来。

丁香正端了剩下茶水点心出来,见蒲思脸色苍白,魂不守舍的,“蒲思你怎么了?是不是病了,脸色这么难看。”

蒲思支吾道:“我,我有点肚子疼。”

“肚子疼就去休息吧。”

蒲思嗯了一声,迟疑地问道:“丁香姐,刚才来的那一位是肖府的姑娘吗?她来找咱家姑娘做什么?”

丁香道:“过几日是孟姑娘生辰,她想开个赏花会,刚刚过来和姑娘商量要借用这里。”

“孟姑娘的生辰,肖姑娘也会参加吗?”

“应该会吧。”

蒲思呆了半晌,跟了上去,道:“丁香姐,我和你说个事儿。”

“你这丫头今天是怎么了,吞吞吐吐的,有话就讲吧。我听着呢。”

“丁香姐,你和姑娘提个醒儿,千万别和肖姑娘走太近了。”

丁香诧异了:“为什么?”

蒲丝却又吞吞吐吐说不上来了。丁香道:“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只说一半。你让姑娘不要和肖姑娘接近,总有个理由不是?”

“我,我就是这么觉得,肖姑娘看着不像个好人。”

丁香哑然失笑,“这个小丫头也学会看相了吗?人的好坏哪能从外表看出来。”

蒲思急道:“我说的是真的,丁香姐,你一定要和姑娘说说。”

丁香看了她一眼,“好吧,我会和她讲的。”

蒲思松了口气。

次日她见丁香过来找她,便问道:“丁香姐你和姑娘说了吗?”

“这事不急,你先跟我来。”

蒲思跟着她进了屋,便见一个二十多岁的素服男子坐在案后,她虽然进门的时间不长,也认得是自家姑娘的未婚夫,平时也是见过面的,只是这会儿脸色十分严肃。

她上去磕了一个头,“奴婢见过大人。”

温荣问道:“你原来是肖静彤院里的丫头,为什么会被逐出肖府。”

蒲思不料他已经把自己打听清楚,吃了一惊,说道:“奴婢是被诬偷东西被逐出来。”

“因为这个你才劝你家姑娘不要接近肖静彤,说她不是个好人吗?”

他说话声音也不大,蒲丝却觉得有一股无移的威压,眼泪便涌出来了,战战兢兢地道:“奴婢是有苦衷的。”

原来这蒲思原是肖静彤院里的丫头,原名小梅,因长得蠢笨一向只做些洒扫粗使活儿,很不受人待见。她也有自知之明,一向不敢到主子跟前露脸。

那一日午后她正在窗下除草,忽然听到肖氏兄妹在屋内商量一件事情。

她虽长得粗陋,脑子并不傻,断断续续地虽未听实了,却也听明白了大概,知道是一件坏人清白的缺德事,吓得脸都白了,又知道自己决不能出声,要不然让他们发现就是个死字。

她死死捂住嘴躲在草丛中不敢发出半点声息,直到两人走了才悄悄溜回下人住的耳房。

偏生肖静彤的另外两个丫头珠儿和玲儿因丢了只钗子吵架,珠儿一眼瞅见她,骂道:“你这死丫头躲这里做什么。”

玲儿道:“我看小梅鬼鬼崇崇地从屋后走过来,怕是她拿了。”

翻检了一翻,没找到钗子,倒找到一个做工挺精致的银镯子,小梅哭道:“这是我娘临终前留给我的。”

珠儿冷笑,“你还撒谎。你家穷得卖儿卖女,能还有这个的镯子。”当下就给没收了,等肖静彤回来就和她禀报,说小梅手脚不干净偷东西。

肖静彤是眼里容不下钉子的,况且正值心情不好的当头,便道:“敢偷东西,打一顿板子,叫家人领回去吧。”

当下把小梅了个半死丢出去,还是一个洒扫婆子可怜她,通知她父亲领回去了。

小梅的父亲是个醉鬼,只要有酒便是万事休的,卖女儿进肖国公府,还指望她每月拿点月例银子回来。

小梅生母很早死了,家中有个后母本来就视她眼中钉一般,领了她回来,别说医病,连汤都没的喝,只扔在一边不管死活,也是她命大,居然活了下来,她那后娘一看,这好了又能卖上几两银子,忙去肖府讨了身契,又将她送到人伢子那里去了。

也算她运气不错,正巧傅清宁过去买丫头,被牙婆几句话一说,心一软把她也买回来了。

她说完见温荣脸色沉沉,心下很是害怕,忙道:“奴婢讲的都是真话。”

温荣道:“这件事,为什么你不早对你家姑娘讲。”

蒲思流着眼泪道:“一开始奴婢并不知道姑娘就是他们要算计的人。后来奴婢知道了,又怕讲了也没人相信,还会说奴婢怀恨在心诬陷旧主,如果因此不要奴婢了,那奴婢只有死路一条了。”

温荣点点头道:“也算情有可原,你下去吧。这事不要声张。”

蒲思磕了一个头退出屋去,这才发现己出了一身冷汗。

孟琳的生辰宴如期举行,果如肖静彤所说,请了以前诗社里的姑娘,除了己成婚的江宜男别人都来了,赏花饮酒,吟诗作对,可谓开怀。

生日宴举办得很成功,孟琳也很得意,只是肖静彤整个宴会上都有些心不在焉,好容易等到结束后,她立即去找肖逸,却怎么也不见人影,对方突然失踪了。

肖静彤这下也心慌了,却又不敢声张,只能嘱了心腹暗暗寻找。

肖逸是被人打昏后无声无息地劫走了。

他醒来的时候,睁眼却是一片黑暗,身体也不能动弹。

原来他双眼被蒙,手脚也被缚住了,只听一个男子声音道:“真扫兴,还以为是个雌儿,原来是个雄的。不如打杀了吧。”

这话一出,肖逸吓得整个人都软了,又听一人阻挡道:“三弟最喜龙阳之好,不如送他吧。”

肖逸虽然平时偷香窃玉毁人清白的事情没少做,却从未做过小倌。

他双眼被蒙,看不清来人的样子,只知来的是个极壮硕的男人。

过了多日他才被放归了。

肖静彤自肖逸失踪后一直惙惙不安,见到他回来总算松了口气。

然而肖逸受此摧残,又不敢声张,自此之后竟是一蹶不振。

肖逸出事后,肖府虽然严禁走漏消息,两人屋里的下人也打杀了一批,但仍有风言风语传出来,都道肖逸被釆花盗所劫开了后门成了小倌。

温氏哭得两眼红肿,肖老夫人一病不起,连带着肖静彤也受到了影响,以养病之名被送到归云庵清修静养。

归云庵是官庵,专收犯了错的女眷,一旦进去,想要出来那是遥遥无期了。

当然,外人更多的目光还在那釆花贼盗身上,原来那厮居然男女通吃,一时间京中美貌的儿郎也是人人自危。

肖府虽然也派了人手去追查,但对方行事十分利落,甚至没有留下半点线索,要追查也无处着手,这事也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傅清宁心想温荣也真够狠的,不过也让人解恨,要不然毁在肖逸手里的就是她了。

肖逸打扮成肖静彤简直是惟妙惟肖,全无破绽,自己也一点都分不出,直到那双手摸上来才知道不同。

她和温荣说道:“肖逸装成他妹妹,还真是很像。要不是我们有所准备,肯定也会着了道,也不知他用这种手段占过多少姑娘的清白。”

“手法那么熟,应该有不少了。”

“你说他会不会就是那个采花大盗?他要打扮成姑娘,真没人能分得出。”

温荣摇头,“已经审问过了,并不是他。”

他脑中忽然有个念头一闪而过,倏地站了起来,“我想到了。”

“你想到什么了?”

“一会回来再说,我先出去一趟。”

为患一时的釆花盗终于抓住了,令人惊奇的是,这夜盗其实并没有什么本事,不过有一手绝活,就是善女声,会针线,乔装成姑子混入女眷之中绝对没人能认出来。

据说供出来的受害的还不止京城一地,人数之多令人咋舌,绝大多数都怕毁了名节隐瞒着没有报案。

温荣封了案卷上交今上过目,今上勃然大怒,立批凌迟处死,又因牵涉太广,令将案卷销毁。

淫贼身受凌迟那日,京城里很多人去看了。

楼婆和桅子也去看了,回来后好多天没碰过肉。

兰草本来也是要去凑个热闹的,被寒山拼命拦住了,怕吓了肚中的孩子,见状不禁暗暗庆幸自己没有去看。

这时温荣上任己有三个月,破案速度虽不算快,但好歹是破案了,朝中欲要参他办事不利的几位也只好按下了早己写好的奏折。

不过机会是给有心人准备的,这个时候,温老夫人的婢女红笺被查出怀孕了,一口咬定温荣是父亲。孝期□□祖母之婢,品行恶劣,己有御史联名参奏。

无风不起浪,这种事不管有没有只要沾上了就是一身腥,越是解释越不清楚。就算出来澄清,也是欲盖弥彰而己。

对方这一招使得出其不意,恰到好处。

事情发酵得越来越厉害,连傅清宁都听到风声了,她想了想,先去找牟瑞月了解情况。

牟瑞月听她问起,叹道:“是有这么回事。”

傅清宁皱眉道:“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和我说?”

“这不是怕你生气,不敢和你讲嘛。”

傅清宁不悦:“难道我一点分辨能力都没有,人家说啥信啥吗?”

“那倒不是,只是你本来对大哥就不怎么满意,万一你借机把他甩了,大哥岂不是冤死了。”

“这是两码事好不好,不管我对温荣满不满意,总不会去信这种莫虚有的罪名。”

牟瑞月大奇:“咦,你怎么会这么相信大哥?”

傅清宁被她一说,也觉得有些糊涂了,心想是啊自己为什么会不加思索地选择相信温荣呢,难道真是当局者迷,万一温荣真的做过这种事情,自己又是被什么蒙蔽了双眼呢?

她想了想,觉得温荣还是不可能做这种事的,自己还是别乱猜疑了,便道:“你大哥行事一向谨慎,就算真和那婢女有什么苟且之事,也不会留下那么大的把柄吧。”

牟瑞月舒了口气,笑道:“是啊,还好你信他。偏偏外头的人就爱听这些捕风捉影的事。”

“到底是谁那么狠,使出这么狠毒的招数?”

“大哥得罪的人太多,谁知是哪个。而且三天两头的被人参本,这个位置真不好做,照我说还不如回青州呢?不过温泓说做官也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这个时候是绝不能让步的,要不然死的就是我们了。”

“那么这件事有什么办法解决吗?”

“很难啊,如今人家咬死大哥了,除非查出奸夫是谁,要不很难洗脱清白。”

晚上再见温荣的时候,傅清宁的态度柔和了许多,倒让温荣受宠若惊的,趁她睡后招来百里问道:“去查查看,阿宁今日都去哪了,做了什么?”

百里回来的速度很快。温荣听他一五一十的禀报,笑道:“不错,总算瑞月那丫头没说错话。”

他走回房间,望着床上熟睡的女郎,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庞,又低下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亲便走出去了。

过了几日之后,事情突然有了转机,温老夫人出面,证明红笺与温荣并无幽会的可能,因为那一晚老夫人身上有些不好,红笺连夜侍候并没离开过。这样一来,作案犯奸时间就对不上了。

然而她肚里的孩子究竟是谁的呢还是谜因,这时又有一个人站了出来,承认是自己冒认温荣之名,勾引红笺。而且描述详细,便是连红笺身上最隐蔽的地方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红笺无力反驳,一根白绫上了吊。

温老夫人心善,可怜红笺侍候她一场,为奸人所骗,令人好好安葬。

如同大海里消失的一滴水,红笺的死并无引起什么反应,不过是一裘锦衣一口薄棺安葬了事。至于奸夫,冒人名姓,毁人清白,罪不容赦,念其自守,网开一面,徙二千里充军。

事情到此也算有了结局。

过不多久,温荣亲来道谢。温老夫人含笑道:“一笔写不出两个温字,你是温家的长孙,也是我的孙儿,我对你信得过。”

温荣微微一笑,“祖母请放心,孙儿定不会让你失望。”

温荣走后,温瑜走了进来,悄声问道:“母亲,这件事你为什么要帮荣哥儿呢。”

温老夫人道:“这件事我不帮他,难道他就脱不了身吗?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结个善缘。”

“话虽如此,可是妹妹那里...”

温老夫人看了温瑜一眼,“阿媛来找过你了。”

“妹妹也是咽不下这口气,阿逸和静彤都是毁在他手里了。”

温老夫人道:“阿媛也真只是个糊涂孩子,她只知自己儿女吃了亏,不想想人家的女儿也是爹养娘生的,就要活该受罪吗?阿逸不去惹他,他会下这样的狠手?红笺虽然是丫头,也是活生生一条人命哪。她有了阿逸的骨肉,肖家不想着接她进门,反诱骗她把污水倒在人家头上。荣哥儿是什么人,他连自己亲爹都不放过,难道还会任人宰割?”

她叹了口气,“我活了这一把年纪,什么事什么人没见过,阿逸和静彤是我的外孙没错,他们这样我也心疼哪,可是我还有你和孙儿哪。我不能因为这件事就把咱们家拉下水。”

她瞅了一眼儿子,“你是个老实人,只管老老实实做事,这些事你都别插手。以后阿媛再来找你,你只管让她来找我。”

温瑜诺诺地出去了,回到房中景氏迎着他,“母亲她老人家怎么说?”

温瑜还有些替妹妹叹息,“母亲让我别管。”

景氏点头道:“不管就对了。”

她心下冷笑了两声,平时没见肖国公府有多少好处落到温家头上,这一出了事就来拉人下水,这件事幸亏婆婆脑子拎得清,下手干脆利落,方才化险为夷,要不以自家那点底子,妥妥炮灰的命。

人人都说自家婆婆面软心善,是个知天乐命万事不管的老太太,只有她知道,自家婆婆该狠的时候手起刀落,那是一点不含糊。

她脑中闪过红笺那张死不暝目的脸,但也只是一闪而过,她心里想着:“也是个可怜受人诱骗的傻丫头,改日拿几两银子到庙里替她和那肚里的孩子做场法事超度了,也算为儿孙积点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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