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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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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荣化险为夷,原来止步观望的人又开始上门了。拜帖如雪片般飞来,不过一概扑了空,大多数拜帖都被门房退回了。

温荣带着傅清宁到晋阳去了,因为一桩旧事要求教神器铁家的老当家铁雄。

只是铁老当家早已金盆洗手,概不见客,一连去了几次都吃了闭门羹,大概他也有预料,所以借此机会带上心上人游玩一番。

晋阳这个地方的民风纯朴,又有很多可赏玩的地方,抛去此次的目的,还是一次很令人身心愉悦的行程。

这日一早,两人又点卯似到了剑泉居,开门的是铁老当家的孙女铁文葭,她见来的还是昨日那两个男子,便没好气地道:“爷爷不在。”说着便通的关了门。

傅清宁悄声道:“这小丫头没说实话,铁老爷子一定在家。”

“怎么看出来的?”

“咦,你不是一向挺精明的吗?我但凡撒点小谎你都能戳破,怎么这次这么明显你会看不出来。”

“这是用心不用心的差别了,证明我对你是用了心的。要不我怎能每每发现你说谎呢。”

傅清宁撇撇嘴,“大言不惭,那是因为你要利用我吧。”

这种事情怎么能承认呢?温荣断然否认,语气坚决,“当然不是,我从来没想过要利用你的。“

傅清宁心想这人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水平越来越高了。不过也懒得与他争论了,她问道:“铁老爷子为什么不肯出山了?他的年纪也还不是很老嘛,你看我外祖父都七十多了,还一股脑儿四处钻营地寻起用呢。”

“这其中也是有缘故的,你还记不记得我在天霜城中的暗器暴雨梨花?”

傅清宁点点头。温荣道:“发明这暗器的人就是铁老爷子,他有个最得意的弟子叫云鹤亭,在这件事上也是出了大力的。”

“这和铁老爷子金盆洗手有什么关系?”

“铁老爷子发明出暴雨梨花后,正要上交朝廷邀功,没想到云鹤亭是云凉那边派来的探子,带着两个成品和图纸潜逃云凉。铁老爷子下令追拿,在永州边境上才追上了云鹤亭,只是也被他用暴雨梨花杀死了好几个同门,云鹤亭身受重伤跑了,从此不知所踪,铁花爷子一腔心血被废,从此心灰意冷,决心封手不再出山。”

“暴雨梨花重新现身,那么云鹤亭只怕还没死,尚在人世吧。”

“我也是这么想,所以要来和铁老爷子讨教。”

“可这连面都见不着,怎么讨教呢?”

“铁老是出了名的老顽固,要不也不用我亲自出马了,我们明日再来吧。”

傅清宁笑道:“昔有刘备三顾茅庐,我看这架式三顾也不成了,没准要来十次二十次呢,接下来咱们要做什么呢”

“早上我听驿丞说今日晋庙有庙会,我们去逛逛吧。”

两人便向晋庙走来。

晋庙山门外整一条街都摆了摊,百货云集,卖糕点的卖小食的,耍把戏的,吆喝声灌耳,人来人往热闹非常。

两人一路行来,温荣忽然问道:“那里有个卖糖葫芦的,你要不要吃?”

“不要,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温荣笑道:“我想吃,我买两串,咱们一人一串。”

傅清宁心想要是让人看到他在街上吃糖葫芦,怕会大跌眼球吧。

买完糖葫芦,又买了包糕点,便听铿铿当的鼓锣声响起,人流象潮水般涌了过去,原来是那么台上的社戏开始了,大家都使劲地往台前挤。

台前挤满了人找不到好位置,一些皮实的小子便爬到树上去看。

受此启发,温荣也搂住她的腰跃上树去。

两人坐在高高的树杈上,一边看那台上的戏,一边吃手中的糖葫芦。

傅清宁咬了一口,叹道:“真越活越小了,这个年纪还吃糖葫芦。”

温荣道:“你年纪很大了吗?”顿了一下又追加道:“嗯,确实不小了,该嫁人了。等我出了服咱们就成亲好不好。”

“不要紧,难道一根糖葫芦就能收买我吗?太小瞧我了,订亲你能瞒着我,成亲我看你怎么瞒我,有本事你一个人成亲吧。”

温荣笑道:“当然不会瞒你,不仅不瞒你,我还要让你多知道一点。”

他伸手托起她的下巴,凑过脸去,舌尖将她唇边的糖渍轻轻一舔,然后封住了她的唇。

傅清宁手中的糖葫芦落下了地。

过了良久,她都快喘不过气来了,温荣方将唇移开,在她耳边道:“嫁给我吧。”

傅清宁身子一颤,怀中那包糕点滚落下来。

突听下面有人骂道:“喂,谁乱扔东西。”

原来那人正好路过,差点被那包点心砸中头。

那路人左右看了一下,没见到人,便伸手捡起点心,见有些砸烂了,但也还能吃。不吃白不吃,他索性拿起一个吃了起来。

两个始作俑者在上头不敢再有动作,趁那人忙着吃东西没注意,连忙跃下树,悄悄地溜了。

走了一会,傅清宁突然停下脚步,扑哧笑了起来。

温荣被她笑得面皮都快挂不住了,觉得这真是史上最狼狈的求婚了。

傅清宁笑了一会,抬眼瞧着他,“你要娶我,聘礼可少不了。”

温荣一呆,随即心下一阵狂喜,他也不管周围有没有人,一把将她抱了起来,“聘礼好说,你要多少就有多少。”

突听一声轻咳,两人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少女站在不远处,脸上颇有鄙夷之色。正是让他们吃了好几次闭门羹的铁老爷子的孙女铁文葭。

傅清宁有意和她套个近乎,便道:“铁姑娘,你也来逛庙会吗?你一个人?”

铁文葭瞅她一眼,撇了撇嘴,“你别和我说话,两个男人搂搂抱抱,真的不要脸。”说着便转身走了。

傅清宁便和温荣抱怨道:“都是你把人家小姑娘吓跑了。”

“是你自己要换男装出行的,怎么又怪起我来了?”

“谁叫你大庭广众之下也不检点些,让别人误会。”

温荣笑道:“那也怪她自己有眼不辨雌雄。”

铁文葭也觉得自已要洗洗眼了,逛个庙会吧,还遇到一对男鸳鸯,真是让人恶心死了,当下也没有接着逛的心情了,还是去铸造坊看看各式兵器洗洗眼睛吧。

她便往铸造坊里来,进门只见一个腿脚微拐的瘦弱少年正在练铁,便问:“凤生,就你一个人吗?龙大叔呢?”

凤生道:“师父去冶金室了。”

铁文葭便在他身边坐了下来看他练铁。

凤生问:“铁姑娘你有什么事吗?”

“没事,我就看看。”

凤生手下不停,口中道:“我听说有人来请老当家出山?”

“是啊,找了阿爷好几次,阿爷都没见。”

她顿了一顿,小声道:“凤生你要小心,别让他看见。”

凤生脸色一变,“你知道什么?”

铁文葭没注意他的脸色,说道:“他是个断袖,你没看见,他和随行的小厮亲亲热热,好恶心。”

凤生松了口气,“原来如此,他也不一定看得上我。”

“那可不一定,你长得很好看,不比那小厮差。”

“哦,我要干活了,铁姑娘你到别处玩吧。”

“可别忘了我的话。”

铁文葭出门去了,凤生将一块生铁扔入火炉中,抡起了锤子,死命敲打起来。

离开铸造坊,铁文葭便往自已的住处走来,脚步还没进门,便听老娘杨氏在数落二哥铁仲律,“你这个榆木脑袋,怎么就不开窍呢。人家姑娘累了,你就不能找个地方歇歇,偏一顶轿子送回来了,你说你这个样子,什么时候才能让我抱上孙子。”

铁文葭在外头接口道:“娘你别骂二哥了,文表姐真的不合适。”

杨氏一见她便瞪眼,“去去你个小丫头,还没说你呢。”

铁文葭便道:“二哥,你快出来,阿爷找你有事呢。”

铁仲律会意,忙应了一声走了出来。

杨氏赶了出来,“我话还没说完哪...”

两兄妹早溜走了。

铁仲律问:“阿爷找我什么事?”

“阿爷哪有找你,是我见你被阿娘骂,哄她呢。”

“谢谢妹妹。”

“就口头说说嘛?”

“我请你下馆子吧,不如去白鹤酒楼怎么样?”

“那里的菜可不便宜,二哥你哪来的钱。”

“娘给的,让我请文表妹用的。”

铁文葭心想自家小气的老娘为了撮合二哥和文表姐真是花了血本了。

因为有庙会,来吃饭的人特别多,白鹤酒楼都几乎满座了。

兄妹俩寻了一圈没有找到合适的位置,这时窗边忽然传来一个声音,“铁姑娘,你们也来吃饭,不如一起坐吧。”

铁文葭定睛一看,瞎,又是那个不男不女的家伙,长得虽然俊俏,却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她拉了拉铁仲律,“二哥,这里没位了,咱们还是到别处去吧。”

这时温荣己站了起来,从后面拍了一下铁仲律的肩头,说道:“我们己经吃完了,这桌位让给两位吧。”

铁仲律可不想领他的情,“不用,我们再等一会。”

温荣笑道:“不用客气,我们真吃完了。”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他这么识相,铁氏兄妹也是不再推拒,道过谢便坐下了。

温荣拉着傅清宁结帐去了,铁氏兄妹叫来伙计点了几个菜。

吃完铁仲律去付钱,一掏口袋,空空如也。

铁文葭见他连脖子都红了,便问:“二哥怎么了。”

铁仲律低声道:“钱丢了。”

“丢了,丢哪了。”

铁仲律摇头,“我也不知道。”

这时那掌柜笑道:“两位不用担心,你们的帐方才那位爷己经付过了。”

兄妹俩面面相觑,铁文葭道:“这人真可恶,明摆着要叫咱们欠他的人情。”

铁仲律是个厚道人,“也不能这么说,多亏他替我付帐了,要不然我可丢脸了,改日去请他一顿,还个人情吧。”

走回客栈的路上,清宁低声道:“你替铁氏兄妹付帐,这招会有用吗?我看他们不象是贪小便宜的人呢。”

温荣笑道:“对于掏不出钱付帐的人当然有用。”

“你怎么会知道他们掏不出饭钱?哎,不会是你动了什么手脚吧。你啥时候也学会了偷鸡摸狗的勾当?”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也,略施小计有何不可?”

温荣的不拘小节确有成效,次日铁仲律果然回请了温荣。

连喝了几天酒后,他己和铁仲律称兄道弟关系亲密,也不知铁仲津怎么说动祖父的,老爷子终于答应和温荣见面了。

铁老爷子松了口,剩下的事情就容易了。

具体的章程自有懂行的人去安排,傅清宁好奇温荣怎么说动老爷子的,温荣道:“我把暴雨梨花重现的事情和他说了,老爷子很震惊,决定制造一种能压制这种杀器的。”

傅清宁想到那一次他身受重伤,自己让信老头送他回去,便道:“暴雨梨花那么厉害,你那一次受伤也是花了很久才恢复吧?”

温荣心道身上的伤再痛,也比不上被人拋下的心痛。那一次她将他扔上马车,毫不留恋地转身走人。他也是心灰意冷,甚至发誓这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她了。

然而当她气息奄奄地被信老头救回来时,他才发现任何的痛苦都比不上要失去她时的那种恐惧。

傅清宁见他沉吟不语,便问道:“很痛苦是吗?”

温荣微噫道:“很痛苦,不过都过去了。”

他转过话题道:“事情办得差不多了,过两天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傅清宁算了一下时间,出来都快十来天了,便点头道:“也该回去了。”

两人往外走,迎头忽见铁文葭走了过来,见了他们仍是横眉竖目的一脸鄙夷,傅清宁有心逗她两下,便道:“铁姑娘,我有些话要和你讲。”

铁文葭板着一张小脸:“什么话快讲吧。”

傅清宁凑上前来,笑嘻嘻地道:“铁姑娘,其实我不喜欢男人,我还是喜欢女人的,最喜欢你这样水灵灵的小姑娘。”说着走上来,伸手她脸上摸了两下。

铁文葭又羞又恼,“呸你这不男不女的怪物,离我远点。”

温荣笑道:“阿宁,你别戏弄她了。”

傅清宁松开手,笑道:“这次饶了你吧。”

她将束发的方巾一脱,散下一头秀发,笑道:“铁姑娘,多有得罪了。”

铁文葭吃惊道:“原来你是女人。”

她心下稍稍释然,暗道这温荣还真懂得亨受,出门还不忘带着女人出来,心里又多了几分对他的鄙视。

事情办成,回程就轻松多了,两人一早出发,中午到了一个叫文昌的小镇。

温荣道:“听说附近有个文昌庙,里面有高僧的真身舍利子,不如我们去看看。”

文昌寺建在山腰上,数百级青石台阶,爬上去也要花不少力气。一路上有很多虔诚的信徒,一步一拜,让人看了很佩服。

到了寺里,先去看了殿中供奉的真身舍利子,然后两人转到寺后,只见大白墙壁上画的都是大幅的壁画。

温荣见她在一副壁画前站了经久,便问:“怎么了?”

傅清宁沉吟道:“这画上写的是什么字,我觉得有些眼熟!”

温荣看了一眼,“大概是梵文吧,我也不认得。”

傅清宁一时想不起来,“到底在哪见过呢?”

“不如去找住持问一问。”

寺僧道:“那些画是多年前一位灵云师兄画下的,他曾经游历九州四海,九死一生归来中原,将自己的感悟画成了壁画。至于那些文字,是他从海外学来的番文。”

傅清宁问:“那位灵云大师后来怎么样了?”

“灵云师兄画完壁画没多久,就云游四海,再也没有消息了。”

谢过主持,两人看着天色不早,便下了山,骑了马往回走。

回到镇里,己经傍晚时分千家灯火了,两人寻了个馆子吃饭,温荣见傅清宁对着饭菜也不下箸,仍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便道:“怎么不吃饭,想什么呢?”

傅清宁寻思道:“蓟阳有个灵云寺,建寺方丈也自称灵云大师,我在想他们会不会同一个人?”

她脑中一亮,终于想起来了,“我知道了,为什么上面的字那么眼熟,当初灵云寺雨后出土了一块石碑,上面的文字就和壁画上面的字很象。”

温荣也来了兴趣,问道:“碑文写的是什么?”

傅清宁摇头道:“没人认得。”她想了一下,“我和宜男一起去看的,宜男曾经把那碑文拓一份下来,回去我问问她。”

她一想明白,便立即大口吃起饭来。

温荣道:“你慢点吃,又没人和你抢。”

傅清宁笑道:“我肚子很饿了嘛。”

吃完饭步出馆子,落日将天空染得如火似荼。

温荣道:“我们去河边走一走,让你消消食。”

“不用了吧,我并没有吃得太多。”

温荣伸指抹去她唇边的酱汁,“我觉得你肯定吃太饱了。”

傅清宁现在已经学会不和他争执了,“呃,好吧。”

两人把马匹交给随从,自己沿着沿着河岸慢慢行去。

日暮归舟,岸边泊了不少渔船,晚归的渔民正忙着整理渔网,渔婆则赶紧起火作饭,袅袅炊烟自船头升起,偶尔还传来几声婴儿的啼哭声。

这些大多是一辈子生活在渔船的渔民,或许将来他们的子孙也是一样的过活,脸上带着江风吹刮过的痕迹,在落日的余晖下,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吃饭聊天,喝点小酒,象一副烟火气息极浓厚的画卷。

不知哪艘渔船上的人拉起了二湖,略带沉郁的乐声飘散在河面上,和着那缓缓流动的水声,如诉似泣一般。

两人静静地站着没有说话,直到夜幕降临,这个画卷渐渐散成了满天星光和点点渔火。

傅清宁轻吁了一口气,说道:“芸芸众生,浮世红尘,过日子无非如此吧。”

“还是有不一样的。”

“再怎么不一样,也都是在红尘里打滚吧。”

温荣微笑道:“这有什么不好吗?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那都是不一样的。比如我和你...”

见傅清宁低着头不说话,便轻轻地咬了一下她的耳尖,呢喃道:“为了你,我情愿在红尘里打滚一辈子。”然后他双唇慢慢往下移。

虽然夜里的凉意甚浓,傅清宁却觉得浑身都快烧起来,温荣似乎也感觉到了,一双手紧紧搂着她的腰。

傅清宁气快喘不上来了,腰也快被掐断了,她挣了一下身子,决定打断一下对方的热情,“晚了,我们回去吧。”

温荣哑着声音道:“再等一会儿。”

过了好一会,他方才松开手,叹息道:“真想快点除服,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实在太难熬了。”

傅清宁好奇,多嘴问了一句:“什么很难熬?”

问完她立即后悔了,温荣握住了她的手,轻笑道:“你想知道?我来告诉你。”

傅清宁哪做过这种事情又是害羞,又是惊奇,死命抽回手来,任他怎么甜言蜜语,软硬兼施,坚决不为所动。

她不肯温荣也拿她没法,悻悻地道:“成亲后看我怎么教训你吧。”

傅清宁心道:“那可还远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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